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但我对沈骥衡没那种念头,他也未必会想要我。彼此都没有好处的事情,算什么成人之美,又能收卖到什么?其实你就算不这么做,我也不会背叛你……”
“原来你觉得我是连种事情都想利用的人吗?”昶昼咬着牙打断我。
我抬眼看着他,很平静地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比我清楚。”
昶昼微微眯起眼睛来盯着我,呼吸也变得粗重,胸膛起伏着,像是下一秒就会直接发火。我靠在枕头上等着。
昶昼乌黑的眸子里像有千万暗潮汹涌,末了却只是闭了眼轻叹了声,拍了拍我的手交待我好好休息,然后便起身走了。
但是我看着他走出去,心情却平静不下来。
前几天还一副连我多看别的男人一眼都不许的态度,今天就突然说把沈骥衡赏我,昶昼到底在想什么?他有什么新的计划么?如果真是的收买人心的话,想必也不是想收卖我。
我看着门口那抹修长的人影,不由得又笑了声。
他到底是想把谁赏给谁?
章三三 难兄难弟4
第二天昶昼没过来,我靠在床头看书,看一会便靠在那里睡了。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帮我拉了拉被子,并抽走了我手里的书。这些天白天晚上都躺在床上睡,睡眠本来就浅,稍微被惊动也就醒了。
我随口问了声:“茉莉,什么时候了?”一面缓缓睁开眼,视线由模糊变得清楚那一瞬间便怔在那里。
在我床前的人,并不是茉莉,而是沈骥衡。
见我醒过来,他像是吓了一跳,也怔在那里。手里还拿着我的书,一副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无措模样。
我笑了笑,伸手接过来,又问:“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现在快申时了。”沈骥衡退后了一步,微微侧过身,低了头回答。
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看到他微微泛红的耳根。我不由得又笑了笑,顺手将书放在枕边,伸了个懒腰,“天天睡在这里,人都要生锈了。茉莉呢?”
“不知道,娘娘睡下就出去了。”沈骥衡回答,顿了一下,又问,“要找她回来呢?”
想来这些天小丫头一直守在这里照顾我,也已经闷坏了。大概是看我最近伤势没什么变化又睡着了跑出去偷个懒串个门吧。随她好了。我摇了摇头,“不用了,你叫人把躺椅搬到院子里,我想出去吹吹风晒晒太阳。”
沈骥衡看了看我的腿,皱了一下眉。
“没什么,我自己又不走,叫人抱我出去坐会就好了。闷在屋子里半个月,都快长霉了。”为了加强说服力,我顿了一下,补充道,“医生也说多呼吸新鲜空气会有好处。”
沈骥衡这才应了声,出去吩咐人做事。云娘和另外一个宫女进来服侍我穿衣梳头,我有点郁闷,道:“不过是在院子里坐一会,不用这样吧?”
云娘很坚持,道:“这些天在病床上,倒也罢了,现在要到外面,总不能衣冠不整蓬头垢面呀。”
我看了一眼自己,好吧,是没怎么打扮,但是衣服穿得很妥当,头发也没有乱得像鸡窝,哪里就算什么衣冠不整蓬头垢面了?
看我不以为然的样子,云娘又道:“陛下最近来得越来越少了,小姐若还是不注意自己的仪容,以后哭都来不及。”
章三三 难兄难弟5
我笑了声,道:“注意又怎么样?我就算去整容也不可能比骆贵妃荀皇后漂亮呀。该怎么样怎么样好了,自己舒服就好。”
云娘瞪了我一眼,还是给我梳好了发髻换好衣裳才让人来扶我下床,由内侍抱出去。结果那个内侍抱着我没走出两三步,脚下不知为什么突然就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就要向前栽倒。
“小心!”
旁边的云娘吓得惊叫了一声。
幸好沈骥衡手快,伸手一把拖住,也不等那个内侍站稳,顺手就将我接了过去。我伸手攀住沈骥衡的肩,松了口气,却听到沈骥衡明显的抽气声。
我抬头看看他,笑了笑,“看起来我真应该要减减肥才行。”
沈骥衡看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抱着我快步走出去。
有个宫女跟上来,而云娘留下在那训斥那个内侍。我越过沈骥衡的肩看着那个低头跪在那里连声求饶的内侍,不由皱了一下眉,道:“你说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低头看向自己的手。准确的说,是我手底下沈骥衡的肩。
他今天穿的是件靛青色的衣裳,肩头我按住的地方有一小团接近黑色的痕迹,还在慢慢向四周扩展,像是被什么弄湿了一样。
我抬起自己的手,手心里一团鲜红的血迹。
我蓦地抬起眼来看着沈骥衡,“你受伤了?”
“娘娘看错了。”沈骥衡淡淡打断我,抱着我的手却微微一紧。
我怔了一下。是了,众所周知,沈骥衡之前是在被“幽禁”,就算他真的受伤了,只怕也不能张扬。但我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喂,快点把我放下来。你在出血啊,不赶紧处理的话,也瞒不下来吧?”
沈骥衡没理我,一直走到了院中摆好的躺椅边上才小心地将我放下。这时他肩头那团血渍已更加明显,斜斜向胸口延伸。
应该是这次在外面受的伤没好,刚刚接我的时候伤口又被挣开了。我皱了一下眉,道:“你先回去吧。”
沈骥衡犹豫了一下才点了点头,又叫过两个侍卫交待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走的时候,背依然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手心里那一抹血色,皱了眉,上次昶昼到底让他去做什么了?
章三三 难兄难弟6
躺椅放在莲池边的亭子里。
算时令已经入了秋,午后的太阳从树叶间筛下来,晒在身上暖洋洋的很舒服。池子里的睡莲虽然已不像前些日子开得那样盛,但却还没有多少衰败的景象,有风吹过时,依水的莲花轻轻颤动,带起一片涟漪。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淡淡花香的空气,靠在躺椅上舒展了身体。真是早就应该每天出来坐坐的,只是怕搬来搬去不方便。或者我可以让他们帮忙做个轮椅?
这样想着,我问身边的宫女:“这里有人会做轮椅吗?”
她一片茫然地盯着我,问:“轮椅是什么?”
“就是带车轮的椅子嘛,可以推着走或者自己转动车轮……”我说着看她还是一脸茫然,索性让她去拿了纸笔过来,画了个大概的图样给她看,让她拿了图纸去找人帮我做。她接过图纸的时候虽然有些犹疑,但还是应声下去了。
她这边才走没多久,沈骥衡便回来了,还是一身靛青长衫,但显然已经换过一件,肩头已看不到有什么痕迹。
他走过来向我行礼。我压低声音问:“没事了?”
沈骥衡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道:“抱歉,我刚刚不知道你身上有伤。怎么受的伤?重不重?”
沈骥衡道:“多谢娘娘关心,没什么,不碍事的。”
……随便动一动就血透重衣还叫不碍事?我咧了咧嘴道:“反正我最近也在养伤,你要用什么药就跟他们要好了。算是我用,应该不会被发现的。这是工伤,别给他省。”
沈骥衡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又略一点头。
我看着他,不由笑了笑,道:“我断腿,你伤肩,我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
他垂下眼来看了看我的腿,皱了眉,神色有些复杂,低低道:“是微臣失职才害娘娘……”
“你都不在,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打断他,道,“说起来还真多亏你给我那个袖箭,才让那个凶手来不及处理我,不然只怕就不只断条腿这么简单了。可惜我后来都找不到那个袖箭了,也不知是被凶手拿走了还是掉在井里。”
沈骥衡道:“微臣再去找人做一个就是了。”
“那太好了。花费就去找昶昼报销吧。不过也不用太着急,我现在估计也用不上。”我又笑了笑,伸手指指旁边的石凳,道,“坐下来陪我喝杯茶?”
沈骥衡迟疑了一下才坐下来,端起茶壶先倒了一杯给我。
我接过茶杯,反而怔了一下。之前他可没有这么随便,不要说跟我一起喝茶,就算让他坐,他也会推辞半天吧?
估计是我盯着他看让他有点不自在,沈骥衡微微转过脸去看池子里的莲花,却正将通红的耳朵暴露在我眼前。
章三三 难兄难弟7
呐,这个人还是会害羞,但是为什么没像之前那样扭头走开?甚至之前居然还会跑过来帮我拉被子。他也吃错药了吗?还是……
我看着他,突然就想起昨天昶昼说的那句话来,难不成昶昼已经跟沈骥衡提过?这两个男人之间已经有了某种共识?
这样想着,心头不由得就涌起一股厌恶的感觉。我皱着眉,将茶杯放回桌上,瞪着沈骥衡,直接问:“昶昼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
沈骥衡也皱了一下眉,反问:“娘娘指什么?”
“就是把我……”我冲口而出,却在半句话之后顿下来。“他是不是要把我送给你?”或者“他有没有说要把你赏给我?”这种话怎么可能直接说得出口?
我翻了个白眼,改口道,“就是我们的事啊,他有没有提过等大局定下之后如何怎样之类的事情?”
沈骥衡很干脆地回答:“没有。”
我盯着他的脸,又皱了眉。按理说沈骥衡不是那种很会说谎的人,也没要必要在这种事情上说谎。但如果不是昶昼已经先开了口,他的态度又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昶昼本人的态度也很奇怪,为什么我这次受伤之后周围的人都变得怪怪的?难不成我又穿越了一次?这些人只是长得像性格完全不同?想来也不可能啦……我制止了自己朝更无聊的方向想像,叹了口气。
沈骥衡像是误会了,垂下眼看着自己手里的茶杯,轻轻道:“娘娘知道幽禁我的命令是因为什么。陛下并没有误会,他知道我们清清白白。”
他没有误会才怪!昨天那句话不管是刺探还是真心的,都证明他就是误会我对沈骥衡有想法嘛。不过我刚刚好像也是误会了沈骥衡,要是他们有共识,也许这个人在我面前会更加手足无措吧?沈骥衡明明知道我是为什么才会挑上他,明明知道我那些又蠢又天真的少年情事,怎么可能会对我有什么想法?
我自嘲地笑了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道:“抱歉,好像说了些无聊的事情。”
沈骥衡照例没有回话。
大概是因为刚刚想起昶昼那句话,亭中一静下来,我就觉得有些尴尬。于是又开始随便找了些话题来说。小时候的事情,上学的事情,工作的事情……
照例是我唱独角戏,沈骥衡只静静坐在一边听。
我偶尔回过头,见他的原来早已神游,端着杯茶,也不知看向哪里,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但目光里竟然有几分柔和。
就像这时的阳光和风。
就像我第一次见到的程同。
我一时怔在那里。然后暗自掐了自己一把。真是的,大家都吃错药了!
章三四 顺水人情1
我对皇宫虽然有诸多不满,但是却不得不承认,其实在这里还是有很多好处的。比如说我随便画个图样下去,没过两天那个轮椅便送到了我面前。当然比不上现代轮椅的精巧,但是性能与舒适度却差不到哪里去。
昶昼过来看到时也觉得很新奇,甚至不管我的劝阻坐上去转了两圈。我叹了口气,靠在床头看着他,他偶尔流露出的这种小孩心性,真是让我觉得又好笑又心酸。这小子其实就没有过正常的童年吧?甚至也没有正常的亲情和友情,连对着自己的母亲与兄弟都得悉心防备,这皇帝当着到底有什么意思?
昶昊看到那个轮椅的时候却皱了眉,查看了我的腿之后才微微点下头,但还是交待我上下时一定要小心。说这个东西看起来虽然方便,但是眼下我的腿还没长好,千万不能再有什么意外。
我自然点头应诺,我也不想下半辈子要变瘸子。
昶昊依然教我医术,这时倒不仅限于书本上的释疑指导,他每隔一段时间在看过我的伤势之后,就问我觉得自己应该用什么药,饮食应该注意些什么。后来就直接让我自己开方子。
事关自己的性命,我自然不敢怠慢。
我根本没想过我因为想解毒而学医,结果到现在竟然先朝着一个骨科大夫的方向发展。
我后来曾经私下强迫他给我看他的伤,沈骥衡一开始抵死不从,就好像我不是想看他的伤而是想强暴他一样。我一时气结,本想不理他,但又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结果我只能威胁他,如果不让我看的话,我就要去告状说他趁我行动不便欺负我。
沈骥衡咬着牙,不情不愿地站在离我两三米之外的地方解开了自己的衣服。你看,还是趁我行动不便欺负我,站那么远我也就真的只能看一眼。不过再说什么就真像是在调戏他了,我也就勉强认可了这种看法。
沈骥衡身上还缠着纱布,从肩到胸口,裹得严严实实。我翻了个白眼。都包得像个粽子了,还有什么好扭扭捏捏的?纱布是新换的,并没透着血,所以虽然我说想看一眼他伤得怎么样,但其实什么也没能看出来。沈骥衡说是不碍事的皮肉伤,我也只能姑且相信,毕竟也不能直接去把他的纱布拆了来确认。
章三四 顺水人情2
但沈骥衡的伤的确是好得比我快。我还在喝骨碎补续断苡米粥的时候,他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日常生活不说,连我带轮椅一起提过门槛也毫不费力。
于是我开始琢磨着出宫的事,自昶昼给我那块通行令牌开始,我总共只出去了两次,实在太浪费了。何况上个月“百家戏”那样的热闹我没看到,心里始终是有点不太甘心。
结果我才一开始说,茉莉就叫起来:“那怎么可以?姑娘你腿还没好,上次的凶手又没抓到,万一再出什么事情怎么办?”
沈骥衡也不太赞同的样子,昶昼更是想都没想直接就是“不准”两个字硬梆梆扔过来。
既然皇帝陛下这么说了,宫自然也就出不去了。我很郁闷,第二天就忍不住跟昶昊抱怨。
昶昊倒是依然云淡风清地笑道:“木樨姑娘你也太心急了一点。不用说医书,民间也有‘伤筋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