柳依依因阳光下闪着寒光的剑刃而身体轻颤,“把……把剑放下,你若伤了我……我定要你好看!”
千央好笑,“忘了初次见面时我说的吗,别人让我不要,那我偏要。”
剑刃再次靠近几分,渗出丝丝血珠。
柳依依脸色发白,千央冷笑一声,收了剑。
身体不受控制的瘫倒在地,柳依依仍不忘恶狠狠的看着千央,“离千央,你别以为自己有多高尚,那天晚上你和君上在三生池旁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居然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真是大逆不道!”她那天本来是被大师兄和二师姐罚去提三生池水给紫宸君的宝贝花卉浇水的,没成想竟听的这样的爆炸消息。
如初见那样,看似柔弱无礼的手指有力的扼住柳依依漂亮的脖颈。
精致绝美的容颜上是世间最唯美的浅笑,唇角的微弧是那么迷人心醉,但若细看,可以看到她眼中有着被人发现心事后的羞怒和慌乱。
“你想做什么,杀人灭口吗?”
千央凑进,靠近她的耳边,“我借你一万个胆子,赌你也不敢把这事捅出去。”
“你看我敢不敢!”
千央不在意的一笑,“你要真跑三君那儿去告发了我,被赶出去的那个人可不会是我,相反,肯定是你。我在华穹山待了都快上百年了,你以为我那点小心思碧尘君和紫宸君不知道?就算一切都摊在阳光下,我依旧是君上唯一的徒,三君最疼爱的弟子。”
“这么可能?”这可是她唯一能够威胁到她的把柄。
第三章 千央一梦(三)
“你……!”柳依依忽然身子软软的倒下去,如烟着她身后还保持着动作。
“你这是做什么?”如烟的举动让她不解。
“你本该杀了她,华穹山和你之间,墨执仙君不一定会选你。”如烟冷冷的看着千央,素洁的指尖划过柳依依的眉心,点点紫光渗进,去除了她关于千央与墨执君的记忆。
千央摇头,“师父常常教导我,修道之人要以慈悲为怀,济世救人,不得惘害他人性命。”
“傻姑娘!”如烟不知是怜惜还是恨铁不成钢,“千央,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知晓墨执仙君把你和华穹山看得谁更重要。”
千央疑惑的看向如烟,“什么办法?”
……
宽阔的广场,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千央一步步的走向高台上的三人,昔日的同门欲制止,千央绯色的长袖轻轻一挥,血撒遍地,如世间最妖艳华美的曼珠沙华。
“千央,快住手!”紫宸君顾不得形象,提着白玉折骨扇就冲向千央,结果被千央的一掌打退了几米远。
千央尽得三君真传,甚至连藏书阁里的那些连三君都没看过的仙法道籍都积极涉及过,恐怕没有墨执君亲自上阵,怕是没人能拿得下她。
这次换南宫师兄的师父碧华君,不过十余招,就已经力不从心。
“师父。”千央轻唤,仰望着高台上墨袍飞扬的人,眉间是因服了如烟妖血而生出的绯红妖印。
那妖印像极了一朵红莲,绝美至极。
“我从前是怎么教导你的,你今日不但自甘堕落成妖,还屠杀同门,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在听到墨执君说“失望”二字的时候,千央的眼捷轻颤了一下。
原来她还是在意他对她的看法的啊。
又有数十个弟子不怕死的向千央出手,千央闭上眼睛,旋身而起,数道红色光刃自千央绯色的衣袖倾泻而出,刀刀命中,血溅当场,数十人迅速化为一摊血水。
饶是自诩行事狠辣、杀伐果断的紫宸君也忍不住侧过了眼,太血腥了。
“千央,快住手,不要一错再错了。”刚赶到的南宫师兄试着劝解。
“我没有错。”千央的目光淡淡的看着在场所有人,最后停留在墨执君的身上,“错的人是你!”
绯色的衣袂无风自起,翻飞如一只绚烂的绯蝶,眉间的妖印愈加妖艳,千央看着墨执君道:“我变成今天这幅模样,你也有责任。”
墨执君静静的看着近乎魔障的千央,心里说不出上什么滋味。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呵呵,那我就杀光华穹山所有人,到那时你还会不会依旧认为自己没有错。”
她要逼他,逼他在华穹山和她之间作一个选择。
千央的眼角划下一滴血泪,最终落入风中。
如火的绯色身影决绝离去,碧华君和紫宸君欲追,墨执君把他们拦下,“我自己的徒儿犯了错,理因由我这个师父来处罚。”
……
一路的血腥不断,到处散发着杀气,等墨执君找到千央时,千央正在一片血泊中。
“随我回去受罚,我可一切既往不咎。”
千央从一片残尸骨骸中回头,猩红的眼,染了血愈加妖艳的绯衣,迎风舞动。
“回不去了,从不杀生的我今日杀了这么多人,就算你和师叔师伯肯从轻发落,华穹山的弟子和仙界的人又怎么看你,徇私舞弊,纵容自己的徒儿行凶。”
墨执君似沉痛的闭上眼睛,“你既知道后果,为何还要这么做?”
“为什么这么做,你问我为什么,你居然问我为什么?”千央止不住的狂笑,“为什么……是啊,为什么……那我问你,我在你心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位置。”
墨执君怔了怔,回道,“今生唯一的徒儿,那个长不大的小千央。”
“可我对你不是这样子的。”千央的唇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我要让你看看,我对你已经到了哪种无可救药的地步。”狂风吹得她的衣袍呼呼作响。
墨执君这才发现,千央的身后是三生池,那个若有执念,便会把人腐蚀得尸骨无存的三生池。
他好似又看到了多年前的情节。
“不要!”
墨执君大惊,眼睁睁的看着那抹绯色迎着风跳进了三生池,仅仅碰到了她的一片衣角,却还是晚了一步。
水面鼓着恶臭的泡泡。
————
如烟幽幽转醒,发现自己靠在一块大石头上。
“醒了?”
依旧儒雅清隽的脸庞上带着让人舒适的笑,如三月春风温暖人心。
“长苏,你怎么关键时刻把我拉出来了,害得我都没有看到传说中墨执仙君眼见自己心爱之人跳进三生池的表情。”
如烟一阵不满。
“你啊,总是爱这么胡闹,竟不怕死的跑到墨执仙君的梦里给他编织幻境,你就不怕他找你麻烦。”如烟只不过是一只修为不高的妖,跑到华穹山那种仙山上去终究太危险。
不仅去了,还以梦境为借口,唆使墨执君最疼爱的弟子杀害同门,只为了一个所谓的答案。
“只是一个梦而已,他自己做了梦,关我什么事。”不复在千央面前的清冷持重,此时的如烟像个孩子,“墨执仙君醒来后,什么反应?”
长苏清润一笑,“还能有什么反应,一醒来就眼巴巴找他徒儿表明心意去了,他怕有一天真的会变成梦境里的那样。”
“真够直接的……”
“对了长苏,墨执仙君明明喜欢千央,为什么要假装不在意,还要收千央为徒呢?”这是如烟在墨执君的梦境里唯一没看懂的。
“千年前千央的前世本是三位仙君的师妹,与墨执仙君甚为相爱,不知因为什么事,总之那是仙界的禁事,我也不知。千央前世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三位仙君花了好大心血才把她残缺不全的魂魄送入轮回,成了如今的千央。”
如烟似理解的点点头,“他怕重蹈覆辙。”
“应该是这样的。”
“那我岂不是帮月老做了件好事。”
“你这叫多管闲事。”
“哪有?”
……
第四章 舞袂倾城(一)
巍峨的绝情殿,如烟只是远远的看着,看着那个无心无情的人的无情背影。
一如既往的冰冷琴音,没有任何感情,只是日复一日的弹,没有携带一丝一缕的情绪。
“如烟,走吧。”长苏担忧的看着如烟已经沁出薄汗的额头,想伸手渡给她一些仙气,却被她拒绝。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如烟试掉了额头上的薄汗,强撑着用从千央那里得来的仙气坚持完剩下的路。
……
“长苏,你说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从妖仙晋升为散仙呢?”成了仙以后,她就不用老是吸取别人的仙气来掩盖自己的妖气了。
千央上次说的不对,如烟不是妖,是妖仙,妖和仙的过渡阶段。
成仙,那是如烟一直以来的梦想,因为如果她成了仙的话,就可以随意去绝情涯上而不被守山仙灵当成妖物。
“如烟,紫色梦魇草的品性偏邪,你为何不试着修魔呢?”还是如以前一样,在如烟每每提及想成仙时提议她为何不修魔。
如烟摇头,“如果我成了魔的话,就再也不能上绝情涯了。”再也不能看到他了。
“紫色梦魇草在魔界的地位并不低,你何不再考虑考虑。”所谓的地位不低,紫色梦魇草在魔界的地位堪比魔君。
但在仙界人的眼中却是卑微的代表,当然自己是个例外,但是他不明白,修魔有什么不好,在魔界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何必屈居自己在仙界做一个无名无分的小仙。
“长苏,你不懂。你生来就是三界敬仰的长苏神君,根本不明白为妖为魔的艰苦。即使是魔君,仙界人表面上看着尊敬恭顺,实际上根本就不屑一顾。”
“你呀……”长苏还想说什么,一只紫色的霞蝶飞落在如烟的肩头,他认得,那是如烟帮他人完成心愿的愿蝶。
紫色的霞蝶煽动着翅膀在如烟的指尖停留片刻后化为一阵紫色的飞烟。
长苏看向如烟,“发生了什么事?”
如烟撇撇嘴,“昔日的一位恩人想让我帮他完成一个心愿。”
“谁?”
“人间的王。”
……
“朕身为人间的帝王,一直都以为天下都是朕的,没有什么能逃脱朕的手掌心。”
“现在呢?”
“正因为有了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才找你啊。”宇文陌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你当初可是向朕许诺过的,朕救了你,你会帮朕完成一个心愿。”
“我又没说不帮,你着什么急嘛。”如烟恶趣味道。
“早知道小时候就不救你了,活该让你被野猪拱了去的才好。当初多么纯真呆萌的一棵小草,如今竟长成了现在这幅奸诈腹黑的猪笼草模样。”
“唔……!”长苏捂嘴闷笑,眉眼弯弯。
“宇文陌!”如烟咬牙,而后瞪着长苏,“你还笑!”
“不……不笑……唔……呵呵……”嘴上说不笑,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
偏殿中细榻上浅眠的人面容风华绝代,倾国倾城。
“她是朕的皇后,却一心想要逃离朕,朕能感觉得到她心里有朕,但她始终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怎么逃走。”
“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她是前玉国倾国公主的孪生姐姐,皇室是不允许双生子存在的,她是被抛弃的那一个,她母后不忍,她才被她的奶娘带着逃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
“三年前的除夕宴上,她是领舞之人,一曲倾城舞美妙绝伦,她本名舞袂,朕那时赐她‘倾城’一名,她便留在了宫中。”
如烟淡淡的看着宇文陌,目光了然,“你对我有所隐瞒。”
“那是朕这一生做过的唯一的错事,你就别在朕的伤疤上撒盐了好吗?”
“凭我的能力要知道一切缘由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就别问了,赶紧进到她的梦境里看看他对我时好时坏的原因。”
“如烟,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长苏用温润的目光看着如烟,如烟想想也觉得没什么就应下了。
宇文陌后退数步,如烟双手结印,浓盛的紫光将如烟和长苏,以及榻上的倾城完全包裹,忽然猛的一闪,只剩下榻上的倾城。
———
四年前的帝都。
敛去了气息的如烟和长苏在一家酒楼定下了三楼靠窗的位置。
长苏手法熟练的烹着茶,如烟捧着一杯悠悠然的品。
“我的茶艺可有进步。”长苏抬头问道。
“还行。”她还是比较喜欢当初绝情泡的无心茶。
——“这茶真好喝,是什么茶啊?”
——“无心茶。”
如烟苦笑的摇了摇头,把脑子里那些奇怪的思绪收起来,看向窗外。
“欸,那个是不是舞袂?”如烟眼尖的看到舞坊前被人群团团围住的女子。
美人如兮,似水墨画般随意,无迹可寻。
“她是明月舞坊的首席舞优,舞技堪称天下一绝。”长苏放下茶盅,“你要下去看看吗?”
“不用,先看看情况。”
“舞袂姑娘……”
“舞袂姑娘……”
……
大多数都是舞袂的倾慕者,一个个的围住舞袂,却没有一个敢越矩,只是与舞袂保持着一米左右的距离。
舞坊不同于青楼楚馆,明月舞坊又不同于其他舞坊,明月舞坊是帝都最出名的舞坊。
明月舞坊每三天才出一场舞,而首席舞优每逢初一才会出席,其他上优、中优的舞席也不是谁想看就能看的,必须是前三天在明月舞坊定下位置的客人才有资格进入舞坊。
据史官录,当朝宰相未预约而不得其门,不仅未有气恼,还大加赞赏,自此明月舞坊名声大噪。
……
如烟和长苏去了家成衣铺,乔装成走投无路的两兄妹,去明月舞坊应聘舞姬和琴师。
掌事见他俩并不像什么不规矩的人,舞技和琴技也不赖,细细盘问了几句就让小哥带着他们去了后院舞姬琴师们练舞操琴的地方。
“见过舞袂小姐。”迎面走来散步的舞袂,小哥连忙低眉问好。
“他们是什么人,怎么从来没见过?”未褪下的白绒天蚕雪丝舞衣显得她的人特别清冷,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那种高傲凌霜。像冬月里的腊梅,处处透着傲骨,不输严寒。
“回舞袂小姐,这两兄妹是刚来的,正要送去操练两天。”
雪白的曳地迤逦摩挲着白色锦缎的鞋面,走到如烟面前,“你叫什么名字?”
如烟微微抬了头,道:“……如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