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色胚令。」
那个字眼已经听不出达令的原型了吧?她八成是觉得什么词都用「令」来收尾就行了。
我觉悟到死亡了。之后会出现的发展只有一种。只有挨扁的未来在等待着我。娑罗室的杀气已经充满整个房间。
妮妮小姐是最强的冥界人。究竟她会用什么方式展开攻击,我心里根本没有底。
「这……也没办法嘛。谁叫你是男生。」
咦?她那温柔的笑容是怎样?
「你不生气?」
「咦?哈哈哈,这样就生气,那不就没完没了?稍微好色一点,对男生来说刚刚好啦。」
咯咯笑着的妮妮小姐将事情一笑置之,拍拍我的背。换成是瑟拉或娑罗室,我明明会被一脚踹碎背骨耶……
与妮妮小姐互为两极的娑罗室,则是狠狠地瞪着我。
「你的行为,活脱脱就是在偷窥吧?无关场合与看的部位,我追究的是你『以下流眼神看人』的行为本身。」
被她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和偷看别人洗澡没什么差别就是了。
「的确啦,被人看心里是不会觉得舒服。但我觉得也没有严重到要这样横眉竖眼啊。」
对于回到座位的妮妮小姐,娑罗室好像还无法接受她的说词。
「原来如此,最强——是吗?」
娑罗室闭上眼,像是要甩开什么似地摇了头。
「嗯?你说什么?」我对她那句话颇为介意,于是开口问道。
「我在想:能原谅这种行为,是否只有强者才能办到?对弱者来说终究是办不到的——我在认识达令之前也是那样吧。」
「毕竟也有心胸开阔这种形容词嘛。」
「对啊。她这么轻易就能原谅人,生气的我不是像个傻瓜吗?」
「那你也跟着原谅我不就好了?」
「可是我不会原谅你耶。达令,别太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女人。要是你无论如何都想看……只要你看的是我——呃……只要谨守限度……那……我就可以原谅。」
娑罗室大概是自己讲完之后也觉得不好意思,连耳根都变得通红,还将目光别开。我觉得她这样的举动有点可爱,「呵呵」地发出微笑。
「知道啦。说起来我也曾经因为这种理由被人控诉性骚扰,我会节制的。」
「嗯,听话的达令比较可爱喔。」
娑罗室笑得像在逗弄我。看着我们两个朝彼此笑,妮妮小姐把手凑到嘴边,奸笑般地扬起嘴角。
「我听到她叫你达令,难道你们是情侣?好恩爱耶~」
「不,完全不是。」只有对这点绝不妥协的我,立刻表情认真地否认。
「别害羞别害羞。」然而妮妮小姐却没当一回事。
当我们聊着这些时,玄关的门突然开了。
「妮葛蕾莉亚——你在吗?」
说话的是一阵相当可爱的少女嗓音。
有访客?啊!该不会是能解决有关克莉丝问题的人物?
等待的我有些紧张,由于好奇对方是什么人,我弯下身子偷看玄关那里。
看见那道脱了鞋走进来的少女身影,我瞪大眼睛。
那是个年幼的少女,穿着歌德萝莉服。
外表可爱的少女右手拿酒瓶,左手还有支长烟斗。普通女生大致上并不会带着这些东西。
会如此打扮的人,只有一个。
「怎么会……这家伙是……」
不只我而已。娑罗室也藏不住讶异的神情。
「为什么克莉丝会在这里——」
我窥伺妮妮小姐的脸色,想弄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喔,来得太好了。你昨天不是说要来?」
妮妮小姐招手要对方进房间。
克莉丝避开散乱在玄关的垃圾,走进房里。
「哎呀,昨天我有点好奇电视播什么节目——咦?」
或许克莉丝刚才一直看着脚底下,走进房间里以后,她终于和我们目光相对。
看到我和娑罗室的脸,与其说是惊讶,克莉丝露出的表情更显得开心。
「好久不见了耶,大哥哥。我以为之前已经干掉你了,原来你还活着。」
下手的就是你,亏你说得出口。
看来这就是冤家路窄。打算开扁的我站起身,而娑罗室出手制止。
我早就死了所以不要紧,可是娑罗室之前差点被克莉丝所杀。因此,她应该比在场任何人都要痛恨对方。然而,娑罗室却阻止了我。
难道她的意思是「现在要动手还早」?总之,才起身的我又坐下了。
娑罗室做了一次深呼吸,试图将怒气收到心里,然后她瞪着妮妮小姐。
「为何她会在这里?请你解释清楚。」
那是道锐利的目光。用那种眼神朝着差点宰了自己的对手,未免太过强势。
「你们不是说想找方法对付克莉丝吗?来来来,大家一起谈个够,把问题解决掉不就好了?」
「就算你要我们谈也没得谈吧。这家伙之前想干掉我们。」
「所以呢?你也要干掉克莉丝?这样跟她做的事情有什么差别?」
被人打了就打回去。我明白让事情如此循环并不好。虽然我明白——心里却无法接受。
「话说回来,你们两个是什么样的关系?」
「应该算所谓的死对头吧?」
克莉丝如此回答,然后光明正大地坐到我旁边。她的行动太没防备了,全是破绽。
「一百年前或许是那样啦。」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魔装少女和冥界人,应该一直在持续争斗。可是,被称为最强的这两个人,现在却像这样并肩列席。
「你们现在为什么会变得这么要好?」
「被放逐到这世界以后,我记得自己是在发呆时遇见她吧。」
「当时我吓了一跳耶。谁叫她明明是魔装少女,却变成了大叔。」
克莉丝变成大叔的时候……原来在她夺走春奈魔力以前,也就是遗在当我们班导那阵子,这两个人早就见过面?
「你们本来不是互为敌人?」
「工作和私生活是分开的吧?来这里喝酒最棒了~」
克莉丝拿起酒瓶斜斜地往嘴里灌。
「再说,多亏我的能力,她只有在喝酒时才能解开女王的诅咒,感觉当然很棒吧——今天你没带东西来?」
「我有准备啤酒带来啊。相川你们也要喝吗?我乱讲的啦。小朋友不准喝。」
「我才不喝!」
妮妮小姐从克莉丝那里接过啤酒,然后走去厨房。她们八成是想立刻来一杯。
「那么,大哥哥。你找人家有什么事?」
明知故问。尽管我有点混乱,但这是个好机会。打倒这家伙的好机会。
「相川小弟。先讲清楚,我安排这个场合是要让你们谈话喔。」
我打算发动攻击的企图,被妮妮小姐看透了。这哪是靠谈话行得通的对象啊?
娑罗室露出默默忍耐的表情,她坐正姿势,将身体面向克莉丝。
「若是可以,我们也不希望与你争斗。趁这个机会,我希望将过去的事情一笔勾销,并且互相让步,但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你说互相让步,具体的内容是指?」
「我这边要求的只有一点。能不能请你安分地销声匿迹?」
「可是人家觉得自己很安分啊。」
「再这样下去,据说韦莉耶女王会来到这个世界。要是那样你也会很困扰吧?」
仅有短短一瞬间,灌酒的克莉丝,以及靠在厨房喝啤酒的妮妮小姐都将身体绷紧。
「嗯——那样对人家来说正好耶。」
克莉丝以前曾挑战过韦莉耶的女王而落败。那时她中了失去个性的诅咒,被轰来这个世界。我想她对女王也很有意见。
附带一提,恶魔男爵也是因为挑战女王而落败,才变得常常吐血。
而克莉丝现在是靠春奈的魔力,让自己取回原本的力量与外表。
「还有,把春奈的魔力还来。」
「不~要。」呸。我好久没看过有人吐舌头挑衅耶。
「那原本是春奈的吧?这样下去,说不定那家伙迟早会被美迦洛干掉。拜托你。」
「所以又怎样?这对人家没有好处嘛。不~要。春奈死掉就算啦。哇哈哈哈哈。」
想动手开扁的我又被娑罗室制止。
「眼前你要是动手,交涉就无法进行。达令啊——你要克制。」
此时的娑罗室并非女高中生,而是率领一群吸血忍者的部队长。
这点事情我明白。即使我现在动手,也奈何不了对方。
假如我出面就赢得了,就不会来拜访妮妮小姐。
可是——我无法接受克莉丝刚刚那些言行。
「我觉得所谓的谈判呢,通常应该先问对方的要求,然后才提出自己的要求,这样谈判才能成立喔。」
「你说得完全没错。那么,告诉我们你的要求吧。」
「人家不想变回大叔,然后还要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希望你们不要来碍事。」
克莉丝喝着酒,用愉快的语气说道。不知道她说这些是出自真心,还是把封杀我们的要求当成乐子。
不想变回大叔=不把魔力还给春奈。
随心所欲地活下去=她不会安分。
这样根本得不出结论。显得语塞的娑罗室,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对罗对罗。人家找到了有趣的东西。」
克莉丝格外开心地喝着酒。
「什么样的东西?」我试着问。
「不告诉你~」结果她伸出可爱的舌头。
「照你的个性,一定是很华丽的东西吧。」
待在厨房的妮妮小姐咯咯笑着问。
「对呀。那个东西会『轰』的一声散开来,非常非常好玩喔。」
轰,散开来。这样的音效会让我想像到烟火,但这家伙是魔装少女。
「……你是打算,把某种物体炸掉?」
我表情严肃地逼问。但是,克莉丝的态度依旧不变,她又吐舌头。
「不告诉你~」
她在图谋些什么。得尽快打倒这家伙。
「我们还是没办法用谈的。」
「哎哟——」
妮妮小姐一脸困扰地看了我。即使她摆出那种脸,我也无可奈何。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不讲话了。反正就算我开口,也会被克莉丝随便敷衍了事。
只要有打倒她的手段——
「那么人家要回去罗。因为还有电视剧要看。」
喝光一瓶酒的克莉丝站起身,走向玄关。
「啊,已经这个时间了吗……我也差不多要失陪了。很抱歉中途离开,但我也有工作。」
接在克莉丝之后,娑罗室也站起来。
「别去追她喔。」
「嗯,我明白。靠我的力量对付不了她——可恶。」
毕竟对方是克莉丝。即使由娑罗室跟踪,她也会立刻发现。不仅如此,说不定她还会夺去娑罗室的性命。因为吸血忍者和礓尸不一样,他们会「死」。
娑罗室摇曳着乌黑的发浪,笔直走向玄关。
在目送她离开的我前面,妮妮小姐摆了一只装着热咖啡的杯子。
「我问你喔,相川小弟。你们不管怎样都必须打倒克莉丝?」
答谢她倒咖啡来的我回了礼,也朝着杯子吹气。
「目前我无法判断。毕竟以往我都是这样解决问题。像夜之王那次也是——」
我啜饮热呼呼的咖啡——好苦。苦到两边眉毛都会揪起来。
「咦?什么什么?你提的那个夜之王是谁?」
妮妮小姐坐到平时那张椅子,手里还拿着装啤酒的杯子,她是蹲坐在椅子上。看来这话题让她相当感兴趣。
「咦?他和我一样是僵尸,既然优认识他,妮妮小姐你也认识吧?」
「你说僵尸——这样啊,原来那家伙变成王啦?」
妮妮小姐用指头抚过杯缘,带着感慨的表情如此低喃。
「我感觉他是自称耶。」
「哈哈哈……因为那家伙一直很想当王嘛。」
「妮妮小姐果然也认识他?」
「别说认不认识了,之前我们组过一支叫『第七深渊』的队伍。其中有我、优克莉伍德、现任冥界之王的呆子、建构美迦洛制度的两个人,还有就是——夜之王。」
七。意思是队伍有七个人吧,不过——
「你是不是还少讲了一个人啊?」
妮妮小姐一改直到方才的活泼语气,用了十分寂寞且难过的嗓音——
「那个人死了。」她说道。
「咦?」跟这句话本身相较,我对妮妮小姐的态度更感到惊讶。
焦急、愤怒、暴躁、后悔、不安、心烦意乱。她那种表情,仿佛塞满了各种负面情绪。那表情仅显露了短短一瞬间。
妮妮小姐随即变回开朗的笑容,然后将啤酒倒进喉咙。
「呼哇!好喝——最后一个人……是被杀的哦——被夜之王那家伙杀掉的。虽然我很意外夜之王比对方强啦。」
「发生过什么事?」
「呼噜~」
妮妮小姐的脖子弯下来了!慢着!别拿着杯子睡着啦!要洒出来了!要洒出来了!
我立刻起身,扶稳那只快要脱手掉下来的杯子。榻榻米差点就被啤酒沫沾得满地泡沫。
「你话才讲到一半耶!妮妮小姐,妮妮小姐!」
「啊!我没睡着喔。呃,我记得是讲到关于酸性和弱酸性的分界线——」
「不不不,你是在讲第七深渊里被夜之王杀掉的其中一个人。我们没聊到那种没人感兴趣的话题!你先把杯子放着吧。」
妮妮小姐变回毅然的表情,并且将杯子放在我面前的桌上。因为工作桌是斜的,似乎不能放杯子。
「简单说呢,是队伍之中有一个人变成冥界之王,然后夜之王就耍脾气了。他那时候闹得很凶——还打算一死了之。这是……我在聚会喝酒时直接听他讲的。」
原来夜之王曾经失去梦想与希望,而变得想寻短?不过——
「不过——他是僵尸,所以死不了。」
「没错!结果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