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被泪水浸透的小脸,眼睛又红又肿的看着我,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点了点头。
“可是,现在我要怎么回去?”
“这一切让我来安排。”我起身说道:“你在这儿等我,我有事要和耶律朝风谈,到时候我会带你回到玉衡石那里。”
婉儿的眼中有许多的疑惑和不解,也许她根本不相信在这个时候了,我还能和耶律朝风谈什么,让她回到南朝的紫禁城内。
走下楼看到耶律朝风仍旧坐在那儿,桌前放着一杯已经喝得快见底的茶,他安安静静的看着外面的景色,远远的看去,阳光洒在这个俊美无比的男人身上好像镀上了一层金漆,连他长长的睫毛几乎都映着光。
我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拎超茶壶往他的被子里倒了些茶水。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时有些失神,过了一会儿才很温柔的说道:“这些日子我也一直没有你的消息,不知道你和慕容仟重逢之后,日子过得如何。”
“很好。”我诚恳的说道:“朝风,上次在苏家你走得太急了,我都没有来得及向你道谢。”
他淡淡的笑了笑,那笑容中却带着浓浓的失落,看着我:“你知道吗,如果我当时弄清楚了花里慕容仟是那种活死人的状兄,我绝对不会告诉你,我宁肯让你认为是我害死了他,让你恨我一辈子。”
我明白他的意思,在他看来,守着一个活死人的我,也许是凄苦不幸的。
他看着我的目光越来越深邃,越来越认真,低沉着嗓子说道:“我现在真想直接把你抢走,带回上京,让你就这么跟着我过一辈子,我一定会好好对你,不再让你受任何委屈,受任何罪。”
这些话也是当初他把我从湛京的皇宫中带到京城之后说过的。
“朝风,当初你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但我也希望你能懂,我和你自天香楼初遇走到今天,如果可以在一起,我们早就在一起了。有的时候,爱情不仅仅需要两情相悦,更需要一些机会,或者说——契机。”
他看着我的目光又陷入了一丝痛苦。
其实,回想起第一次见到这双琥珀色的眼睛的心动,第一次跟他到上京的宫中,见到他为了我而仗义执言,还有在浴室中的拥抱和亲吻,和蒙州城外他如天神般出现在我面前……
不是没动过心,不是没有那种不易察觉的悸动。
我相信,爱情曾经来过。
但是,我们都没有抓住。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不可能再回头。
我继续说道:“上天没有给我们这个机会,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自己一个完整的家庭。我已经拼不起了,我只想守在行风身边,做一个相失教子的妻子,不管他是什么样,但那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的话音刚落,耶津朝风突然就伸出双手,我眼前一花,已经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楼住了腰,整个人被他抱进了怀里。
“朝风……”
被他用力的抱紧,抱得让我觉得有些疼,或许是他心里的疼也通过这个拥抱传递到了我的心里,我放任他这样拥抱,因为知道今后不会再有这样的回忆留给他了。
“莞尔,你为什么就是——就是不肯爱我?”
我越过他的肩膀看到了楼外的片片青山,还有灿烂的春光。
这一切,应该是一个清楚的了断,和美好的开始。
“朝风,今生是我对不起你,你原谅我。”
在我觉得快要被他抱得室息的时候,他终于慢慢的松开了手,两具身体慢慢的分开,他低头看着我的眼睛,唇角露出了一丝微笑。
“莞尔,如果能有来生的话,你愿不愿试着选择我一次,你和幕容仟已经有了这么幸福的今生,来生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有一种心脏被击中的感觉
心中已经意识到了什么,想到楼上的婉儿,和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叶风。
也许,一切都是一个轮回,命运的如些,让我们无奈,又无悔。
于是淡淡的笑了,“可以啊。如果有来生的话,你可以把我给你的痛苦都还我。你可以不爱我, 让我每天都只能想着你,绝对不想其他人,狠狠的折磨我……”
话没说完,被他捏了一下脸颊。
“傻丫头,”他苦笑着:“我怎么舍得?”
两个人说到这里,都有些伤感,耶律朝风长叹了一口气,刚刚放开我的肩膀,就听见外面一队人马走过,远远看着他们径直往北城门走去。
我看了耶津朝风一眼,就算他极力隐藏,但这些年来的熟悉我也能感到他的心里是愁云密布。
“朝风,你跟我说实话,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看了我一眼,淡淡一笑,道:“你们的消息倒是灵通。看起来这些事也瞒不过甄子祈,八部大人在上京作乱,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一部分人拥护我,但其实这些都只是他们的一个旗号,把局势搅得得一团糟才是他们的目的,只有浑水才能摸鱼。我在开州城得不到后力的援助,兵败之后,他们自然会给我扣一个罪名。
“那你还打算在开州城这里死守下去吗?”
他叹了口气,没说话。
“其实甄子祈他们已经得到了消息,八部大人在上京作乱,慕容修的处境很艰难,如果你们再在开州城死守下去,到时候粮草不够,人心涣散,南朝人照样能够轻易的攻破开州城。你们这样几乎没有一点胜算,拖到那个时候只怕损失会更大。”
他紧紧的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朝风,从一开始你就跟我说过,也跟耶律静澜说过,你们辽国人是在马背上征服天下的民族,你们已经习惯了草原上的生活,离开了生你们养你们的土地,你们会枯萎的,那么现在你还死守着这个城做什么呢?他已经成了束缚你手脚的一块鸡肋了。”
“鸡肋?”
看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个典故,于是我淡淡的笑道:“鸡肋者,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开州城对你们来说,难道不是这样的?”
他听了,一直眉头深锁的脸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莞尔,你哪里学来的这些话,简单明了还寓意深刻,真有意思。”
“希望这些有意思的话,能给你一点启发。”
我站在他面前,深深的看着那双琥珀色的眼睛,认真的说道:“朝风,当初我在京城跟你说的那些话,都是故意伤害你的,但今天我同样要说的是,你应该成为王者!”
他的眼中猛的闪过的一道光。
“你是天生的王者,当我第一次在蒙州城外看到你骑着马从天而降救下我的时候,心里就有这个感觉,你在马背上的好像是天神临世,而且不同于其他当权者狭隘的思想,你的心思慎密,且有远见卓识。我相信你不会像别的帝王那样成为权力的俘虏,相反,你能很好的控制住你手中的权势。如今你们耶律氏最大的障碍萧家已经不复存在,还有一个南院大王慕容修与你志同道合,八部大人作乱,正是你拔乱反正,以正视听的好机回,只要迈出这一步,你称帝是指日可待的事!”
说定这些话,我能感觉耶律朝风的内心正刮起十级台风,好男儿志在四方,他虽然对耶律静澜忠心耿耿,但作为掌握五步兵马的北院大王,他不可能没有过帝王梦,今天给他说的这一切,就是坦要唤起他的雄心。
看着他微微发红的两颊,我隐隐感到,自己的目的已经快要达到了。
他突然低头看着我,微笑着道:“苦我真的当了辽王,莞尔,我们之间还能再有这样的时光吗?”
“不可能了。”我认真的说道:“是孤舟,就要耐得住满帆的寂寞:是王者,就要承受高处的寒冷,这是无法避免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似在惋惜,又似乎是无奈的承认了我说的话。
从古至今,皇帝被称为寡人,似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称呼而已。
“其实,不用你说,我也一直在考虑撤兵,但是现在城内的士兵分成了两派,有的希望能够早日赶回上京,处理内务:而有的却不甘心被南朝人打败,想要赢一场胜仗。军心如此分散,任何一个小小的决策都可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是以我一直犹豫不决。”
我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前些日子知道的那件事,便问他道:“朝风,耶律静澜的去世,是不是真的因为思念萧皇后过度,郁郁而终?还是有别的原因?”
他一下子睁大眼睛,锐利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又笑一笑:“你连这个也知道 ?”
“不是知道,而是猜到。”
耶律朝风在这边与南朝战得如火如荼,慕容修作为南院大王,不可能一点动作都没有,至少应该在国内调遣援军或者运送战时物资过来,但我们得到的消息,慕容修除了经常出没上京的皇宫,还开始大量的调查过去几年内辽国上层与南朝的关系。
这件事本就不简单,加上耶律静澜刚刚去世,或许他们编造出来的死囚可以骗过所有的人,但卸未必能骗过我,将这些事前后联系起来,得出的结论就是——耶律静澜死于非命。
慕容修必须在对南朝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战争上的这段时期将这件事查清楚,才能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他沉默了一阵子,似乎是在考虑该不该告诉我,最终还是说道:“没措,我和南院大王都怀疑皇上的死因有蹊跷,想要验尸,但八部大人却多加阻挠,不允许我们动皇上的尸体经,坚持将皇上的尸体提前入殓了。”
“难道,是八部大人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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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摇了摇头:“之前我们也是这样怀疑的,所以把慕容修留在上京,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但是他据他传来的消息,在国内排查了多口,都没有发现八部大人在这方面有什么嫌疑。”
这就有些奇怪了。
“那会是谁?”我想不通,照常理判断,暗杀皇帝的人一定是周围亲近的人,这样皇帝死后才能得到一些最直接的利益,目前看来耶律静澜死后能够直接获益的除了这两位大王,就是位高权重的八部大人,如果连他们都不是,那——
辽国其他的那些臣子里,我想不出有哪一个会有这样的胆量,还能有这样的魄力。
耶律朝风沉默了一阵,突然说道:“莞尔,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刚刚来上京的宫中,皇上派来服侍你的那个丫头,叫做桑梓的。”
刚刚听到这个名字让我有一时间的陌生,可是立刻就从脑海里找到了那个女孩子。
当时刚刚来到上京人生地不热,而耶律朝风又是个男人无法太亲近,这个汉人小女孩就成了我在皇宫里唯一的倾诉对象。
却没想到,出卖我的人也正是她!
“记得,因为她是个汉人,所以专门派她来服侍我,生活上会比较方便——
话没说玩,我看到耶律朝风深邃的眼睛。
“是她?!”我一下子惊讶的睁大了眼。
耶律朝风急忙做了个手势,让我小声一些,再向四处看看,确定没有人在偷听,便压低声音说道:“皇上的死因虽然没有确定就入殓下葬了,但慕容修当初为了配制解药也自学了许多医理,当时在守灵的时候他曾经仔细查看过了一下皇上的尸体,后来告诉我,皇上的指甲有些隐隐的发黑,应该是中毒而死。”
“中毒?!”我大惊失色。难道说,耶律静澜之前那些吐血的反应都是这个
“但看起来,他应该不是突然中毒死亡,而是有人在他身边长期的下毒,毒药慢慢在身体中累积起来的。也因为他在皇后死后精神一直萎靡不振,我们也都没有觉察到,等到他吐血的时候,中毒已深。当时我们就怀疑是他身边的近侍所谓,所以皇上死后当天我们立刻封闭了皇宫的出口,所有当值的宫女侍卫都无法离开,但惟独那个朵柞,原本是她当值,却偏偏不在宫中,搜遍了国内也找不到她。”
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
桑梓?!这个普通的小侍女,居然还有那么多的权利交织在她身上?
现在想起来,她是耶律静澜派到我身边的,所以《百官行述录》的最后一张是被她撕下来交给了耶津静澜;但同时,她又被萧家兄妹收买,在我身边刺探我的消息,甚至还出卖了我和耶律朝风。
可是,如果说真的是她在耶律静澜身边偷偷的下毒,毒死了辽王,那么她背后的又是哪方势力呢?
有一个名字在我的心里呼之欲出。
那个男人阴沉而略带霸气的俊笑容貌在我眼前隐隐凸显。
他的野心和填密的心思我不是不知道,但从来没有想过,这个男人会做到如此地步!
也就是说,即使是当初在私通辽人的时候,他就已经不甘心只是从中捞一些油水,而是已经开始为自己将来的称霸之路铺垫基础了?
现在,他设下的陷阱已经一步一步的显形了,天下,已经有一大半落入了他的手里!
这个男人,真的不简单!
“莞尔,你怎么了?”
看着我冷汗涔涔的样子,耶律朝风有些担心的,掏出手帕给我摔了擦额头,
“没事吧?”
“没,没事。”我勉强回答道:“只是觉得,连这个小女孩都这么深沉。当初她在我身边服侍的时候,我还把她当一个不懂事的小妹妹,没想到……”
这件事我决心隐瞒下来,不告诉耶律朝风,一来说了只怕又是一场风波,二来,这件事只是我的猜测,在没有找到桑梓的一天,就不能证明这件事就是甄子祈做的。
不过,这件没有查明的事,倒是可以现在先帮耶律朝风解一个围。
我想了想,对他说道:“你现在打算如何?”
他看着我笑了笑:“你一定也想到了,只不过想让我说出来。没措,我也打算先把这件事栽到八部大人的头上,领兵先回上京再说。”
没错,这样耶律朝风率领的这久军队就是捉拿逆臣,弭平扳贼的正义之师。
名正言顺,接下来要做任何事都顺理成章。
“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明早。我原本就打算今晚把八部大人叛乱的这件事公诸于众,明日一早就率兵回朝。”
“祝你马到成功。”
耶律朝风看着我,淡然一笑:“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