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夫人这儿的东西更合意?”
我一时觉得这人有点好笑,显而易见的事,也值得他这么酸溜溜的说话,这么争一争?
“回皇上,草民是酒喝多了,想四处走走以免酒醉在国宴上闹笑话,谁知就走到青岚殿来,得知古人在此,特来一叙。”
“故人?”甄子祈眉头一皱:“你们早就认识了?”
我答道:“不错。民妇带着肆风从辽国回来的时候路遇暴风雪,幸好苏公子仗义收留,我们才不至于半路遇难。这次见面,我还没来得及向苏公子道谢呢。”
“举手之劳,不敢,不敢。”
甄子祈俊美的脸上露出了并不好看的颜色,笑着说道:“没想到慕容夫人和苏爱卿还有一段旧事。不过爱卿,国宴之上可缺不了你,大家都等着你回去呢,还是快走吧。”
“是。”苏君默倒也不含糊,起身向我道别,便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甄子祈却坐在桌边一动不动。
我让艾叶把肆风带下去,又开始收拾桌上的古琴,刚刚拿出放置古琴的盒子准备把琴放进去,就感觉背后的那个人一下子冲了上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狠狠一拉,我被迫转过身面对他。
“你干什么!”他的指头一用力,就掐得我发疼。
“你再想什么?”他盯着我的眼睛:“你是不是觉得他和慕容仟很像?但是我告诉你,他不是慕容仟,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不是天兴朝的王爷,不是你的慕容仟,你清醒一点!”
“我很清醒。”我朗声说道,一把将他的手拨开:“不清醒的人是你。我只不过是和他有过旧相识,再次见面两个人小小的叙旧,你紧张什么?难道你认为,我这个寡妇不甘寂寞?你放心,我没有那么无耻,我说过要为我的丈夫守丧,就会说到做到。”
他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喜色:“你,你真的没有——”
我知道,他太过担心那张与行风相似的脸,今天的国宴我不在邀请之列,只怕也是顾忌到了这一点,不想让我与他相见,却没想到我们早就见过面了。
或许,每一个人都会担心,我会被那张脸所迷惑吧——甚至包括我自己。
我走到门边:“对不起皇上,我累了,想休息。”
他又看了我一眼,脸上纷繁复杂的表情最终化成了一声叹息,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便转身离开了。
其实,我们谁都知道,关于那张熟悉的,俊美无比的脸,这件事才刚刚开始。
从那之后苏君默就经常进出宫廷,有的时候甚至会直接留宿在宫中,与甄子祈秉烛夜谈。
我能感觉得到,甄子祈对他有所保留,甚至会因为那张脸而在心里有些隔阂,但苏君默背后所代表的毕竟是江南四大家族之首,朝廷从来未染指过的苏家,只有他们的归附才算是真正将江南完全收入囊中,而苏家所掌握的几条运河,对于将来北上抗辽,运输战略物资都有非常重大的战略意义,所以即使再不喜欢他,甄子祈也要极力拉拢他。
加上,外面不断传来消息,谢家因为苏家人的出现而显得格外不安分,甚至之前双方交往良好的谢淑妃与玉妃也产生了隔阂,这更加剧了皇权对于苏家的靠拢。
而我所住的青岚殿,并不属于内宫,我在宫中的身份也只是客人,不是家眷,所以苏君默也就经常来青岚殿做客。
真真正正的做客,每次来都会给肆风带来一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有时是特制的小木马,有时是江南特有的小点心,肆风正在长牙的时候,有这些东西给他磨牙自然是再好不过。
有时候等苏君默离开,艾叶会有意无意的探我的口风,我知道她是在担心,担心我会陷入对那张熟悉的脸的迷恋,而且我们在一起吃点心说笑话,逗孩子的场景,只用想都能想象得出来有多温馨,多像一家人。
这天下午刚刚午睡醒来,苏君默又来了青岚殿,这次带来的是他自己制作的风车,上面挂了铃铛,风吹来时会牵引着叮铃叮铃作响,正好蓝玉公主也偷空来找肆风玩,两个小孩子就为了一支风车闹到了一块儿,不一会儿就跑出了青岚殿。
我吩咐艾叶:“好好看着他们俩,别出事了。”
艾叶答应了一声,又看了我和苏君默一眼,便跟了出去。
看着两个小孩子快乐的身影,苏君默突然说道:“夫人一个人带大一个孩子,也不容易吧。”
这句话对一个寡妇讲,是有后话的,我饶有兴致的回头看了他一眼:“苏公子话中有话。”
“慕容夫人果然是个水晶心肝的玻璃人,什么事都瞒不住你。”他笑道:“不过夫人不用误会,苏某人虽然各个领域都想有涉猎,但是拉媒保纤这样的事却没有兴趣。只是在下有些疑惑,听说前朝四王爷战死沙场,却也给夫人留下了一笔为数可观的遗产,光是南方的几处庄园,江南几大家族都找不出那么好的房产,不知夫人为什么会愿意留在宫中?”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轻松闲聊的口气,但我清清楚楚的看到他眼里犀利的光。
看得出来,他对我的回答是非常期待,并且看重的。
我淡淡笑道:“世道险恶啊,一个弱女子还要带着一个孩子,在龙蛇混杂的江南生存有多么不易,苏公子是想象不到的。”
“话是这么说,但宫中难道就没有危险了吗?”
我微笑着看了他一眼:“最危险的地方,不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如果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绝对不会把这句话说出口——因为仅仅是在一刻钟之后,外面突然闹得翻了天,有个小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青岚殿,跪在我面前:“夫人!小公子他——”
一瞬间我只觉得全身的血都冲上了头顶,不知肆风发生了什么,立刻发疯了似的往外面冲,好几次都踉跄得差点跌倒,还是苏君默一直跟在我身边,在我快要栽倒的时候索性抓住了我的手,带着我跑到了离青岚殿不远的湖畔。
远远的看见艾叶全身湿透了,正将肆风放到地上,整个人颤抖得像是寒风中的树叶,几乎快要支撑不住了,抬头看见我:“夫人——”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立刻扑了上去,手指颤抖得厉害不听话,索性几把撕开了肆风的衣服,将衣领和胸口都敞开,然后脱下我的衣服卷成一团,放到他的腰下,再用力的按压他的肚子。
“夫人。。。。。。小公子,已经没有。。。。。。”
艾叶看着我苍白的脸和血红的眼睛,以为我已经发疯了,肆风已经没有了呼吸,心跳也几乎感觉不到,我还在做什么?
“肆风,肆风你不能死,你睁开眼睛看看娘,肆风!”
娘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
我丝毫不理会周围任何人的劝阻,只是咬着牙,又将他腰下的东西垫高了一些,然后继续用力的按压他的肚子,肆风小小的身体已经苍白接近青色,我却一点也不放弃,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看着一个近乎疯狂的母亲,眼中似乎也有了一丝怜悯和敬意。
但是,他们都认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的。
甚至连苏君默也看不下去了:“夫人——”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哇的一声——肆风的口鼻中一下子呛出了大量的污水,用力的咳嗽起来。
周围的人一下子整齐的发出了一声叹息,立刻有人似乎要欢呼起来,而我一把将睁开眼睛还有些茫然的肆风抱进怀里。
“终于,终于得救了!”
这时,一件厚重的裘衣递了过来,我抬头一看,是苏君默略带着敬意的眼神,对我说:“当心孩子着凉,赶快回屋里去!”
我点点头,用那裘衣将肆风裹了起来,起身就往青岚殿跑回去。
幸好我的及时施救,肆风总算从鬼门关上捡回一条命,虽然也因此染上了风寒,但宫中自有良医,加上那些难得的好药材,比起之前致命的危险,已经让我放宽心了。
但这件事的影响,却远远不仅于此。
甄子祈震怒,下令彻查当天跟在肆风和蓝玉公主身边的所有人,也包括艾叶,不过什么也没有问出来,两个小孩子在湖畔玩的时候一直很正常,但肆风突然就有些呆滞,大家还以为他被蓝玉抢了风车逗得生气了,谁知眨眼的功夫,他就一头掉进了湖里。
不过,艾叶告诉我的,自然和别的不同——
“夫人,在肆风少爷跌进湖里之前,谢淑妃从我们旁边路过了。”
谢意兰?难道说——
“她对肆风做了什么?”
“没有,谢淑妃什么也没有做,她甚至看到肆风连逗都没有过去逗一下,只是擦着肆风少爷身边走了过去,她离开没多久,肆风少爷就有点不对劲了。”
擦身走过,什么都没做,可是肆风却跌进了湖里。
这还不是明显的问题?
“艾叶,你再仔细的想想,当时到底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你不是离肆风最近吗?你应该能感觉得到!”
在我的催促下,艾叶皱着眉头苦想了很久,才有些迟疑的说道:“当时,谢淑飞离我们很近,在和我们面对面擦身过的时候,她的袖子好像拂到了肆风少爷的脸上,对了,我觉得有一点什么东西被风吹到了嘴里,有点苦,但只是一瞬间就过去了,我以为是只是树上掉下来的雪粉什么的。”
袖子拂到了肆风的脸上,还有一点苦味?这应该就是所有问题的关键!
就在这时,门外的宫女进来报信:“夫人,太医院提点到。”
我急忙站了起来,虽然之前已经来了好几轮的御医来给肆风治病,不过甄子祈似乎还不能完全放心,最后连这个刚刚回宫不久的太医院提点也被派来了,可是当我抬起头,看到的却是一张熟悉的面孔——
“高逸?!”
虽然,已经许多年没见了,但我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那张俊秀的脸,曾经为了我不顾生命危险,在兵荒马乱的紫禁城中护住我,并且用自己去换取我的平安。
这个为了婉儿可以不顾一切的男人,我原以为今生不会再想见,却没想到——
他显然是没想到刚刚进门就被我叫出了名字,一见到我立刻俯身一拜:“夫人。”
我迅速的在脑子里将前后的事过了一遍,然后微笑着:“高太医,劳烦你了。”说完我又给艾叶做了个眼色,艾叶便走过去招呼那些宫女都离开,自己也出去关上了门。
高逸在宫中淫浸了这么些年,自然也知道宫中的许多规矩和暗门,我做这样一定是有话要单独对他说,于是他不慌不忙的走过来:“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我深吸一口气:“高逸,你还记得婉儿吗?”
他立刻瞪大了眼睛,面色瞬间变得苍白,这个名字好象点中了他的命门一般,一时间连呼吸都急促了:“你——你说什么?你怎么会知道婉儿?”
我静静的一笑:“我知道这很难让你接受,但你一定要相信我。”
我站起来走到他的面前,与他郑重的对视着,说道:“我就是当初的那个相国夫人,被你在宫中誓死保护的婉儿,我在赤锍塔被火烧毁了脸,后来遇到了一位神医给我做了这张脸,后来我又嫁给了慕容仟成了他的妻子,但我的确是婉儿。”
高逸像是听了一个神话故事,或者说是鬼故事,一脸的不置信甚至带着惊恐:“你胡说些什么?你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是谁派来的?要你做什么?!”
就知道她不会相信。
我沉静的说道:“高逸,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你总应该还能记起,当初你对我说过什么吧?你说,在我被皇帝临幸的第二天早上,我找过你,希望你能带我走,可你觉得我已经被皇帝临幸了,所以你拒绝了我。后来你是怎么向我忏悔的,你还记得吗?”
高逸整个人都呆住了。
“你说你是个懦夫,让你那样哭的你,是个懦夫,难道你全忘了吗?”
“婉儿。。。。。。”他喃喃的说道,看着我的目光一时有些茫然,仿佛还不能全然的接受,但又无法不相信:“你真的是婉儿?!”
我继续说道:“后来你为了帮让我找到能让我回家的那样东西,自己去了五王爷慕容仕身边,用你自己来保护我,婉儿一直记在心里,从来没有忘记过!”
“婉儿!”他一把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真的是你!”
我微微一笑:“高大哥,真的是我。婉儿又回来了。”
他一时又惊又喜,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看我那张陌生而又美丽的脸,上上下下的打量好长一段时间,似乎想要确定自己有没有看错,有没有做梦,又确定我现在过得还好,十分欣慰。
他又立刻看向了床上的肆风:“这是——”
“这是我和四王爷慕容仟的儿子。”我轻轻说道:“从赤锍塔逃生之后,我遭遇了很多事,甚至被烧毁了脸,他却没有嫌弃我,不仅娶了我,还给了我一个最幸福的家,只是——到头来,他还是走了,只留下了这个孩子。”
高逸听了,用充满怜悯的目光看了我一眼,便立刻走到床边,我立刻说道:“因为掉进湖里,染了风寒,不过吃了这几天的药还是好多了,只是一直有低烧不退,我担心——”
“别担心,交给我。”
他信心十足的说,也让我稍稍的放下心来。
我想了想,便又说道:“高大哥,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你说。”
“肆风现在走路已经很稳当了,他不会无缘无故的掉进湖里,我听我的侍女说,在肆风掉进湖里之前,谢淑妃从肆风的身边经过,而我的侍女立刻最近,似乎感觉到有一种很苦涩的粉末被风吹进了嘴里。”
“苦涩的粉末?”他一听,浓黑的眉毛微微蹙起,让我再把当时的情况说一次,我便把艾叶叫了进来,让她将当时的情况原原本本的再说了一遍,高逸听后,又走到窗前给肆风细细的把脉,然后微微的一点头。
“高大哥,如何?!”
他慢慢的说道:“我不敢肯定,但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