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夏刚说道大单于,忙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阏氏,多夏该死……”多夏小声说道。多夏知道,哲哲黎对于大单于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哲哲黎已经改掉了晚饭前向帐门口张望的习惯。虽然,哲哲黎的心每晚还是在想着大单于,但是,哲哲黎是个理智的女人,她知道,大单于的心再也回不来了。 哲哲黎悄悄擦掉眼角的泪,微笑着对多夏说:“你说的对,多夏。我来到王庭,嫁给大单于已经满十二年了。” “好了,多夏。明天大单于肯定会办庆功宴的,小王子也长大了,明天的宴会,他也要参加。去给他准备衣服吧。”一提到小王子伊稚斜,哲哲黎满脸的笑容。 帐外,一阵马蹄声由远而尽。几声马儿的响鼻声后,帐帘撩起,一个少年阔步走进来。 “儿臣参见阏氏母后。”少年单膝跪地,左手触地,右手放在左胸上,头微微垂下。自耳上到头顶的黑发朝上梳起,和下半部分余下的头发一起垂到肩膀。额前勒着褐色的缎带,上面用银丝绣成的狼的图腾,正中央是一块鹌鹑蛋大小的虎眼绿宝石。左耳朵上戴着一只婴儿拳头大小的银环。灰色毡布的短打衣裤,外面披着一件乌黑的豹皮大氅。脚下的鹿皮战靴还沾着些许泥泞。 “我的小王子快快起来。”哲哲黎上前拉起儿子,“坐下,让母后看看;打猎打了一个月是不是长高了?”伊稚斜顺从的坐到母亲身边,望着母亲红红的眼睛说道:“母亲,你哭了?” “傻孩子,母亲哪里哭了,这几天风沙大,恐怕是母亲迎风落泪的毛病犯了。”哲哲黎一边擦去眼角的泪水,一边敷衍着小王子伊稚斜。伊稚斜到底还是孩子,竟不再在意母亲是否哭过了。 “母亲,我和左右谷立王去微驼山打猎,我自己打了几十只野兔、狍子、獐子,还有三只公鹿;我还射死一只狼!”伊稚斜得意的看着母亲,摇头晃脑的说。我让他们把狼皮扒下来,献给父王做皮褥子;把鹿皮扒下来送给母亲!” “好孩子!”哲哲黎看着懂事的伊稚斜,轻轻把伊稚斜拦在怀里。可是,想起冷落了母子俩人许久的丈夫,军臣单于,哲哲黎的眼睛又红了。 “母亲,”伊稚斜挣脱开母亲的怀抱;伊稚斜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样依赖母亲的怀抱了。“我听左右谷蠡王说,前线的兵士们打了大胜仗,明天一早就要来王庭了,是么?” “是啊,我的孩子。明天你还要参见庆功宴。”哲哲黎温柔的目光看着伊稚斜,“明天,你要听话,要像个大人一样,不能跟小孩似的乱跑乱讲话,知道么?”哲哲黎知道,伊稚斜从小就野性儿,高兴起来不管不顾,这一点,像极了军臣单于。 还朝将士的庆功宴上,整只的烤羊、烤牛,还有各式各样的野味鹿、狍、獐,应有尽有。军臣单于还特意拿出上次捋掠汉朝边境城市代地时,弄来的几十坛子好酒,犒赏将士。 一切就绪,军臣单于从大帐外阔步走了进来,白色的羊毛地毯,从帐口一直铺到单于的宝座下。两侧的臣子、妻妾、奴婢均单膝跪地,行匈奴叩拜礼。虎案东西两侧分别是哲哲黎和喇济儿,其他的偏妃按次序分列哲哲黎和喇济儿左右。 “ 愿昆仑神赐福大单于!愿昆仑神赐福大单于!”众人齐声恭贺军臣单于。 “愿昆仑身赐福我们大匈奴!”军臣单于低沉而富有穿透力的声音充满大帐的每一个角落。“归座吧,我的勇士们!”军臣单于右手一挥,左右谢过后归座。 “这次征讨月氏,各位将军都辛苦了。论功行赏,我军臣单于是绝不会吝啬的。”说完,军臣单于轻轻挥了会左手,书记官赖乌开始宣布军臣单于的赏赐: “白羊王,赏牛羊各一千只,黄金四十两,白银二百两,汉朝男女奴隶各五十,月氏男女奴隶各二百,美酒十坛。” “左大都尉,赏牛羊各五千只,绸缎十匹,黄金一百两,白银五百两,汉朝男女奴隶各五十,月氏男女奴隶各一百,美酒六坛。” “左贤王,赏牛羊各三千只,绸缎六匹,黄金五十两,白银二百百两,汉朝男女奴隶各二十,月氏男女奴隶各五十,美酒两坛。” …… 左贤王阿吉哈是喇济儿的父亲,在这次攻打月氏的战争中所说有功,但是远远不够资格得到单于如此多的赏赐。帐内各位大臣一边静静听着书记官宣布单于的赏赐清单,一边互相交换着眼色。显然,众臣对于单于给阿吉哈的重赏非常不满。 哲哲黎也在仔细听着书记官宣布赏赐清单,对于重赏左贤王,完全在哲哲黎的意料之中,但是如此过分的重赏,令哲哲黎心中吃惊不小。哲哲黎是个聪明的女子,她已经嗅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味道。 书记管宣读赏赐完毕,退在一边。 军臣单于请了清嗓子,说道:“在这次征讨月氏的战争中,我大匈奴的勇士们向我们的敌人,月氏人,显示了我匈奴人的力量和威严!让月氏人对我们匈奴王庭俯首称臣,并且贡献上了无数的牛羊、毡布、宝石,还有无数健壮的男奴和漂亮的女奴……” 军臣单于话未说完,帐内还沉浸在杀戮中未能自拔的大臣们山呼:“感谢大单于,感谢昆仑神!感谢大单于,感谢昆仑神!” “看到各位将军如此斗志,我军臣大单于十分高兴。但是,”说着,军臣单于瞄了一眼坐在靠近帐子门口的左骨都候和左大当户等,声音低沉,说道:“有的将军却贪生怕死,延误军机,损兵折将。本应按照军纪严惩,但是本单于顾及往日功劳和情份,姑且放过你们,戴罪立功,以后再犯,两罪并罚!” 左骨都候、左大当户等纷纷跪倒,“谢大单于!臣下……” 不待左骨都候等谢完罪,军臣单于一挥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下去了。 书记官宣布:“宴会开始!” 喇济儿打扮得异常妖艳:头上带着牛角和狼牙打磨后串成的珠串,簪在鬓角的玳瑁闪闪发光,尤其是金丝编制的镶嵌红绿宝石的束发带,让哲哲黎感到蒙羞――按照匈奴王庭的祖制,这样的束发带只能在围猎祭祖和匈奴历法的新年才能带,并且,有资格带这种束发带的只能是匈奴单于的正室阏氏。而今天,仅仅是个小小的庆功宴,喇济儿就这么明目张胆的带上了本应只有哲哲黎的才有资格佩戴的束发带! 如此的明目张胆,如此的僭越祖制!但是,军臣单于不但没有阻止喇济儿,反而欣赏的看着喇济儿在宴会上左顾右盼,和那些立了战功的将军们调笑无度,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放浪不已……看到兴起之时,竟然抗起喇济儿旁若无人的走到大帐屏风后面。 “大单于不要……啊,啊!” “我的宝贝儿,我的心肝儿!我不但要月氏人,还要让你知道匈奴大单于的厉害……” “啊……” 喇济儿的浪声尖叫,军臣单于如猛虎下山般的咆哮,将军们端着酒杯呐喊助威……没有人在意她哲哲黎,匈奴大单于正室阏氏的存在。不久,军臣单于从屏风后面走出,后面跟着娇喘吁吁、两颊绯红的喇济儿。 哲哲黎回身看看被这个场面吓得有点呆的伊稚斜。 “我的儿子,不要怕。还有母亲,母亲会保护你的!”哲哲黎心里默默的对伊稚斜说。 哲哲黎不再幻想军臣单于会对自己恢复往昔的宠爱,只有儿子伊稚斜是自己的安慰了。哲哲黎的心里只想着能够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第二卷 废长立幼
喇济儿的偏妃大帐内。喇济儿怀抱着小王子于单,躺在军称单于的怀里。 “喔喔,我的小乖乖,哈哈……长大了一定是我大匈奴最英俊的男人!”军臣单于一手逗引着小王子于单,一手揽着喇济儿。 一个侍女近前回禀道:“大单于,阏氏夫人、太子殿下和扎哈儿公主殿下在门外等候。” “哦,让他们进来。”军臣单于继续逗引着于单,“哦吆,我的小乖乖,你怎么吃自己的手指头啊,是不是饿了?” “奴婢拜见大单于。”哲哲黎已经带着两个孩子走进大帐,屈膝施礼。 “儿臣拜见父王、母妃。”太子伊稚邪和公主扎哈儿跟在哲哲黎身后,单膝跪倒施礼。 自从喇济儿怀上了于单之后,就推说精神不够,无力照顾扎哈儿,把扎哈儿交给哲哲黎抚养。扎哈儿聪明乖巧,往常就很讨哲哲黎喜欢,加之哲哲黎不想为这点小事和喇济儿起冲突,所以就答应照顾扎哈儿。 军臣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哲哲黎,问道:“王子于单的满月筵席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有,在那天,我要带领王庭所有的人替于单向昆仑神祈福,祭品你都准备好了么?不能出一点岔子!” 军臣单于的口气生硬的是那么的自然,仿佛从认识哲哲黎那天开始就着这样对哲哲黎说话的;他的眼神是那么的平静,可以说是冷漠,就像在吩咐一个侍女、一个臣子那样。这种眼神不知道让哲哲黎在多少个夜晚伤心落泪彻夜不眠。但是,今天哲哲黎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口气、这样的眼神。 “是,”哲哲黎轻轻屈身施礼,道“请大单于放心,奴婢一定办好。” 伊稚邪和扎哈儿早已破不及待的跑上前去,争抢着去看那个孩子襁褓中的小弟弟,小王子于单。 “父王,你看,他睡着了嘴巴还会动!”伊稚邪兴奋的说道,仿佛发现了什么宝贝。 “是啊是啊,父王母妃!你们看,你们看哪!”扎哈儿大声叫着。 “扎哈儿!”喇济儿呵斥道,“几天不见,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在你父王面前这样大呼小叫的!看吓着弟弟!”说完,喇济儿瞄了一眼军臣单于,军臣单于没有任何表示仍然在逗引着小王子于单。喇济儿不满的抿了抿,斜眼看了一眼哲哲黎,眼神里满是挑衅。 这种公然的挑衅,在喇济儿怀了扎哈儿就开始了,哪知道喇济儿头一胎生的是公主,气焰自然不敢那么嚣张;但是,这次喇济儿的肚子争气,果然生了个小王子。自然这种挑衅就逐渐升级了。今天,喇济儿借着责怪扎哈儿辱骂哲哲黎,哲哲黎除了忍受还是忍受。 两天后,小王子于单满月了。 军臣单于率领王庭所有的臣民一起向长生天跪拜。跪拜完毕,唱礼管代表匈奴王向长生天和祖先宣读祭品: “牦牛二百只,羊一百只,橐驼一百只,酒二十坛,锦缎二十匹……男女奴隶各一百个。” 唱礼官宣读完毕,跪地叩拜,然后直立其上身,双臂高举,“感谢长生天!感谢昆仑神!” 军臣单于以及参加祭祀祈福仪式的所有人,一起高呼:“感谢长生天!感谢昆仑神!” 军臣单于为小王子于单举行祭祖、祈福仪式。所用的祭器、祭品都是按照匈奴历法新年祭祀、祈福的最高最高规格。为了一个刚满月的小王子使用这样高规格的祭祀仪式在匈奴历史上还是第一次。众臣心里都有些不满。但是,事已至此,只好作罢。 军臣单于在祷告的时候是多么的虔诚。伊稚邪看得出,哲哲黎看得出,喇济儿看看得出,所有人都看得出。 太子伊稚邪在左谷立王哲别达的调教下射猎的本领大有长进,已经算得上是一名合格的匈奴勇士。这天太子伊稚邪和左谷立王以及亲兵卫队外出打猎。收获真是不少,鹿十只,熊一只,狍、獐、狐狸、羚羊不计其数。看着这么多的猎物,伊稚邪很是兴奋,望着左谷立王的眼睛闪闪发亮。 “太子殿下,为什么这样看着臣下,是在恳求臣下表扬太子的好骑射么?”左谷立王是太子伊稚邪的老师,伊稚邪的任何心思都满不过他。 伊稚邪笑了,“难道这样还得不到老师的一句鼓励的话?”会晤着手里的马鞭,抽了一下胯下的白马。马的名字叫桑吉,就是伊稚邪最喜欢的花的名字。 看着快马远去的伊稚邪,左谷立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我的殿下,你什么时候能真正长大?唉,这也是没有办法。” 傍晚,伊稚邪带着猎物返回王庭。左谷立王和伊稚邪一起来到哲哲黎大帐。 二人拜见哲哲黎施礼完毕,哲哲黎请左谷立王哲别达喝刚刚煮好的酥油茶。伊稚邪到底是稚气未脱,竟跑到帐外去看侍女们收拾猎物了。 大帐内除了哲哲黎贴身的侍女多夏,只剩下哲哲黎和左谷立王。 “哲别达叔叔,”哲哲黎凝重的眼神看着左谷立王。左谷立王哲别达和哲哲黎的父亲是结义的兄弟,哲哲黎背人的时候都是这样称呼哲别达。 “是,臣下在。”左谷立王起身便要施礼。哲哲黎忙起身一把扶住,道:“哲别达叔叔,这里并无旁人,不要如此多礼。” “是,阏氏陛下。”哲别达归座。 “叔叔,您看伊稚邪这个孩子怎么样?”哲哲黎问道。 “启禀阏氏陛下,太子殿下聪慧异常,并且勤奋好学。现在可以称得上是我们匈奴的勇士了。您看今天所打的猎物就知道。”哲别达微笑着看着哲哲黎。 “我们匈奴不缺能征善战的勇士,哲别达叔叔。”哲哲黎听到左谷立王如此奉承而又官腔十足的话,有些恼怒。 “是,阏氏陛下说的对。我匈奴的确不缺这样的人才,呵呵。其实,我们勇士众多,哪里会要太子殿下亲自狩猎呢?就是秋闱祭祖,也不过是个形式罢了……”左谷立王继续跟哲哲黎打着哈哈。 “哲别达叔叔,这里并无外人,何必说这些?”哲哲黎不等左谷立王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 “哲别达叔叔,我今天是有事情和叔叔商量。”哲哲黎望了多夏一眼,示意多夏守在帐门边,以防有人躲在帐外偷听。 “您看,眼下的形式……唉,我的情形叔叔自然是看的清楚不过的,大单于已经几年没有召幸过我了,这些年偏妃大帐都快变成大单于的寝帐了。我已经没什么了。只是太子伊稚邪……现在喇济儿生下了于单小王子,您看大单于……”哲哲黎看着哲别达,欲言又止。“我的意思是,叔叔是不是觉得大单于对于单小王子有点过分的关爱?” 哲哲黎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哲哲黎是在向左谷立王求助了。 “呵呵,依臣下看,阏氏陛下不必过于担忧。做父亲的,多心疼了小儿女,自是当然。这……没有什么好担忧的。”说着,左谷立王起身,又施了一礼道:“阏氏陛下,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