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前的猜测果然准确,向晚既然把这当成了家,人之本能的,不可能过茹毛饮血的生活,会将一些必需品转移过来。俨然这处,成为了她的居室,四处都有生活的痕迹。
向晚一碗粥喝完放下碗,视线飘向陆续,似笑非笑地问:“你是在跟我闹脾气吗?”没得到回应,她又道:“好吧,如果你想知道她的消息,那么我可以如实告诉你,这趟出去没找着她人。她很聪明,知道要怎么跟我玩游戏了。”
一直无动于衷的陆续终于抬起了眼,直直盯着向晚,眼神带了审读,好长一会他低敛了目,伸手端起面前那碗粥,一口一口的,这是我看他吃东西最细嚼慢咽的一次。
向晚就默看着他,一直得到他喝完时,她才边收碗边道:“你这脾气还跟小时候一样,总是要给点甜头才肯买账。不过,猫捉老鼠的游戏才刚刚开始呢,等着啊,我会把她找出来的。”
陆续没抬眼,只勾起唇角淡漠地说:“谁是老鼠,谁是猫,还说不定呢。”
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存着芥蒂,但也不算有敌意。向晚在陆续那句话后,默看了他数秒,随而转过身走了出去,那堵墙在她身影不见后迅速阖上了。
看这情形,机关是在外面,向晚这是将陆续给软禁了?划转目光到他脸上,刚好看到他嘴角轻勾,突然说了句:“出来吧。”我心中一凛,联系刚才他对向晚所说的,不由想难道他已经发觉我在这了?可刚转念而过,就见花蜘蛛不知从哪个石缝钻出,一路爬啊爬,一直爬到他的手臂上。
额头黑线冒出,原来他是在跟花蜘蛛说话。
“花花,你是不是知道她藏在哪?”花蜘蛛自然不可能回答他,显然他是在自问自答,“傻妞可得藏好了,别被晚晚找到,要不我现在没力气救她。”
我蹙起眉,这人在背后就是这么埋汰我的,傻妞?他还傻楞呢。
过了数秒他又开口了:“亏得疯子还把你当成神物供养,让你去找她你窝在这不走,让你去找你主人也窝着不走,是把我这当成窝点了?一定是疯子把你养太肥了,这趟回去记得减肥。”
令我费解,陆续是被软禁后闷久了头脑不清还是怎么的,居然有这闲情逸致在那与一只蜘蛛说话逗趣。他似也觉得无聊了,将手臂甩了下,把花蜘蛛给甩在了石头上,仰头而倒时嘴里嘀咕:“肚子饿了也再忍忍,很快就会好的。”
他居然闭上了眼,等了片刻,呼吸就清浅均匀了,像是真的睡着了。随遇而安说得就是他这种情况吧,但会不会太懒散了点?视线又再度落在那锅被遗忘的粥上,还有热气冒出来,淡淡的粥香味在空间飘散,我越发觉得饥肠辘辘了。
想起疯子的背包还被我丢在岩缝口,我起了回头去找东西吃的念头。那念头一起来时,就跟猫抓心一般难受,最终还是生理机能的渴求战胜了意念,我一点一点无声地撤退。
五分钟后,回到岩缝口,我不敢把球珠拿出来,就摸着黑在包里掏,掏到疑似食物的东西就拿出来闻闻,等好不容易找到貌似压缩饼干的食物,在那拆包装时忽然身体僵住了。
陆续刚才喝了一碗粥,应该是不会饿的,他被向晚软禁于此,除去脸色苍白外,也不像有受过什么虐待,反而他没给向晚好脸色看。那么,他入睡前那句话,是何意?
☆、198。恼羞成怒
“肚子饿了也再忍忍,很快就会好的。”
一边咬着也不知道是什么干粮的食物,一边脑中迟疑地浮现一个念头:陆续这句话其实是对我说的?他早知道我潜伏在那了?
直觉是不可能,可他这话说得莫名之极,总不至于,还是对花蜘蛛说的吧?
持着疑虑不定的心啃完一片干粮后,才发觉嘴里干涩无比,翻遍包中没找到矿泉水,懊恼之前从三层拖了那么一大袋的食物与水,最后都被我给扔在通道内了。最后找到一个比手掌还小的金属瓶子,旋开瓶盖一闻,喜上心来。
疯子总说我是他的知音,之前也没往心里去,到这时才觉得与他确实可称为知音啊。那个小瓶盖子一打开,就有一股清幽的酒香味飘散出来,还正好是我偏爱的米酒。
用袖口把瓶口擦了擦后,就没多顾忌地轻抿了一口,甘甜与醇酒的美味滑入唇舌,很令我满足了一把,抵消了之前干粮难吃的郁闷。这是好东西,我又小抿了一口,就把它直接装兜里了。酒不能贪多,必要时它可用来救命。
填过肚子后我把疯子包里摸着小件的东西全装兜里了,也甭管它有没有用,省得等下要拿个什么再回头来。再次挤到原来位置向下看时,微微一愣,之前离开的向晚不知何时又回来了,她就坐在陆续的身旁,定定地看着他的睡脸。
眼神。。。。。。是属于依恋吗?我略有迟疑,从之前两人对话回忆过程中,并没有看出他们之间有暧昧。但这刻向晚看着陆续的眼神委实有些复杂,垂放在两侧的手几度握了松开,再握紧,似乎有什么在她心头犹疑不决。最终她轻叹了声,刚要伸手抚向他头时,忽然不知哪里传来一声巨大的震响,她面色剧变,收回手就快速冲出了石室,但没忘把石门给关上。
而在门完全阖上的霎那,我看到陆续的眼睛倏然睁开,眼中一片清明,黑幽灼闪,他根本就没睡着。也或者,以他的敏锐程度,在向晚开石门复返回来时,就已经第一时间醒神过来了。
他从石板上坐起身,垂着头冥思着什么,就在我神思恍惚间,忽然他抬起头,精光熠熠的眸子直扫向我的位置,带了温醇的嗓音在空间低转回旋:“小九,你能想办法下来吗?”
我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好吧,终于承认,他不但知道我潜伏在旁,连确切方位都知道。
没得到我的回应,他又道:“小九,出声回我,这时候她暂时不会回来。”我闷闷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他低笑起来,答案却令我无语:“花花告诉我的。”
只见他弯腰一个探手,就从底下拿出了花蜘蛛在掌上,他说:“之前我就说过这小东西或许会有用,果然,它不但生命力旺盛,能大难不死,还给我带来了你。当它突然出现在这时,我第一反应是以为它来找疯子的,可它将此处当成窝点不肯动了,只可能是两种情形:一,疯子就在周旁;二,它改认了主人。第一种情形,不妨碍它继续探路去寻人,即使离得近,应也会尝试找缝隙钻过去,于是就归结于第二种情形,能令它改认主人的,除了你还有谁?估计晚点疯子得知这件事时,他会懊恼不甘到发疯。”
听他这口气,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最后他总结:“所以,让花花不肯挪窝的原因只有一个,你就在这范围内。另外小九,你太低估我的空间直觉判断力了,你用那般饥渴的眼神灼灼看着我,要是我还能一点感受不到,那也太粗神经了。”
我磨了磨牙,说:“请示范一下,什么样叫饥渴的眼神?”
他闻言沉笑出声,完了故意一本正经地道:“难道是我感觉错了?在我端着那碗白粥喝时,头顶的目光可不就是饥渴?”
我从齿缝中憋出两字:“再见。”贴着地面就往后缩,发出不小动静,听到他在底下强忍着笑说:“别,小九,我就是说说而已,你别恼羞成怒,不饥渴,一点都不饥渴。”
甩都不想甩他,分明是故意的,还特意加强了“饥渴”那两字的重音。他倒是在这里被向晚服侍的舒舒服服,就差没喂到嘴边了,回过头了还来笑话我。之前我过的是什么日子?惊恐、绝望、无助,再到一点点抓住希望,坚持不懈,每一分每一秒都没停过。
最后看到他无碍安全,累到眼皮都睁不开。想起这些就觉心口有酸楚涌来,所以后头他发觉我不开玩笑真退开时,语声不稳地喊我名字,也都没去理会他。
不过我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心头恼归恼,事情还得做。他让我想办法下去,我能想什么办法,再次寄托希望于疯子那背包了。小件的给装兜里了,余下的都是大件,那把锥子也在里头呢,打算乘着这会向晚不在,把整个包都拖过去,反正也不怕被听到异动声发现我形迹了。
等再爬回到石室顶上时,发觉陆续也不喊了,往内一看,不由吓出了一声冷汗。此刻他正双手双脚扒在石墙上像只壁虎一般努力往上爬,可也许是因为蛇毒的原因体虚无力,整个身体都在打着颤,额头已见冒出了冷汗,眼看随时都有可能跌下去。
我立即出声:“你爬墙干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他的人直接从墙上摔下去了,仰翻在地,甚是狼狈。爬起来时苦笑着说:“小九,不带你这样的,我也就是看气氛不好调节一下,你就甩脸走人了,脾气越见长啊。”
要换之前,我肯定是要反讽回去,但此时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轻声问:“你怎么了?”
他抬起的眼神闪了下,故作轻松地准备开口,被我先截断:“陆续,我要听实话。”他默了下,收起脸上的浅笑,“你应该知道我被那黑皮蛇咬的事了吧,蛇毒本不算很厉害,主要是拖得时间长了,她为救我命,放掉了毒血,再喂我吃了解毒丸并注入血清,体力一时间难恢复过来。”
从他神色分辨不出来话的真假,如果是真的,那蛇毒定是侵入的厉害了。
没再多言,我翻出疯子包里的大件东西,开始用锥子去凿那条细缝旁边的石头。过程很短暂,不到十分钟,就有一个裂口被我凿开了,先把包给扔下去,然后才自己也跳了下去。
陆续上前一步,先将我全身扫过,才抓住我的手问:“你没有受伤吧?”我摇了摇头,刚要说话,突然又是一声轰隆巨响,把整个石洞都给震得摇晃,墙角甚至还有碎石粉刷刷地落下来。
“那是?”
“阎九在发疯了,他是想把这古洞毁掉。”陆续沉沉地说。
我微微一怔,“他们还没死?”他似觉意外地看着我:“你也猜出他们之前遭遇的事了?”我点点头,讲出先前的猜测:“是不是在通道内沦陷进岩泥里了?现在被困第六层?都是向晚做的吧。”到第三个疑问时,已经是肯定句。
陆续默认了我说的,转而却道:“可似乎中间出现了问题,在我养伤的这两天,晚晚频频外出,她并不像表现得那般掌控全局。我猜测这个控制系统可能发生了异常,毕竟经久累月的,再周密的巧施布排,都经不住时间的跨越。机关会腐朽,生物会死亡蜕变,不安定因素总会存在。直至刚才接连两声轰炸,代表着阎九那帮人定是破了困境,并且恼羞成怒,起了毁灭之心。”
他分析总是很精准,即便有出入,也差离得不远。但我的注意力是被他中间一句话给吸引着的,惊异地询问:“你在这里已经有两天了?”
他似知道我在想什么一般,煞有介事地回:“没什么好奇怪的,你不过就是在顶上睡了将近四十个小时而已,至于那余下的八小时你在哪,应该比我清楚。”
余下那几个小时,我在盲目地寻找他。以为闭上眼至多就是个恍惚,哪怕中间一度昏沉醒不过来,也就睡过去三四个小时而已,却没想要在那后面多加一个零,我怎么会睡那么久?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但心中却有个声音在反驳:不对,你有过一次经历,也在昆仑山脉。
思绪偏转,飞远到再遇陆续之前,我出行聿哥吩咐的任务,去帮叫成晓的姑娘寻找那个与聿哥长得极其神似的男人。在那个像宫殿一般的地方,我整整沉睡了。。。。。。二十天。
这在事后不是没有深思的,寻常的想法是我们几人中了迷药而昏睡,但我更多偏向于认为那是一种超越自然界的特殊力量。两件事其实并没有关联,但我却莫名地联想到那,昆仑山脉,仙福之地,这个古洞,是否也存在某种无法用科学来解释的超自然力量?
说给陆续听,他直接对我嗤笑:“小九,你这脸皮也太薄了,睡成猪就睡成猪,我又不会笑你,至于用什么特殊力量来歪理吗?”
☆、199。执念何起
在第三声炸响传来时,陆续没了调侃的心,面色变沉起来。因为那声音几乎就在近旁,震耳欲聋之外,这间石室的碎石震落越加厉害,他将我拉到晶石的侧方掩身。
余震威力不小,很令人担心这顶上会不会直接塌下来,那些人也太乱来了,把这里震塌了,谁还能活着出去?突觉脸上有些痒,一转头就见那块晶石从侧旁生出了绵软的像触须一般的东西,刚才正是其中一条弄到了我脸上。
下意识地就去拉陆续,“你看这边。”他侧脸看过来后,眼神沉了沉,“晚晚说过,这块石头懂灵性,当这些触须出现时,就代表它情绪不稳。”
天方夜谭吗?石头懂灵性?却听他话锋一转:“但我不信,这里头一定是存在什么原理在。这第三次炸弹显然是触动到了某处,就在我们这间石室的近旁。”转瞬之间,他就抓住了关键所在,一共发生三次爆炸,前面两次这块晶石都没见有变化,直到这最近的第三次,它“长”出了触须。
那么,这种触须更多的是像晶石与别处连接的回路,当回路被炸断,这边就出现了反常。
可有一点是前后矛盾的,我提出来:“之前向晚不是说黑白岩泥异变全都是她抽动其中两根触须而造成的吗?我们并没有触动其机关暗门,就是说原先这些触须原本是伸出在外的,这样一来,前后原理就不一致了。”
陆续略一沉吟后道:“具体她没与我详说,我怀疑是中间起了连她都无法控制的变化。这个古洞的奥秘太多了,即便是她有足够多的时间,也只是一人。能够不在此洞迷失和出事,是亏得她有一张这古洞的结构图,但不代表她就有能力可以掌控整个古洞。原本以为,这个晶石的操作室会是秘密所在,到了此处就能窥知全部,但,我醒来所看到的不过就有块普通的晶石,会发光,偶尔能照照光影,失去了光它就是块废石。”
确实有些失望,操作室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万能。等一下,心头猛的一沉,我眯起眼看陆续,“你意思是,猜到向晚会在这处窥看外面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