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难道没听那个士兵说吗,蛮王是要见我。一定是有什么话要单独跟我说,你去了反而不好。”
我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可是心里的那种难受的憋闷的感觉却越来越强烈。
埋头给他系上腰带,突然他捏住我的下巴轻轻往上抬,我抬眼,看着他。
“你啊,有话就一口气说完。这样憋着,是想把自己弄病吗?”
……我咬了咬下唇,最终还是没说出口,他去和蛮王见面,双方应该是要谈一些事,我不想在这个时候影响他的心情,便垂下限帘:“没事。你快去吧,让蛮王等就不好了。”
他深深的看了我几眼,终于还是无奈的叹了口气,捏捏我的肩膀,叮嘱我再好好休息一番,便转身走了。
等他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我便有些瘫软的,跌坐回了床上。
其实,他应该也是知道的,那些药丢失了之后,他的病情就不受控制了,从刚刚第一眼看到他开始我就有感觉,而且也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的脸色比起过去已经浮现出了一种病态的嫣红,并且与我说话的时候,气息已经有些不稳。
这个时候正是治疗的关键时候,没有了药,会不会很快就……
这种“有可能”的想法弄得我坐立不安,原本是打算好好去守着肆风睡觉,可是即使守在孩子的床边也感觉自己的气息不稳,进而影响到孩子睡得也不安稳,一直翻来覆去的皱着眉头撅着小嘴。
艾叶轻轻的问我:“夫人,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我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能挥挥子,让她看好肆风,自己又走了出去,透透气,也是让自己的神志清醒一点。
曲荆堡,我来过一次已经不陌生了,而这里的人早就在一年多前那次比武中认识了我,一头白发,一袭白衣,加上后来我进入湛京的宫中传出的那些传闻,也算得上的天下闻名了。
只不过,很明显不是什么好名声。
甚至,在路过一间土屋的时候,一个老阿妈带着自己的小孙女急忙退回屋子里,说道:“孩子,你可别去接近这个女人,她是个妖女,要给人带来灾祸的。今后如果遇见她就远远的躲着她,知道吗?”
有这种想法的还不止一个,沿途这么走着,把我当瘟疫远远躲开的大有人在,甚至隐隐听到有些人在抱怨:为什么蛮王、王后和系珠公主要收留我这样的一一妖女。
只不过,这些年来我也算见过些大风大浪,刀光剑影的我都不怕,这些不关痛痒的事,倒也伤不到我什么。
慢慢的走着,等走到一座巨大的建筑物面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来到了曲荆堡的王宫。
只来过这么一两次,但我记忆犹新,尤其是王宫前面的那块空地上,我曾经与无尘拔剑相向,那个时候情势变幻莫测,我几乎根本搞不清楚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敌是友。
如今,也有着同样的疑惑。
我们来到南疆,究竟会有怎么的将来?
王宫的前面有许多带兵器的苗兵守卫着,我也没有那个意思要闯进去,便转过头,溜达着走到王宫的后面,远远的看着那边有一片嫣红,似乎盛开着许多色彩鲜艳的花,可是刚刚走过去,就听见宫墙内传来一阵争吵声。
不是有意窃听,只是这争吵声太肆无忌惮,而宫墙也不似京城那样高大厚实,很容易就听见了。
“系珠,你听娘的劝,这个男人不可能喜欢你,娘一看就知道,你这样任性下去对自己没有好处!”
“我不听!反正我喜欢慕容哥哥,好不容易才知道他还活着,我就要守着他,不管你们说什么我都要守着他!”
“他已经成亲了,有妻子,有儿子,你这样算什么?”
“杀了她就杀了她!”
穿越皇后成长史:倾国妖后(梦断桃源3)
“系珠!”
听到系珠的话,我倒是一点也不生气,这个女孩子的率直从第一次见面就知道了,只是这些年来行风“战死沙场”,几番波折毫无消息,她竟然也没有一点放弃。
难怪Jane能得到穆荣谦,没有这样的痴情,上天大概也记不起在慕容仟的生命里,曾经有这么一个微弱的存在,并且始终对他保持着热烈的爱情吧。
想要得到一个东西,总是需要之前千倍百倍的付出的。
但慧娘显然无法忍受自己的女/L如此付出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仍然在苦口婆心的劝她:
“你听娘说,幕容仟的病是不治之症,相信他和他的妻子都已经知道,你不是说你去救他们的时候,那个梅若素也是想要回去拿药吗?他已经活不过多久了,你再是为他付出,又有什么意义呢?这个男人终究不会接受你的!”
她是在劝她的女儿,但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话不仅让系珠吃了一惊,也像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了我的胸口。
从清醒以来我就拒绝去想这件事,但事实终究是事实,不管怎么逃避,他总是这么无情的横在眼前。
行风的病,没有了那些药,是不是就要——
我承受不住这种煎熬,转身走了,远远的似乎也听到系珠带着哭腔的声音:
“他死我也死,反正我只要守着慕容哥哥……”
等行风回来已经差不多是一个多时辰后了,我正给饿醒来的肆风喂一些水和小点心,他走过来,摸摸肆风的头顶。
“肆风,还怕不怕?”
肆风睁大眼睛看着我们,好像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又问我:“爹爹,阿娘,这是哪里啊?”
“这里,就是我们今后的家。”
行风微笑着说道,捏捏他白嫩嫩的小脸:“肆风喜欢这里吗?”
肆风毕竟还小,什么都不懂,即使跟他说这里是他今后的家,他依旧有些不解这里和之前的环翠山庄、来趣小筑有什么不同,大概唯一的区别就是这里的一切都散发着青竹的清香,倒是让他睡得非常务稳。
孩子眨巴眨巴眼睛,没有回答我们,而是慢吞吞的爬下床,满屋子打转转看着那些他从未见过的竹子拼成的小桌子还有墙上那些造型奇特的图腾,仿佛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让他惊喜不已。
我坐在床沿,看着行风:“你决定了?”
他微微笑着,说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初我跟你说过,等到天下太平,我会给你什么样的生活?”
“你说,你想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割舍掉过去的一切,隐居青山绿水间,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山人。”我轻轻的说道。
这些话是几年前说过的,却好像篆刻进了我的生命力,在最艰难最痛苦的时候,只有把这些曾经的承诺翻出来回想一番,才能让我有坚持下去的勇气。
他伸出手,轻轻的覆在同样放在床上的我的手上,一股暖意笼罩过来,他慢慢说道:“这个心愿已经被我拖延了太久,我承诺要给你的这样的生活也拖延了太久。但是,我还是说话算话,你呢?”我抬起头看着他,听着他问道:“当初你答应我的这个约定,还算不算?”
我看着他,已经隐隐猜到他刚刚去和蛮王到底谈了些什么了。
他的确没有准备再去和甄子祈争什么,而南疆的这一切也就是我们之前所期望的那种生活,他是要将我们的将来都安排在这里。
或许,他甚至已经将今后,我和孩子的将来都一一安排好了。
行风,从来都是这样的人,他总是想比我多,比我远,给我做好一切的安排,却从来都不告诉我。
我将眼泪咽了回去,轻轻的点了点头。
“好。”
我还能求什么呢?我求的从来都不多。
一个爱我的男人,一份平静的生活。
老天和我开了这个玩笑,把一切都给了我,却在与此同时开始了倒计时,我终究要将这一切归还回去,剩下孑然一身。
但是,只要留下这段时间最美的回忆,是不是可以支撑我度过孤独的下半生 ?
来到南疆的第三天,我们给林深他们传去了书信,大体说了我们现在的状况,让他们不要去调查,不要跟来南疆,否则很容易被甄子祈的人跟踪,给南疆带来战火,让他带剩下的人马和柳莹月一起南下,先投奔了苏家,等到这件事平息了,会派人去将他们接来南疆。
而我和行风,开始了在匀南疆全新的生活。
每天早上,行风也再赖床,而是早早的起来,在小竹楼的后面开垦了一块地,学着周围的人种地。
我就和平时一样在家带一会儿孩子,等到快要到中午的时候,便把做好的饭装到竹篮子里给他送去,不过看着他看着锄头像舞刀弄剑一样在田地里折腾,我颇有些担心。
“行风,你到底会不会。你种的是什么?”
“麦子。”他笑咪咪的。
我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麦子是这样的吗?怎么看起来有点不对?
正好旁边的田坎路过一个农妇,便走过去问她请教,那农妇往我们田里一看,立刻大笑起来。
“哎哟,我说大嫂子,你们家当家的可真有意思,除草把麦子给除掉了,草留在地里。你们是打算吃草过冬了。”
等那农妇笑嘻嘻的走了,估计这个笑话下午就能传遍四方,我也不多说话,面无表情的挎着蓝子转身就走。
“若素!”他立刻追了上来,拦到我面前,嬉皮笑脸的。
“你这么能干,去吃你种出来的东西吧。我们家粮食不多,我还要留着给肆风过冬呢。”
我冷着脸说完,看着他一脸沮丧的表情,终于也忍不住笑起来,行风却还很委屈:“我明明看着他们都是这么弄的,哪知道——”
我白了他一眼:“人家可是老庄稼,一眼就知道哪是麦子哪是草,谁像你,拿着锄头舞刀弄剑的。”
他叹了口气,一撩下摆坐到了田边,那里不怎么干净,已经粘得他衣服的下摆上全是土,不过他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很自然的坐在那里,抬头看了看我。
既然要做农夫和农妇,自然不能在乎这一点脏的,我也索性坐到了他身边,从篮子里拿出一只篜得白白泡泡的馒头,行风有些惊讶的:“你做的?做得真好,又白又胖,跟肆风一样。”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哪有人这么形容自己的儿子的。
掰开馒头一看,里面还夹了一些肉,是我自己拿盐腌好的,蒸在馒头里清香扑鼻,行风惊喜的咬了一大口,立刻赞道:“嗯,味道真好!”
我得意的笑起来,又从篮子里拿出水壶和水杯,盛了一些清凉的茶给他喝。
风很轻,吹过这片被他除得只剩杂草的田地,掀起了一阵阵绿浪,隐隐的带来了一丝很轻很轻的青草的清新和泥土的芬芳,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安宁的美景,我就这么静静的坐在他的身边,靠在他肩上,看着他一口一口把我做好的肉馒头吃下去,突然感觉,心里好像从来没有现在这样平静过。
这,应该就是我梦想很久的幸福了。
如果,如果是在两年前,如果是在我们刚刚成亲后,就能找到一个这样的青山绿水,找到这样一处没有战火硝烟,没有争名夺利的地方,就算每天需要早起晚归,就算需要辛苦的耕织,就算不一定能像过去那样穿金戴银,要吃各种各样的苦,我也甘之如饴。
可是,为什么已经是在现在。
行风以为我不知道,可我是他的妻子,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偷偷藏起来的染血的手帕,他晚上为了不惊醒我,总是捂着嘴悄悄的出门去,走到很远的地方才敢咳嗽。
我不说,他也不说,两个人就守着这份随时会消失的幸福,惶恐而甜蜜的过着。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呢?这份平静的生活,对我来说还是幸福吗?
还是,这样的生活只会时时刻刻的提醒着我,我已经失去了他。
而这段时间,系珠作为南疆的公主,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虽然行风是极力避免我们单独相处,但总能遇见那么两次,这个执著谐趣的女孩子对我也从来都是冷冰冰,甚至会是横眉冷对。
这个男人,她得不到,也夺不走,只能这样每天来远远的看着,或者强加给他一些关心。我能感觉到,她应该是不想恨我的,但现在,知道了行风的情况,除了恨我,她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
这天,她又来找行风,带着一只精致的食盒,里面放着一些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点心,揭开盒子就能闻到一股怪异的草药味,行风一看就大皱眉头,这个女孩子却献宝一样送到他面前。
“慕容哥哥,这些点心可是我专门请教我阿妈做出来的,又好吃又补身,你快吃一个!”
行风求助的转头看向我。
“肆风,来,跟娘玩。”
我并不大方,也没有那么宽阔的胸襟会允许系珠真的来和我抢夺行风的注意,来生她已经可以得到他所有的眷顾,今生我就不必客气。只是,她带来的那些草药做成的东西,我就算是骗自己,也希望真的会出现什么奇迹。
已经玩弄了我这么久,,还会不会继续这样玩弄下去。
刚刚走出小竹楼,看到前面不远的王宫,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儿,正向着我们这边冷冷的看过来,那张熟悉的和我相同的脸上满是冰冷而又忧心忡忡的神情。
慧娘……
她立刻也看到了我,眉头微蹙,向我这边走了一步,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走过来对我说,但这时身后却传来了行风和系珠的声音,行风已经被她追了出来。
“系珠姑娘,你的好意我真的心领了。刚刚吃那一个已经够了,谢谢。”
“既然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吃一个又有什么关系?!”
“若素,你帮我吃掉吧。”
看起来是被逼急了,竟然跑来向我求救,我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们,而系珠看了我一眼,一撅嘴,说道:“慕容哥哥,我是做来给你吃的,又不是给别人吃。你知道这些东西用了多少药材,花了我多少心思吗……”
我再回头看看王宫的那一边,王后已经不见了。
刚刚她的神情,我清清延楚的看到,有些不忍,有些犹豫,眉宇间出现了一种欲断难断的痛楚,尤其在看到我之后,嘴角微微抽搐,似乎是欲言又止。
她,应该是有话要跟我说。
第二天,行风照常早早的出门了,并且保证今天一定会好好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