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连说两个“就”,澹台凛的脸色已经又阴沉下来,于是他后面的话还是不敢说出口。
我虚弱地笑了笑,道:“好了,既然也是没有办法,你们就先出去吧。有事再叫你们。”
几名大夫如释重负的行礼退了出去。
澹台凛转过头来看着我,将我抱得更紧一点。
我轻轻道:“他们分明一点把握都没有,要他们开那些危危险险的方子,还不如你直接打晕我好了。”
风雨欲来6
澹台凛皱起眉来,唤了我的名字:“木樨。”
我笑了笑,抬起手来,按住他的眉心,轻轻道:“以前有人跟我说,不舒服的时候,不要想着自己的痛苦,要想一些快乐的事情,来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这样就连痛苦也会减轻一点。虽然说起来也只是一种精神胜利法,但却蛮管用的。我来这里,最快乐的事情就是认识你,跟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皱眉,像平常那样笑给我看好不好?”
因为毒发的原因,这段话我说得很慢,夹杂着喘息和呻吟。澹台凛伸手擦了擦我额角的冷汗,轻轻叹了口气,道:“看到你这样,我怎么笑得出来?”
我靠在他怀里,微微仰起头来,道:“那你亲亲我好了。”
澹台凛低头亲了亲我的脸,我偏过头去,亲吻他的唇。
我四肢百骸所有经脉里都像针扎一般刺痛,全身都泛着寒意,就像连血液骨髓都已凉透,但他的吻却温暖亲密。
我忍不住将身体贴过去,索求更多。
澹台凛皱了一下眉,离开了我的唇,轻轻道:“木樨,你……”
我继续亲吻他,贴在他颈间低低呢喃:“阿澹,我想要你。好好爱我吧……”
澹台凛并没有推开我,但明显迟疑了一下,有点不确定的问:“现在?你的身体这样……我们还是……”
我没理他,只是用尽了自己仅剩的力气缠上他的身体,挑逗厮磨。
澹台凛的身体很快有了回应,他抱着我,再次低下头来亲吻我,一面叹息着温柔地唤我的名字,一声又一声。
身体依然刺痛发冷,但在这痛楚中感觉却变得格外敏锐。澹台凛温暖的肌肤,他手掌的游走爱抚,他的亲吻低喃,他一寸寸挺进我体内的火热欲望。
在这样的痛与爱之间,高潮来得格外凶猛。
如无数绚烂烟花在夜空绽放,我在那灭顶的欢愉中晕了过去。
风雨欲来7
不知昏睡了多久,结果还是痛醒来。
我呻吟着睁开眼,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澹台凛怀里,肌肤紧密相贴,一丝间隙也没有。澹台凛以自己的身体温暖着我。
“什么时候了?”我问,声音虚弱得连我自己都几乎听不清楚。
澹台凛侧过脸来亲了亲我,轻轻道:“快半夜了。”
……还不到一天!
我几乎有些绝望,在这痛苦的煎熬里,我几乎以为过了一个世纪,结果还不到一天。
澹台凛又亲了我一下,微微皱着眉,似乎欲言又止。
“怎么了?”我又问。
澹台凛轻叹了口气才道:“宁王来了。”
我有些吃惊:“咦?这种时候?”
“当然不是。”澹台凛道,“他来的时候,你才刚睡下没多久,我不想叫你醒来。”
“所以你让他在外面等?”
澹台凛点了点头,道:“我倒是有说让他先回去,但他没走。”
我皱了一下眉,“现在也没走?”
澹台凛苦笑了一声,又点了点头,“是。”
以昶昊今时今日的身份地位,竟然真的就这样等了半夜?
我沉默下来,一时也不知要说什么。
澹台凛看着我,跟着静了一会,才轻轻问:“我看他不见到你,大概不会放心回去。要见一见么?”
我点了点头。他都说昶昊不见到我不会回去,那还能怎样?难不成要让他在这里等一夜么?
于是澹台凛扶着我起来穿好衣服,自己也整理了一番,才叫人请宁王进来。
我痛得没有力气起床,只靠着两个枕头躺在床上见昶昊。
昶昊进来之后面色沉重地看着我,也没多说什么,便拉过我的手去把脉。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有心想说几句我没事,让他不用担心之类的话,但话到嘴边,又被自己的呻吟打断,所以昶昊的眉头反而皱得更紧。
风雨欲来8
他握紧了我的手,叫了声“皇姐”,却很久都没有下文。
目光里神色复杂,情绪万千。
澹台凛看了我们几眼,轻轻拍了拍我的手,道:“从下午就没吃东西,饿不饿?我先去厨房给你拿点吃的来。”
说完也不等我回应,又向昶昊说了句“那么木樨就暂时拜托宁王照顾一下了。”便转身出去了。
我想他只是看昶昊像是有话要跟我说,所以想留一个空间让我和昶昊单独相处。
但我却宁愿他在场。
我实在很怕昶昊再提上次那些见鬼的什么他不娶我不嫁之类的话。
从我进宫以来,昶昊大概是第一个对我表现出善意的人,又算是我的老师,私底下我也真的只是把他当弟弟看,真是不想跟他的关系朝那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但昶昊一时间并没有说话,只是掏出一块手帕,轻轻印了印我额上痛出的冷汗。
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但在他跟我说过那样的话之后,我却觉得这动作也实在有点暧昧,连忙接过他的手帕,道:“我自己来。”
昶昊也没有坚持,收回手坐在床边,用一种悲伤而无奈的眼神看着我,轻轻道:“我真的吓到你了是么?”
我讪讪笑了声,也不敢看他。
目光落在那手帕上,突然觉得有点眼熟,展开来才发现,竟然是我当日想绣给澹台凛但是没有绣完的那块手帕。
那天因为被澹台凛取笑,我顺手就把没绣完的手帕藏起来了,后来没想继续绣也就没有再找出来,为什么竟会到了昶昊手里?
我吃惊地抬起眼来看着昶昊,“这个……怎么会在你这里?”
昶昊并没有回答,只是从我手里把手帕拿回去,仔仔细细叠好收起来,轻轻道:“就让我留下这一点念想罢。”
很难形容他那一刻语气中的苍凉与寂寞。
我胸口像是堵着什么,很长时间说不出话来,等我找回自己的声音,却只轻轻说了声“抱歉。”
风雨欲来9
“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昶昊轻笑了一声,道,“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种下的因,结出的果,是甜是苦,也只得自己受着。”
他这句话说得有点没头没脑,我听得莫名其妙,想再问时,他却已起身告辞了。
他前脚刚走,澹台凛跟着就端了碗粥进来,坐在床前要喂我,一面道:“等了大半夜,真的只是见一面就走了?”
本来就不舒服,昶昊这一来,连心情也受了影响,又怎么吃得下东西?我扭开脸,道:“不想吃。”
“勉强吃一点。”澹台凛柔声道,“本来已经不舒服了,不能再饿着呀。”
我皱眉看着他,澹台凛舀起一汤匙粥,在唇边吹了吹,送过来,像哄一个小孩:“乖,多少吃两口。还是你想我喝一口用嘴喂你?”
“你不嫌肉麻我还嫌恶心咧。”我笑了声,勉强就着他的手喝了那匙粥。
澹台凛也笑了笑,又一匙粥喂过来,一面道:“刚刚还缠着我不放,见了年轻漂亮的小伙子,转眼就开始嫌弃我了么?”
我偎在他怀里喝粥,轻轻道:“你这又是吃的哪门子醋?放心,我眼里谁都没有你好,就算你嫌弃我,我也会赖着你不放的。”
澹台凛放下碗,用手帕温柔地擦了擦我的嘴,轻轻道:“到昶昊为止,你这些旧情,就算是都了结了吧?”
“……这算什么跟什么啊。”我不由得嗔道,“我哪里有什么旧情,我从没就没有对他们——”说到一半,我自己突然顿下来。澹台凛连昶昊都算在我的“旧情”里,不可能撇开昶昼不计吧?那他说都了结了是指——
我蓦地抬起眼来看着他,问:“你是不是找到昶……”
澹台凛低下头来亲我,把那个名字堵了回去,末了柔声呢喃道:“很快我们就能过我们想要的日子了。很快。”
于是我没有再问。
在他这近似承诺的低喃里,我就像突然在黑暗里看到一线温暖的阳光,就连身上的寒蛊也不再那么难受了。
我伏在澹台凛怀里,伸手抱着他,只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尘埃落定1
不论于士玮是谁的人,又是怎么死的,我想他倒是真没骗我。
这次寒蛊发作的时候没有解药,真的足足痛了三天。
澹台凛也就在我身边守了三天,端水喂饭,事必亲躬。
我觉得过意不去,他也只是笑着说,以后只得我们两人,没有奴仆下人,这些事也是由他来做,我还是早点习惯让他侍候的好。
就好像我们的小日子已在眼前。
我不知道澹台凛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昶昼,反正他说一切如常就好,一切他自有安排,我自然也就全心相信他。没有再多问,每天照常作息该怎样就怎样。
倒是他不想我再进宫,我却有些不情愿,主要还是担心昕灿。那孩子实在太让人心疼了。所以过了两天我还是进了宫。
去了才知道昕灿病了。
有太皇太后的例子,他们一说生病,我便不由紧张起来,连忙赶去昕灿的寝宫看他。
昕灿睡着没醒,一张小脸通红,显然是在发烧,额上搭着条毛巾散热。旁边的宫女轻轻向我解释说陛下是偶感风寒,一开始也没什么,这两天却越来越重了,发热咳嗽,吃了药也没见好。
我坐在昕灿床前,仔细把了脉,又探了探体温,看了看舌苔,果然只是感冒。又问宫女拿了太医的药方来看,倒也是中规中矩的治感冒的方子。
我这才松了口气,想来只是爹娘不在身边,小孩子又不懂得自己注意,下人们照顾得不周全,病情有些反复罢了。
我本有心自己留下来照顾他,被茉莉劝阻了。小丫头皱着眉,轻轻道:“公主你自己大病初愈都还没恢复过来,怎么能照顾好病人?到时万一累坏了,也不知到底是谁照顾谁。”
我想想也是,倒不是怕自己累着,只是照澹台凛的说法,要有变化也就是最近的事情,我若留在宫里过夜,也不知会不会打乱他的计划,至少也应该先回去跟他商量一下。
尘埃落定2
于是便叫过宫女内侍们吩咐一定要小心侍候,若有怠慢,定然重责不贷。
一干下人自然齐齐应声。
我又在昕灿床前坐了一会,便起身回去。
但还没走到宫门,就被一名宫女叫住,说是骆太妃有请。
我有些意外。
茉莉则直接拉了我的袖子低低道:“公主不要去,那个女人一定没安好心。”
我自己也不太想去,本来跟骆子缨也没什么交情,何况又是在这种时候,万一节外生枝怎么办?
但骆子缨如今毕竟是掌管后宫,她叫人来请,我若一口回绝坚持不去,似乎也不太合适。
正犹豫间,茉莉又道:“骆太妃若是要见公主,让她自己来好了。要论起来,公主是正一品大长公主,她不过也就是从一品的品阶,哪有公主要被她随传随到的道理。”
她虽然是对我说话,但声音却并不小。那个来传话的宫女自然也听见了,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又向我行了个礼,告了罪。
说起来她也不过奉命行事,也没有一定要难为她的必要。
我想了想道:“我走了这久,也有些乏了。这里离麟瑞宫不远,我正好过去歇歇。你去请骆太妃过来说话吧。”
那宫女应声谢了恩去了,我又令人先回去通知澹台凛,这才带着茉莉缓缓向麟瑞宫走去。
茉莉扁了扁唇道:“公主就是心软,那种人有什么好理的。她还能有什么好话说么?”
我笑了笑,道:“好坏也总要听过才知道。”
于是茉莉也没再说什么。
麟瑞宫自我搬走之后,并没有其它人住进来,一直空着,只有几个宫女内侍留在这里收拾打扫。我突然过来,倒吓了他们一跳,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接驾。
我只让他们泡壶茶过来,之后就该干什么干什么去,然后便在以前坐惯的软榻上坐下来。
尘埃落定3
我选择麟瑞宫,一方面是因为近,另一方面来说,至少这里我比骆子缨熟悉,万一有个什么事,也好占个地利。
我自己带着袖箭,随身侍女里也有两个澹台凛挑来的高手,那边已经去通知澹台凛,这边离承华宫也不远,可以及时求援,一时有冲突也不怕她。
麟瑞宫一直保持着我住那时的样子,或者应该说,一直保持着瑞莲姑婆的喜好。我再看到这些摆设布置,不由百感交集。
想起到南浣之后的种种事情,末了也只是长长叹了一声。
茉莉在旁边为我斟茶,也跟着叹了一声。
我扭头来看着这丫头,不由好笑,道:“你叹什么?”
茉莉道:“我只是想起之前住在这里的时候。我刚刚过来侍候公主的时候,真是万万没有想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是啊,谁能想到呢?”我又叹了一声,感慨还没发完,已有内侍来通报说骆太妃到了。
我笑了笑,道:“她来得倒快,看来倒像真的急着要见我一样。”
茉莉撇了撇嘴,道:“总之不管她说什么,公主你千万不能一心软就答应她!”
我扫了她一眼,道:“你还真是一直就和骆子缨不对盘。”
茉莉轻轻哼了一声,“是她自己一副自命不凡目中无人的样子让人讨厌嘛。”
也许骆子缨平日的确是让人有这种感觉吧,我不由轻笑了声,也没再说什么,让人请了骆子缨进来。
骆子缨进来之后,微微欠腰向我行了个礼,也不等我说话,便摒退了侍候的宫女内侍。
我略一皱眉,道:“骆太妃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
骆子缨微微昂着头,斜眼睨着站在我身边没动的茉莉。
茉莉当面虽然没说什么,但却明显不悦起来。
我咳嗽了一声,轻轻摆了摆手,一面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在外面见机行事。她这才低下头行了个礼,退了出去。
尘埃落定4
看着茉莉带上门出去,我才轻笑了声,向旁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