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父赞美经中的诗句,作者洪天王的真迹手书就在书案上,事实上洪秀全的书贴笔迹在这幼主寝宫里很是不少,有的作为幼主行为准则还悬挂在墙头醒目处,所以贵福哥这前世的文物大盗临摹起来很是方便,对此鬼魂少年给出评价;‘像,真的很像。’
于是,冒牌幼主贵福哥微微一笑,继续提笔写道;
“今降谕旨,组建新军,筛选童男,军名近卫。
大小臣工,俱要用心,军资粮米,加倍给付。
圣库调度,皆由幼主,若敢违逆,云雪相加!”
这是模仿天王的口吻写的手诏,写完之后贵福哥在宣纸上吹了吹气,拿起来看了两遍,自语道;
“好像少了点东西啊,对了,没有用玺啊。”说着他扬声呼唤;“来人!本殿今晚吃油腻了有些上火,去厨房拿两个大号青里白来,本殿要去去火。”
青里白,就是大萝卜,在天王府里它就得叫青里白,不用说这也是老天王洪秀全的奇葩命名。
不一会儿青里白送到,贵福哥屏退左右,开始用刻刀雕刻萝卜玺印,前世他就是造假古董的,这刻印工作他熟啊,况且幼主寝殿里加盖玺印的天王诏书也有很多,都是现成的真迹范本,老天王特意给儿子观摩学习用的···很快一枚印章雕好,饱蘸印泥后摁在宣纸上,一份诏书模本就新鲜出炉了。
“怎样,老本行没忘吧。”贵福哥得意洋洋。
“像是极像,但它毕竟是假的,我天王爹爹可就在宫里呢,”鬼魂少年叹息道;“只怕你拿着假诏书还未出宫门,就会被守门官兵锁拿而下,押入天牢呢。”
“所以说呢,咱得先迷翻你那神棍老爹,我早给他准备好了这个,你来看!”贵福哥说着打开抽屉,取出一把大号绣花针;“别忘了,我上辈子可是号称黑药师呢,只要把这针头淬上药,哪天到宫里请安的时候,瞅个空隙把这针往他身上这么一戳···”
“不要!”鬼魂少年在脑海里凄厉叫道;“不要伤害老天王,天国不能没有天王爹爹啊!”
“你小声点行不,我又没想杀他,只不过···”
“那也不行!天王爹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天国只怕又要陷入一场大乱,那么我娘亲和弟弟妹妹怎么办,不行不行,我绝对不容许你这么做!”鬼魂幼天王别看也骂过他的死鬼老爹,但是骨子里还是蛮维护他的,而且他呵护母亲和弟妹的痴念极深,这也是他百年冤念不能消散的原因吧。
“那···那就换个温和的办法吧。”贵福哥不再坚持;“我们让他自己主动降旨,你看如何?”
“你···说说看,但若是想伤害我天王爹爹就休要提起!”
“这样···你这两三天的晚上,先去你父王宫里骚扰骚扰,哭两嗓子再笑几嗓子,总之别让睡好觉喽,让他以为自己中了邪,随他瞎折腾几天,再过几天等他折腾累了,在后半夜他半睡半醒的时候,你就到他耳边轻轻的说;‘天父晓谕,宫内阴气太盛,乃至邪魔侵袭,选童男子三千,成军驻扎宫外,幼主为帅亲自操演,阴阳调顺邪魔退避,永保江山万万年。’你那神棍老爹若是认作天父谕旨,想必是会遵行这一暗示的。”
“这行!这主意我看行,那我去了!”鬼魂幼天王说干就干,倏忽间就无影无踪了。
贵福哥转身躺倒靠椅上,闭上眼睛后嘴边就流露出笑意;其实所谓毒针一说他根本没有条件实施,不说天王身边戒备森严,连他这个冒牌的亲生儿子都难得一见,就是这宫中防范刺杀下毒的措施也是十分的严谨;医馆里虽然药材很多,但大多是增益气血的补药和少许壮阳春药,毒药那是一点也不敢有的。
但是他不得不故意这么说,因为鬼魂幼天王生前极为畏惧那天王老子,不用这两计俱损取其轻的激将法,小鬼未必敢去见他那神棍老爹,更别说骚扰传话了。
‘唉···遗憾啊,我是真心想下点药的,可惜···’贵福哥感慨着摇着靠椅,他这个前世黑心药师虽然善于调配毒药,但是天王府内一是没有原料,二是没有蒸馏提纯设备,他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所以他只有等了。
接下来几天里,天王内宫里是鼓锣喧天,繁扰不堪,原因无他,宫里闹鬼了,天王自己担纲作法,以上帝他老人家二儿子的神圣名义,中不中洋不洋的大做法事驱邪斩鬼。
幼天王贵福哥也没闲着,趁着人员调动,溜达到各处闲逛,于是宫里不但闹鬼,还丢了不少东西,于是天王愈加大发雷霆,很多女官不但挨了板子,还有好几个倒霉的丢了吃饭家什,被云中雪了。
这一点倒是贵福哥始料未及的,因为他没想天王如此暴虐,就他这个穿越者来说,虽然嗜好收集点小物件纪念品,但也不想有人为此丧命,所以也就不再出手了。
不再祸害宫里人后,这位冒牌幼主贵福哥又找到了新的乐趣,那就是跟四个少女师傅习武;四个便宜师傅分别是;女兵旅帅黄五妹,卒长唐水姑、李芳兰和潘芝。
黄五妹和唐水姑主要教授贵福哥一种广西狼兵拳法,狼兵拳就是壮族昂拳,是古泰拳的同源始祖,除了鞭腿、旋踢,摆膝,后肘击外,还有头顶,肩撞、插眼,锁颈等动作,拳路刁钻,犀利凶狠,正是以弱敌强的高明拳法。
而两个更为精瘦短小的客家女卒长李芳兰和潘芝也不甘人后,教授给他一种更为迅捷有效的拳法,客家流民拳,这种拳法讲究一招制敌,拳不过三,简洁狠辣,极为适合军中推广。
贵福哥前世就是个能轻身入窃的国术好手,如今附身在一九岁男童身上,更是下了狠劲的认真苦练,因为他知道在这乱世兵灾中,求人不如求己,如若没有一副过硬的好身手和铁脚板,哪一天乱局变故临头,丧命也就指顾之间。
就这样一边练功一边等待,在第五天早晨,也就是夏飞转世穿越这个时空的第十八天,天王府内宫的典天监女官终于过来宣召,传幼主洪天贵福进殿朝见天王老子~~闹鬼的计策看来起效了。###第5章 出宫门
天王宫占地极阔,太平军占领天京以后,立即以原两江总督署为基础,拆毁万余间民宅,向外扩展十里,动用数万劳工历时数年修建而成,可谓宫垣九重,建筑崇宏,据后世测算,天王宫建筑面积是紫禁城的二倍,当时太平军只占领了几个城市就如此大兴土木,因其太阳城正殿有洪秀全手书‘一统江山’,所以当时太平军又被戏称‘一统江山七十二里半’,而天王宫就占了七分之一。
宫城分为内外两重,外为太阳城,内城名为金龙城,宫殿群四周有九米高的黄墙环绕,宫墙外面是一道深宽各两丈的御沟,宫墙之内驻扎数千女兵,日夜巡查,戒备森严。
太阳城正门为天朝门,金龙城正门为圣天门,正殿为金龙殿。还有二殿、三殿,有穿堂直通后宫~~而冒牌幼主贵福哥就是在典天女官的引领下,从穿堂甬道步入后宫。
贵福哥被女官引到后宫殿堂之上,远远望到殿堂两旁肃立着许多锦袍女官,龙椅上端坐着一个穿黄袍的男子,这个天王府中唯一的成年男子就是洪秀全了,冒牌贵福哥赶忙垂下了头,因为这位被后世政府讴歌的领袖为人暴虐,见不得妻妾子女看他的脸,看他脸就要惹他发火,发火就要烧人云雪飞。
“起眼看主是逆天,不止半点罪万千”,“看主单准看到肩,最好道理看胸前,一个大胆看眼上,怠慢尔王怠慢天”。(均引自《天父诗》)这位天王入主天京后十一年只发了二十五道诏书,倒是给他的后宫嫔妃们写了近五百首训诫诗,平均三四天就一首,而后世那些屎学家们居然腆着脸说洪秀全清心寡欲不好色,真是屁股决定脸,悲哀啊。
作为一个前世的文物大盗,夏飞很熟悉历史,也很了解太平天国起义所引发的影响,因为他从欧洲白人拿回的华夏文物大多是这个时期流落到国外的,对洪秀全这个领袖人物他的评价就是;‘目光短浅、胸无韬略,空言虚妄,不切实际,而且立政无章、任人唯亲、朝令夕改、言而无信,全无一点行政管理和军事指挥的能力,至于贪恋女色,荒淫无度倒在其次,只是加速其败亡罢了。
冒牌天贵福知道,越是昏庸卑劣的男子越注重虚荣面子,尤其洪秀全这种大言煌煌的神棍领导人,政治军事越搞越一塌糊涂,内心必定极度卑怯,所以他越要在妻妾子女面前作威作福,从而在这些从属依附自己的绝对弱者身上,满足自己的生杀予夺的权威感。
所以,贵福哥依足了朝见时的礼数,三呼万岁万岁万万岁,接着又背诵早朝请安本章;
“小子天贵福跪请爹爹宽心安福坐,爹爹万岁万岁万万岁。跪请爹爹圣体安否,求爹放宽圣怀,永坐天国万万年!”
念罢作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垂首而立,十几秒后上位才传来一声鼻音冷哼;
“哼~~~贵娃子,近日功课可曾仔细,是不是又贪顽邪耍,乱跑乱颠,嗯~~~”
贵福哥忙依据死鬼幼天王的记忆应景答道;“爹爹嘻笑宽心肠,小子努力功课未得松,早晚诵念天父歌,天爷爹爹专斩邪。”
“唔···”那洪天王语气稍缓;“自从你阿姐受了风邪,也没哪个再督管你课文,可要仔细每日诗文不可惰怠,否则双倍认打领罚,知道么?”
“是,谨领爹爹教诲。”
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女声,殷切热烈的道;“哎呀呀,二天兄,你看看咱家贵娃子自打成婚后,稳重耙实多了,真是耕田婆有耕田样,不愧是三哥你的种儿,睡紧都做得王样掌江山哩!”
贵福哥闻声拿眼瞟去,这才看到天王座前站着一个穿绣金锦袍的中年女子,年约三十七八,身材微胖,由于脸上白粉铺得太厚看不清口鼻深浅,只有两道弯弯笑眼显得圆滑世故。
贵福哥头脑里一转,猜到了她就是洪宣娇,洪秀全的同父异母妹妹,世人也称萧天娘,已故西王肖朝贵的正妻,这女人可不简单,堪称祸国殃民级的搅屎棍,天京内讧就是她搅合起来,结果太和天国死了三个王,数万精锐株连被杀,最后逼走了翼王石达开,使得天国元气大伤,差点就此灭国嗝屁。
“嗯吭~~”洪天王威严的咳嗽一声。
洪宣娇尴尬的笑了笑道;“是啦,是啦,该叫幼主永岁殿下喽,爷哥朕幼坐天下么。”
“嗯,你虽是贵仔的家中长辈,但也要明瞭这尊卑位份么。”
“是啦是啦,二天兄,那啥~~时候不早你用膳吧,完了还要做驱邪法事祷告,就按刚才你嘱咐的,伮领贵仔···不不,瞧伮这记性,是幼主永岁殿下去拣选童子圣军哩?”
“唔~~~贵娃子,跟你姑姑萧王娘去吧,”洪天王沉声对贵福哥说道;“朕已拟好一道诏书,着你作近卫童子军的主将,这便与你天姑及得恩正掌率去拣选三千童子近卫军吧,有甚不懂得,自有你姑姑说与你,去吧!”
“呃···小子告别爹爹,跪请爹爹···”
“走吧走吧,莫啰嗦了,今天忙的很呢,做事就个利利索索有样子么!”九岁的天贵福正说着吉祥词,就被洪宣娇一把搂住,风风火火拽着往外走去。
“嗯吭!嗯吭···”身后洪天王不满的咳嗽了两句,但他可能也知道自己这个妹子的直爽个性,毕竟也是领着女兵操刀上过阵攻过城的人物,也就不再计较,只是打发典天衙的书记女官把诏书送到洪宣娇手上,以便她调遣兵马物资。
“就交代了一句···这就完事了啊?”
冒牌天贵福被洪宣娇牵小孩似的拖拽着走路有点不适应,也很有点不安,虽然天王洪秀全按照预期下了召集童子军的诏书,但贵福哥却预感到自己并不能掌握这支娃娃兵,原因无他,因为洪宣娇看来对此事很热衷,应该说这女人是对权力很热衷~~~
这三千童子军要按一般人眼光来看,都知道这些没长成的孩子是不会有什么战力的,然而这三千人近卫军所占用的粮食、兵器、军械服装等物资供应却是实打实的一批物资,可以说谁掌握了这支娃娃兵的指挥权,谁就拥有了这批军资的支配权。
这位萧王娘如此热心插手,目的就在于此,到头来可能作为幼主的他仅在名义上挂个近卫军主将牌子,而这支娃娃兵实际却变成了萧王府的私兵。
然而让贵福哥恼火的是,自从昨晚鬼魂少年去深宫闹他老爹后就没了声息,任他在脑海里怎么召唤也没有半点回应。
出了金龙内城的圣天门之后,再往前走就是太阳外城的天朝门,出了这道门就是出宫了,再不说话就来不急了,于是贵福哥在这里脚步一顿道;“姑母,我要回我寝宫一趟。”
“咦?贵仔,这么会儿功夫你就想婆姨了呀,好有出息呦!”洪宣娇打趣道;“走吧走吧,还是莫要恋着媳妇惦着床哩,姑母的亲兵队里很有几个俊俏的伢妹,这趟回来若是看上哪个就送你好不?”
打太平军金田起事起,洪宣娇是在一路行军作战中眼看着天贵福从婴儿成长起来的,所以作为嫡亲姑姑她很是熟络和疼爱这个大侄子,当然,从来也从来都是把他当乖仔哄。
贵福哥怎肯罢休,苦心收遍的亲兵女卫要是不带上,他这九岁的小身板可就真成了提线的木偶,一点咒也念不得了,所以坚持道;“不,我得回去亲自挑选一些卫兵跟随。”
“嘿,你这娃子咋这么犟呢?”洪宣娇加力一扯他的袖子,催促道;“走啦,姑母在宫门外有八百女兵卫队,还护不得你么?”
“不!”贵福哥坚定的摇头;“姑母,我不是懵懂无知的娃崽了,你萧王府的人马个个脸孔生分的很,我难免紧张呃,所以我还是带上一些用熟使惯了亲卫比较方便一些。”
洪宣娇愣了片刻,突然胖躯乱颤的呵呵笑起来,脸上熬的白粉扑簌簌直掉,俯身用手指刮着贵福哥的鼻头取笑道;“你个贵娃子呦,这么认生还说自己不是娃崽?也罢,看来你也是第一次出宫,那就依你吧。”说着她扬声呼唤;“传伮将令,调幼主寝宫的卫兵一队,随身护卫幼主殿下!”
作为洪姓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