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着,阿娇滚到长公主怀里,搬着长公主的脖子撒起娇来,又说长道短的。 王太后宫里,田玢满脸的愁容。 “姐姐,我本以为,姐姐会主张细细的查办。一则,就算废不了阿娇,也杀杀长公主的威风;再者,我在家赋闲多年,也趁着这个机会从中谋个实权的差使。没想到,姐姐听了皇帝的一句话就这么算了。” “你知道什么?”王太后也没好气,道:“我们啊,都被皇帝给耍了!” “哦?姐姐,此话怎讲?”田玢不解,问王太后。 “容娥的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事阿娇做的,而且那阿娇做事又不是很机密,宫里早有人传是她干的。这些话,皇上能不知道?我说要严查,被皇帝一句话给撅回来了。哼,要是他不是打定了主意这么做,能一口回绝么?况且,这事长公主现在是肯定知道了,是我调唆阿娇这么干的,咱们和长公主那边算是结下仇了。淮南王那边肯定也是认为我没有力主追查真凶,白白得损失了女儿,也算是得罪透了。淮南王和长公主自是不必说了,将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哼!好个厉害的彘儿,真是一石三鸟啊!” 匈奴王庭,伊稚斜的单于大帐内。 “中行悦,各部上报的冻死的人畜数目统计出了么?” 去冬,匈奴境内连遭暴雪袭击,冻死的人畜不计其数。有的部落,牲畜竟是全部冻死,来年的生产都无法进行。各个部落上书给伊稚斜要求王庭能拨给些畜产人力,以助来年。” “大单于,奴才已经计算好了。各部冻死的牛、羊牲畜有三十万头,军马七万匹,人四万,还要因寒冷而冻掉手指不能劳作者,十万。其中阿巴骇部、冬匣部,牲畜全部冻死,冻死、冻伤的人员过半。” “啪!”伊稚斜以手击桌案,“损失这么多人畜!” “中行悦,你酌情分给各部急需的物资和牲畜。”伊稚斜靠在大椅上,闭目不语。 “是,大单于。”中行悦领命出去。 晚饭时,伊稚斜来到南宫的大帐。 几大碗马奶酒下肚,伊稚斜的心情更加的不好。 “大单于,是不是在为雪灾的事犯愁?”南宫问道。 “是啊!”伊稚斜叹口气道,“牲畜冻死近半,冻死、冻伤的人口也十之有三。阿巴骇、冬匣牲畜全部冻死,现在连吃的都没有了。” 南宫默然无语。她同情匈奴遭灾的百姓,同时,南宫有种预感,汉匈之间新的一轮大战即将爆发。 大灾过后,匈奴的国力大大下降,但是迫于生计,伊稚斜决定亲自率兵攻打云中,掠夺粮食和人畜,以弥补天灾给匈奴造成的损失。 祭拜昆仑神的仪式上,伊稚斜双膝跪地,虔诚的祷告:“昆仑神,请赐给我智慧和力量,让我们匈奴的这次袭击能够得胜而归!有了这次胜利,在您昆仑神庇佑下的匈奴子民,就又能吃饱、穿暖!” 伊稚斜骑上墨黎蛟上,高举着匈奴弯刀,大声说道:“我大匈奴的勇士们!我们遭受了百年难遇的暴雪的袭击,人畜冻死冻伤无数,我们失去了成千上万的牛羊、马匹!而在不远的汉朝,那里有成堆的粮食,成群的牛羊,有可以御寒的棉花,还有可以为我们匈奴人生儿育女的漂亮女人!所以,本单于决定,率领我们的匈奴勇士们攻打汉朝!” “哦――哦――”匈奴士兵们挥舞着手中的弯刀喊着。 “有谁,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吃饱、穿暖,让自己的女人穿上绫罗绸缎,有更多的奴隶可以驱使?!凡是愿意的,就上马,跟着我伊稚斜去攻打汉朝!” “攻打汉朝!攻打汉朝!” 大帐内,南宫呆呆的坐在榻上,听着帐外震天的喊声。南宫知道,雪灾过后,如果不去抢、不去掠夺,匈奴的百姓就要挨饿,就无法继续活下去;南宫也知道,她的大汉朝,她大汉朝的兄弟姊妹又要面临一场更大的劫难。 南宫不知道,对于这场无奈的战争,是该爱,还是该恨。###第二十二卷 左贤王投降
伊稚斜率领的匈奴大军攻陷代郡,占领代郡都城马邑。果然如中行悦几年前所说,马邑城里重新堆满了粮食、绸缎和美女。 消息传到汉廷,武帝命将军李广带兵收复代郡。 李广将军乃是三朝的元老,早在汉文帝时便以杀匈奴有功,封为汉中朗;景帝时封骑朗将;武帝时封上郡太守加封未央卫尉。 伊稚斜本打算稍作调整便带着所掠夺的财物回匈奴王庭,先度过这个难关再说。但是传来消息,李广将军带领一万精骑向马邑城杀来。 李广是汉廷的三朝名将,想当年军臣单于在上郡一役中,两万铁骑被李广杀的片甲不留,军臣单于在几十名亲兵的保护下,逃回匈奴王庭。自此,匈奴人听到李广的名字就不寒而栗。 如今,伊稚斜听到是李广亲自率兵赶来,心里也不敢大意,马上召集中行悦和各个将军聚在一起商量下一步的计划。 中行悦道:“大单于,李广是汉廷三朝名将,骁勇善战,经验丰富。曾数十次的带兵攻打我匈奴,对我们匈奴人的作战习惯非常熟悉。奴才以为这次我们匈奴恐怕要和汉军一决雌雄,否则离不了代郡。” “嗯,中行悦你说的不错。但是,本单于认为,这次李广并不是为了攻击我们匈奴,只是将我们匈奴赶出代郡而已。”伊稚斜捋着胡子唇上的短胡子说道。 “请大单于指教。”中行悦及众臣道。 “这次李广只带来一万骑兵。这一万骑兵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我们不值得为了这一万骑兵在代郡耗费我们的兵力和军需。我们这次来,所带军需辎重并不多,没有力量和汉军恋战;并且,我匈奴大兵此行的的目的就是掠夺财物,充实我们匈奴而已。既然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如就此罢手。”伊稚斜看着众大臣道。 众臣议论一番,同意伊稚斜的意思。 将军李广的大帐内。 “将军,”一个报事官进帐向李广回禀道,“探子禀报,说匈奴主力大军已经撤出马邑城,回兵匈奴,只留下左贤王呼赖带领的五千骑兵断后。” “哦?”李广听到是左贤王呼赖断后,眼睛一亮。 这个呼赖,就是前文讲到的,军臣单于的后任阏氏喇济儿逼迫纳兰抬所要嫁的那个人。呼赖的父亲,老左贤王哲别达,原是伊稚斜的老师,但是在伊稚斜母亲军臣单于的原配阏氏哲哲黎及其家族失宠时,弃伊稚斜母子而去,投靠了喇济儿。在伊稚斜秋闱杀死军臣单于之时,左贤王又投向了伊稚斜。 伊稚斜顾念当日师徒情分,也是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并没有将左贤王及其家族之罪,只是让哲别达将左贤王之位提前让与其长子呼赖。 呼赖虽然出身显贵,但是从小在其父亲左贤王的调教下,弓马娴熟、武艺精湛,乃是匈奴数一数二的勇士。深得伊稚斜的喜爱,并在伊稚斜的主持下,娶伊稚斜的偏妃特特里的妹妹伊妹儿为妻。 李广早就听说,这呼赖是匈奴的第一勇士,并在对东胡和月氏、大宛的战役中屡建奇功,所以早就想会一会这位年轻的左贤王。 伊稚斜的军队已经撤离到匈奴的腹地。看着从马邑城捋回来的财物、牛羊和几千男男女女,伊稚斜也长舒了口气。 这次出兵实在是伊稚斜的无奈之举,冬天的暴雪是匈奴的国力遭受重创。不要说对抗汉廷,就是今年匈奴人是否能吃饱肚子都是个大问题,有的部族已经开始杀军马充饥了,王庭也是再没有储备来供给各部族。若不是伊稚斜的精心安排,在惊动汉朝大队人马之前就速战速决的话,一旦战争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伊稚斜撤兵的途中时时的派探子打探呼赖和李广的消息。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坏,呼赖被俘了。 伊稚斜听到此消息心头一禁。“不好!一旦呼赖投降,让汉廷知道我匈奴现在国力如此虚弱,汉廷一定会发兵攻打匈奴,我匈奴现在哪有力量抵抗?!” 伊稚斜心里焦急万分,一宿不曾睡好。天刚刚亮,就起身了,连早饭也没有心思吃,背着手,在单于大帐内来回的踱步。 “大单于。”中行悦从帐外进来。中行悦奉命出去巡视、安抚各部族,昨晚刚刚回到王庭。 “中行悦,你来的正好!左贤王呼赖被俘了。”伊稚斜低沉的沙哑的声音告诉伊稚斜。 “大单于眼睛布满血丝,想必昨晚没有睡好吧?”中行悦道。 “嗯。那你对此事有何想法。”伊稚斜的确感到很疲惫。 “依奴才之见,大单于不必太在意。左贤王呼赖不会背叛大单于的。”中行悦说道。 “哦?为什么?说说看。”伊稚斜不以为然道。 “大单于想,左贤王虽然被俘,但是他的父母、妻儿均在匈奴王庭。若是他要投降,先要考虑的便是他的亲人,总不能为了他自己,就置自己的妻儿老小的性命不顾吧?”中行悦道。 “哼!中行悦,亏你到我们匈奴这么多年?我们匈奴人的好多风俗何想法是和你们汉人不一样的。你们汉人讲究的是‘尊老扶幼’,可是我们匈奴讲究的是‘贵壮健,贱老弱’;你们有一口吃的,总是给家里的老人、孩子,我们匈奴人的习惯是先自己吃饱,剩下的才是给老弱之人食用。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我们匈奴人是没有礼教宗法,最是自私自利的。”伊稚斜转身看着中行悦道。 “再者,呼赖是我匈奴重臣,若是他投降汉廷,汉廷可以从他口中知道我匈奴的很多秘密。他呼赖自然是能封王封侯,不但保住性命,荣华富贵也是不愁的。”伊稚斜神色有些黯然。 “可是,大单于。呼赖父亲老左贤王是大单于的老师,后来背叛大单于。但是大单于不但没有怪罪,反而让呼赖继续袭了左贤王的爵位,待呼赖更如兄弟;还把我匈奴第一美女伊妹儿嫁与呼赖为妻。大单于对左贤王一家可是仁至义尽。呼赖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不会这么忘恩负义。”中行悦道。 “忘恩负义?哼,呼赖的身体里就流着忘恩负义的血!”对于左贤王一族,伊稚斜心里的疙瘩仍然没有完全揭开。伊稚斜并不是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大度。 “什么仁至义尽、兄弟情分!都是狗屁!”中行悦的话,无意间触动伊稚斜心中的痛楚。 中行悦也自悔失言。 伊稚斜面色发红,头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中行悦,你先退下吧。” 汉廷,朝堂之上,武帝亲自为呼赖加冠,主持呼赖的封王的仪式。 “封呼赖将军为涉安候,赐汉名为赵信。”武帝正式宣布。 “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呼赖――赵信谢恩,群臣跪拜武帝。###第二十三卷 夹击匈奴王庭
匈奴人二次洗劫马邑城后,汉武帝收了匈奴的左贤王呼赖为涉安候,改名赵信。 果然,如伊稚斜所担心的那样,赵信将匈奴去冬遭受严重雪灾、国库空虚的情况禀报了武帝。武帝大为高兴:“这是天助我大汉!” 于是,经过周密的部署,武帝命令淮南王为主帅,将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入匈奴腹地。李广、涉安候赵信将三万骑,出雁门,绕至匈奴王庭北部;合骑候张敖、尉卫苏建将三万骑,出定襄,西面进贡匈奴王庭;淮南王及其儿子容庆、容祝将四万骑,从正面直逼匈奴王庭。 匈奴王庭,伊稚斜的单于大帐内,听到汉廷十万大军,兵分三路夹击王庭,群臣唏嘘声充斥着大帐。 只有虎案后的伊稚斜,微闭着双目,头靠在虎皮大椅的背上,沉默不语。 “大单于,这次汉廷只所以大兵压境,夹击我匈奴王庭,一定是呼赖这个家伙,将我们匈奴的家底全部告诉了汉朝的小皇帝!所以,臣以为,首先要绞死老左贤王哲别达和他的族人,这样才能警示所有的匈奴人,谁要是背叛我大匈奴,这就是下场。”左大都尉道。 呼赖年纪轻轻便得到伊稚斜的赏识,而且当年老左贤王哲别达还背叛过伊稚斜,所以众大臣中多有不服者,甚至眼红嫉妒者。因此,左大都尉一说道要杀掉老左贤王哲别达一族,不少人随声附和。 “中行悦,你的意思呢?”伊稚斜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问中行悦。 “汉廷军对虽然号称十万,但是,除了北路的李广之外,剩下的南路和西路大军,带兵的将领虽然不可说是酒囊饭袋,但是都不足为患。就是李广率领的北路大军,也是远离汉廷的地域,出兵路线有两千里,军需给养是大问题,据奴才的估计,每个军士配备的粮草也只够二十天的。如果我们能掐断北路军的供给线,北路军就病融瓦解,不在话下!”中行悦答非所问。 “中行悦大人说得容易!”右大都尉道。“李广和淮安王刘安又不是傻子,他们会不知道‘军未动,粮先行’的道理?况且他们行军两千多公里,早就在粮草问题上下足了功夫!” “右大都尉说的很是,但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有昆仑神庇佑我们大匈奴,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破绽的。”中行悦不慌不忙的说道。 “这个老狐狸!”伊稚斜心里暗暗笑道,忙打断他们的对话,道“中行悦说得很对。今天就到这里。左右大都尉,你们俩明天一早要拿出个方案来。” “是,大单于!”群臣躬身施礼,后退几步,退出大帐。 中行悦留在伊稚斜的单于内,不曾离开。 “中行悦,你怎么不走啊?”伊稚斜问道。 “大单于不是有事找奴才商量么?”中行悦答道。 “哈哈哈!中行悦,你果然是只老狐狸!”伊稚斜用手指着中行悦,哈哈大笑道,“你说吧,有什么好主意!” “大单于,汉廷十万大军压境,依臣的看法,刘彻小皇帝这次是以倾国之兵攻打我匈奴,这场战争非同小可!” “嗯。”伊稚斜收起笑容,沉思片刻道,“你说得对,确实不可小视。何况,我匈奴如今正是多灾之时,国力大不如前了。现在恐怕我们只能凑齐八万精骑,粮草也只够维持半年。如果我们在半年内不结束这场战争,别说和汉廷继续对抗,恐怕我们自己先就饿死了。” 伊稚斜表情沉重,继续说道:“我们一定要赢得这场战争,必须在半年之内,还必须和汉廷再次和亲,索要更多的财物!” 伊稚斜再次闭上眼睛。这场战争在伊稚斜心里就是匈奴和汉廷的生死决战,胜者生,败者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