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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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樨香-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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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点点头,索性将自己的来历坦坦白白向他说了。
    即使是这位荆大先生,听完之后也啧啧称奇,道:“难怪难怪,我道为何你这命相看来劫难重重,却瞧不到因果,却原来落在另一个时空。”
    我问:“荆大先生你相信时空穿越这种说法?”
    荆大先生道:“天道循环何等精妙,变化玄奇,深不可测。我等凡人,穷其一生,也不能窥其皮毛之一二。你如今活生生站在这里,自然是天地冥冥之间的安排,又有什么信与不信?”
    澹台凛轻咳了声,又问:“那拙荆所中之毒……”
    荆大先生这才重新拉过我的手去把了把脉,又翻起我的眼皮看了看,道:“这不是中毒,是被下了蛊。”
    我不由得一怔,蛊?我原本也只是在小说上看过这东西,原来真的有么?不过吧,就像荆大先生说的,天道玄妙,连穿越时空这种事都有,大概下蛊也不算什么吧。
    澹台凛则脸色一变,急切地问道:“是什么蛊?可有性命之忧?先生有没有办法医治?”
    荆大先生道:“今日天时已晚,你们不妨在我庄上住上一晚,明天我再为你仔细诊断。”
    澹台凛还要再说话时,荆大先生却已垂下眼,一副不愿再开口的样子。
    先前的少年又对着我们伸手向外一引,道:“两位,这边请。”
    我们正要跟着他出去,又听到荆大先生唤了声:“凤箫。”
    那少年转身行了礼,道:“弟子在。”
    荆大先生道:“这位夫人虽然值得一见,但你擅做主张私自放人入庄,不可不罚。自去领二十板子。”
荆大先生6
那少年依然面沉若水,应了声:“是”
    二十大板呢,这少年居然表情平淡得就像是在听别的人事情一般。
    我忍不住想帮他求个情,道:“这位小哥只是见外面风雪太大,才好心收留我们,请荆大先生手下留情……”
    我话还没落音,荆大先生已道:“三十大板。”
    凤箫依然是淡淡应了声:“是。”
    我却已不敢再说什么,默默跟着他走出去。
    凤箫带我们进了一间客房,又将房里的炭盆点起来,这才向我们告辞。
    我们向他道了谢,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抱歉,都怪我们让你受罚了。”
    “没什么。”凤箫只是淡淡一笑,又说了句“两位请好好休息。”便退了出去。
    我叹了口气,澹台凛道:“荆大先生这个徒弟跟他的性格真是完全不一样呢。”
    “嗯,”我点点头,“荆大先生对徒弟真是严厉,这么点小事就要打人二十大板。就算凤箫是私自放我们进来的,但他也算同意见我们了,哪还有必要这样罚?”
    澹台凛笑了笑,伸手搂过我,道:“这是人家师徒之间的家务事,我们还是不要多说比较好。反正我们只是来求医的,多管无益。”
    说得也是,我不过只是开口求个情,就害凤箫多挨十板,想来荆大先生也是不喜欢别人多管闲事。于是我又叹了口气,道:“中蛊和中毒有什么区别?为什么你听到是蛊,就紧张起来了?”
    澹台凛道:“虽然说蛊毒不分家,但是蛊这东西,却总和巫术诅咒之类事情有关,邪气得很,一般的医药也没什么作用。”
    我笑了笑,道:“那就怪不得昶昊和太医们一直都治不好我了。”
    澹台凛搂紧我,轻轻叹了口气,道:“希望荆大先生能有办法吧。”
    这位荆大先生喜怒无常,会不会真有办法也不知道,看起来实在不太可靠。可是到了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荆大先生7
不过,这位荆大先生至少倒也算言而有信。第二天一早便让凤箫来叫了我们过去。还是在那间书房,他把过我的脉,仔细问了我中蛊前后的事情和发作时的情况。我原原本本说了。
    荆大先生沉吟了片刻,道:“制蛊的方法虽然因人而异,但你所中之蛊毫无疑问属于阴寒一脉,对女子而言,最为伤身。不过,让我觉得奇怪的是,这个蛊,似乎还会影响生育。中了这蛊,只怕终生也未必能够受孕。这种情况我以前倒是没有见过……”
    终生不能生育?我心头一凉,连荆大先生后面说了些什么也没有听清,不由得就握紧了澹台凛的手。
    澹台凛安慰般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向荆大先生追问:“先生有没有办法可以医治?”
    荆大先生斜了他一眼,道:“世间万物相生相克,怎么会有解不了的毒拨不去的蛊?”
    澹台凛像是松了口气,向荆大先生道了歉,又将从余士玮哪里得来的解药递给荆大先生看。
    “既然有解药,那要彻底拨除这蛊就容易得多了。”荆大先生一面说着,一面将那药倒出来看了一眼,略微皱了一下眉,只留下三颗,将其它的倒回瓶子里还给我,道:“看来这解药也不多了,我先拿走三颗研究一下,你不要舍不得。”
    我不由笑了笑,道:“若先生能医治我身上的蛊,以后也用不着这些解药了。若是不能治,那也不差这三个月,我又有什么舍不得?”
    荆大先生点了点头,也没再说什么,拿着那三颗解药进了后面的小门。
    澹台凛轻轻吁了口气,道:“这一趟果然没有来错。”
    我也点了点头。我中这蛊这么长时间,也就到现在,才看到一点希望,但是想着荆大先生刚刚的话,却不能像澹台凛那样轻松得起来,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果我真的不能生小孩的话怎么办?”
    澹台凛轻轻搂了我,道:“没关系,最重要是你能好好的。”
    我靠在他怀里,又叹了口气,没说话。
    澹台凛只是将我抱得更紧了一点。
荆大先生8
说起来,当初我被下毒是为了送去给昶昼施美人计,但是,为什么又要让我不能生育?这对他们的计划有什么好处?
    正在想这些时,听到凤箫轻轻咳嗽了一声,这少年从领我们进来之后就一直静静站在一边没出过声,我几乎都忘记了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连忙从澹台凛怀里挣出来,站直了身子。
    凤箫就好像之前什么也没看到一般,只淡淡道:“师父可能要花一点时间,两位先请自便吧。午时之前记得到前厅用餐就是了。”
    虽然他说自便,但是外面风大雪大,也没什么地方好去。
    我打量着书架上那一排排码放整齐的书,问:“这些书我可以看么?”
    凤箫像是有些奇怪,但还是点了点头,道:“夫人请自便。”
    于是我道了谢,去挑了本医书坐下来翻看。澹台凛便静静坐在旁边陪我。凤箫看了我们几眼,便告辞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外面虽然风雪交加,但室内燃着炭盆,温暖如春。我随手翻着书,偶尔一抬眼,便能看到心爱的男人坐在旁边,心头一片安宁静宜,就似乎那些纷争阴谋统统已经远去了。我忍不住伸过手去,轻轻勾住了澹台凛的手,只希望这一刻便是天长地久。
    但荆大先生却将我拖回现实。
    他过了大半天功夫才从后面出来,面色沉重,看起来结果似乎不太乐观。
    澹台凛急切地迎上去问:“怎么样?”
    荆大先生道:“这的确是压制寒蛊发作的药物。要配制也不难,但是要彻底拨掉这蛊,却少了一味最为关键的药引。”
    澹台凛道:“是什么?”
    荆大先生道:“下蛊之人的血。”
    我不由一怔,道:“但是余士玮已经死了,又怎么能——”
    “这是以自身的血作引下的血蛊,如果下蛊的人死了,只会有两种结果。一是蛊虫会跟着死亡,那中蛊的人便会不药而愈。另一种,则是中蛊的人会随着蛊主一起身亡。”荆大先生打断我,道,“既然你还活着,蛊又没解,那下蛊之人肯定还活得好好的。”
荆大先生9
虽然早知道余士玮背后另有其人,但是当时既然没能查出来,事隔多时,现在又到哪里去找?
    刚刚才燃起的一点曙光似乎刹那间又被无边的黑暗吞噬。
    我僵在那里没动。澹台凛握着我的手,眉目间一片沉重,轻轻道:“看起来,我们还得回趟南浣才行。”
    之后又多在荆大先生庄上住了几天。
    虽然说是为我配药,但我觉得相比起我身上的蛊来,荆大先生对我的命相还要有兴趣得多。他问了我的生辰八字,细细推算过我的命盘,又问我一些那边世界的事情。
    荆大先生对现代的事情都很好奇,随便说什么他都听得津津有味,尤其关于一些机械电器之类的东西,简直就双眼发光,恨不得立刻去实验一番的样子。
    我想他如果生在现代,也许会是那种疯狂科学家吧?
    不过也可能正因为这样,他对我们都还算比较友好,根本没提诊金和报酬的事,我闲着没事翻他的医书,他也没意见,请教他什么问题,他也一一解答。总之相处还算融洽。
    到了我们告辞要走,荆大先生似乎还很舍不得。说解药还没配好,要我们多留几天。
    澹台凛算了算时间,皱了一下眉,道:“多谢荆大先生美意,但在下实在另有要事,不能耽搁。”
    荆大先生直接打断他道:“你可以自己先去嘛。”
    ……这人还真是完全不懂得人情世故。
    澹台凛苦笑了一声,看向我,我耸耸肩,向荆大先生笑道:“解药我们可以以后再来拿,到时一定多住几天,好好跟先生讲我那边世界的事情。”
    荆大先生哼了一声,道:“你这丫头真是不识好歹,我是看他这一去前途艰难凶多吉少,所以才想留下你,你当我只是为了听故事么?”
    他这样一说,我便站到澹台凛身边去,伸手挽了他的手,道:“那样的话,我就更不可能留下了。我们是夫妻,自然应该患难与共。”
    澹台凛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握紧了我的手。
    荆大先生看着我们,又哼了一声,拂袖而去。
    结果还是凤箫跟我们约好来取药的日子,送我们出了门。
荆大先生10
下山之后,我们依然扮做一对父子,原路返回,依然取道晏城,向铁门关方向走去。
    轩辕槿已经离开了晏城,据说是回明都去治伤了,虽然走的时候严令一定要抓到我们,死活不论。但他不在,晏城的警戒明显比我们出来的时候要松懈得多。
    我们一路上并没有碰上什么风险,也没听说大烨官府有抓到什么人,想来茉莉云娘她们都已经顺利逃脱。
    但我想着荆大先生那句话,心情一直有些低落。加上到了晏城之后,又收到了南浣那边来的消息,说澹台凛身为送嫁使臣,却挟持公主逃跑,陛下龙颜大怒,当即定了澹台凛叛国大罪,全国通缉。我不由就变得更加焦虑。
    澹台凛倒是对这个毫不在乎的样子,说这个是早就商量好的,这样他才有足够的理由“逃”去西狄。他在意的是另外的事情。那就是南浣的内战终于拉开了序幕。
    还是借着骆贵妃小产那件事的油头,永乐侯直接领着亲兵逼宫,要昶昼严办荀家,废后另立。荀家自然毫不相让,让禁军将皇宫团团围住,封锁了京城,还令振威将军领兵十万,直捣永乐侯的老巢安丰。
    澹台凛把那封密报给我看时,我皱了眉问:“你觉得谁会赢?”
    澹台凛笑了笑,道:“现在还看不到吧。不过,如果昶昼那小子输掉的话,也未必太对不住我们了。”
    我叹了口气,道:“这仗一打起来,也不知要多久,会死多少人。”
    澹台凛伸手抱了抱我,轻轻拍了拍我的背,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伏在他怀里,轻轻道:“我们去西狄要多久?”
    “不会太久的。”澹台凛回答,“我们还要回南浣去找那个下蛊的人呢。”
    听起来这前路……真是没什么多少光亮可盼。我也只好再叹一口气,抱紧他。还好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就算前途多难凶多吉少,至少我们永远也不用分开了。
    澹台凛只是拍着我的背,又轻轻说了句:“放心,会好起来的。”
投奔西狄1
出了铁门关,风就明显地大起来。天幕低垂,灌了铅一般沉重,雪一直没停。
    我和澹台凛扮成了商人,夹在去西狄的车队里,缓缓向西行进。
    这是个回乡的商队,大部分都是西狄的商人,出来奔波一年了,赶着在年末回家团聚。所以,就算天气恶劣,但是离家一天天更近,他们的心情看起来还是越来越好。
    就像所有我知道的游牧民族一样,每天晚上把车围成一个圈,在中间点燃篝火,载歌载舞的喝酒吃肉。
    连我都忍不住被这欢乐的气氛感染,将那些烦恼都丢在一边。和他们一起唱唱歌跳跳舞,学学他们的语言,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图拉泰尔已经遥遥可见。
    图拉泰尔在西狄语言的里的意思是“避风之城”。是西狄名义上的国都,说西狄是个国家也许是一种误解,它其实只是西部一些游牧民族部落的联盟。就像我们历史上的突厥之类。他们的联盟首领也叫大汗,平日也随自己的部落一起在大草原上放牧,入冬之后才会迁入图拉泰尔,一方面是为了渡过严寒的冬季,另外也是为了处理联盟的事务。
    西狄民风彪悍,平常放牧为生,碰上气候不好水草不丰,就直接南下东进掠夺南浣大烨两国,甚至有些部落就单纯以掠夺为生。所以南浣通常都把他们叫做蛮狄。南浣大烨两国边境都深受其害,所以之前曾经联合起来和西狄狠狠打了一仗,签订了一系列的合约,之后才算勉强相安无事。但是小规模的骚乱却还是不停发生,像沈骥衡他爷爷就是死在西狄人手下。
    但西狄的马匹牛羊地毯皮毛在大烨南浣一直都是很受欢迎的货物,所以冒险来西狄经商的人也不少。澹台凛就是一个。他没有入朝为官时,曾经来往西狄多次,通晓这边的语言和风俗,加上自己的外貌本来就像是西方人,在这些西狄人之间根本如鱼得水。
投奔西狄2
有时候,看着他和那些牧民一样穿着皮袍子,骑着骏马在草原上呼啸而过,我甚至会有他天生就属于这里的错觉。
    想想他当时在荆大先生那里说“还是得回南浣一次”之类的话,也许他本来真的打算一直呆在西狄放羊牧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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