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史蒂芙和吉普莉尔似乎都无法理解。
那也难怪,因为在这个世界里,电视游戏这种概念大概只存在于东部联合吧。
正因如此——他们才需要消除记忆来隐匿。
正因如此才会是必胜的游戏。
——只要自己来当主办者,举行电子游戏的话……
就可以外挂用到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被玩家发现作弊的风险——
——完全没有。
「玩这种游戏的话,即使有魔法也毫无意义……哎呀,不愧是技卫大国,很了不起对吧?」
空如此说道,他的语气不是讽刺,而是发自真心的赞赏之情。
「你们之所以吹牛说自己能读心,这是为了给战败后所残留的疑问——『为何输了?』一个理由,不让战败者继续追究。其实,你们只能看穿谎言,而——不会读心。」
没错——那与空的得意本领完全相同。
空是从表情、举止、声音看穿谎言。
而他们则凭藉卓越的五厌,从心跳声、血液流动声来判断。
这就和优秀的诈欺师自称是通灵者,原理相同。
「…………」
——被说中了。
对方的推测一点不差,伊野无话可说。
然而,他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只是被疑问所侵蚀。
空最初——在察觉伊野不会读心术之前。
也就是嚷嚷着伊纲的内裤云云,进行那番胡闹的对答时。
空『没有任何不安的反应』。
这只能认为,他打从一开始就排除了被读心的危险性。
但是伊野那样的想法,空却宛如——没错,宛如读心一般地回答道:
「你觉得很不可思议吧,老爷爷,我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虚张声势的反应。」
自己心虚的表情是否完全隐藏了呢?
就在伊野的脑中只想着这件事的时候,空有如讽刺般继续说道:
「没错,你们不会读心之事——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为什么呢?」
好了,终于到最后的问题了——空如此说道。
「【问题5】为何先王接连输了八次?」
这个答案白、史蒂芙、吉普莉尔都知道,因此——
「这个问题——老爷爷,我就交给你吧,你心里有数吧。」
「——……!」
——难道先王他?
先王是唯一没有被消除记忆,与东部联合之进行游戏,遭夺得大陆领土的对手。
但是,我方和他约定的条件是,不可告知任何人。为何会——
——不,不对。
问题不在那里,问题是——!
仿佛在等待伊野的思考到那里一般,空露出得意的笑容说道:
「没错,你已经明白了吧。从先王能够把事情告知我们的时点,即可证明你们没有看穿先王的意图——不能读取他的心思。」
先王的意图是——
「——先王这个『有生之年不告诉任何人』的盟约——并不包含死后。」
伊野在勉力恢复平静之中,感觉全身的血好似逐渐流失一般。
如果真是那样——
那就表示这个男人上具的掌握了游戏一切的内容。
若是他把此事泄漏出去,东部联合就——
「好了,你已经了解事态了吧,老爷爷。」
空不怀好意地笑着,装模作样地继续说道:
「真是伤脑筋啊。你们无论如何必须消除我的记忆,但是如果你拿大陆领土跟我赌史蒂芙的内裤,用这样的赌注玩游戏的话,那就表示你承认我是对的。」
没错——那么。
伊野该采取的手段早已决定,这时候——
「把一切当成只是我的预测——也就是你只有不答应比试,选择『逃避』。」
然而,空抢在伊野的思考之前,就像个以将猎物逼入绝境为乐的猎人,冷酷地说道:
——「你以为我会让你有路可逃吗?」——
「我方赌上人类种的全部——『种的棋子』。」
当空说出这句话的瞬间。
空的眼前出现一个彷佛以光做成发出淡淡光芒的棋子。
是的,那就是……在这个连神的宝座也以游戏决定的世界里。
为了向神挑战的条件——收集十六颗棋子,也就是为了称霸全种族的——『人类种的棋子』。
人类种的棋子——是『国王』。
——在场没有一个人看过。
就连活了六千年的吉普莉尔,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种的棋子』。
那是当然的吧。
因为赌上『种的棋子』进行的游戏,在『十条盟约』之后的长久时光中。
——连一次都没有。
因为那意味着赌上台的全权利。
万一输了的话,等于必须永远臣服之故。
而那也就等于——灭亡的意思。
「——你、你认真——唔唔!?」
史蒂芙终于理解到事态严重。
她正要大叫:你认真的吗?却立刻被吉普莉尔捣住嘴巴,按在地上。
——这么一来就演变成,争夺一种族的棋子,以及更广阔的大陆领土的赌局了。
「这样就算你逃避,也等于向世界宣传我是正确的了。」
空就这样笑着,毫不畏惧地,注视据说能读心的兽人种——伊野的眼眸。
「好了,我又将军——不,这样就是『将死』了。」
空大胆地说道。
「——这步棋你有读到吗?老爷爷。」
看着笑嘻嘻的空,伊野流下一道冷汗。
——这是怎么回事?
剩下最后的都市,甚至赌上『种的棋子』,即将失去一切的最下等种族。
向拥有必胜游戏的东部联合挑战,并且取得主导权。
以合乎逻辑的推理将他逼得无路可走,这个状况——究竟是怎么回事?
但是——伊野。
他勉强恢复平静——不,应该说装出平静的模样回答:
「我只能说你的幻想力真了不起,不过空陛下,您是不是疏忽了一件事?」
即使内心焦虑,伊野仍倚恃着不可动摇的唯一事实,挺身应战。
「如果您的幻想是正确的,那不就表示——『爱尔文·加尔得在那种情况下仍然输了吗』?」
——确实,东部联合被迫处于必须接受挑战的状况。
然而,如果真如空的推测。
东部联合也只是以外挂用到饱的游戏应战而已。
和过去同样,只会再添一次必胜的战绩——但是。
空却苦笑着回答他:
「老爷爷,我是如何在图书馆与你沟通的——如果你真的能读入心的话,你就不应该假装明白一切,而是必须坦率地感到惊讶才对。」
空注视着伊野的双眼,彷佛要抓他的语病似的,露出了坏心眼的笑容,打出保留已久的王牌。
「因为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
——在『过去的世界』里。
他们在超过两百八十种游戏上未尝败绩,甚至被流传为都市传说的游戏玩家。
在无数有关他们的传闻中,有这样的一段叙述——伊野无法读取。
——即使使用外挂、辅助工具也无法胜过他们……
「…………」
伊野反射性地,想要断定他是说谎。
然而不管是空的任何动作、声音,都没有显示说谎的反应。
如果他所说的话是『谎言』,那就意味着这个男人,可以在不透露任何反应下说谎。
如果他所说的话是『事实』,那就如这个男人所说,自己暴露了无法读心的事实。
「…………!」
不管是哪一种——伊野都无言以对。
空的笑容像是在说:没错,那样就可以了。
「我来的时候,你以为我和先王一样,是鸭子背着葱(自己送上门)过来的吧?」
但是——
「……不好意思,这次轮到你们被吃了——兽人种。」
从说出这种话的人类之王的心跳声中,除了『确信』以外,感受不到任何反应,伊野只能倒抽一口气。
「好了。」
——空站了起来,其他人也急忙跟着起身。
「就这样,不过大陆全部领土这种赌注,我也不觉得是你一个人能决定的事,所以看你是要和本国确认还是怎样,比试的日期另外再通知我就行了。」
啊,对了对了——空再附加一句。
「不用我说你应该也知道,赌上『种的棋子』的游戏,人类种全员都有观战权,为此你们要准备好场所和设备哦。另外我方要以四人应战,你们没有拒绝的权利,那么就拜托罗…」
空轻松自在地如此说道,然后向仍坐在对面的伊纲挥掸手。
「再见,伊纲,下次我们来玩游戏吧——?」
「……虽然不是很懂,得斯。不过——」
然而她已经不像方才那样亲近人。
「空和白——是来找伊纲……打架的吗,得斯?」
她的双眼中隐藏着,背负着某种责任,打量『敌人』的眼神。
身负守护某种事物的责任——处于备战状态的野兽眼神。
「打架?没那种事,只是游戏而已。」
听到空这么说,伊纲仍是以锐利的眼神瞪着他。
「那么你就是敌人了吧,得斯。」
眼神中透露出明确的『敌意』,娇小的兽人种少女如低吼般说道。
「……我不会输给你们,得斯。」
然而空却有如对比,甚至以带着『亲切』的眼神回应她。
「抱歉,不过伊纲会输,这是毫无疑问的。『 』没有败北。」
「……拜拜……小伊,再见罗……」
兄妹就像这样轻松地,挥挥手离去,而吉普莉尔也抬起被捣着嘴、不停挣扎的史蒂芙,追在兄妹之后离去。
看着四人走出会客室的背影。
他们毫不犹豫地操作电梯的按钮,门逐渐关闭。
初濑伊野与初濑伊纲两人只能目送着门关上……
■■■
「看、看、看你们做了什么好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回到城里,史蒂芙就如此大叫,空则是捣住耳朵。
「为、为、为什么不先说一声就做出那种事!!」
「说了你会反对吧?」
空坐在王座上,一边与白进行DSP连线对战,一边这么说道。史蒂芙猛然向他抗议。
「当、当然啊!你、你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吗!?」
「把人类种三百万条性命放上赌桌,封住敌人的退路。」
空睁大双眼说道,言下之意彷佛在说——有什么问题吗?
史蒂夫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不过她仍勉强挤出话来。
「你、你、你啊,输掉的时候,打算怎么负责!?」
可是——听到空的回答:
「责任?什么责任?」
这次史蒂芙真的无言了。
「输了的话,人类也结束了,哪里还有什么责任呢?」
他彷佛对那种事完全没兴趣似的。
「比起那些,史蒂芙——你不觉得很快乐吗?」
不——反而浮现出愉快的笑容。
「输了的话就带着三百万人类一起游戏结束,赢了的话,国土一次就倍增,东部联合的兽耳娘全部到手——这么好玩的游戏可是很少有哦,不觉得很兴奋吗?」
「……(点头点头)………」
空天真无邪地如此笑道,坐在他膝上的白则摇晃着双脚,脸上露出微笑。
史蒂芙看到他们这样,只感到背上不寒而栗。
————疯了。
这对兄妹不该用『异常』、『脱离常轨』这种委婉的字眼来形容。
正确、真正的意思,就如字面上的意思——他们疯了。
「你、你们把人命当成什么了……」
对于他们的疯狂,比起轻蔑,她甚至感到恐怖,甚至想逃,史蒂芙泫然欲泣地抱怨道:
「我看不起你们……我还以为你们不管采取多么荒唐无稽的行动,都是为了人类好而行动,我真是错了——!」
史蒂芙怒骂空他们,这种光景也发生过好几递了。
只不过这次和先前有明确的不同,她的眼神带着真正的轻蔑与失望。
——空嘻皮笑脸地回答:
「镇定一点啦,史蒂芙……这可是游戏哦?」
——就是这句话,让史蒂芙的疑惑转变为确信。
相信这个男人——是个错误。
这个男人、不,这对兄妹只是在玩。
其实不管是人类种还是东部联合,他们根本不放在眼里。
他们认为这个世界本身只不过是游戏——!!
(——把祖父大人的遗志托付给这种人是个错误——!)
绝望、失望、恐惧——无数的感情翻搅着史蒂芙的心。
然而吉普莉尔,对于那样的空和白,她反而怀着敬意景仰,她说道:
「不愧是我的主人,我的君主……这才是统领我们的人——」
——只要是为了胜利,就算是大众的性命也可以放上赌桌。
而且并不是没有计划和策略,而是为了使『必胜』两字成为确信。
史蒂芙对空他们抱持的是对『未知』的恐惧。
不过吉普莉尔对同样的『未知』,则是充满懂憬、羡慕和兴趣。
「你、你在说什么啊!这种不负责任的——」
「那么小多我问你吧。」
看到吉普莉尔罕见地露出认真的眼神,史蒂芙不禁有些退缩。
「你说如果输了要如何负责,但是反过来,如果主人他们获胜,大陆领土内的所有兽人将
会失去工作,土地、资产、权利被剥夺,然后流落街头,也有可能会死亡。那些责任你也要主人负责吗?还是那是他们输家的责任?」
「——那、那是……」
……她无法反驳。
然而,即使如此——空的行动还是太过不负责任了。
至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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