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法两空,普度众生!皈依!皈依!皈依!”
轰鸣如雷,响彻诸人脑海!令他们心神激荡,难以自持。
人群中,唯有膘信周围几人能维持心志。
“看来沼神果真不在了,受到这等侵犯,依旧没有半点回应。”
眯起眼睛,膘信摇摇头, 转头看向远方城池,然后一挥手:“去!传令出去!即刻进军!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城里肯定已经发现了,事不宜迟,儿郎们!抢!”
他的话被传令兵带了出去,下一刻,土丘下的林中响起杂乱之声,一名名披着藤甲的身影冲了出去。
兴奋、凶残,喊杀声如雷,呼啸而去。
人潮如海浪一般,涌到了县城门前,那城门本要关闭,但只关到一半,就没了动静。
而后,人潮过门而入。
城中,人道气息升腾起来,但旋即被一道金光打得粉碎。
很快,惨叫声从城中传出,人声鼎沸。
………………
“冰火两重天。”
邱言体会着本尊传来的一个个画面,叹息了一声。
此刻他正提着烤蓝,站在候考的人群中,身旁是张振、周贯、罗家云等熟人,四周满是人影,送考的、赶考的,彼此交谈,同样人声鼎沸。
“这便是人道王朝的气运消长,一边兵灾,一边文会,烈火烹油,锦绣文章,气运各有不同,只是不知那发出金光的,是否真是佛门,为何杀起生来,竟无半点顾忌。”
“邱兄,这一道经义,该你来答了。”
邱言正想着,旁边传来一个声音,却是那罗家云捧着本书,指着上面的一句。
乡试不同于道试,整个剑南道的考生,要齐聚剑南城贡院,在这里考试,罗家云籍贯戎州,但也是剑南道人士,因此与邱言重逢。
不过,罗家云好学不倦,就算是开考之前,也手不释卷,便和邱言相互考校经义,等周贯、张振等人到来之后,邱言将之引荐,几个人熟络了一下,便一同开始温习。
解了这道经义,几人还待再解,旁边突然一静,然后就见一群儒生围了上来,为首的,正是那方子延。
“邱兄。”方子延上来,先是行礼,“今日乡试,正是我辈士子一展所长之时,这次,方某可是要和你比一比。”
“比什么?”邱言有些疑惑,然后摇摇头,“作考只管将心中文章写出来就行了。哪用得着比?”
邱言的心中,还沉浸着淡淡的人道感悟,哪有功夫和方子延多说。
方子延也不着恼,微微一笑,便就离去。
倒是随他前来的那些个儒生,纷纷上前与邱言见礼,这些人在武信城与邱言有过接触,这次过来本就是为了叙旧。
没过多久,顾言之也穿过人群走了过来,这位与方子延齐名的才子。穿着朴素,身后跟着一个书童,也是过来与邱言许久的。
只是,他说了两句,忽然压低声音道:“邱兄,有一事还要提醒你,方兄这些日子,与李御史、潘都指挥使有过来往,志在解元。”
说完这一句。这顾言之便就退去。
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落在邱言耳中,却让他心中明悟,他这些天以神念笼罩潘府。对潘府中的一些事多少都有了解,却不愿意分心。
“原来如此,方子延想要走新党的路子,因我与马老相国的交情。将我看成旧党,想要交个投名状,只是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真个烦心,我却是没有必要去搀和。”
他正想着,前方忽然人声涌动,原来是提调官来了,这提调官的身份可非同一般,乃是剑南道的观察使,相当于邱言前世的省长,足见重视。
此人身后,站着剑南几府的学官。
学官念名,将各府的考生叫了过去,依次辨认后,就能入贡院之门。
门口站着兵卒,负责搜身检查,这也是正常之事,没什么可说的,只是时不时能看到有人被搜出小抄等物,然后哭闹不休,但终究要被叉出去。
待得邱言被检查完毕,领了考号,便走入考场。
一入考场,文思之气就从四周蔓延过来,堵塞天灵。
邱言不以为意,依着考号找到了号房。
贡院的号房,比府学的要宽敞些,邱言一坐进去,就要收拾考篮,却在桌上看到了两根蜡烛。
“这乡试还真是考虑周到。”
感慨了一句,邱言叫了个巡查过来,将蜡烛点上,此时天际才刚刚露白,光线昏暗,所以需要点烛。
待得他将笔墨纸砚摆好,研磨润笔,巡查又走了过来,发了考卷。
邱言拿起考卷,看了几眼,然后提起笔,在相应的地方写上姓名、籍贯,这些地方在收卷后,都是要封起来的,也就是常说的糊名。
做完这些,邱言放下笔,深吸一口气,开始回忆起魂中的文章记忆,虽说有神念相助,记忆更胜从前,凝结地魂后,诗词文章更常流心间,但却不能因此忘形,还是要端正态度,脚踏实地。
这时候,考官、副考官,以及诸多同考官就要到考场的各处,进行巡视,并将考试事项郑重的说上一遍,以作警示。
来邱言这边的巡查的,乃是那孔提学,他是剑南道提学,道试时到各府任主考,而眼下乡试的时候,就成了副主考。
这孔提学路过邱言身边时,点了点头,微微一笑,所作招呼,却没有停留,以此避嫌。
又过了一会,巡查又来,这次发得是考题纸。
考题,是开考前一两个时辰才临时决定的,接着抄录分发,所以巡查也是刚刚才领到。
拿到考题纸,翻开一看,邱言大致的浏览了一下。
乡试与道试相比,更加正规,除了经义、墨义之外,还加了杂文、策问两项,杂文要以篇、表、论、赞为体裁书就,相当于邱言前世的应用文写作,主看考生文采。
然后,就是策问。
策,乃是对策、策略;问,就是询问、垂问。
简而言之,就是询问考生对策,一般都与时政有关。
当邱言看到这策问的题目时,眼中猛地一亮,心头闪过一道明悟。
就见那纸上写着四个字——
西南兵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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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胜不可专,败不可不专
“原来如此!否卦,否极泰来,却要有个转化的过程!”
看到策问的题目,邱言心头登时浮现明悟,但并不着急,而是将策问放下,摊开经义、墨义,从容答题。
心神凝聚,笔下字体再次升腾,气血澎湃。
此时天还未亮,整个贡院里充斥着寒气,但随着邱言下笔,其人号房周围渐渐散发温热气息。
起先还不明显,但过了一会,甚至凝出些许水汽,自是引起了巡卒注意,这巡卒走过来,却是不得要领,只得去寻巡考官。
乡试的巡考官,都是几府的学官,被叫来后,也是疑惑,靠上前去。
“怎么回事?”这巡考官低语一声,终于发现一点端倪,“热息像是从那考生的号房里传出来的,莫非有什么古怪?”
心下怀疑,巡考官低头看了眼邱言卷边之名。
“邱言,这名字有点耳熟……”
想着想着,他目光一动,视线在考卷上扫过,注意到了那一列列的字迹,顿时一愣,情不自禁的脱口道:“好字!”
这两个字一说,却也让巡考官想起了为何会觉得“邱言”这名字熟悉。
“原来是最近名声渐起的那个邱言,听说书法造诣非同一般,我先前还以为有以讹传讹之嫌,现在一看,才知所言不虚!”
他这么盯着邱言做题,脚下好像生了根一样,时间一长,就让其他人看出异状,又引来两个巡考官,这两人一来,先是询问,随后也如先前那人一样,停在原地。看邱言书写。
三个考官,围在一名考生前,当然会让有心人留意,本在奋笔疾书的方子延抬起头来,看了过去。
他的号房离邱言不远,抬头就能看见对面景象,这时看到三名巡考站在邱言的号房外,凝神观看,脸上不时流露出赞叹之意,顿时妒火中烧。
“这邱言就喜欢出风头。在考场也不知收敛,”恨恨低语,方子延死死的盯着对面,露出一抹冷笑,“可惜,他却不知自己这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本来因为马阳的关系,齐正源就要避嫌,现在邱言又弄出这么一场风波,事后拿此说事。连举人功名,都能给他革了!”
想到得意处,条条计谋在方子延心头流过。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他对邱言纵有不满。不甘心被邱言抢了风头、盖过了名声,还只是私怨,可现在他有心要投靠新党,又在将邱言渲染成了旧党。那么打击邱言,就是表态、表忠心,自然是责无旁贷。
“如果那主考官齐正源这时也来了。那就太理想了,众目睽睽之下,事后不管我怎么说,不管那邱言的文章写得多好,都……”
他正想着,突然听到一阵威严声音传来。
“你们几个,都聚在这里做什么?”
然后,就见一名中年官员走了过来,国字脸,抬头纹,穿着朝服,每一步都走的很稳。
听到这个声音,三名巡考官齐齐一动,回身行礼,口呼“大人”。
这人,正是此次乡试的主考官,齐正源。
“心想事成!”
见到此人,方子延不由狂喜,这股情绪爆发开来,令他浑身躁动,手腕一颤,笔尖滴下一滴墨,落在考卷上!
墨迹沾染宣纸,迅速扩大。
“不好!”
见此情景,方子延面色大变,再也顾不上其他,赶紧拿出雌黄石涂抹。
雌黄石一擦,淡黄色的颜料遮蔽墨汁,乍一看与纸色相同,这才有信口雌黄的说法。
不过,仔细看还是能发现痕迹,卷面就算不上工整了,很有可能因此被降等,若真是这样,那才叫冤枉。
对面,齐正源与三名巡考说了两句,令其散去,然后走到邱言的号房前,看了眼卷上字迹,眼露惊讶,随后点点头,便又走开。
邱言却是没有多少反应,待得几笔之后,经义、墨义和杂文,就都已经书成。
接着,他放下笔,闭目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抽出一张纸,将策问的题目写了上去,跟着落笔成字——
兵者,上言人谋,中言地利,下言天时。
人谋,随人之性也,沼人好劫掠,但有机隙,必倾兵而出。尝闻近日戍卒调动,守内虚外……
邱言手上写着,心中念头流转,神念传来的信息不断汇聚过来,将沼人的动机、动向、动作,都化为一枚枚文字,写在纸上,字字饱满,笔笔有神,散发出一种重兵压城的意境,让人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
嘉荣县此时已化为一片火海,沼人纵兵街头,烧杀劫掠。
“机会难得!机会难得!一定要多抢一点!”
不少沼兵,浑身上下都已塞得满满的,有金银,有米粮,但犹不满足,还是走街串巷的搜刮。
城外,膘信骑着马,笑看城中乱象,一脸迷醉之色。
“这中原的大好河山,真是令人神往。”
这时,几名沼兵疾奔过来,来到跟前,抱拳道:“启禀大王,德赢他们似乎抵住了佛光,有复苏迹象!”
膘信楞了一下,这才道:“沼神不在,他们如何能抵御佛陀之力?”
旁边,一名中原人打扮的瘦削男子走上前来,提醒道:“大王,那些个人醒来还是昏迷,都已不重要了,他们的人马咱们无需指挥,放着这大好城池,不愁他们不动心!”
“军师说得不错,让那撒落他们在这里抢吧!”膘信笑了起来,一脸欢愉,“潘向小儿不是要算计我么?就让他算计,我将这几个部族留在这里,给他杀,等杀得精疲力竭了,我再来渔翁得利!”
话一落,他一勒马绳,挥动手臂:“行了,咱们该走了。叫儿郎们先将东西放下,一个县城而已,不必留恋,快快行进!”
那瘦削军师却出言提醒:“大王,莫忘了留下人马照看匠户。”
“军师说的对,都依令而行吧。”
没过多久,县城外的一支沼兵人马就调转行进方向,随膘信进发,这队人马人人精壮,显然战斗力不凡。但城中浩劫,并未因他们的离开而结束。
城池内外,民怨沸腾,渐渐腾空;
远处的土丘上,佛光依旧,但内里却多了一道虚影。
葛洛兰盘膝而坐,身上隐隐浮现一道灶公虚影,口中兀自说着:“心诚!只要真心诚意的祈神,灶公老爷就会保佑我等平安!”
旁边。几大部族的族长,连同德赢在内,都是艰难点头。
随着念头的汇聚,灶公神影越发清晰。
………………
考场上。邱言微微歇息,接着酝酿情绪,又抬比写下第二段——
“西南多山,诸族杂居。堪称四战之地,南有五沼,西则有番。若因沼而疏番……”
………………
剑南道西疆,千年绝壁。
绝壁上,身着僧袍、裸露一臂的番僧,静静眺望。
他的双眼泛着光芒。
末了,番僧闭上眼睛,眼眶边青筋抖动,渐渐隐没,过了好一会才道:“永平军已经出军,但并非张杜陵的嫡系精锐,不过人数不少,足有两千人,带走了近半战马,用以快速驰援。”
番僧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足够了,国师是为了普度众生,而本王是俗人,目的则是战马。他张杜陵有着建功立业的心思,可惜被困永平,我番部主力在北,沼人则被宋渊震慑,张杜陵只能落个不上不下,当然不甘心,想要行险一搏,却只能为本王做嫁衣。”
“二王子既然已有决定,这便动身吧。”番僧说着,转身向后走去。
在他前方,站着一排一排僧袍男子,但样貌各有不同,放眼望去,足有百人!
腾腾气血,在众人上方升腾飘动,在半空中凝成一尊佛影。
“正该如此。”二王子笑了笑,眼中闪过一道阴影。
心魔念头在思维中潜藏、流转。
………………
考场上,邱言再次停笔,思考起来。
时间已近午时,有人起身交卷。
但邱言丝毫不受影响,没过多久,再次下笔,开始推演战局。
心有腹稿,邱言写得极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