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饶有兴致的听两个大龄男青年放下电视里的娘娘们给我说这些八卦,感觉自己还有闲心八卦别人,我的人生简直不能再美好,除了……僵硬的脖子。
当挂在墙上的钟表进行半点报时的时候,八点半,伴随着钟声的是一声清脆的汽车鸣笛我肘着我的脖子稍稍探头朝外看了看,一只铁灰色的袖子从驾驶座的车窗伸了出来,打了卡,铁门自动打开车子开了进来,在第一个浅浅的拐弯处停车,熄火。
咦,等等,这辆车看上去很眼熟啊,不正是沈步申的黑色R8么。
“大门口不让停车啊,小毛,你和老白先在这儿呆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儿。”这一会儿的时间我已经跟他们俩混得熟透了,瘦高保安也不耿耿于怀我刚才的态度不好了,让我叫他小李,我就让他叫我小毛,毕竟我们之间有两个八卦话题的情谊。
小李打开保安室的门,被站在门口的严肃脸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稳定了一下情绪,“沈,沈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您的车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认识并记得每一个业主的脸是这里每一个保安的职责。
沈步申淡淡回了一句,“没事。”带着光环直接越过了小李来到我的面前,“你怎么在这里。”
从刚刚他一进门我就一直没说话,老白大概也看出来我和沈步申之间存在某种关系,之所以说是“某种”,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他推了推我,冲小李使眼色打手势,“咳,晚上小区不安全,小李,咱出去巡逻吧。”
“啊?哦,好好好,那咱赶紧走吧。”小李意会。
保安室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沈步申双手插兜站在我面前,我比他矮,现在这种操蛋的情况下也没法仰视他,我最终决定眼睛向下看地面。电视里是范冰冰跟张钧甯的对手戏,范冰冰哭到不能自已。在这个哭戏氛围的渲染下,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委屈,低低的答了句,“不是你让我来的嘛,你说的要给我礼物的……”
平时没觉得自己有多脆弱,可是一见着他,我就无法自持的矫情了,抽着鼻子偷瞄想要看清他的表情。
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气,他把手从兜里拿了出来,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放又给收了回去,语气温和了些,可还是听起来有些不冷不热的,带着些微的内疚与解释,“我说的是,你为什么呆在这里不进去,太平没有告诉你详细的地址?”说到这儿,我又委屈了,“她跟我说了,可是我没有门卡……”
沈步申顿了一下,“我知道了,我们走吧。”他走在我的前面,我抬抬手想拉他,看到他旁若无人的挺直步伐,最终还是放弃了。“哎呦。”走路的步子大了点儿,不下心牵动了脖子,痛得我直叫。
“你怎么了?”目光又向上移了移,“你脖子怎么了?”他转身走到我跟前,手抚上我的颈项处摸了摸,又轻轻的揉了揉。即使是夏天,沈步申的手也带着干爽的凉意,他的手在接触到我的那一刻,我打了一个激灵,而这个过程中,我的视线至始至终没有离开他。
这么温柔的眼神,这么温馨的动作,我无法判断这到底是哥哥对妹妹的关怀还是男人对女人的体贴,我希望是后者,但也暗搓搓的接受前者。
“怎么弄的?”
“卡门里了……”
某人挑了挑眉毛,似乎在联想“卡门里了”这件事情的可操作性,最后的结论大概是任何事情发生在毛思艾身上都不会奇怪。
“没伤着骨头,颈肌纤维拉伤,问题不大。”我还没有享受够他带有凉意的手贴着我的皮肤那种浑身起鸡皮疙瘩的美妙感觉,他已经毫无留恋的把他的手拿开了,说的话好像一个真正的专业好而又有操守的外科医生。“走吧,回家给你上药,我这里还有一些以前你……太平学跆拳道的时候专门买的跌打损伤药酒。”
“哦。”我表示听到了。
我还是跟在他的身后,保安室门打开,两个爱好八卦听墙角的大龄男青年瞬间跌了进来,我看了看沈步申,傻眼儿了。老白反应比较快,先是一轱辘爬起来冲我们笑,然后踢了踢脚边的小李让他快点儿站起来免得更丢人。
“那个……今天晚上的太阳真是又圆又亮!”小李一说话就露怯,被老白狠狠踢了一脚,然后对我们露出花儿一样的笑容,“我们刚回来,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老白抚额,猪队友不可救药,怀着“以后绝壁再也不跟一个随时可能卖队友的二把刀一起听墙角了”的心情补救道,“沈先生,小毛是你女朋友吧,小姑娘今儿可遭了不少罪,多亏了我们啊,不过您也别跟我们客气,这都是我们作为优秀的保安应该做的。”
老白比较胖,他说这番话的时候下巴上的肉都在抖动,沈步申看他一眼,轻飘飘的来了一句,“你的意思是,她的伤是你们两个造成的?”
老白,“……”我没有这么说啊!冤枉啊!泪目……?
☆、十二
? “不是不是啊沈先生,是小毛自己不小心把脑袋杵在铁门里了,不关我们的事啊,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啊T^T还是我们把她给放出来的。”小李语无伦次的解释,他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啊,业主的一个投诉,就是半个月工资啊。“小毛,你倒是说话啊,跟沈先生说说是我们救的你吧?”
哎,一年没见,怎么整个人的画风就给改了呢。我僵着脖子不能动,斜着眼睛看了看沈步申试图阻止他的“颠倒黑白”与“草菅人命”,他也眯着眼睛看我,一本正经的似是向我求证。
“呃,他们是好人……”我一时色令智昏,可幸好也没有说出什么对不起老白和小李的话。
沈步申又看了我一眼,回头对那俩大龄保安说,“是吗?我会写表扬信给你们物业公司。”表扬信?真是个熟悉的以不变应万变的万能方式,我貌似下午才写了一封。
沈步申执起我的手拉着我走出保安室,这个动作让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个问题。第一:他刚才并没有反驳“我是他女朋友”这个说法。第二:他拉我的手了!沈步申特么的拉我的手了!!!太振奋了!为了证实这个感觉是真实的,我用小拇指轻轻挠了挠他的手掌心,偷偷观察他的表情,很好很正常。可是手上的凉意还没有完全传递给我的时候,下一秒他已经松开了,雁过水无痕,某人好像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表情依然很好很正常。
可我没办法淡定了,这是一个多么大的突破啊!
我晕晕乎乎的跟着他走,老白弱弱的添了句,“沈先生,那个……大门的维修费可能还需要您缴一下。”
沈步申脚步一顿,“从我的物业费里扣吧,今天麻烦你们了。”
老白再说了什么我已经听不见了,甚至什么都看不见了,愉悦感制造的粉色泡泡快把我淹没,指尖的触感还在,我当下做了决定,一个礼拜不洗被他牵过的左手。
沈步申的新公寓在15层,我平时是真懒,能躺着绝对不坐着,二楼都要乘电梯,可是今天即使是拖着坏了的脖子我也想走楼梯。不是突然有了锻炼身体的觉悟,而是有了其他的觉悟,这觉悟来源于能够与沈步申多些独处时间的动力,我已经猥琐的开始脑补各种的狭窄楼梯间play了。
我以锻炼身体为借口强烈要求爬楼梯,沈步申并不赞同我的提议,皱了皱眉问我,“你确定你残疾的脖子能撑到你走上15楼?”不是没什么大碍么,不至于残疾吧,太狠了……
“能!我保证!”我态度坚决。
“那随便你吧。”沈步申想了一下,拗不过我,点点头算是答应。
成功!我在心里给自己比了个剪刀手,黑灯瞎火处,你还不得任我调/戏,趁机想摸哪儿就摸哪儿,真是呵呵哒。
事实证明我想多了,自说自话的习惯真不好,简直太不好了。
我暗搓搓的在心里计划我的进攻步骤,很是心花怒放,身前响起凉凉的声音,“我先乘电梯上楼,你好好锻炼。”然后没有犹豫的走进电梯。
臭!不!要!脸!我没事儿自己一个人爬楼梯有意思吗,还是15楼,我又不是神经病!我撇着嘴怒视他……的背影,敢怒不敢言,就这么目送他进了电梯上了楼。
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我上了一层楼梯,盘着腿坐在二楼的楼梯间里思考这个问题,我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啊!不断变换坐姿想让自己坐得舒服点儿,可是怎么都不舒服,先是脖子疼,再是屁股疼,然后脖子屁股一起疼,我在心里画了几百个圈圈诅咒沈步申那个王八蛋。
所以理想很丰满,现实更丰满,只不过现实最近想减肥,结果还是事与愿违。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偷偷摸摸的……乘了电梯。
我实在很泄气。那个拉手的动作对他可能没什么,对我却意义重大,这种若隐若现忽冷忽热让我很七上八下,我喜欢他却猜不透他,可是我想,只要他还愿意让我猜,那我也愿意把一切往好的方向想,对我来说,这样若隐若现忽冷忽热也是好的。
“叮”,15层到了,电梯门打开了,我的目光定住了。
我把眼镜取下来甩了甩,再戴上,人还在。沈步申已经换上了一套浅灰色的家居服,一副轻松舒服的样子抱胸站在我的面前。不管是正装还是休闲服,怎么他穿什么都好看呢!
我现在却是处处糟糕,头发散乱着,眼镜上灰蒙蒙的,衣服也因为我总不拘小节的往地上坐搞得乱七八糟,更糟糕的是我的脖子还是动不了,狼狈不堪。在电梯门关上前我赶紧侧身出来。
“明明是乘电梯,怎么还是这么久?”沉沉的嗓音以及淡淡的抱怨。
他是怎么知道我会乘电梯上来?我刚刚还在想,打死也要让他相信我是自己爬楼梯上来的,奈何被抓了个现行,看来他真的很了解我啊,多好。
“为了让你相信我真的是自己爬楼梯上来的,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爬楼梯啊?”我明明是算准了时间才上来的,沈步申的眼神太锐利,我的小九九一下子就被他看透了。
“猜的。”猜得真准……
我讪笑一下,冲到沈步申面前,“咱们不说这个了申哥,进屋吧进屋吧。”我拉着他的袖子拽他,他没有甩开我,任由我拽着走到一扇门前。其实我是想拉手的,怕他甩开,那我就太栽面儿了。
“哪个门啊?是这个吗?这是什么玩意儿?骨头?辟邪?真有……品味啊!”我指着挂在门框上的那半截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腿骨,恭维的很违心。实话就是把骨头挂在门上真的很吓人。沈步申是一个喜欢猎奇的人,哪天他门口挂着一副骷髅头我都不会奇怪。
我等着沈步申给我开门,他好笑的看我,“那个……是邻居的家,我对动物身体的器官没什么兴趣。”
“啊?哦。”我就说他为啥站着不动呢,他就是喜欢看我出洋相!“呵呵,我还以为你是用这个辟邪呢。”
沈步申轻笑了一下,闲闲的跟我开玩笑,“看来辟邪的效果也不是很好,你不照样来了?”然后甩甩手扭身进了房门。
我反应了半天才略懂,你这是说我是邪啊!太操蛋了!我图什么啊,虽说我没到抖S的地步,怎么说也能在人前混个女王大人的称呼,可在沈步申面前怎么就各种抖M,他说话我连口都不敢还,太悲剧了。
我灰溜溜的跟着他进门,房子很大,很宽敞也很空荡,偏欧式的装修风格。一进门就能看见一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深蓝色的窗帘,圆形玻璃矮几上面摆着几本食品类和经济类的杂志,米黄色的布艺沙发,我想到了今天下午高尔夫会所那个女服务员所说的镶着金线突显皇家气质的沙发,比起那个,沈步申的沙发显得低调很多,却也是价值不菲。
青南市最近几年发展较快,工厂也比较多,一年里有三分之一天都是被雾霾笼罩的,已经看不到什么星星了,但透过玻璃窗,来来往往的车灯以及城市的霓虹也算是给这个安静的黑夜添色不少。
我太喜欢那扇落地玻璃窗了,最赞的是角落突出来的那一处,被设计成了小柜子,像一个小小的飘窗,刚好可以容一个人坐进去。我兴奋的直奔那个飘窗跑去,想要体验一把,有人拉住了我的领子,淡淡吐出两个字,“换鞋。”
“哦。”我挑眼看他,表示听到。他什么时候有洁癖了,以前我穿着鞋把他的床当蹦床他都默许了,还往他身上丢泥巴他也只是抹掉而已。现在,我连个穿鞋进门的权利都没有!不高兴。
沈步申从鞋柜里拿出来一双龙猫样式的凉鞋,单膝下蹲整齐的摆在我的面前,抬头看我。
今天的第二次,第二次帮我穿鞋。
一时间心跳失重,是我所喜欢的乘坐过山车的感觉,幸福到要爆炸掉。他的眼睛里并没有其他的情绪,就像在做一个曾经做过1000遍的事情,熟练又轻而易举,搅乱我的一池春水。我突然想到,这个场景我好像梦到过。我站在他面前,他帮我拿鞋,也是龙猫的样子,可我确定除了今天下午,这是他第一次帮我拿鞋。我换好后,他起身把我的鞋放回在鞋柜里。我脖子僵硬到一动就会痛,只能目视前方,有点儿尴尬,不敢看他,穿上鞋后立刻拔腿往屋里走。
我少女心的停留在沈步申帮我递拖鞋的那个温馨时刻,听到他说,“你的裤子是怎么回事?”我疑惑的转身看,屁股上全是土,场面很糟糕。刚才又是坐台阶又是坐楼梯,不脏才怪。我心大,摆了摆手,“没事儿,回家让我妈放洗衣机给我搅和一下就行。”边说边往他的布艺沙发上坐。
“你要是敢坐下去,就过来帮我打扫一个月卫生,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十三
?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不让坐就不让坐吧。
虽然内心鄙视他是个不通情达理的小气鬼,却也捡回了点儿自知之明。关键我裤子也确实太脏了,坐上去绝对能给他那价值不菲的布艺沙发留下难以抹去的好几缕痕迹,多浪费啊。可怜我就在屁股离沙发只有几公分的时候生生刹住了闸,受身体机能控制,脖子不能动,下半身也随之变得很不协调,为了保护脖子不再次受到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