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之见,这岁币就算每年四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也不为过!”
冯涟水做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我看得一清二楚,他的眼中并没有慌乱,看起来,这个数目是在他们的计算之中的。
于是他慢慢的说道:“这个数目,实在巨大,下官也不能完全的做主啊,只怕要回禀皇上,让皇上来定夺,这每年四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匹绢的岁币。”
他的话音刚落,耶律朝风却突然冷笑起来。
“大王,何事发笑?”
“我笑你话没听完,”耶律朝风懒懒说道:“我说的四十万两白银和二十万匹绢,是依‘我’之见,但依我大辽国皇帝之见,他要的,是每年八十万两白银和四十万匹绢!”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谈判狮子大开口 3
这一次冯涟水的假笑再也装不下去,有些急了:“大王,这,这怎么能行?这样巨大的数目,只怕要倾尽我国的国库了!”
“嗯?你是说,不行吗?”
“这,这实在是,实在是——下官做不了主。”
我看得出来他是真为难了,但也不明白着拒绝,因为不论答应了这笔巨额的岁币还是拒绝了耶律朝风而引起争端,所带来的后果都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礼部侍郎能承担的。
我实在懒得听他的废话,便挥了挥手,让左右伺候的人全部退下,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人。
我喝了一口茶,慢慢悠悠的说道:“冯大人不要妄自菲薄,您连当初西南贡品中那尊珍贵的火海珊瑚花都能做主放到哪儿,怎么这点小小的岁币就让您做不了主了?”
冯涟水瞪大眼睛看着我,显然不敢相信我说了什么,脸色立刻苍白。
“你,你说什么?”
“似乎还不止吧?天圣帝文泰元年,南方送进京的贡品中,不是还有一幅《玉漱秋霜图》,我怎么也没在宫中见到呢?”
冯涟水的冷汗如雨,整个人看着我都缩成了一团,那目光像在看一个魔鬼一样。
“你,夫人是怎么知道的?”
难怪他这么害怕,私吞贡品,这可是欺君灭九族的大罪,走漏一点风声,他们老冯家就得一锅端了。
我笑道:“我如何知道的你不用管,其实我们也知道这岁币的数额巨大,冯大人一时做不了主,我们也不会为难冯大人,只今后如果有要冯大人出力的地方,还望冯大人能看在今天莞尔的面子上,伸一把手哦。”
耶律朝风有些吃惊的看了我一眼,但没有立刻开口,倒是冯涟水思量再三,不停的拿袖子擦汗,才慢慢说道:“相国夫人果然是女中豪杰,冯某人甘拜下风。今后,还望夫人能高抬贵手。”
我笑道:“这是自然。与人方便,自己方便。既然这个岁币冯大人做不了主,我们可以在夏水镇等上个两三天,就麻烦冯大人禀告皇上,找一个做主的人来吧。”
我这算是给他一个台阶下,也让他顺利的摆脱了这个烫手山芋,他千恩万谢的要走,我又在背后慢悠悠的说道:“冯大人,相国夫人可一直还在甄相国的府上,你回去,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吧?”
“是,是,下官没有见过夫人,没有见过。”他擦着汗,唯唯诺诺的出去了。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RPG的终极大BOSS
留在屋子里的耶律朝风却有些不解:“莞尔,刚刚你明明再加一把力,就能让他答应,为什么放过他了?”
我淡淡一笑,说道:“要拿到这笔岁币,我任何时候都能做到。但要见到这些大人们,却机会难得,如果能让他们为我们效力,难道不是比直接拿一笔钱财更有用处吗?”
耶律朝风静静的看了我很久,慢慢说道:“莞尔,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我的目的?我的目的是这样一点一点的蚕食慕容仕的力量,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南朝没有御敌之兵,充饷之银,然后怂恿耶律静澜挥军南下,让慕容仕知道,当初他那样对我是要付出代价的。
最重要的是,那样,我才能让无尘摆脱危险,或许,到时候我们能找个安静的地方,无忧无虑的生活在一起呢?
我摸了摸手腕上温润的佛珠——无尘,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只想早一天与你相聚。
冯涟水果然依我说的话向上禀报了这里的情况,三天之后,朝廷再次派来了谈判使,这次的是大将军董迁。
我直接复制了上次如何对付冯涟水的那一套,这个董迁也乖乖的听话了,并且比冯涟水更听话,因为他的罪名更重,私藏贡品已经是小罪,他从国库直接提取了三十多万两银子,五年了一文都没还上,而光是在南方打了一年的仗,他就私吞了几十万的军饷。
我就像一个RPG游戏里的终极大BOSS一样,人来杀人佛来杀佛,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慕容仕派来了两个四品以上的文官,几个将军,全部被我成功拿下,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然,不是我杨莞尔有多精明能干,也不是我的权力有多大,实在是太多的贪官污吏,而这些贪官污吏又太怕死,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果然没说错!
这段时间我一味的沉醉在这种征服和成功的快感中,完全没有料到,危险离我已经越来越近。
尽管辽国方面极力的隐藏我的身份,但在夏水镇,还是有很多人都知道了,代表辽国来向他们谈判的人中有一个汉人女子,并且这个妖女心狠手辣,对他们的父母官步步紧逼,恨不得挖空国库,让辽国大举南下,铁蹄踏平京师。
这天,听说天兴王朝又派来了一个大官,只是这一次他的行动比较隐秘,事前没有通知我们具体是谁,什么时候到来也没有定,我心里暗暗明白,只怕是慕容仕已经沉不住气了,我也打算在这一次收网,先将岁币的事定下来,有什么问题今后再处理。
可是,我没有等到谈判的那一天。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遭人追杀
当那些人杀进驿站的时候,我正准备前去和新来的官员谈判,还没走出屋子,就听见下面喊杀声响成一片。我急忙跑到走廊上往下一看,云朗正一身戎装手持长刀,站在楼梯口阻挡那些人的进攻,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我傻傻的站在那儿,立刻被楼下的人看见了,顿时有人喊道:“那个妖女就在上面!杀了她!”
云朗回头看见我,大吼道:“回屋去!”
我急忙跌跌撞撞的跑开,几只长矛钉到刚刚我站的地方。不一会儿,耶律朝风带着人杀了出来,那些人虽然来得凶猛,但看起来也只是一些爱国人士,甚至有几个读书人,对于训练有素的辽军来说只是乌合之众,很快被逼退。
受到这样的惊吓,我呆坐在屋子里简直不敢相信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是第一次,我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到底是对是错。
这一伙人的出现太突然,耶律朝风怕他们还有后招,所以依旧不让我出来,谁知这样却正中了他们的下怀。
等到辽军与那些人展开巷战,驿站空无防守的时候,那些人在驿站中的内应立刻在下面点燃了大火,滚滚浓烟直往我的房间里钻。
幸好现代人多多少少有一些防火自救的常识,我拿毛巾润湿了水捂住口鼻,不让自己被浓烟呛昏,正门是没有办法走了,于是我推开了面向驿站背后的那扇窗。
这个地方是无人看守,但我住在三楼,这么高跳下去,会不会摔死?
只要是摔伤,就够我受的了,那些人不把我剁成肉泥才怪!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突然隐隐约约的听到楼下有人在大喊:“大人,你不能进去!那里面是辽国的人,危险!”
有人来救我?那是不可能的。我心里很清楚,且不说我是代表了辽国来谈判,就是凭我手中掌握的他们那些致命的秘密,他们也一定是恨不得杀我而后快。
这个人肯定是要来杀我的!
这样想着,更不能拖延了,我爬上窗户,在背后的门被人砰的一声撞开的同时,闭着眼睛奋力往下一跳——
落地的一瞬间我顺势往前一滚,这样可以减缓冲力,不至于伤到手脚,但倒霉的是地上有一块拳头大的石头,我在地上滚过去的时候正好后脑勺磕在了石头上,顿时眼前一阵发黑。
就在这时,一伙人已经冲了过来,一见我跳下楼便大声道:“快,她在这里!杀了她!”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失足坠崖
说完便挥舞着明晃晃的钢刀向我砍来,我吓得全身一紧,只怕这次性命不保,但楼上却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大声道:“住手!”
这个人显然是被烟熏火燎的嗓子都哑了,刚说完这句话就拼命的咳嗽起来,也因为他的一声吼,那些人迟疑了一下,我抓住机会起身便跑,拐了一个弯就到了驿站的马棚。
幸好那些人没有事先牵走这里的马匹,我慌慌张张的骑上一匹马,而那些人已经赶了上来,为了阻止我,一刀砍断了马棚的柱子。
沉重的马棚哗啦一声压了下来。
当几百斤重的马棚砸到我背上和后脑勺上的时候,那种剧烈的疼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但这个时候逃命要紧,我咬着牙将头顶上的稻草和木棍掀开,两腿一夹马肚子。
“驾!”
幸好我骑上的是一匹壮硕的黑马,长嘶一声便奋力的冲出重围,越过驿站背后那截土墙,飞驰而去。
风在耳边呼啸着,我没命的骑着马不知跑了多远,渐渐的马也累了,脚程慢了下来,而我后脖颈传来的疼痛不但没有减轻,反而越来越剧烈,眼前也一阵一阵的模糊。
是砸到哪里了吗?老天,我大仇未报,最起码,你让我救出无尘再弄死我吧?
才这样一想,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难道他们还不打算放过我,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我一咬牙,勒紧缰绳又催促着座下的马儿奋力奔跑起来,但后脑的疼痛却一阵一阵的侵袭着,我隐隐感到头颅内部也有一个地方开始作痛,并且视线也越来越模糊,眩晕得让我有想要呕吐的感觉。
“停下!停下!”
背后有个嘶哑的声音在喊。
停下?停下我还有命吗?我不想死,就算要死,我也一定要把无尘完整无缺的救出来才能死!
这样一想,我更加奋力的驾马前行,但终究抵不过头颅中一阵一阵的隐痛,呼吸局促,眼前发黑。
我晕晕乎乎,渐渐的连自己的四肢都快要控制不了了,等听到背后几乎变了调的声音在大吼时,感到有点不对劲,用尽力气睁开眼睛,却是一阵天旋地转。
我和马一起跌下了一座山谷。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我瞎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是一片漆黑。天黑了?我到底昏迷多久了?
全身像是被坦克压过去一样,骨头都要碎成渣了,幸好手脚还能动,头脑也还清醒。
能动了,我立刻伸手去摸自己的手腕,还好,那串佛珠还在。
无尘,是你向佛祖祈求保佑我,所以我才能从那么危险的境地中逃离出来吧。
我哆哆嗦嗦的慢慢站起来,皮肤很多地方都传来刺痛,看来还是受了点伤,我慢慢摸索着往前走,走了一会儿,我发现了不对。
就算再是漆黑的深夜,也不可能是这样的黑,我的眼睛感觉不到一点点的光,抬头也看不到任何星光,但在古代的大草原上,我是能看到漫天星斗的!
我伸出手在眼前晃了又晃,晃了又晃,把这个傻乎乎的动作重复了不知几十上百次。
我瞎了?!
怎么会这样?我为什么会瞎?难道是我的所作所为连上天也不能容忍,所以要夺走我的双目吗?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旁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吓坏了:“谁?!谁在哪里?!”
“你,你瞎了?”
似乎就是刚刚那个在背后追我的人,我立刻警醒的往后退:“你,你想干什么?”
他一下子扑过来抱住我。
这个色狼!
我顿时愤怒的对他又踢又打,叫着:“放开我,臭流氓。”但无奈力气太小,最后竟被他压倒在地,我更是吓得拼命挣扎起来,这个男人用力将我的双手锢在头顶,压住了我的两条腿,才喘着粗气说道:“旁边就是河沟,你难道想摔死吗?!”
河沟?他,他是要救我?
我顿时呆着不敢动了,他炙热的呼吸吹打在腮畔,这种感觉很熟悉,似乎过去曾经发生过,但我想不起来,只能勉强对他说:“你,你放开我好吗?”
这个男人沉默了一下,才从我身上爬起来。
“谢谢你刚刚救了我。我叫杨莞尔,请问公子贵姓。”
“……,我姓齐。”
八、辽国篇 之 而我竟何辜,远身金殿旁 让我奋不顾身的一个人
这位姓齐的公子很沉默寡言,大概是因为嗓子被烟熏坏的原因,和他在山谷里呆了不知多久,他始终很少开口,只告诉我,他脚受伤了,而且这个山谷很高,没有办法爬上去。
真不知道一个瞎子和一个跛子能干什么。我急得团团转,不停的摸索着想往上爬,有一次摔得很惨,他终于看不下去的说道:“你爬不上去的,等人来救吧。”
我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你怎么这么冷静?难道你不想早点上去吗?难道不想见到你的家人吗?”
“我有一个妻子,不过,我做过伤害她的事,让她伤心,她说永远也不想再看见我。”
不知为什么我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恍惚间想起了在相国府的日子,甄子祈和杜芊玉那样对我,也曾经让我说过这种绝望的话。
“你呢?如果能爬上去,你想要见到谁呢?你的相公吗?”
我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齐公子的妻子因为他而伤心,所以不想再见到他;而对于甄子祈的所作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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