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我一直能感到萧元烈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我,从那个时侯我便明白,我在辽国的政治生涯,自此展开。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在上京皇宫中的这一折戏倒是让我很快明白了辽国方面的情况。南院大王萧元烈是现任皇后萧元敏的哥哥,在朝中他们这一派的势力十分强大,可以说与北院大王耶律朝风背后的家族平分秋色,但因为众多兵马和矿产都掌握在萧家的手中,加上萧家有好几个得力的战将,所以辽王一直是让北院大王与他们形成对峙之势,互相牵制。
从那天起我便住进了上京的皇宫里,耶律静澜特意派了一个十五六岁的汉人小姑娘桑梓来服侍我。
进入住处的第一天我倒吓了一跳,完全进入了一间南朝的房间里,里面所有的用具也都是天兴王朝所有,桑梓笑嘻嘻的告诉我:“夫人,这些全都是北院大王吩咐给你换的。”
耶律朝风真是有心,无尘对他的托付,他想得也周到。
这天早上我起得很早,闲来无事便坐到桌前随便了写了一些古诗练字,桑梓端着热水进来,静静的看了半天,突然说道:“夫人,你手上的这串佛珠真好看。”
我笑了笑,手指轻轻的抚过那温润的珠子。这就是无尘托耶律朝风带给我的,离开南朝后我就一直戴在手腕上,时刻提醒着自己,那个男人为了我,还留在危险之中。
桑梓又看了看我写的那些东西,吃力的念道:燕臣昔动哭……
我笑道:“桑梓,你念错了。这个字读‘痛’,不读‘动’。”
“夫人,这几句诗怎么念啊?”
“燕臣昔恸哭,五月飞秋霜。庶女号苍天,震风击齐堂。精诚有所感,造化为悲伤。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是,一个人,莫名蒙受了不白的冤屈,老天一定会有所征兆,还她一个清白,让世人知道,她是无辜的。”
“冤屈?夫人写这些诗,难道是受了什么冤屈吗?为什么不告诉大王,让大王还您清白呢?”
我淡淡一笑:“傻桑梓,有的冤屈,并不是你们的大王、皇上能申诉的。”
“哦。”桑梓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突然指着最后两句:“那这个又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和前面的冤屈,有点不沾边啊?”
李白古风五十九首,原本就是一个整体的不可分割的佳作,而桑梓还不懂我们的历史,当然不会明白,但其实,我在写完了前面几句,接着写下这两句的时候,心情的确已经和受到冤屈不同了。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我不要远身金殿,那会和能够保护我的权力越来越远,也会让我和无尘永远这样遥遥相望,不得相聚。
我一定要找回当初在紫禁城里让数以万计的臣民,让慕容仕跪在我脚下的感觉!
我一定要重返金殿!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慕容仕的“本事”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走进来的竟然是辽王,我急忙走过去:“参见皇上。”
“如何,甄夫人,在这儿住得还习惯吗?”
“这里都很好。”我笑了笑:“不过,甄子祈现在只怕已经迎娶了别人,皇上还是别叫我甄夫人了。”
“哦,是吗?可是我们从南朝的探子回来却说,相国甄子祈近日来思绪不宁,无心朝政,据说连新皇帝组建了一个‘议政处’,他都没有参加哦。”
我尽量不让自己听到那个名字时心里的痛表露在脸上,或许是因为我更明白,能让他心绪不宁的绝对不会是我,而是杜芊玉,还有她腹中的孩子。我对他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工具而已,他哪里还会想到我。
于是笑道:“甄子祈是甄子祈,我是我,我们不再有任何关系。皇上,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和我讨论他的事吧?”
“夫人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辽王说道:“我是来向你表达谢意的。多亏夫人临行前策反甘锲将军,他暗中传了许多消息给我们。如今大辽的军队长驱直入,势如破竹,南朝的皇帝已经派人来向我们求和,并且答应每年奉上岁币,过几天,我们就要派人前往边境商讨岁币的数额。”
哼,慕容仕,这就是你的本事,在自己的国家勾心斗角排除异己,面对外族的侵略却只有卑微求和。那个国家落到你的手上,岂能不亡!
“请问皇上,慕容仕是派的何人前来做求和的使者?”
“听说是礼部侍郎冯涟水。”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心中一动,问道:“皇上您希望的南朝每年奉上的岁币是多少呢?”
辽王冷冷一笑:“不论冯涟水说多少,我都要求加倍。”
好家伙,胃口不小,而且他是一个不设底线的人,南朝为求平安,说出的岁币数额一定不会少,而他居然还要求加倍,明显是要耗尽对方的国力,让南朝再无御敌之兵,充饷之银,这一招简直就是釜底抽薪啊!
而我立刻意识到,这就是我重返金殿的好机会!
于是我笑道:“皇上您可真能想。加倍?只怕要费一番周折,我看对方是不会轻易答应的。”
“哼,不答应,就继续战。反正我们也能拿到我们想要的。”
我笑道:“皇上,我倒有个办法,不仅可以让南朝完全答应你的要求,甚至,我可以让他答应将边境的几个城市都开放通商,每年除了岁币,连你们需要的铁器、香料也一一奉上!”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杨莞尔要摄政
辽王惊讶的看着我:“你?什么办法?”
“请皇上答应在求和使者来的时候带我一起去。等到谈判的时候,由我和他谈判!”
辽王目光闪动,看着我似笑非笑:“莞尔,你是要摄政吗?”
“皇上误会了。如果要说摄政,当初我策反甘锲将军的时候就不算摄政吗?我只是为自己在这里白吃白喝惭愧,想为皇上做点事;况且,慕容仕对我无情无义,让他破点财,我也喜闻乐见!”
辽王静静的看了我很久,又把目光移到我的手腕上,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莞尔,这串佛珠是无尘送给你的对不对,你一直戴着吧。”
我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心中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发现辽王一直定定的看着我,那双修长的凤目中闪着光,老实说被这样一个帅哥注视着应该是件不错的事,但我来到这个空间,遇见的极品帅哥已经很多,有点麻木了,况且刚来到上京时他的所作所为,还是在我心里留了一点阴影。
这种心思缜密又身居高位的男人,再好也不能当做自家的!
可是我这么想着,偏偏他开口说道:“莞尔,在没有人的时候,我允许你叫我的名字——静澜。”
原来他的名字叫耶律静澜,真是好名字,但是——他为什么要我叫他的名字?
不等我提出疑问,他已经转身走了,我懒得多想,让桑梓自己出去玩,才从自己的枕头下面翻出了一本册子。
没错,就是那本《百官行述录》,当初离开相国府后,我让玉衡君帮我一个忙,就是靠他的力量回到藏书阁,找回了它。
打开册子一页一页的翻下去,按官员品级从低到高的顺序看着,终于找到了,果然,这本书上有冯涟水的名字!
我看完关于他的记录,已经成竹在胸,因为没有时间继续看其他人的,只随意翻了一下,却发现这本册子里有一页是被撕毁掉的。
第一次拿到册子的时候我没来得及翻开,不知是不是已经被撕掉,还是后来被什么人撕掉的。这一张上面到底记载了谁,他的什么事,我完全不知道。
当时我以为这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细节罢了,完全不知道这残破的一页会在我的将来引起怎样的轩然大波,改变我的命运。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南院大王的敌意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耶律静澜和耶律朝风几乎每天都会来看望我,而我闲来无事,开始学习一些基本的骑射,并且进步很快。
耶律朝风曾经问我,为什么要学这些东西,我只淡淡的一笑,没有说话,但我心里很清楚:在这样的乱世,一个女人不学会保护自己,是非常危险的,尤其当无尘还不在我身边的时候。
过了几天,耶律静澜便在设宴为前去谈判的北院大王耶律朝风送行,并且在席间毫无预兆的宣布我作为谈判副使随朝风一起前往边境的谈判地夏水镇,这让在场的所有官员都大吃一惊。
萧元烈第一个站起来:“皇上,万万不可!这个女人从南朝来,身份不清意图不明,皇上这样委以重任,万一她是南朝派来的奸细,我们之前的胜利岂不是功亏一篑?”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辽王笑道:“南院大王多虑了。”
“可是,杨莞尔没有任何官职,这样派她出使,只怕不妥。”
“我倒是有心给她一些封赏,不过就要等她从夏水镇回来,有确凿的功劳,才能加封了。”
说罢耶律静澜向我笑道:“莞尔,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我心中疑惑,不知道他所说的封赏是什么,但也立刻回话表示自己定当不辱使命。说完这些话,便看见萧元烈恶狠狠的盯着我,而皇后萧元敏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我一眼,但显然还没把我放在眼里。
接着我便跟随谈判的队伍到了夏水镇,当晚住进驿站的时候,我发现所有的来使中有一个人格外不合群,问了才知道,那人是萧元烈麾下的一名副将,名叫云朗,因为性情耿直正派,几次在军中惹恼萧元烈,不受重用。
这次我被临时加派到谈判队伍中,他也被萧元烈临时加塞进来,摆明了是冲着我来的,如此明显的无间道,尴尬的处境可想而知,周围那些耶律朝风的手下没一个给他好脸色看,连晚上一起吃饭也不叫他。
我趁着众人都在饮酒,自己去拿了些酒菜问路到了他房中,看到这个倔强的年轻人正在拭擦着宝剑,便推门走了进去。
他显然想不到我会突然来访,急忙站起来,脸上满是防备的神情。
我将酒菜放到他面前的桌上,笑了笑,便转身离开。
在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不说比什么都说更管用,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里面传来了饮酒的声音,这才放心了。
萧元烈对我有了敌意,我就要在他动手之前,先为自己做些准备。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谈判狮子大开口 1
夏水镇是两国边境交界的地方,这座小镇本身就是一座边防城堡,但因为物产贫瘠,就连专门接待我们的驿站也十分简陋,不过耶律朝风还是安排得很妥当,甚至专门派人将我的房间重新布置了一番,让我住得舒服。
第二天早上要去与南朝的官员见面,刚刚走到驿站大门口,我便看见云朗早就一身戎装的在那儿候着,见到我也并没有什么恭敬的举动或话语,只是略微的点了一下头。
我心里一喜,这人果然上道!
接下来,在谈判席上我便见到了礼部侍郎冯涟水,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长得尖嘴猴腮一脸老鼠像,见到我时也忍不住立刻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当初在紫禁城,向我下跪的人里肯定也有他,他一定想不到我这个相国夫人为什么会到辽国来,而且还成了谈判的使臣。
“您,您是——”
我并不想自己的行踪被慕容仕所掌握,于是笑道:“在下是这次谈判的副使。冯大人,久仰大名。”
耶律朝风已经开口道:“侍郎大人,我们开始吧。”
冯涟水急忙回神,向我们赔笑说道:“大王,各位,这一次贵国能够停战合议,实在是苍生之福,须知战事一起,生灵涂炭,我主也不忍心见到两国交兵尸横遍野,千里荒芜,正所谓:万事以和为贵……”
一听他的开场白我就忍不住打哈欠,古代的人就是这样,前奏就奏个大半天,等到谈到正点了,估计也该洗洗睡了,难怪办事效率这么低。
耶律朝风也颇不耐烦,说道:“我没兴趣听你说这些。之前你们的求和书上已经写了这些废话。我只要知道,你们每年缴纳多少岁币?”
冯涟水赔笑道:“这个,说缴纳实有不妥,我们两国原本就是兄弟之邦,吾为兄,贵国为弟。皇上每年赐给贵国二十万两白银,另赐绢二十万匹,大王意下如何啊?”
在谈判桌上要端庄,不能翻白眼的——但我也忍不住了。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谈判狮子大开口 2
耶律朝风冷笑了一声:“冯大人,本王国务繁忙,可没有心情来这里听你讲笑话。”
“这——”冯涟水做出为难的表情,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他的底线尚不在此,说出这个数字只是试探我们而已。
“请大王明鉴啊,我国因近年来连年战乱,加上南方的旱灾不断,实在是国库空虚,能拿出这个数目,已是不易了。”
耶律朝风冷笑道:“既然如此,那也就不必再谈了。”
说罢作势要走,冯涟水急忙上前:“慢慢慢,大王切莫性急。万事好商量。”
耶律朝风回头看着他,冷笑道:“冯大人,你是真的当本王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的新皇帝刚刚登基不久就修了一座乐阳殿,还在三十里外的京郊修了一座避暑的行宫,前者耗银四十万两,后者耗银七十五万两,这也叫做国库空虚吗?”
冯涟水有些失色,我也十分吃惊,为什么耶律朝风对南朝的事掌握得那么清楚,连户部支付了多少银两也是一清二楚的?
难道他和南朝之间还有什么联系吗?
“让你们的皇帝,少一些享乐,少建一些宫殿,岁币不就有了吗?”
“这,依大王之见——”
“依我之见,这岁币就算每年四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也不为过!”
冯涟水做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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