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到现在,心情还不能平复吗?”长时间的跑神让我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我。
“土方先生……还记得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吗?”
“当然,那一刻怕得不得了。”
“呵,原来你也会怕啊……”我掩面,双手,已经逐渐好转。
“这什么意思?不过,就算是害怕那也没办法,既然有自己必需斩杀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与其让别人入手,还不如自己痛快做个了结。”
这句话,不知道是在安慰我,还是在安慰他自己。无论是谁,都必须面对,当你手上沾满他人的血时,你的一生就是在偿还这份罪孽了。
因为在池田屋事件里的表现,组里的人似乎都对我比从前信任了一些,像现在这样放我一个人在街上晃都可以了。
“啊~~斋藤先生真慢啊!”正当我靠在街角等待着斋藤先生远去的身影时,突然间感到有人靠近,正想回头,却已被硬物击中,一阵天旋地转之后,我便昏厥了过去。
脖颈部分略带一份撕裂的疼痛,神经尚还迟疑,刚想缓慢的撑起身体,结果却给谁猛地压制下来,反应过来才知道,那是一个人的脚,踩在我背上。
“丫头,别给我装死!”来人狰狞的脸庞凑近我。
“这不……被你踩着呢吗。”我不识风趣的说着。
“混蛋!”气不过的往我肚子上狠狠地踹了一脚,痛得我吐出一口水来。
“喂,打死她了可不太好吧,”我从眼缝中挤入一道光,看见一个皮肤黝黑头发微卷的男人,拿着三根手指捏着我的脸。
“怎么说,她也是个女人啊。”男人觉得好笑,这张脸孔,总觉得哪里见过……啊,不知火匡!这不是跟在风间身边的那个不知火吗!可他好像是……
“喂,你到底想怎么样,不是说好每个月到老地方会和的吗,这么多日子,怎么一直没给我出现。”果然,抓了我的人是长州藩的。
“我警告你,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人质,可还在我们手上。”人质?我朝着这间原本光线就不太好的屋子里最黑的角落看去,
一位妇人被带了出来,看上去腿脚是不太方便,衣衫褴褛。眼睛被一块肮脏的粗布蒙着,嘴里在叫嚷着什么,但喉口的发音却很是奇怪,不难猜出,应该是被人弄哑了。
“你的母亲可还在我们的手上,要是你不乖乖的合作……”这时我才看清,屋里除了踩着我的那人和不知火外,还有一大帮人。我毫无退路。
之后,我被几个人狠踢了几脚,要不是不知火喊停,可能还会有更多的皮肉之苦,还真的感谢他一番。
那个女人,并不是我的母亲,唯一的解释,就是长州藩的混蛋白痴们把我错当成了某个人,而那某个人正好是要顶替千鹤混进新选组的。
挨千杀的这种时候,让我去哪儿找到那个真正的“我”?亦或是那个“我”觉得任务太危险了,而弃之不顾,弃下她那位怎么看怎么让人悲情的老母?!
我捂着肚子行走在京都看似繁荣的街道上。
“雪村。”听见这个陌生的名字从那个黑衣白围巾的男子口中脱出。
开始还显得淡定可看见我的一脸菜色,斋藤先生就有点着急。
“叫我千鹤就好。”我试着直起腰,肠子好像扭在了一起一阵绞痛。
“我找了你很久,去哪儿了?”斋藤先生想扶住我,可被我走开了。
“迷路了呀,京都,不,是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太大了。”
闲来没事我就喜欢到处转悠,刚好经过厨房看见斋藤先生一个人在里面忙碌。
“怎么只有斋藤先生你一个人啊,其他人呢?”我四下里张望,连一个偷懒的都没有。
“去忙了。”一句简单的回答之后,我们两便不做声了,我看着都觉得闷,于是一个人在厨房里转来转去。
灶台上放着各色各样的菜,红的绿的,回想起在这儿的每一顿……哎,一言难尽。
“斋藤先生,我来帮忙吧。”说着我就拿起菜刀。
“慢着。”斋藤先生急忙抓住我的手腕。“你别碰它们。”一脸认真的表情。
“喂喂喂,你什么意思啊,不要把我当成食物摧残使者好不好,只要是不碰火的东西我都能处理的很好!”斋藤先生半信半疑的松开手。
“哼,看我的!”我卷起袖子提起菜刀朝案板上的萝卜切去。
我切,我切,我切切切。嗯嗯,很好,切得挺顺利。“看吧,我说我切……哎哟,妈呀!!!”一个得意就切到手指了。
“血……血……啊!!!斋藤先生我流血了!怎么办?怎么办!!!”我扯着斋藤先生的手一阵抓狂。
“冷静点,去包扎一下。”斋藤先生几乎像是牵着一条濒临死亡,命不久矣的小狗似的把我带出厨房。
“啊!!!疼!轻点儿,斋藤先生轻点儿!”现在,连这儿也早已过了盛夏时节,这让我想起了刚来的时候,误以为六月飞霜。
“才不过伤了这么一点,别叫的这么大声。”斋藤先生仔细的帮我处理好伤口。
“十指连心呐!我的斋藤先生!”看着包扎好的手指还在隐隐作痛,眼泪都快滴下来了。
“哼,”在我看来,斋藤先生应该是笑了一声。“你每次拿起剑的时候,表情完全不一样,眼神……”想到或许不该再说下去,斋藤先生低了低头,“刚刚在想,原来你也有这样的表情。”
“有这么严重吗?只不过真剑拿在手上比较认真而已吧。”
“是吗。”既不是肯定也不是疑问这让我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斋藤先生,你知道,‘我’不是‘我’是什么感觉吗?”我不是我,这足以形容现在的我。
“你是说…失忆的事吗?”
意想不到的回答是最糟糕的,我被问得甚至有些惊慌。
“怎么了?”
“没……没什么。”我转过头。
“不要老拿失忆当借口,失忆并不代表你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你终究只会是你。”
总觉得斋藤先生说的话是在告诫我什么,但我仍无法逃脱,我虽然是我,但恰恰因为这样,事情才会变得复杂。
“以后做事小心一点,你好像总是粗心大意。”斋藤先生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伸手摸了摸我的头,是带着怜惜的神情。
夜,伸手不见五指。我几乎是被惊醒。
“天雾……天雾九寿?”记得见过这个人两次,一次是在池田屋,另一次则是在天王山下。“这么晚了,你来新选组做什么?”我警觉的伸手想要抓住什么。
“今天晚上,是我们鬼族的大日子。”
“鬼族……”我记得没错,他们似乎并没有向新选组的人提起过这件事。“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风间想请你去一趟。”
“风间?!”他请我去干嘛、!前两次遇见他都没什么好事,想必他也应该是知道我的事的吧,难道他想来找我的茬?!
“那么,失礼了。”我还没想清楚,天雾大叔就把我一只手从被窝里给扛了出来。
“喂!放我下来!”
“请别这么大声,要是惊动新选组的各位,你也不好办吧。”
“我……”混蛋!朝我伤口上撒盐!
开始,我并没有看出这算是演的哪一出。有不少人聚集在这里,除了天雾大叔和不知火,其他人我谁也不认识,不,还是有两张熟面孔——千姬和君菊。
她们怎么也在这儿?以这种方式相遇也是我料想不到的,这也让我产生了一些不好的感觉。
“走吧。”不知火看似十分熟络的打着我的肩。
“去哪儿?”
“哼。”他只是朝我坏笑了一声。
和室里的气氛已经凝结成一块一块,我恨不得夺门而去,只是有人不许我这么做。
“叫你来也不为别的,就是让你充当一下她的家里人。”那个可怜的女人早已无言,她神情呆滞,我无法想象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是在讽刺我吗,风间千景。”打扮的人模人样,但我怎么看风间和“人”这个字一点也不般配,也是,他本来就是“鬼”,一只恶鬼。
“哼,”他表示赞同我的见解。“今天是我的大喜日子,也是我们鬼族的大喜日子,虽然你是一个人,不过也破例让你参加了,千鹤就暂时拜托你了。”
“这话什么意思?”我叫住往外走的风间。
“在举行仪式之前,和她说说话吧。”这可以让我理解为对她的爱惜吗。
千鹤茫然的看着我,想必是想问“你是谁?”吧,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一句话也不对我说。
“你……”不知道这话要怎么接着说下去,我感觉我好像欠了她一辈子也还不了的债,心碎的连泪腺都有开始运作了。
“千鹤……在我的家乡啊,女孩子出嫁的时候,长者都会替她梳头,”我拿起一把木质的梳子,千鹤有些惊讶的看着我。
“对不起,我抢走了你的人生,并且还把你推下深渊,其实风间不该来找我的,我根本没有资格,不过至少,我现在还能亲手为你梳头,亲口告诉你。”我抢走了千鹤本来可能可以获得幸福的生活。嫁给风间不能说不幸,只是就这样嫁给他绝对不是走运的。这两个人,只是为了结合而结合罢了。
我没有勇气眼睁睁的看着千鹤走向她的下半辈子,或许鬼的寿命很长,但愿风间能够呵护她,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还清这往后年月里犯下的错。
“原来你在这儿啊。”风间一脸轻松的朝我走来。
“恭喜你啊,如愿以偿了。”
“这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刺耳啊。”风间微微皱起眉头以示不满。
“彼此彼此,你这次叫我来不也是为了好好戏弄我一番吗?你风间千景怎么会那么瞧得起我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来来请我参加鬼族首领的婚宴呢?”月光晒的太久,就会产生副作用,就像被引起的潮汐一般,汹涌的奔腾着。
“你这个女人,别太自以为是了,前几次看到你就这么觉得了,作为一个人类,你有什么资格用蔑视的眼神看着我!”盛怒的风间用一只手抓住我的下巴把我按在柱子上,不管是哪里都被弄得生疼,我仍旧死性不改的用着风间所谓蔑视的眼神看着他。
“你就这么在意我的看法吗,真是可笑。”
“你!”不会错的,风间是想把我掐死。
“风间,住手吧。”天雾大叔和不知火走了过来,“怎么说,你也才刚刚成亲,和别的女人独处不太好。”风间停了停但仍旧不肯放手。
“比起我……咳咳……还是你们鬼族的未来……比较重要吧……”风间不甘心的放下手,我好不容易能活动一下胫骨。
“咳咳…不知火,我……母亲她,没事吧。”风间稍显惊讶之色,看来他还不知道。不知火也看了我一眼,难得认真的回答了我一声,是。
被天雾大叔带回了屯所,天已开始亮了,幸好没有被巡逻的队员发现,只是我知道,我已无法安眠了。
日子总会在我最落魄的时候,从我的身后悄悄离开,我还来不及回头,它以离我而去,不知不觉间,我在这京都城中,已经呆上了一年了。最近屯所来了个新家伙,他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怎么看怎么让我觉得不舒服——伊东甲子太郎。
“雪村君。”所曹操,曹操还就真的到了。
“近藤先生,伊东先生,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这不,正要去洗澡吗,千鹤,你也一起来吧,最近一段日子也累坏你了。”你老人家总算知道把我累坏啦,等等!
“什么?!”
“近藤先生,你说什么呢!怎么可以让她一起来洗!”伊东先生双手抱胸。早知道伊东先生发现我只个女的了,不过也不用表现的这么排斥吧!
“怎么不可以!这有什么关系,你说是吧,千鹤。”局长啊局长你也太纯天然无公害了吧!
“啊……不是…其实我……”糟糕,近藤先生绝对会把我拖走的。
“千鹤。”不远处,我被一把深沉的声音叫住。
“岁?找千鹤有事吗?”我回头,土方先生正走来。
“近藤先生,我找千鹤有点事,走吧,千鹤。”说罢,土方先生就把我从近藤先生和伊东先生面前带走了。
我不知道,原来从前厅到我房间的路竟有这么长,土方先生就像一块巨大的阴影一直跟在我后面,直到我进了房,他都什么也没有说,我也不太确定我说些什么他是否会回答,回答了,那个答案又是否是我想要的,于是我也越来越不敢向他开口。
夜晚,总让人不安。
我偶然间打开纸门,却并不感到偶然的看见山南先生从我面前掠过。我不惊讶于这深更半夜的他是要上哪儿去,但出于本能,我还是好奇的跟了过去。
可是谁也没有告诉我,这个夜,会是一场噩梦。
追上去有些晚了,我七拐八拐的早就找不着北了,正当我想着是不是该往来时的路回去时,我听见了一些声响。
直觉告诉我,这个空间已变得危险异常,所以我刻意的放轻脚步。
“嗬——”突然,一个银发红眼的怪物跳了出来,可仔细一看,“山南先生?!”我惊呼,随即又想起什么,往他身后一看,果然,剩下的只有被喝空了的变若水。
“山、山南先生……”我下意识的倒退,只是这一动作马上被他发现了,他愤怒的掐住我把我按在墙上。
山南先生那双血红色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足够把我吓得快要哭了出来。
“清醒…清醒一点啊,山南先生……我是……我是千鹤啊……”我用力地掰开山南先生的手。
“千……千鹤!!”山南先生甚至比我还要惊恐的松开了手,痛苦的蜷缩在一旁发抖,
我狂咳了一阵,也顾不得山南先生会不会再次发作,可能也是吓得呆在原地不动了。
“杀了我吧。”我抬头,表情仍显得隐忍的山南先生痛苦的看着我。
“山南先生,这可不是一个好差事啊。”我皱眉。
“我知道,但是,你不杀了我,我就会杀了你的。”
我沉思了片刻,看着山南先生越缩越紧的身体,我的内脏都纠结在一起了。说我不怕被他杀,不,我很怕,在这种荒唐的世界里被号称是自己人的人给干掉了,这样子将我的命运收场,好像是有背了我的大义。可是杀他,理由,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