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天下午四点多钟。”罗炎回想起母亲电话里,陈述的那些关于奶奶发病时的症状,心仍隐隐不安,努力平复着心情答道:“今天我陪奶奶去医院,医生说幸好家人救护及时,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哦!”陈思琪点点头,想必罗老太太生病是菊花离开后的事了,上年纪的人有时生病可能会很突然,她不禁对自己的多心感到不耻,“以后真得多加小心啊。”
“嗯。奶奶年岁高,这高血压的毛病要十分小心,医生让我们注意病人情绪,还有这种转天时的保暖工作……”罗炎絮絮叨叨地转述着今早医生说的话。
“吴助,你昨晚也为了看球,熬了通宵……”门外传来王钦的声音,陈思琪忙站起身,边听着罗炎的电话,边向茶水间走去。二人又随意地说了几句,陈思琪看看上班时间到了,便收了线。
罗炎刚将手机塞回口袋,就见嫂子抱着女儿走了过来,迎了上去逗弄起小孩来:“小胖妞……”
李芳菲看着小叔子疲惫的脸,着实心疼,但终究介于婆婆的要求,不能道破奶奶生病一事其中的玄机,思索了良久,隐讳地劝阻道:“你多休息,奶奶不会有什么事的。”
或许是李芳菲这话说得太过含蓄,也或许是罗炎向来是个孝顺孩子,他压根没有觉察出嫂子的话外之音:“我也相信,奶奶不会有事的。”
李芳菲见小叔子完全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也不好说得更明白,正思索着如果事情进一步恶化下去,是不是得和丈夫商量,求助于到北京开会的公公,就见那卷发女孩朝这边走来。
李芳菲望了眼那女孩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面容和姣好的身材,逗着小女儿走开了。想自己当年也有过怀春少女的情怀,但她即便回到年轻时代,用那时的思维考虑问题,也不能理解卷发女孩为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与老太太、婆婆串通来接近罗炎的做法。老人们和年轻人有一定的代沟,所以有时他们的所作所为会和年轻人存在一些不同方式方法,但一个二十出头、在国外受过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孩,怎么也……不过,自己碍于媳妇的身份,对婆婆和老太太的做法都不便表态,而这外人的掺和,就更不是自己能管的了。只是希望炎别被这事弄得太惨……
再说记挂了罗炎一天的陈思琪终于在下班时,找到了去见罗炎的理由——陪王钦去罗家别墅,送份需要罗炎亲自签名的文件。
真相
下班后,王钦驾着车,载着陈思琪,随意聊着集团里的事,来到了罗家别墅外。
陈思琪望着庞大巍峨的罗家别墅,不由异常吃惊,在这个寸土寸金的城市,罗家居然能把别墅建得如此气派,感叹地说:“罗家好大好漂亮……”
“那是。按说,罗家算是传统名门望族了,他们的祖上出过很多名人,比我们这靠改革开放富起来的王家,简直不是一种概念的。”王钦边打开车门,边说起了罗家的历史。
“啊?”陈思琪听得手心隐隐冒汗,看着王钦走向那雕花的别墅大门,她忽然心里一阵慌乱:出生贫寒,又有段婚史的自己,真能和那生在这样人家的罗炎携手走到一起吗?
忐忑不安的陈思琪跟在王钦身后,走进了富丽堂皇的罗家别墅,被女佣引着来到罗老太太房间。
罗炎冲病床上的奶奶笑笑,站起身招呼二人道:“来了?”
罗老太太见有客人来,刚想热情地坐起身,就被卷发女孩伸手按住了手臂,巧妙地提醒道:“奶奶,您需要什么?”
“没有。”罗老太太这才想起如今自己是身染“重病”,无奈地靠回床头,指指床边的凳子:“丫头们,坐啊。”
王钦和罗家奶奶显然挺熟,她边大方地往床沿一坐,边打趣道:“奶奶原来您在偷懒睡大觉啊,改天您身体好了,我们去做美容,打扮打扮?”
陈思琪和罗老太太打了个招呼,也在病床边的凳子上坐了。
几人闲聊了几句,罗炎伸手接过王钦递来的文件,翻阅起来。
“王钦,小陈。”罗母推门进来,笑呵呵地招呼道。
卷发女孩将削好的苹果递到罗母手中,柔声道:“阿姨,您喂奶奶吃苹果。我给去大家切个果盘。”说完,在罗母赞许的目光中,走出了房间。
陈思琪望着女孩的背影,有些迟疑,从刚才进来打招呼开始,她就觉得这女孩的声音耳熟,却实在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罗老太太打量着若有所思的陈思琪,喃喃道:“老觉得这丫头以前见过,上次以为是歌星,王强那小子又说我弄错了。”
“妈,她是杨老的儿媳妇啊。”罗母将一小块苹果放到婆婆嘴里,望了眼跟前的陈思琪,小声解释道。
罗母虽说得极为轻声,但王钦和陈思琪还是听见了。陈思琪想起天宇那冰冷的墓碑,不由神色有些黯淡,王钦扫了她一眼,将话岔开去:“怎么没看见大哥和嫂子?”
“小丫头有点咳嗽,他们带她看病去了。”罗母话音刚落,卷发女孩就端着果盘走了进来,她边招呼着大家,边将一杯参茶放到坐在沙发上的罗炎跟前:“炎,喝点参茶吧,这一天一夜,你太累了。”
这声“炎”,终于让陈思琪想起她就是自己在和罗炎通话时,听到的那个女子的声音。而这女孩喜欢罗炎,又能名正言顺在罗家宛如主人般进出……
陈思琪食不下咽的吃了些水果,望着和罗母似乎相处十分融洽的卷发女孩,心情跌到了谷底,但一群人坐在那,她又找不到开口问罗炎有关此事的机会。
十分钟后,陈思琪和王钦起身告辞,罗炎将她们送至门口时,王钦才发现刚才在拎包里翻找物件时,竟然将车钥匙落在了奶奶房内。
陈思琪望了眼王钦返回屋内的背影,直截了当地对身旁的罗炎说:“那小女孩喜欢你。”
“哦?我没注意。”罗炎微微一愣:“但若真是这样,我会回绝她的。”
陈思琪望着罗炎坚毅的神情,顿时踏实了许多,她刚要开口,却见王钦一路小跑朝这边奔过来:“我来了,我来了,老是丢三落四的!”
陈思琪坐上王钦的车,离开罗家后,在路口换乘公车,回到了别墅。就在她关上门,走进屋的瞬间,兜里的电话响了。
“思琪,你的材料准备好了吗?”电话接听的瞬间,那头传来陈兴平的声音。
陈思琪轻轻抽了口气,该如何告诉父亲自己不回学校的决定,父亲会听原因吗?这种与他提倡安稳中求温饱的理念背道而驰的想法,他会接受吗?说与不说,在陈思琪的脑海中如同惊涛骇浪般翻滚……
“思琪,你在听吗?”
陈思琪鼓起勇气,为自己,为罗炎,为了胸口爱意浸湿的心:“爸,我考虑好了——我不回去。我不回学校去。”
“什么?再说一遍!”陈兴平吼叫着,声音通过无线的网络,抨击着陈思琪脆弱的神经。
陈思琪毕竟姓陈,流淌着陈家最正宗的血脉,所以不止是陈兴平有倔脾气,陈思爵会在沉默后渐渐爆发,陈思琪,也同样会在压抑到一定程度时,迸发出反抗:“爸,请您尊重我的决定……”
话未说完,权戚的陈兴平再没有兴致与这不孝女废话的半点耐心,狠狠地撂下句“你自己好自为之”,便挂断了电话。
陈思琪最后的毅力被父亲的厉声话语击碎,眼泪像山洪般爆发。她第一次与父亲争执,第一次反抗父亲。是她真的变了吗?变成了最不耻的不孝女了吗?
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哭得心几乎不会跳动……
而此时,走进奶奶房间的罗炎开始留意卷发女孩,在一次与卷发女孩无意的目光交汇时,见她瞬间绯红了脸,眼里闪烁着期待的神情,终于肯定了陈思琪的话。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眼床上睡熟的奶奶,转身离开了房间。他走进大厅的沙发边坐下,搜索着记忆,他不记得在此次之前有见过这个女孩,现在想想这女孩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生病的奶奶床边,似乎也是个谜……冷静,冷静,这种一厢情愿的女人他已见过不少,一会打发了便是……幸好小东西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有话完全藏着噎着,她及时向自己提出问题,也就避免了他们彼此之间的误会和矛盾。罗炎嘴角上弯,决定立刻采取行动—— 打发了这女孩,以免夜长梦多。他整整衣襟,刚站起身,罗烈夫妻抱着女儿,走了进来。
“炎,怎么在这里,公事不忙?”和妻子带女儿看病回家的罗烈,将怀中的女儿递给妻子。
罗炎定睛看着哥哥,心想这卷发女孩的出处,生活在家的哥哥一定比自己清楚。要打发这女孩走,就得让她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而要打发得如此干净,只有求助于一个了解事情原委的知情人,而哥哥应该是最佳人选。
他站起身,冲哥哥招招手:“烈,我们谈谈。”
罗烈不解地跟着弟弟走进书房,刚掩上门,就听弟弟问道:“那照顾奶奶的女孩你很熟吗?”
罗烈摇摇头。
罗炎掏出香烟,送到嘴边:“那这女孩是老妈安排给我相亲的?”
他注视着哥哥的脸,期待着否定的答案。一秒、两秒、三秒……哥哥保持着缄默,闪躲的眼神却给了自己肯定的答案。
罗炎深深地了口气,带着浓浓的怨气:“你们为什么这么做?老爸去北京开会,奶奶躺在病床上,你们居然找个不知道哪来的女孩和我相亲……”
罗烈微微抬手,打断道:“你不会才留意到女孩的事吧?”他努力回避着奶奶装病的事,小心挑选了这相对最不敏感的问题。
罗炎瞪着自己最尊重的哥哥,“呵呵”地冷笑着:“我怎么会留意?难道你在家人生病之时,还有心思考虑儿女私情。奶奶年纪大了,我们当年都是奶奶带大的,你忘了吗?”
罗烈一直反对母亲此次假演奶奶生病一出戏,为弟弟安排相亲的事,但弟弟如此愤怒的反应,他还是大大出乎意料:“我早知道会有今天,只是不知道来的这么快。”
罗炎随手掐灭了手中的烟头,质问道:“你们还有什么瞒着我?”
罗烈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头垂得很低:“奶奶没有生病……”
“啊?”罗炎凑到哥哥跟前,努力拼凑着哥哥嘴里那含糊不清的话,重复道:“奶奶没有生病?”
“嗯。”
罗炎暴跳如雷,双手捏紧了拳头,努力控制着心头的怒火,声音却提到了顶点:“我真的没想到,自己会被家人算计!”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满心歉意的罗烈不住道歉,无法思考出更多可以表达自己心情的话。
罗炎再次抽出烟盒里的香烟,按了几次,却打不燃火机。他急得将火机狠狠地摔倒地上:“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没有问过我有没有女朋友?”
“你真的有女朋友?”罗烈脑海中弟弟各种不同寻常的表现叠加着:做饭、煲汤……
“是,而且你也认识……”罗炎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原本希望有朝一日,将作为自己女友的陈思琪正式引荐给哥嫂,而今天却是在这样不欢的气氛中,用这样的语气,说出自己心中的挚爱。
“她是……”
罗炎没有躲闪,清晰地回答道:“陈思琪。”
罗烈瞪圆了眼睛,惊得说不出一句话。为什么是她?他说不出她有什么不好,却也说不出任何恭喜的话。曾以为自己听到弟弟吐露心声时,自己会雀跃 …可此时,他眼中只有茫然。他很清楚母亲的择媳标准,也很了解这个社交圈人们的眼光和口舌,以陈思琪的身份和背景,她很难得到母亲的祝福,也很难在这个圈子中站住脚。
兄弟俩时高时低的谈话声,让在客厅里琪着生病女儿的李芳菲心惊肉跳。最终按耐不住自己的担心,推开了书房的大门:“烈,有话好好说……”
“是啊。”罗烈站起身,拍拍弟弟的肩,“炎,还是按你说,先忍一忍,等爸从北京开会回来,和爸好好谈谈再说。”
心情烦躁的罗炎无处发泄心中的情绪,随手将书桌上的电话扫到了地上,“哗”的响声,惊醒了李芳菲怀中熟睡的小屁孩,“哇、哇”大哭起来。
罗炎叹了口气,转身让过门边的嫂子,离开了书房。
为家人介绍陈思琪之前,首先得处理卷发女孩的事。既然是母亲的主意,就让她去处理吧。他努力憋住火气,疾步走上了楼。
他站到母亲房门口,整整衣服,“叨叨”伸手叩响了房门。
罗母刚送走卷发女孩,这会正憧憬着未来儿孝媳贤,儿孙绕膝的场面,自顾自地美着:“进来。’”
罗炎推开房门,走到母亲床边,思索着坐到椅子上:“妈,我看奶奶身体平稳了,准备今晚搬回去住。”
“啊?”罗母眨眨眼睛,一时间猜不透其中缘由,难道是今天婆婆的露陷了?不会啊,几分钟前卷发女孩还夸奖儿子如何孝顺,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炎为母亲整整身上的被褥,闷不作声地陪坐了一会:“妈,您也累了,我先出去了。”
罗母直起身子,伸手拉着儿子的胳膊,试探着问:“炎,是不是照顾奶奶累了?”
罗炎摇摇头,熬夜、加班是人累,如今跟母亲相处,是心累,他吸了口气,敷衍道:“还好。”
罗母看着被自己拖到床边坐下的儿子,旁敲侧击地将话题往卷发女孩身上引:“这几天也辛苦人家女孩子了,只是回家玩几天,一听说奶奶病了……”
罗炎转过头,闷闷地看着母亲,一言不发。
“我们娘俩什么时候话这么少了?”罗母望着默不作声的儿子,没有了牵红线的兴致,至少这会她放弃了。
“我只是在想那女孩回家的时间真巧。”
“啊?”罗母心里七上八下的。
罗炎斟酌着母亲这运用巧妙构思为自己安排的相亲,将自己的质疑透露了出来:“那女孩一回来,奶奶就病了。”
罗母听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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