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苒道:“你怎知我表弟不机灵?我舅实在有什么不好?难不成你找伙计非要找那些奸懒馋猾的不成。”
☆、51
顾程听了不禁笑道:“真真爷说不过你这张利嘴儿,如此,让你舅带他来一趟,爷先过过眼总成吧!”说着手却摸到她的小腹上揉了揉,低声道:“这些日子爷可出了大力气,说不准,下月便能听见喜信儿了。”
徐苒身体一僵,推开他的手道:“后院的二娘三娘跟你都多少年了,也没见你着急,如今怎这样急起来?”
顾程搂着她亲了一口道:“以往还有个廉哥,不想缘薄,夭折去了,有道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爷可都快三十了,怎能不急,若无子嗣承继香烟,爷便挣出多少家业来又有何用,你争气些,给爷生个小子,赶明儿这一番家业,爷都交给他。”
徐苒抿抿嘴没应声,顾程低头捏住她的下颚抬起来问:“怎不说话儿了?”徐苒暗道说什么,这些跟自己什么干系,如今是没辙了,凑乎着过,谁指望还跟他长久了,还小子?狗屁。
心里虽如此想,嘴上却岔开话题道:“你这次进京,礼倒是送了,何时能谋个官儿来?”
顾程笑道:“哪如此快,若送一次礼就能谋个官儿,那官儿还不成了灾,这是个细水长流的事儿,这些事你不懂,只一心给爷生儿子是正经。”
顾程是一心要孩子,便没完没了的折腾上了,他越折腾,徐苒越担惊受怕,尤其大姨妈之前那几天,焦躁非常,就怕中奖,如今,她倒是恨不得三娘屋里那个叫什么海棠的,赶紧把顾程勾了去。
那个海棠她也曾照过几面,如今三娘使人前头传话,都是她来,比柳枝儿有心思,瞧着规规矩矩,一举手一投足却都带着股子勾人的风情,说话更是软语莺声,听着人骨头缝里都酥麻麻的。
其实徐苒还真有意给她留了机会,奈何顾程不知抽什么风,就一心贴在自己身上,且他如今忙的不行,忙了铺子,又忙应酬,在家的时候却不多,徐苒落得清净。
没人在,便在顾程书房里寻了本医书来瞧,医书本就枯燥,又都是文言文,徐苒瞧着瞧着,便困乏起来,伏在案头睡了过去。
不妨顾程这日家来的早,进了书房院,也不让人吱声,直接进了屋里,却见大姐儿伏在案头睡着,再去瞧她手里捏着的书册,不禁愣了愣。
顾程过去抽了出来,见是医书,这倒没什么?只大姐儿何时识得字了,自己怎不知,坐在一旁瞧着大姐儿,不禁想起这前后之事,越想越觉不对。
仿似听见了响动,徐苒一下惊醒过来,睁开眼便瞧见顾程定定望着自己,仿似有什么想不通,眼底有些惊疑不定。
徐苒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医书上,暗道一声糟糕,她之所以拿着本医术啃,是真没辙了,想看看能不能找个避孕的法儿,她是笃定顾程这会儿回不来,故此才大着胆子看起来,不想,这厮今儿却提早回来了,以他的性子,不定疑心自己是妖孽了吧!古代对待妖孽是不是都得烧死啊!
徐苒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这种死法太悲催,她可不想,却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解释,仿似怎么解释都不通。
忽听顾程问道:“你识得字?”
徐苒暗道,今儿这关也不知过不过去了,可不应他肯定不成,索性便支支吾吾的道:“我也不知道。”“你不知?”顾程挑挑眉,却忽的外头李婆子走了进来,福了福道:“姑娘想来不记得前事,老奴却知,当日爷给廉哥请了先生,姑娘日日在旁陪着廉哥儿念书,日子久了,想来便也记得些字了。”
徐苒暗暗松了口气,这倒是个妥帖的理由,虽不知真假,想来这一关能混过去了,果然,顾程眼里疑虑顿消,笑着道:“爷却不理会,还当你不识字呢,怎也不跟爷说,书房里这些书,你想看,爷还拦着不成,做什么偷偷摸摸的?”又道:“这书里的字你识得多少?可会写?”
徐苒摇摇头:“识的不多,若遇上不识的便猜。”说着扫了李婆子一眼道:“会写几个字,却写的不好。”
顾程却搂过她道:“原来爷的大姐儿还是个识文断字的,写不好怕什么,待爷得空教你,赶明儿写的好了,爷的贴儿都让你写。”
虽惊出一身冷汗,却因祸得福,徐苒的心放下来,才问:“今儿怎这时候便回来了?”
顾程道:“今儿在千户府里吃酒,他哪里请了一个南戏的班子家来,旁的还好,那个小生却唱的极好,扮相也好,身段也好,郑千户欢喜上来,说要请他的戏班在家唱一个月的小戏,我想着你总在家里闷着,千户府里也不是旁处,明儿你仍扮成书童跟了我去,看一日戏耍子耍子也好。”
徐苒不想他还能带着自己出府,自然欢喜不已,从李婆子手里接了茶,亲手递到顾程手里,唇角微弯绽开一个笑道:“吃茶。”这一笑却真心实意,与过往应付他的很是不同,顾程心里不由一荡,手里的茶吃到嘴里都觉甘甜无比。想这丫头性子跳脱,总把她圈在府里,也不是个事,若得机会带着她出去逛逛也未尝不可。
说话儿便到了翌日,两人起来梳洗停当,吃了早上饭,便出门去了,到了郑千户府门前下车,徐苒和旺儿跟在顾程身后走了进去。
徐苒头一回来,见这郑千户的府邸比顾府要大上许多,后头的花园子占了有大半宅院,花园收拾的也齐整,一路走来花木扶疏,颇得意境,戏台搭建在花园子里,临着一方水榭,水中植了莲花,映着日影翠叶如盖,亭亭净植,仿似消了些暑热。
已有几个人在席间,徐苒没怎注意,横竖都是顾程的狐朋狗友,不大会儿功夫,来了个穿着锦绣茄紫色直缀的男人,众人忙起身拱手,徐苒便知这人肯定就是郑千户了。
瞧着四十大几的年纪,因行武出身,还能瞧出魁梧的架子,想来后来耽于享乐,如今却成了脑满肥肠,一脸横丝肉的酒色之徒,跟他比顾程真算挺过的去眼。
明显对顾程颇为看重,拉着顾程的手坐到了首席那边,顾程却回头冲旺儿使了个眼色,旺儿便知,这是让自己看顾好这位姑奶奶呢。
席上自有郑府的丫头服侍,用不到自家小厮,旺儿便带着大姐儿,去了侧面一丛花树旁站定道:“这里近便,也瞧的清楚些。”
徐苒哪是喜欢看什么戏,就是为了出来放放风,站在这里,倒是能看清戏台上的人,也能看着顾程,不过徐苒没工夫看他,锣鼓点一响,戏开罗了,唱的是桃花扇。
徐苒还真留心看那个小生来着,的确扮相不差,也仅止于此,看了一会儿,便觉无趣上来,咿咿呀呀唱的什么东西都听不懂,倒跟催眠曲差不多,一出戏没唱完,把徐苒给唱困了。
徐苒揉了揉眼跟旺儿道:“我有些累,去那边小院里坐一会儿。”她指了指那边月洞门外,旺儿不禁暗叹,这哪是当奴才的命,站了才多大会儿就闹累了,哪里敢拦她只嘱咐莫乱走,这里头大,回头迷了回不来。
徐苒不耐的挥挥手去了,过了月洞门却是个清净小院,不知是做什么的地儿,有些荒凉,门都上着锁,廊檐边上却有一丛修竹青翠欲滴,微风一过,竹影婆娑,颇为凉爽。
徐苒索性便坐在竹影里的廊凳上,靠着廊柱子,伸手捶了捶自己的腿儿,嘟嘟嘴暗道,虽出来看戏,却是个站票,倒累的她腿酸,她捶了几下,又从袖子掏出帕子来擦了擦额头的汗,望了望那边儿,从她这个角度能看见落后的几席,都是些轻浮浪荡的纨绔子弟,席间那些执壶倒酒的丫头,被摸一下掐一下的,都是常事,还得强颜欢笑的伺候着,真真毫无地位,相比之下,自己还算幸运的。
瞧着瞧着眼皮便有些重,这也不能怨她,昨个夜里被顾程折腾了半宿,她能有精神吗,刚闭上眼,便觉眼前仿似有人影晃过,急忙睁开眼,却见眼前站着一个男子,有些眼熟。
徐苒睁大眼瞧了他半晌儿才想起,不就是那日在书房院外撞上的那个男的,顾程说过,叫什么来着,对姓尹的。
自打大姐儿跟着顾程进来,尹二便认出她了,从上到下打量她一糟,心里越加痒痒的不行,见了大姐儿,再比照旁的女子,总觉不大如意,便是模样再好的,少了大姐儿那股子神韵,就跟庙里头泥铸的菩萨一般,失了生气而,有心去顾府,奈何顾程藏的严实,面都照不见。
这越是瞧不见,心里头越撂不下,倒成了一段心思,这会儿忽瞧见她就在眼前,那色心哪还压得住,见大姐儿来了这小院,尹二寻个由头,便也溜下席来,从旁边的角门绕了进来,见她闭着眼也不惊动,蹑手蹑脚的走到她跟前来,一双色眼竟是黏在她身上一般。
徐苒瞧他这样,便站了起来,不妨袖里的帕子落下来,她刚要弯腰去拾,不妨姓尹的先一步捡起来,颇轻浮的在鼻间嗅了嗅故作不知的道:“你是谁家书童,怎有这女孩儿用的帕子,不是你偷来的吧!”
☆、52
这厮倒会装糊涂,徐苒还真不信,他没认出自己来,千户府里多大的地儿,东西南北他都没去,偏跑到这个僻静的小院来,且他一对色迷迷的眼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当自己是瞎子不成。
徐苒目光闪了闪,没好气的道:“你怎知这帕子就不是我的,偏我就有这样的喜好,专喜这女孩儿家的帕子,犯了哪家的王法不成?”
尹二被她几句话噎了回来却不恼,且瞧她目光流转间似嗔似恼,说不出娇俏可人的样儿,更是心痒难耐,伸手过去假装递给她帕子:“既是你的,还给你便是了。”
徐苒一把扯过帕子,却不妨他抓住帕子的另一角不放,低低笑了两声道:“爷这会儿忽的想起一事,你说是你的便是你的吗?却跟爷说说有什么记号没有,若说准了,爷才认定是你的帕子,省得寻错了主儿。”
徐苒心话儿这厮色胆包天,这是想调戏自己呢,却要怎生摆脱这厮,徐苒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的目光越过他,定定瞧着他后面忽然唤了声:“爷。”
尹二唬了一跳,急忙松开手转过头去一瞧,哪有什么人,再回过头来,大姐儿已从角门那边儿快步出去了。
尹二不禁笑了两声,一屁股坐在大姐儿刚做的地儿,想起刚头大姐儿的娇样儿,不禁吃吃笑了两声,忽听身后一个声音道:“仲华,跑到这僻静小院里一个人乐什么呢?”
这明明白白是顾程的声音,尹二忙站了起来,脸上不免有些讪讪:“没,没乐什么,哥不在前头吃酒看戏,怎跑这儿来了,走,走,弟陪着哥出去吃酒耍子。”说着,两人携着手出了小院。
顾程回到席上,瞥见那边花树边上的大姐儿,目光阴了阴,又吃了几盏酒便托词说家中有事,摇席出来,旺儿忙唤着大姐儿跟了出去。
一上车徐苒就被顾程搂在怀里,去她袖袋中摸了摸直问到她脸上:“你的帕子呢?”
徐苒白了他一眼道:“不知你平日都交的什么狐朋狗友,也不分谁,就来调笑,那帕子被我撕了两半扔到湖里头去了,什么臭男人污了的东西,我才不要。”她这席话倒说的顾程脸色回缓过来。
刚头顾程在席上跟郑千户说了几句话,一扭头的功夫便不见了大姐儿,扫了扫四周却正好瞧见尹二鬼祟的去了那边小院。
顾程便随后跟了过去,果见尹二是奔着大姐去的,两人你来我往,说的什么虽没听清,却把顾程气的肺都要炸了,却未动声色,只躲在月洞门外,瞧着大姐儿去了,尹二坐在大姐儿刚坐的廊凳上,那脸上的笑,明明白白是惦记着大姐儿呢。
自己心尖子上的丫头,被旁的男人惦记着,还不就跟头顶处悬了把刀一般,觉都睡不着,以往虽知尹二对大姐儿有些心思,却没想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这会儿是自己在跟前呢,他都敢如此放肆,若赶一日,自己不在,让他得了机会还不知如何。
顾程越想越恨,旁的女子随他惦记,只大姐儿他却惦记不得,倒要让他知道厉害方罢,顾程也有些疑心大姐儿对尹二也生了心思,尹二虽没大出息,却自来生了副好皮囊,专会讨女子欢喜,没准大姐儿就被他的言语所动。
因此一上车就来试她,若大姐儿遮遮掩掩定然有鬼,见她大大方方说出来,顾程一颗心才算放进了肚里,暗悔自己疑心过重,明明白白是尹二生的坏心,怎倒疑起了大姐儿。
思及此,搂着她亲了一下道:“是爷的不是,赶明儿爷处置了他,给你报仇可好?”
徐苒愣一愣,那尹二她略听旺儿提过两回,是县太爷的二公子,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顾程就算再有本事,也是在人家眼皮子底下讨生活,敢如何,这话可不是哄她呢吗。
徐苒撇撇嘴,却听顾程道:“你瞧着,爷必不哄你。”虽笑着说的,语气里却阴森森的有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令大姐儿忍不住从后脊梁骨下面嗖嗖冒凉气。
大约见她脸上有丝惧意,顾程抱他在自己膝上坐下道:“大姐儿不必怕爷,只你好生跟着爷过日子,这一辈子爷都疼你。”
“一辈子?”徐苒暗道,当你一辈子的小老婆,我才不干呢,况且,后院他那两个小妾简直就是毒蛇猛兽一般,瞧着温温柔柔贤良淑德,那阴招是一招接着一招,就没消停的时候,跟这样的女人在一起生活,不定那会儿就被戳上一刀,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只那海棠怎顾程也不收,以徐苒瞧着,顾程分明对那海棠有那么点儿心思,男人哪有不喜欢美女的,加上这个美女又十分会做姿态,徐苒都觉得,有时海棠来了前头,在窗下的芭蕉叶前一站,低眉敛目,腮染轻粉,眉掩双愁,映着翠绿蕉叶,一身海棠红的衣裳,鸦青发鬓,活生生一个绝代佳人的模子就出来了,别说顾程,就是自己有时都能看迷了。
府里放着这么个绝色的丫头,顾程却半点心思不生,这话说出去谁信,徐苒暗暗琢磨。顾程是不是正享受着这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呢,男人不都这样,太容易得到的反而没趣儿,须当这样辗转有些曲折的方好。
说人人到,徐苒随顾程回来刚换了衣裳,便听见窗外有说话声,软语莺声的可不正是海棠:“李妈妈爷,爷家来了不曾?三娘让奴婢过来瞧呢,说爷若家来,请爷后院里走一趟,有要紧事商量。”
徐苒暗道,这三天两头有要紧事,也不知好端端的后宅哪寻出这么多要紧事来,李妈妈哪里没答话呢,就听顾程道:“你且回去,跟你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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