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大人身后的一群侍从中,有一个人的背影坚实宽厚,让人几乎一眼看着就能产生很强的依赖感,而且,似乎还有一点眼熟。
我疑惑的看着那个人在跟着大人进入大厅的时候,突然趁着众人不备,转身溜开了,而那些家丁都只顾着在前面引路,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小人物的动向。
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但是越来越靠近我这一边,如果真的走过来,会不会看见我,我不由有些紧张,他一踏上这边的长廊,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却一下子撞到了背后的竹子,发出哗哗的声音。
“谁!”他像是猛然间闻到了血腥味的野兽一样,一下子扑了上来,一把擒住我。
而就在这时,我和他都清楚的从远处阴暗的烛光下看清了对方的脸。
穿越皇后成长史:倾国妖后(被逼放荡VS鬼哭峡的真相)
那张熟悉的,俊美的脸,犹如岩石一般的坚硬,还有那双琥珀色的眼珠,在月色下熠熠生辉,仿佛一只突然袭来的豹子,随时有可能将我的喉咙咬断。
而当看清我的脸时,这只豹子立刻蛰伏了。
“是你?!莞尔——”他瞪大了眼睛,喃喃的说着,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伸出手来抚摸着我的脸:“真的是你?他们跟我说你离开了湛京到了苏家,真的是这样的?”
远处有几个小厮似乎注意到了这边的异样,走了过来。
我和耶律朝风这个时候倒是默契十足,不顾现在的状况有多狼狈,跌跌撞撞的转身就跑,一直跑到了后山,确定没有人跟来才停下,两个人吓得直喘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全是笑意。
想想有点不可思议,当初我明明那样的恨他,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但现在却和他如此平静的相见,甚至低下头的时候,发现他一直紧紧牵着我的手我都没有去甩开——或许在我的心里,已经渐渐的接受了一个可能。
耶律朝风却完全没有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不过他似乎还有点高兴的:“我们俩像不像贼?”
我用力想把手从他温热的手掌中抽出来,可是耶律朝风却先一步,用力的抓紧了我,我有些恼怒的:“耶律朝风,你放手!”
“莞尔,你知道,我并不是要对你怎么样!”他急切的解释:“我对你绝对没有那种意思!”
的确,自从那次上京宫中浴室里的出轨之后,这个男人虽然想方设法要得到我,却从来没有对我做出任何不轨的举动,相反,他比任何一个人都尊重我,尊重我作为母亲的身份,就连现在抓着我的手,也并没有给我的感觉像是要强迫。
但我还是无法忍受自己被一个男人这样控制着:“你再不放手,我就——”
“我只是想确定你还活着!”
他更加用力的抓紧我的手,几乎要捏碎骨头一样,深深的看着我的眼睛:“皇上跟我说他把你送走了,但是——但是我无法相信,因为之前在京城,我听说他要逼你自杀,我怕他是骗我的,所以乔装改扮,跟着厉布南下来了江南。”
“我们在雪原上看到了一些尸体,不知是不是你们造成的,而且来到南朝之后,听他们说你又进了宫,而且还出了很多事,我正准备再混入宫中,又传来消息说你跟着苏君默到了苏家,所以我才乔装改扮前来。”
几句话就把他近来的动向都说清楚了,可是我能了解到这其中的危险和艰辛,稍不注意就有可能被南朝的人抓住碎尸万段,可是他竟然毫不介意,只为了证明我还活着,过得还好。
只有让自己这样想,我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恨眼前这个男人——我慢慢的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你来了,那无尘呢?”
耶律朝风沉默了下来,这种异样的沉默立刻让我感觉到不对劲,急忙追问他,他踌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他生了一场重病。”
“重病?”我大惊,急忙问道:“什么重病?严不严重?有没有危险?”
耶律朝风叹了口气,说道:“请了御医去看,似乎他的身体已经被之前数次复用自己调配的解药伤害得很严重,前一阵子吐血吐得很厉害,如果不是从全国挑选了数名高明的医生,只怕他都保不住了。”
我顿时心痛如刀绞,回想起从辽国离开的时候,发现无尘瘦得厉害,而且脸上总是有一些恹恹的神色,当时还以为是他刚刚担任南院大王受不了劳累,原来——他是因为在调配那些解药的时候,被药性所伤。
“他现在,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生命危险?”我急切的说道,几乎忍不住想要立刻赶到辽国去看他。
耶律朝风急忙说道:“他现在已经好多了,天气渐渐暖和起来,他的身体也好了很多,大夫说慢慢为他排解身体里那些沉垢的药性,应该会没事的。”
虽然他说没事,但我很担心他是在安慰我,如果无尘已经病得吐血起不了床,怎么可能没事?
我想了想,立刻把随身携带的香囊解下来,递给他:“你把这个带回去给无尘。”
“这是什么?”
他刚刚一解开香囊的袋口,就闻到一股醉人的幽香,却不是普通香囊那种花香胭脂香,而是一种浸人心肺的药香,只闻到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这就是苏君默送给我的那粒药丸,给肆风服用了小半粒,还剩下一半多,我拿出来给耶律朝风看了看,道:“这种药效果很好,你带回去给无尘服用,一定能帮到他。”
昏暗的月光下看不清这个男人的脸,只是觉得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半响,他从我手里接过了药丸和香囊,沙哑的嗓子道:“好。”
我这才松了口气,可是回过头来一想,就更奇怪了,无尘病得这么严重,耶律静澜怎么可能容忍他这样南下千里来找我?
耶律朝风似乎也知道我心里想什么,说:“我皇兄,也重病了一场。”
“什么?”
他深深叹了口气:“其实皇后死后,他就一直不大好,可表面上还能一直控制着。前阵子,是皇后与他成亲第十年的日子,大家都没有注意到,但是到了晚上才突然传出他吐血昏迷的消息,我们才知道,原来他的心里,还是很痛。”
听到这个,我似乎也能感觉到心里那种近乎撕裂的疼痛,耶律静澜对萧元敏有感情,大家都知道,但这份感情究竟有多深,旁观者只能看到他的表面,却看不到他的内心。
与自己朝夕相处数年,恩爱有加的另一方突然离开了,或许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但当你每一天早上还没来及睁开眼睛,已经先清楚的知道他不会躺在你身边的床上;当你快乐,痛苦,沮丧,流泪想要寻找那个温暖的怀抱时,却发现这个世界上根本已经不存在了;不管你如何控诉,如何痛苦,这个人始终不会再回来。
这种痛苦,只有身处其中,才能真正的感觉得到。
我突然觉得连带着自己的胸口也绞痛得厉害,好像被人用锋利的刀把心脏一片一片的割开一样,耶律朝风一下子看出我的不对劲,急忙要伸手过来扶着我。
“莞尔。。。。。。”
我挣扎,却挣扎不开,这个男人异常固执的抓紧了我的肩膀,丝毫不肯松手。
“耶律朝风!”我抬起头来看着他,说道:“你到底能不能明白,我不杀你,不与你为敌,已经是我的底线了,你不要再来挑战我。”
他一下子愣住了。
“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站在这里,也许一失手,我就会杀了你!”
他的神情不再像过去那样绝望,反倒是有点轻松的看着我:“至少,你并没有动手。”
“你——”
“而且,我这次来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他说道:“莞尔,你还记不记得我曾经在辽国跟你说过,我怀疑慕容仟并没有死。”
我沉默的看着他,一语不发。
其实现在,已经有很多迹象告诉我,我的男人真的没有死,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只是所有的线索都牵扯到了目前我们所在的这个苏家,偏偏他有那么多的谜,让我们解不开。
我的行风,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
耶律朝风以为我是在怀疑他,坚定的说道:“你要相信我!那时只是怀疑,可现在我起码有了一点证据。”
“什么?!”
我一下子瞪大眼睛看向他。
朝阳东升,早晨的清风吹过树梢上积压了一夜的薄雪,吹到人的脸上带来阵阵凉意。
一夜无眠,本来以为自己会萎靡不振,这样带着清冷的风却给了我一点清醒的刺激,走到西厢的院子里,周围的雪花已经开始融化在灿烂的阳光之下,沿着衰枯了整整一个冬天的树枝滴落下来,迎着阳光泛出宝石一般璀璨的光彩,有新鲜的嫩芽开始展露。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这一切欣欣向荣的景象,心中似乎也充满了希望。
耶律朝风说,他已经有了行风没有死在鬼哭峡的证据!
前些日子,辽国人已经开始收拾鬼哭峡的战场,搬开了那些炸裂破碎的石块,将被冰雪冷冻的尸体挖出掩埋。历经了半多月的时间他们一共从里面挖掘出了三百七十四具尸体,弄清了每具尸体的身份,在军中的地位,但这三百七十四具尸体中,没有一具是属于行风的。
耶律朝风吩咐他们细细勘查,发现在鬼哭峡中甚至没有找到他的盔甲碎片!
我的行风,一定还在这个世界上!
可是,如果他真的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我?
他明明知道,我会因为他的死而痛不欲生,他也应该知道我的肚子里怀着我们俩的结晶,如今肆风已经出生了,他会笑,会走路,会叫娘,会在开心和伤心的时候抓着我雪白的头发。
但,他不会叫爹——我从来没有教过他,因为他的父亲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我不教他,不想让他学会了这个称呼之后,却要面对一片空虚。
行风,如果你真的在世,你怎么能丢得下我?丢下如此爱你的我?
不一会儿,苏老太爷派来人请我过去用餐,我便带着肆风和艾叶走了过去,等到大厅上,苏老太爷正坐在桌边,周围的仆人们已经将清粥小菜摆好。
他一看见我,便笑着说道:“这些日子只顾着招呼来的客人,冷落了慕容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老爷子严重了,若素在这里过得很好,老爷子安排的又妥当,没有冷落一说。”
“夫人请入座。”
我们刚刚坐下,肆风便不安分的绕着桌子跑了起来,苏老爷子似乎十分高兴,抱起他来逗了好一会儿,然后说道:“这个孩子聪明又伶俐,夫人打算今后让小公子从文从武还是从商啊?”
我淡淡一笑:“孩子的将来是要他自己选择的,我这个当母亲的不能给他做决定,只能送他上路。”
老爷子有些意外的看了我一眼,眼中满是欣赏,低头喝了一口粥,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的说道:“慕容夫人,呆会儿,老父带你去见一个人——”
就在这时,门外的仆人说道:“厉布大人到。”
说完便看见那位辽国的使者大腹便便的走了进来,他是个过于富态的大胖子,一脸粗黑的胡子直打卷,给人的感觉粗狂而不修边幅,应该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苏老爷子微笑着道:“夫人也是纵横南北的大人物,所以今天老父也不避嫌,引二位相见,相信夫人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多谢老爷子的信任。”
大家又重新坐下来吃饭,那厉布大人却一直目不转睛的看着我,对一个妇人来说是极不礼貌的,连苏老爷子也有些不愉快了,正要咳嗽提醒他,却听见那厉布大人笑道:“难怪夫人引得我国两位大王生死相搏,北院大王独行千里也要找到夫人,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美人儿,只恨当初在辽国一直无法亲近夫人啊!”
我一听,立刻心中火气,而再抬头看苏老爷子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变了,看着我冷冰冰的。
“厉布大人,说话请尊重些!”
“夫人,你还想瞒我吗?”厉布一脸淫邪的笑容,对我说道:“当初你在北院大王府中住了那么长时间,他对你又是情深一片,呵呵,难道夫人还想说你们什么都没——”
“啪”的一声响,是苏老爷子一掌拍到桌上,面色森然,厉布似乎也知道有些不对,乖乖的闭嘴。
我却有些坐不下去了,说了声抱歉便起身走了出去。
一直走出很远的地方,还是觉得胸口憋闷的那种怨气散不开,如果还留在那里,也许我会忍不住一刀杀了那个男人。
“莞尔。。。。。。”就在这时耶律朝风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走到我的面前,看到我一双眼睛憋得通红,立刻像是被吓到了:“莞尔,你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我怨愤的抬头看着他——如果不是你,我怎么会。。。。。。
他却一点都不知道,紧张的抓住我的肩膀:“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
“放手!”
偏偏他还没来得及放手,已经有一群人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苏老爷子和苏君默,他们看着我们两个人的情景几乎目瞪口呆,苏君默立刻走上前来:“怎么回事?夫人,你们这是——”
我用力的打开了耶律朝风的手,他似乎也明白我的意思,警惕的看这些人,苏君默急忙笑道:“看来是一场误会,爹——”
苏老爷子始终铁青着一张脸,连看也不愿意看我,冷冷的哼了一声,转身便走。
“老爷子!”我追了上去拦在他面前:“老爷子刚刚不是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现在——”
“不必了。”他冷冷的说道:“夫人如今的生活是如鱼得水,我看再见也是多余。”
眼看着苏老爷子又要走,我急忙缠了上去:“老爷子,刚刚您一定是误会了,虽然我曾经在辽国的北院大王府住过一段时间,但我和北院大王是清清白白的,绝对没有刚刚厉布大人所说的那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