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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目出望，看着再次落幕的夕阳，女子眼神淡淡，只是在等待。
直到月光朦胧，那人才算迟迟到来。
只听门外掌灯的阿椿略带惊讶的喊了声“老爷！”便低唔着碎碎回命“是，是，小姐回来了，正在卧房。”
然后是几步大踏有力的声音，木门被推开的声音。
眼前这个接近不惑之年却还带着些书生气的男人，就是我这世的爹，大权在握的天渊国右丞相。
在门扉被推开的一瞬间，空悬的月光跳跃进来，映着房内明灭不定的烛光。右相竟对眼前多时不见的三女儿有一霎的恍惚，也只是一霎。
关上门，直视着那对毫无亲情的眼睛。两人相对片刻，还是由右相首先开了口“听闻你回来了，过来看看，有什么缺的，要用的，直接让阿桢去你大娘那里支就是。”慈爱关怀的口气相当自然。
女子什么也每说，依旧的相视而望。
“我知道这些年对你关心少了些，但那是因为朝政繁忙，我无暇顾及啊。”慈父苦诉衷肠，英俊的脸上马上就显的萧瑟了许多。
女子听到此言眯弯了眼睛，勾起了嘴角，说不出的意味。望着眼前的爹，频频点头，以示回应。“爹，你来晚了呢，可让我好等。”出语这是第一句。
右相低垂了一下眼角，但有马上抬眼看了过来。“怎么会，你的竹园太靠后院，又没有什么小厮应侯着，我也是刚接到消息，便过来了。”
“真的？”女子的语气带满了疑问，“若没猜错，自我一脚踏上后门外的那条街，父亲大人就应该知道了吧。如此姗姗来迟，是要给我这个不肖女儿一个下马威品味咀嚼么？那小女还真是罪过，罪过啊”女子语调里含满了歉意羞愧，可明亮的双眸染上的却是一缕笑意。
时间在沉默着，窗外风吹竹叶的声音显得尤为明显，只等着眼前神色复杂的右相开口，今天我要的可是开诚布公！
“唉”一声长叹表尽了沧桑，伴随着这声，这个操劳的父亲好像又老了几岁“你也知道你的二位姐姐出嫁之后，府里的事就少了些打理。你的几位姨娘又改不了那些女人家的毛病，整日的争风吃醋，我这也是……”
“不如让我和赵大人来作笔生意吧。”突兀打断了长篇累牍，女子的眼角带着不屑，看着眼前的右相精光锐利，早已不复刚才。
有幽深的物什在他眼底搅动，这样的神色才该是有玲珑心思的右相才对。
“如何？”声音平淡，果然不愧是右相，这才是今晚的正题。
“我予以利益，你予以便捷。”女子道。
“怎讲？”
“大姐、二姐分别嫁给了不同派系，本该已是稳定，可如今这时局又有了新的变动。我想爹最近三番五次的频繁找我，怕是想给我寻户婆家了。”女子回望了眼右相，继而道“这个买卖简单的很，一来我的事就不劳父亲操心，二来在必要的时候，丞相大人手里的权利可要借我使使。至于朝堂左右应该站在哪个位置，适时我会给赵大人提个醒。”
“提个醒？你认为我需要么。更何况，凭你？”口气里满是不屑。
“呵，还真是不诚实呢。爹，你虽然貌似手握大权又位居高官，可毕竟今时不同往日。皇上已是年老体虚，当今九王爷得势，朝堂上四将军分握兵权不肯放手，结局如何不得而知，何况你和九王爷曾结过些锁怨，即便将二姐嫁于他们派系中，还是得不到什么明显的成果。反而现在九王爷已经开始收权，你在朝堂上也不过快成了表面风光，还真是颇大的为难啊。”女子缓缓语调，看着已经变了脸色的右相。
“至于我是否有这个能力，爹，应该还是能察觉出一二的吧。”
即便这是个看似鸟语花香、雅致清闲的丞相府，也难以逃脱大家族里的尔虞我诈。一表人才的右相当年可算年少有为，年纪青青就得高官厚禄，皇上抬爱。府邸里更可谓妻妾成群，娘是个丫鬟，这不难让母女二人受尽了排挤，所以只有稀少才显得珍贵，自此右相府里鲜少再出子嗣。
而九岁那年，将孤苦了半生的娘送出了这个风波不定的府邸。右相雷霆大发，派出多支人马搜寻，更是侍卫高手齐出，结果不得不让人瞠目结舌。下落不明，毫无线索，派出去的近百名高手竟是无一归来，全部没于城郊荒山里，横尸遍野。独剩下一个打下手的小童，神情恍惚惊恐的回来报道。
右相从来没问过我当年的事是否与我有关，可明显改变了的态度却是显而易见。
“你如何让我信你。”略带了低沉的声音。
“你别无他法不是么，更何况我还用的着丞相府，不会这么简单就放手不管。”
他使劲的深呼了几口气，平复不定的情绪。
许久后。“好，我答应你。”似乎是下了极重的决定般，这一句尤为沉重。
“那太好了。”女子的声音清动非常。“愿我们合作愉快。”一只纤纤素手缓缓伸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右相看着眼前这个几近陌生的女儿，那完全不符合年龄的幽深眸底，还是将自己的手握了上去。
双手相握的一瞬，有无尽的不屑和嘲笑从女子的眼底流走。
第二卷
第四十五章 影寒翁阳
天渊国。翁阳城。
翁阳城位于天渊境内，城虽不大，但处于交通南北的干道之一，城内十分繁华。各种交易买卖，经商佃户往来不绝。也出过许多身家暴富的商人。可鱼龙混杂，官商交结，再加上远离都城洛城的管制，这里的治安可想而知。
又是一日明媚阳光。
在街头一角，支起一张木质小桌，桌前摆了不少字体风骨有力的山水字画，一看就非凡品。一位年青男子坐于小桌之后，身形径长，虽穿着极为普通的布衣，原本俊秀的脸上也蒙了些路起的浊尘，但举手投足间的气度风雅却难以掩饰半分。
此时他的背后正翻飞着一张写有‘代人书信’的布幅。而他本人就这么静静的坐在桌前，神情专注的看着一本小册，与街道的繁闹格格不入 。
只听从街头上就传来了高兴的喊声“公子，公子！”说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童怀里抱着个布袋子就急急跑了过来。
桌前男子微微抬头，看见那满脸大汗的小童，不由放低了声音“大街上人这么多，冲冲忙忙的，再撞上人。”声音洁净非常。
男子话里虽带了斥责，可还是拿着衣袖给跑到跟前的小童擦了擦脸。继而道“小木，我不是讲过，我已经不是公子了，不要再这么叫了。”男子说完这句，脸上的表情并不是落寞却夹杂了一丝悲哀。
小木听到这就苦下了小脸“谁说公子不是公子的，即便出了顾府，公子在我心里还是一样的！”似乎是为了证明什么，在说这句时，他的声音格外洪亮。
望着眼前这个曾经在顾府毫无印象，却在 自己被所有亲属驱离顾府的关头，苦苦哀求，希望能服侍照顾左右的小木。男子的眼底漫出一缕苦涩的感慨。
小木见公子神情暗淡，一定又是想起了往事。便马上高兴的喊起来“公子，你看我买什么来了！”说着把怀里的布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还带着热气的两块香酥小饼。“公子，你看，我大早晨就跑去排队等的，那里的人可多了，可我还是占的第一个。刚出炉的，还热着呢，公子赶紧先吃了吧。”小木马上两手将饼递了过来。
这种带着黑芝麻的酥饼是翁阳城的一个特色，价格便宜，味道却是不错的。可买的人多了，总是要排队，这时间一长，饼凉了，味道自然差些。记得有一次无意中给小木讲了这些，他以后天天都央着要早起给我买饼。
拿起布袋子里的一个，递给小木。
可他马上摇着头，又推了回来“公子吃，我们下人习惯了，随便吃点什么就行。”表上虽这么说，可毕竟年龄小，难以掩饰那嘴馋的表情。
男子看到，不由浮出一抹笑意，如沐春风。“好了，这不是有两个么，你一个我一个，刚好够吃。”便又把饼推了回来。
小木傻傻的看着那醉人的笑，手下便接了过来。又看了看冒着热气的饼，还是忍不住咽了下口水“谢谢公子了。”说着香香的吃了起来。
这个单纯可爱的小木年纪小小就不得不出来侍奉别人，若不是家境的缘故，应该早就和同龄的孩子一起上学堂了吧。如此想着，曾经一个极为相似的身影就跃了进来，小香，已经好久没有念起过这个名字了。自从那晚夜宴之后被六王爷带走，再没曾见过，不知如今又会是怎样。
刚拿起布袋中剩下的那块饼。
“哟，这还有功夫吃饼闲聊啊。”声音粗糙沙哑，说起这话来格外别扭。
三五个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们摊前，个个面目凶恶，膘肥体壮，为首的那人脖子里挂着条粗金链子，腰里间更是跨了把半尺长的刀，一看不善。
“我说，你们这可好久没交钱了。还想赖账不是。”
一看又是前几日来过征收护银的，他们横行霸道，和官府相互分利，收的钱按成分派，所以只要不是闹出什么大事，官府也乐得其所。
小木虽然有点害怕，还是冲到了前面“这位大爷，对不住了，我们小本买卖，挣不到什么钱。而且翁阳城里商人居多，买字画的实在是少，我们公子帮人书信又挣不来什么钱。还望大爷体谅体谅，等赚了钱，一定给几位大爷送上酒钱。”小木毕竟是在大户人家里呆过的，嘴里也算伶俐。
“哟，这还一套一套的。”前面那人左右打量小木，“这小子模样长的倒也算清秀，你们要真拿不出钱来，不如就跟着爷回去，爷给你找个法子赚大钱！”说着手底下就朝小木的脸伸了过去，更又一叠淫秽的笑声不绝于耳。
“放开他！”桌前男子一手拖开小木，一手打开了那只肮脏的手，声音愤怒低沉，一股威势不觉产生！此时的他竟完全不同于平常的淡漠风雅。
“你们！”带头男子觉的失了面子，竟被一个摆摊的文弱书生喝住，更是气恼。“好啊！”回头扫了身后几个大汉一眼，“来，给我掀了他的摊子，尝尝得罪爷的厉害！”
第四十六章 翠聚李镜
情况在一瞬间失衡。
周围的百姓纷纷围拢上来，嘈嘈杂杂，可面对这些人，任谁也无能为力。
“且慢！”声音不高，可掷地有声。
众人侧目而观，只见一二十几许的青年缓步而来，身上绫罗绸缎，腰间玉佩玉环，发髻以玉带高束，相貌虽一般，可一身富贵气息着实清晰。
“刘二，何必如此，不就为了些黄白什物怎能伤了和气，这况且顾公子一身雅逸，你如此这般，岂不是让污浊的铜气有辱了公子身份。”来人声音不大，可刘二几个眼里却多了分惧怕。
“李公子，您堂堂翠聚山庄少庄主，有您在这，我们自然是不敢多加冒犯，可毕竟这活是上面交代的，我们几个无非也是替人办事的虾喽啰，你看……”为首的刘二还是不忘上前几句，无论是谁，在这个地方只有钱能说话，这就是规矩。
“好说，好说。这块玉佩就当是给你们兄弟几个辛苦的酒钱了。”说着就从自己腰间拉下一块玉佩抛了过去，质地清透，玉光温润，雕双莲并提花色，一看就属上等美玉。
“这可怎好，那多谢李公子了。”刘二此时眼里满是贪婪，死盯着美玉，摸了几下放入怀中。转头一脸奸笑的对那被称为顾公子的男子道“公子海涵，不知竟是李公子的朋友，小的多有得罪了，赎罪！赎罪！”忙不迭的陪着不是，仿佛刚才那恶霸就不曾出现过。
那边小木忙走到公子身边，上下打量公子，还心有余悸。
顾影寒瞧了那刘二一眼，没有多语。
“那我们就不打扰了！”刘二看讨不到什么好处，给李公子行了礼后，便带着几人分钱去了。
李公子走到木桌前对顾影寒微微施礼“顾公子，我们这南北走商的人多了，难免添了些铜臭气。真是让公子见笑了。”语态亲和。
那方男子也施礼相还“不敢，不敢，今日多谢公子了。”话说间不由观察起这个李公子，虽然一身富贵，却没有商人的精锐，反倒带了几分文雅。
“呵呵，”对着木桌上的几幅上水几番打量，而后面带崇敬的说“不满公子，我家中虽世代经商，可我对文房笔墨却喜爱有加，但乏于没有人指点，也只是略知一二，就更谈不上懂。其实早时间，我就听闻顾公子前来翁阳的消息，可怕直接过来询问太过鲁莽。这，这……”抬头直视着眼前的人，如遇伯乐的神情激昂闪现。“如果顾公子不嫌弃，就到寒舍小憩片刻，为李弟指点指点！”说着双手相叠颔了一礼。
影寒上前轻扶“岂敢，岂敢。李公子真情切意，在下拒之不恭，既如此就叨扰了。指点不敢当，但见公子雅气非常，不如切磋一二。”
两人相视，忽有一见如故的感觉。在这种利字当头的地方，能以文会友，着实不易。
“如此太好！”听闻顾公子答应，李镜十分高兴，一只手单伸向前，朝着一个方向“请！”
影寒略微施礼，同样做出一个‘请’的姿势。只见二位翩翩公子后面跟着个豆蔻小童便顺着大道，扬长而去。
此后，周围百姓看二人真走了，想着他们刚才的你言我语，和不曾见过的古怪行为举止，这今日一会，马上就传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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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入气派非常的翠聚山庄，两人选了一间雅室坐了下来。下人送上一壶清茶便静静的退了出去。
“顾公子的小童，我让下人们领他去吃些茶点。劳顿了一上午，想必也是饿了。”李镜为二人杯里添上茶，一股清香马上溢出。
“实在有劳。”遭上今天一事，看明白了更多的人情世故。心里不由一叹“恕我冒昧，还未可知公子大名。”
李镜一听拍了拍头，“真是糊涂，还未向公子介绍，在下李镜，家父是这翠聚山庄的庄主。翠聚山庄多年经营些玉器行当，虽不是什么极品，倒也能卖上点钱。改日公子得闲，一定挑上几件，也是那些瑕玉的福分了！”李镜这么说着，言语间并非虚假谦让，反倒说的十分认真，貌似不如马上就去挑一块过来。看起来，这李镜这人虽在商场上学会了些场面话，但性子里还是直率的。
想到这，影寒不由一笑，看得对面那人楞是怔了一瞬。然后竟有些傻气的笑了笑。
之后二人便谈论起诗词歌赋来，独到的想法相互激荡，对文理，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