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给某飞行员的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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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某飞行员的恋歌- 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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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月亮、星星和战场的红色火焰好似都臣服于克莉亚。

    此刻的克莉亚甚至带有威严的气息。

    “……咦?”

    卡路儿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似乎曾在哪里见过类似的光景。

    在夜空底层扩散的火焰,人们的怒吼声,来自天上的光线映照出能剧面具般无表情的脸孔……

    克莉亚的黑发被月光染成银白色,随风飘扬。

    宛若银白色的头发……

    “……咦……”

    记忆的长枪刺穿卡路儿的脊椎。

    “……咦……”

    眼前的光景——

    “……咦……”

    ——酷似他在六年前的亚历山大所看到的景象。

    “……咦咦咦……”

    银白色的头发,不带任何感情的面具脸孔,还有……野葡萄色的眼睛。

    坠毁地面的战斗机发出巨响,燃起更旺盛的火焰。

    焚烧的气息钻入卡路儿的鼻孔,和六年前革命之夜间到的毁灭气息相同。

    鲜血与铁的味道再度在他日中扩散。

    他像一只狗一样被涌入宫殿的民众拉扯,强迫亲吻小小的鞋子。

    那一天他被压倒在地上,却仍旧奋力抬起头,颈骨几乎发出摩擦声,狠狠瞪着宿敌的面孔——那副表情此刻刚好重叠在克莉亚脸上。

    卡路儿哑然张开嘴巴。

    “啊……啊……啊……”

    他的双眼几乎和当时张得一样大。

    “啊……啊……啊啊啊……”

    他发出类似动物的呻吟声。

    “啊……呜啊……呜啊啊啊啊……”

    呻吟声转变为无法抑止的狂吼。

    卡路儿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扭曲着脸孔,双手放在身后往后爬。

    克莉亚没有说话,仿佛刻意要维持面无表情的姿态。在她背后,一架又一架战斗机拖曳着长长的火焰坠落。在螺旋桨临终的噪音中,掺杂着卡路儿的尖叫声。

    “啊啊啊!呜啊啊啊!”

    他的理性已经消失,只有类似野兽的叫声从腹部底层升起。

    卡路儿的右手指着克莉亚。

    他的食指笔直地指向克莉亚的眉间。

    “……你……你……是……”

    卡路儿的表情变得扭曲。

    “……你……你……你就是……”

    他的语气夹带着憎恶,声音也变得沙哑。

    累积六年的仇恨使卡路儿怒发冲冠、横眉竖眼,眼中布满血丝。从那一天以来,持续累积在他灵魂中的负面情感让他露出恶魔般的表情。

    他扭曲的嘴巴吐出篡夺者的名字。

    “妮娜·维恩特!”

    晚风带走空中的炮火烟雾。

    划过夜空的数十道火焰尾巴看起来就像鲜红色的流星。

    克莉亚静静地注视着卡路儿,接着以没有表情的面孔回答:

    “没错。”

    她的声音也失去感情。

    “我就是妮娜·维恩特。”

    卡路儿张大的眼睛更加强烈地瞪着克莉亚。

    尖锐的喊叫声穿破星空。卡路儿将双手贴在太阳穴上,拉扯着头发,在恐慌中只能继续尖叫,痉挛的横隔膜反覆喷出撕破喉咙的咆哮。

    克莉亚没有做任何辩解。

    她只是转身背对卡路儿。

    “再见。”

    克莉亚道别之后,再度开始奔跑。

    卡路儿并没有追她,只是在星空下抓着头发狂吼。他没有办法做出别的举动,思考能力也早已消失在遥远的天际。在不知何时能够结束的恐慌中,只有憎恶自灵魂底部涌现,唤起源源不断的尖叫。

    克莉亚拚命跑向停在湖畔的脚踏车,骑上车逃跑。

    她穿过黑暗的湖畔小径,来到市区。

    “太卑鄙了!太卑鄙了!太卑鄙了!”

    她一边踩着踏板一边反覆斥责自己。

    克莉亚无法看清凹凸不平的地面,但她不在乎自己是否跌倒。她觉得自己变成怎样都无所谓,像这种毫无价值、胆小、卑鄙又拙劣的自己,干脆消失算了。

    “真恶劣!我是最恶劣的人!”

    泪水自她的脸颊上滴落,飘到脚踏车的后方。

    她一直向周围的人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这就是她受到的报应——残酷且严厉的报应。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克莉亚踩着踏板,不断向卡路儿道歉。

    卡尔·拉·伊尔。

    美貌、身分与权力——生下来便拥有一切的第一王子。然而,他灿烂的未来却被夺走,而把他放逐到市井间的正是克莉亚。如果没有她呼风的能力,“风之革命”不会发生,卡尔·拉·伊尔仍旧能安稳坐在王子的宝座上。

    为什么她必须在伊斯拉见到这个人?

    为什么她会爱上他?

    她喜欢卡路儿,喜欢到胸口苦闷的地步。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如此喜欢上某个人。光是发现自己也具有和平常人一样的感情,就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

    然而——

    “神啊。”

    为什么?

    “神啊!”

    这种痛苦有什么意义?

    “请回答我,神啊!”

    ——这种事没有任何意义吧?

    ——您只是在玩弄我、从中取乐而已。

    ——您现在大概坐在天上的宝座,手中拿着葡萄酒杯欣赏我受折磨的模样。

    ——如果不是的话……

    “请说说话吧!”

    这种痛苦如果真有意义……

    “请开口告诉我。”

    如果不行的话,至少展现类似的奇迹,让星星掉落下来,或将天空撕裂。

    “请回答我。”

    星空只是展现永恒的静谧,俯瞰地面的生活。

    “请回答。”

    沉默是否就是回答?还是——

    “难道您根本不存在?”

    这么一来就可以解释为什么没有回答。

    如果神不存在……那么忍受痛苦不就没有任何意义?

    即使咬紧牙关向前迈进,也没有任何意义,痛苦只会继续袭来。即使努力克服困难,哪天死了之后也会归为虚无,努力与成长都没有意义。

    人类遭受痛苦折磨、匍匐于地面、彼此伤害、承受地狱般的时光,然后毫无意义地死亡,就如同虫子一般。这世上没有拯救人类的神——人类只是因为自然的有机反应偶然诞生在地面,只不过是传递遗传基因的工具。

    如果这是人生的真相……

    “那么,我就坐在椅子上吧。”

    她没有必要努力逼迫自己成长。

    “我只要坐着就行了。”

    革命政府的干部给予失去呼风能力的她这项工作。

    坐在豪华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前方。不说任何一句话,不和任何人接触,没有父母、兄弟姊妹或朋友,孤单地坐在椅子上,只需要偶尔承认提交到面前的案件——这样一来,即使像她这种人也能够受到他人需要。

    没错,自己的工作就是永远孤单地坐在椅子上,如此而已。

    正是因为贪求更多,才会落到今日的地步。

    真是大傻瓜。

    “我还是坐在椅子上吧。”

    克莉亚仰望月亮喃喃说道。

    没错,她应该一开始就听从乌西拉伯爵夫人的话。

    她不了解自己的本分,胆敢逾越规范,才会得到如此惨痛的报应。

    她不再追求多余的目标,只要扮演好妮娜·维恩特的角色,到死为止都坐在椅子上。

    这就是她人生的意义,也是她诞生的理由。

    克莉亚下定决心,快速骑着脚踏车,泪水不断飘到脚踏车的后方。

第四卷 第二章 复仇

    圣泉仿佛没有尽头。

    不论前进多远的距离,伊斯拉的航线上仍旧只看得到“喷起的海水”。

    由于无法降落到海面上,氢电池自然无法充电。限电生活的影响扩及所有层面,警戒敌军工作只能从阿斯卑纳山脉的观测点进行目测,甚至连戒备用的飞机都无法派遣。居民们被迫过着没有电力的生活,主张返回的声浪越来越大。

    在没有地图的探险航海过程中,船员中势必会出现主张返回的声音,为此在伊斯拉出发之前,已经发给所有参与者“不论发生什么状况,在抵达目的地前绝对不会返回”的切结书,只有签署这份文件的人才能够登上伊斯拉。不过人类处于极限状态时,往往会丧失理智的外衣,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对神许下的承诺更重要,因此有许多居民开始倾向返回派的主张。

    安抚民情也是航海长路易斯的工作。他派遣经过缜密会议后讨论出的宣抚官前往民众居住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进行说服工作,并拿出伊斯拉出发前的切结书,努力摘掉暴动的种子。

    在受到空族追逐的现况下,即使回头也会遭遇同样的结果。空族从伊斯拉后方断续进行小规模的空袭,每受到一次攻击,空艇骑士团的战力就会被削弱。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总有一天他们会被空族追上,被迫进行决战。空族的目的就是不让踏入圣泉的人生还,不论航线是朝着不动星艾堤卡或巴雷特洛斯共和国都没有太大差别。

    那么,他们只能选择前进——这是路易斯不变的答案。

    路易斯在大约七年前曾经一度来到圣泉前方而逃回,这次他不能再度回头,不论如何都要越过圣泉,抵达“天空的尽头”。伊斯拉就是为此而存在,他也是为此耗费七年的岁月。

    在航海长坚定的信念下,伊斯拉今天也在圣泉上方迎接新的早晨。

    九月上旬的朝阳照射在凯格斯高中飞行科学生宿舍的中庭。

    时节虽然即将迈入初秋,草坪却仍旧绿意盎然,蒙上闪闪发光的朝露湿气。

    住宿生之一的莎朗晒完衣服后,用手臂擦了擦额头,以忧郁的表情望着天空。

    天空似乎浑然不知莎朗的心情,今日依旧透明清澈,毫无污点的白云吸饱了朝阳,闪烁着银色的光辉,飘向伊斯拉的后方。

    在抵达圣泉之前,这样的早晨一定充满欢笑。大家会把白色的户外用餐桌搬到绿色的草坪上,艾黎儿会准备好吃的料理,千春则会捣麻糬,大家边说笑边享受早餐时光。

    然而,那样的时光再也不会回来。

    莎朗望着一片沉寂的男女学生宿舍,眼中露出感伤的神情。

    两天前,他们替死者建造墓碑,并痛哭一场。

    剩下的圣特汝尔班学生都努力要切换心情。他们不能一直消沉下去,必须连死去学生的份一起努力才行……然而直到今日,他们仍旧与昔日的开朗态度相差十万八千里。

    负责迎击的范·维尔班学生全都战死,至于圣特汝尔班方面,光男和沃夫冈也已战死,和沃夫冈搭档的马可则身受重伤,再也不可能驾驶飞机,出院后将转入普通科。和卡路儿乘坐同一架飞机的艾黎儿因为肩膀受伤而住院中,即使伤口复原,左手臂也可能会留下后遗症。此外,奈奈子在领教空战的恐怖后,打算放弃成为飞行员的梦想,希望转入普通科。千春要恢复以往的开朗,大概也得花上不少时间。

    莎朗忍不住叹一口气。

    其中最奇怪的是卡路儿。

    他在空战中幸存归来,大家都期待能够仰赖他的经验,他本人似乎也对此有所自觉。然而在前天晚上发生的小规模空袭以后,他的态度就突然变得很奇怪。

    空袭的隔天早上,圣特汝尔的居民发现卡路儿倒在湖畔,便将他背回宿舍。他身上没有重伤,但不知为何脸颊、太阳穴和头皮都有被抓伤的痕迹。由于他的指甲嵌着皮肤和头发,因此可想而知是他自己抓伤的。但是,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从那之后,卡路儿便一直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肯出来,叫他吃饭也没有回应。他把门从里面反锁,不让任何人进入房间。莎朗担心地从门外大声呼唤,试图要强行进入房间,却被卡路儿以从没有听过的可怕声音怒吼。

    光是想到当时卡路儿的怒吼声,莎朗便感到毛骨悚然。从那声音几乎完全无法辨识言语内容,好似野兽的咆哮。莎朗听到那阵怒吼,立刻明白此刻关在房间里的不是她所认识的卡路儿。

    如果有艾黎儿在,或许还有办法对应,但是她仍需要安静休养,莎朗不想让她担心,因此没有通知她。目前宿舍内没有人能够应付卡路儿,他一直没有吃饭也不跟任何人交谈,独自一人锁在房间里。

    有谁能够想想办法?

    连平日坚强的莎朗,都不禁认为沉重、阴暗、无奈的气氛笼罩着学生宿舍。

    “早安。”

    这时背后突然传来招呼声,莎朗转头,立即吓得挺直背脊。

    站在她面前的是全身穿着深红色学校运动服的娇小少女。

    “舍、舍监!”

    莎朗忍不住将双手举到眼前防卫,腰部往后缩,打算一有机会就要逃跑。

    不过,派遣舍监静香剪成娃娃头的头发完全没有晃动,双眼依旧闭上,一步步走向莎朗。

    “什、什么事?我没有食物,也没有钱!”

    莎朗像是面对妖怪一般尖叫。

    静香无声地拖着脚步往前进,逐渐缩短与莎朗之间的距离。

    莎朗的太阳穴冒出冷汗。

    静香想要的不外乎是食物或金钱,而且是惊人的食量与破天荒的金额。

    她无法忘记在那恶魔般的夜晚,眼前这个妖怪的战斗方式。

    莎朗当时面临空族地上部队的突击,以为自己的死期已到,然而一身运动服打扮的静香却挡在她前方,只凭短刀和“苦无”飞刀就摆平手持机关枪的敌军部队,超乎寻常的战斗力简直属于不同的次元,甚至让人觉得只要有这只怪物在,伊斯拉地表就安全了。

    奇妙之处还不仅如此。

    这只妖怪在制服敌人之后,回到己方阵地便正坐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并以施恩的态度索取莎朗的粮食。莎朗胆怯地递给她,她便保持正坐的姿势猛吃,完全不顾周围的枪林弹雨。她的肚子不断咕噜咕噜地响着,吃尽己方的食物、喝光水之后,就在炮弹声中打瞌睡。从她那副模样可以想见,超凡的战斗力似乎无法持续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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