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她自己拉过我的手,我便顺势悄悄搭了她的脉,一面随口说着出宫之后的生活,一面仔细留意着她的脉象。
不是什么体虚,也不是风寒,她的脉象看起来……更像是……中了毒!
章四六 ; ;同居风波6
我一惊之下,蓦地抬起眼来看着太后,却正对上她的目光。
她的眼神完全不像是一个生病或者中毒的人,深遂锐利,就像是什么都知道。
她是故意的。
她就是为了让我把脉才握我的手的!
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太后中毒这么大的事,我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她自己当然不可能不知道。
她不舒服不可能不找太医来看,连我都能看出来,太医不可能看不出来。她既然没有声张,为什么又要这样让我知道?
还是……我的诊断错了?
我正在犹疑,太后已迎着我的目光,轻轻笑了笑,道:“你还真是完全不把我的忠告放在心上。”
我连忙轻咳了一声,收回了自己的手,道:“我不明白太后指的是什么?”
太后又笑了笑:“当然是说澹台凛。”
我抿了抿唇,没有接话。
太后轻轻叹了口气,“为什么还是选了他?”
又是这个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的问题。我索性也就继续沉默下去。
但太后看着我,又笑了起来,道:“也许,澹台凛这次,也是动了真心吧。你没看到,平常那么狂放不羁的一个人,任文武百官讥笑讽刺,一句话也没回,只是跪在那里说‘请陛下成全。’”
于是我也跪下来,道:“请太后成全。”
她没说不行,也没叫我起来,只是拥着自己的狐裘静静看着我。
不知过了多久,我只觉得自己一双腿都已经跪麻,才听到太后轻轻道:“你还记不记得你自己说过的话?”
她大概是指我说过会帮昶昼的话吧?我点点头,道:“不论你们给我冠上什么身份和头衔,我还是我,我不会变的。”
太后又问:“你爱澹台凛么?”
我再次点下头,毫不犹豫地回答:“是的。我爱他。”
在得到这个答案之后,太后的声音沉下来,缓缓道:“若是有一天,澹台凛背叛陛下,你怎么办?”
我怔住,半晌才道:“他不会的。”
太后笑了声,道:“你保证?”
“我不能。”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来看着太后,轻轻道,“如果我说他不是那种人,太后想必也不会信。何况局势瞬息万变,谁也不能预料将来的事情。但我不想让他伤害昶昼,同样的,我也不想澹台凛被伤害。我不敢做什么保证,但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去阻止这种事情的发生。”
太后又静默了片刻,才向我道:“你发誓?”
我举起右手,道:“我发誓。”
太后看了我很久,像要确定我的确会遵守誓言一般。然后也没有再说什么,向我抬了抬手,便虚弱地靠回了软榻的靠垫上。
我向她行了个礼,起身退了出去。
章四六 ; ;同居风波7
马车还没到宫门,远远便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那里,满头银发被阳光映得闪亮。
我心头不由一暖,忍不住挑起窗帘向他招了招手。
马车到宫门停下例行检查时,他还没等车停稳,便直接跳了上来。
茉莉被他吓了一跳,嘟着嘴瞪着他,不悦地叫了一声:“澹台大人!”
“啊,抱歉抱歉。”澹台凛笑着道了歉,“我太心急了一点。”
茉莉又瞪了他一眼,扭头出去跟车夫坐在一起。
我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下了朝就听说你被召进宫了,等了一会没见你回来,在家里坐不住,只好过来这里等着。”澹台凛一面说着,一面拉起我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他的紧张让我又笑起来,道:“干嘛这样看我,不过是进趟宫,还能少块肉啊?”
澹台凛也笑了笑,道:“要真的只是少块肉倒也没什么。”
我撇了撇唇,斜眼看着他:“你竟然敢嫌我胖?”
澹台凛拉着我的手,在我旁边坐下来,道:“我不敢嫌弃你,只是万一哪天我们要逃跑你卡在秘道里出不去怎么办?”
“讨厌。”我笑骂,伸手捶了他一下,他连那只手索性一起握住,道:“说正经的,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摇了摇头,道,“只是在太后那里跪了一会。”
“你还去见了太后?”澹台凛放了我的手,转而捞起了我的腿,放在自己膝盖上,轻轻揉捏,一面道,“怪不得这么久都不见出来。她罚你跪了?”
虽然现在我的腿早已经不麻了,但是他轻柔的动作让我很舒服,所以我并没有拒绝,很享受地斜靠在车座里。“没有,我自己愿意的。”
澹台凛皱了一下眉,道:“你为什么要做这种自讨苦吃的事?”
我看着他,笑了笑,道:“你是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
澹台凛的动作停下来,抬起一双碧绿的眼眸来看着我,没再说话,只是俯过身子来亲吻我。
我伸手抱住他,温柔地回应他。
交颈厮磨间只觉得他的声音越发低沉醇厚,“她答应了?”
“不知道。”我喘息着回答,“她只是要我答应尽力阻止你背叛昶昼。”
澹台凛苦笑了一声,“她以为人人想抢她儿子的位子?”
我抬起眼来看着他,问:“你不想?”
澹台凛再次低下头来吻住我,在热吻的间隙里道:“我只想抢他的女人!”
我推开他,“我才不是昶昼的女人。”
“嗯。”他点点头,“你是我的女人。”
“呸。我才不是谁的人,我只是我。”我啐了一口,扭过头去。
澹台凛笑了一声,再次伸手搂住我,紧紧抱住,轻轻道,“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嗯。”我应了一声,靠在他怀里,安心地闭上眼。
章四七 ; ;醋意浓浓1
澹台凛搬到公主府之后,傅品安排他住在留春轩,离三秋阁很近,但是他其实只有搬来那天乖乖住在里面,从第二天开始便找各种各样的借口赖在三秋阁。
虽然怎么看都是在耍赖,但我却并不反感。
相反,我很乐意和他在一起。
并不一定要做什么,只是一抬眼能看到他在,心头就充满了温馨和甜蜜。
我想,或者是因为我觉得我们之前已经蹉跎了太长时间,又或者,是我们对未来都没有太大把握,只好紧紧抓住所有能够温存的时间。
如果注定没办法天长地久,便只好珍惜眼前的所有时光。
澹台凛其实很忙。忙得我几乎要怀疑,他是一直都有这么多事做,还是昶昼最近在有意刁难他。每天早出晚归就算了,居然半夜还要偷溜出去。
那天他大概本来是不想惊动我,小心翼翼轻手轻脚的。但是他一晚上都是抱着我睡了,一抽手我自然就醒来了,迷迷糊糊问:“怎么起来了?有事么?”
澹台凛俯下身来亲亲我,很坦白地道:“有些不方便白天光明正大做的事情。”
我清醒了一点,皱了一下眉,却不知要说什么,末了还是没有多问,只是拉着他的手,轻轻道:“小心些,早点回来。”
“嗯。别担心,只是小事。”澹台凛应了声,又亲了我一口,然后利落地穿好衣服,从秘道出去了。
虽然他叫我别担心,但是这种时候又怎么可能睡得着?
没有点灯,也没有起来,我只是保持着他离开时的姿态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秘道的出口。一直到他回来。
可能真的是小事,大概还不到两个时辰,澹台凛便回来了,见我醒着,便直接走过来,脱了外衣,上床来抱着我,拉过被子将我们盖好,才开口轻轻道:“下次要等我的话,记得要盖好被子,天气越来越冷了,要小心着凉。”
我笑了笑,没说话,只是将脸埋进他怀里轻轻嗅了嗅。确定了没有血腥味才松了口气。
“嗅什么?小狗似的。”澹台凛笑起来,一面轻轻揉了揉的我头。
章四七 ; ;醋意浓浓2
“看你是不是撒谎跑去跟别的女人幽会啊。”我枕在他肩头,伸手环着他的腰,故意把鼻子贴近他的颈间,又嗅了嗅。
澹台凛笑着搂紧我,道:“原来你还会这招,那下次要是真的约了女人,真该小心点才好。”
“你敢!”我抬起眼来看他,恶狠狠道,“你要是敢找别的女人,我就把你送去跟你那位好干爹做伴去!”
“哦,那还真是件让人高兴不起来的事情。”澹台凛顿了一下,试探一般小声说,“逢场作戏也不行?”
“我不要跟别人分享自己的男人,逢场作戏也不行。”我伸手探进了他的衣服,抚上他结实的胸膛。
澹台凛微微眯起眼来,像什么猫科动物一样,用鼻子发出舒服而享受的叹息。
我放任自己的手去感受他的身体,他光滑紧致的皮肤,他结实强韧的肌肉,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他矫健精瘦的窄腰,他修长有力的腿……感受着皮肤下面流动的生命力,感觉着彼此不断攀升的体温。
我伏在他身上,伸出舌头,舔吻上他的喉结,呢喃着宣布:“你是我的。”
澹台凛笑起来,像是再也承受不了这种撩拨,抱着我翻了个身,将我覆在身下。一只手回应着我的爱抚,另一只手伸过来,握紧了我的手,十指相扣,掌心紧贴。
他低下头亲吻我,不若以往的激烈掠夺,只是深深的吸吮,温柔的交缠,绵长而又细腻。
在彼此渐渐失控的心跳中,我听见他低低道:“遵命,我的公主殿下。”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脸红的情欲味道,我主动地抬起身子贴近他,亲昵地厮磨,而他以更火热而狂野的索爱回应我。
肌肤相亲,发丝交缠。
我闭上眼,让一波又一波的甜蜜情潮将自己淹没,让这样的最原始的亲密消除自己的不安。
是的,这样的向他求欢,并不是因为吃醋。
只是因为不安。
我不知道他不在我身边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不确定下一次他还会不会这么快地安全返回。
我需要确定他在这里。
就算所有人都反对我们也好,就算昶昼会故意刁难澹台凛也好,就算我们永远都看不到明天也好。
至少这一刻我们在一起。
章四七 ; ;醋意浓浓3
即使是这样,这也是我到南浣来之后最快乐的一段时间。
以至于昶昊都在义诊的间隙里打趣我说:“皇姐最近看起来气色真好,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还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我有些脸红的斜睨着他,“哦,真是的,连你也来取笑我。”
“怎么会是取笑?”昶昊温和地笑道,“我只是想恭喜你。”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昶昊又道:“这世上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太不容易了。有些人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找到真心喜欢的人,而有些人……”他顿了一下,将目光移向窗外,声音愈加轻缓,“就算天天面对着自己喜欢的人,却未必能真的在一起。”
他脸上依然带着那样云淡风清的笑容,眼底却有着一丝抹不去的落寞。
我不由想起他和骆子缨的事情来,但一时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安慰他,末了只是伸过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昶昊回过一双秋水般的眸子来看着我,顺势便将我的手拉过去。
我不由一惊,“昶昊?”
昶昊拉过我的手,只是为我把了把脉。
我平静下来等着他的结果。
他的眉头却越皱越紧,最后只是长长叹了口气,松了手。
老实说,我自己差不多已经没再抱什么希望了,收回手反而向昶昊轻轻笑了笑,道:“没事,反正我也习惯了,最差也就是痛几天嘛。”
昶昊勉强跟着我笑了笑,但是很快便又长长一口气叹出来,低低道:“我真没用。”
我每次见到昶昊,他都是白衣胜雪,温和如春日里的风,今天这样落寞而乏力的样子不由让我有些心痛。但却什么也做不了。
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握不了,怎么可能帮得了他?
于是我只好轻咳了一声,转移了话题,问:“说起来,昶昊你最近见过太后没有?”
“见过,怎么了?”
我皱了一下眉,道:“你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昶昊抬起眼来,像是很吃惊的样子,“不对?”
章四七 ; ;醋意浓浓4
看起来他好像完全没有察觉啊。于是我把上次去永寿宫的事情告诉他,昶昊皱起眉来,“中毒?你没看错吧?”
我一摊手,道:“我不知道呀。我就是不敢确定,所以才想问问你看啊。”
昶昊静默良久,才轻轻道:“母后不会让我去帮她看病的。”
“为什么?”我有些意外,“明明大家都知道你医术高明。”
昶昊苦笑了一声,道,“我毕竟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我愣在那里,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什么母子兄弟!他们到底能彼此猜疑防备到什么程度?
但是,既然太后会防着昶昊,为什么要肯让我知道?我抱着这样的疑问,道:“但我那天为她把脉的时候,她并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现啊。”
昶昊道:“要么是她信任你,要么,就是她在试探你。”
我可不觉得她有多信任我。我撇撇唇,耸了耸肩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什么来历什么处境,有什么好试探的。”
昶昊道:“如果母后真的中了毒,那就是她身边最亲近的人才可能做到。她大概还不知道是谁。”
这更好笑了,我忍不住笑出声来,道:“要说她身边亲近的人,那更是排到午门口也轮不到我吧?”
说到这里,我顿了一下,说到她身边最亲近的人,只怕不是昶昼也不是昶昊,而是桂公公吧?我想起太后寿宴那天看到桂公公和人密谈的那一幕来,难道这事又是于士玮背后那个人主使的?反正用毒也是他的一惯伎俩了。
但对太后下毒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他到底在计划什么?
“皇姐?”
“木樨。”
昶昊连叫了我两声,我才回过神来,慌忙应了声,“什么?”
昶昊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