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驾驶离他最近之时,偏巧一阵春风吹拂而过,揭起蚕丝般轻柔的车帘,岳婉娴惊见马车上坐着一位梳着轻鬟,身穿华丽宫装的绝色少女,只见她红唇紧抿,眼眸倔强地凝望着前方,她那与生俱来的公主气质叫人看一眼都浑身震撼。这一定就是南溪公主了,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岳婉娴呆呆地看着马车里的人,一时间只觉自己竟然有种窒息的感觉。蓦然,马车掀起尘尘沙粒飞石,挡住了岳婉娴看南溪公主的视线,而后马车逐渐远去,消失在岳婉娴的视线中。
此刻岳婉娴心里极是复杂阴霾,琢磨着刚才自己举动怎么会如此奇怪。自己是怎么了?怎么生了这等心思,非要见上南溪公主一面,见到她时,仿佛他的心在见到马车上的人儿那一刻便被她吸了去,目光迟迟收不回来。算了,一个名声不好又蠢又笨的公主有什么好瞧的,不就长得漂亮一点嘛,况且大家同是女人,自己干吗对她念念不忘的,好象陷入情网一般!岳婉娴摇摇头,思忖着不再回想刚才见到南溪公主的情景,片刻后也淡忘了她的模样。
此刻他根本没有想到,一年后自己与那皇家马车上的刁蛮公主将有着跨越时间与空间,一世也割舍不掉的情缘。
岳婉娴的丫鬟杏儿一直在四处寻找她的“小姐”,见他独自一人站在霞槿河畔发呆,急忙上前叫唤他:“小姐,可找到您了!您怎么能独自,万一出事了老爷可要责罚奴婢的!”
“什么?”岳婉娴一惊,回过神来,转头见来人是杏儿,红唇轻扬,淡淡地笑道,“是杏儿啊!我只是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所以独自来此散散心!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杏儿快步上前扶起弱不禁风的岳婉娴,似小大人般的发话着:“我的好小姐,您怎么能随意乱跑啊!可让奴婢好找呢!您要去哪儿应该告诉奴婢,有奴婢陪着在您身边伺候,二夫人也不必这么担心啊!”
岳婉娴垂着长而弯的睫毛,不至一词,由着杏儿搀扶着她找了个偏僻且幽静的地方坐下。
番外 岳清寒的回忆(三)
岳婉娴垂着长而弯的睫毛,不至一词,由着杏儿搀扶着她找了个偏僻且幽静的地方坐下。
“小姐,您想抚琴吗?奴婢这就给您拿去!”杏儿了解自己“小姐”的习性,口快地问他。
岳婉娴点头同意后,杏儿迅速跑回他们的马车上,为他取来一把上好的古筝,放在他面前的草地上。岳婉娴掠起紫纱霓裳,优雅地坐下,抬手试了试琴音,柳眉轻蹙了一下,问杏儿道:“杏儿,这琴音质有些过了,明日你拿去给城西那专门修琴的王大伯看看,换几根琴弦。”
“是,小姐。”杏儿点点头,她的小姐果然是名聪慧敏锐的女子,别人都听不出这琴音有什么改变,偏偏逃不过他的眼睛。
曲河池畔,岳婉娴坐在青青草地上,闭眸抬起芊芊玉指幽幽弹起一曲委婉的乐曲,素弦轻拂,有清响琳琅。弦弦掩抑声声思,似乎在诉着他心中无限事……
弹着弹着,他脑海里突然闪过南溪公主的身影,结果他一闪神,“啪”地一声,他的指尖勾断了一根琴弦,鲜血从他的手指中缓缓淌落下来,琴音愕然而止。
“小姐!”杏儿担忧地叫出声。
岳婉娴睁开双眸,收回双手,刚要说什么,就在此时,霞槿河中,有艘精致美丽的画舫,在碧波溶溶里荡漾着向他靠近。碧色的舫身、艳丽红色的船栏,雕花的轩窗,湘妃竹帘随风轻轻飘动着。
一个身着雪白丝绸长袍,头带金霞冠顶的绝色男子,掀起竹帘,从画舫中走出来,笑意深邃地凝望着岳婉娴,出语惊人道:“好曲子,在下第一次听到如此动情悠然的琴音,冒未问姑娘一声,姑娘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能弹奏出此旋律的,定是位慧质兰心的女子,玉如枫心里这么想着,忍不住不顾礼数地紧凝着岳婉娴。
岳婉娴秀眉拧了拧,心里琢磨着又是哪家的公子哥在变相地找机会接近他。他抬目疑惑地顺着那声音看过去,只见画舫上的男子有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眸,眉目间充满自信,张扬却不猥琐,眼眸中竟是调情之色却不会让人讨厌。
此人难道是?!
从此人的绝世容貌和浑身通透出的华贵气派,岳婉娴心里已经猜出了七八分,这男人一定就是玉丞相的独生子,名满京城的第一美男子玉如枫。
猜出他是谁后,岳婉娴却对他没什么兴致,因为在他心中根深蒂固的一点就是,越是此类男子,越是负情人。他没空去招惹这种纨绔子弟,也不想和这类人扯上任何关系。
岳婉娴看也不看玉如枫一眼,起身对身后的杏儿说了句“我们走”,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啊?!”杏儿愣了一下,这才从对玉大美男子发花痴地傻傻发呆中清醒过来,“小姐,等等奴婢啦!”杏儿拾起古筝后依依不舍地跟在岳婉娴身后,边大叫着边时不时回头偷偷看玉如枫,一双小脸在目光触及到玉如枫的双眸时,不自觉的红了大半,小女儿之情顿时表露无疑。玉如枫无意中身上又背负着一腔女子的痴情了。
岳婉娴走了后,玉如枫不甘地远远眺望他逐渐消失的背影,此刻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一见钟情”。
美丽的女人他自是见过不少,但他从来没见过如岳婉娴这般美得如此不同凡响的女子。
就在刚才岳婉娴回身离去的那一刹那,这个被京城所有女人捧上天的男人不幸中了爱情的金箭了。
他其实是知道刚才岳婉娴弹奏的曲子名叫《雨霖铃》,此曲的全部诗词是: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摧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该词是抒写离情别绪的千古名篇,以冷落凄凉的秋景来衬托情人难以割舍的离情,后被一京城有名的作曲家编写成琴曲,通过凄婉动人的乐曲将痴情郎与恋人惜别时的真情实感表达得缠绵悱恻。此曲颇受到京城未出阁小姐的喜爱,当然岳婉娴也不例外。
他心里在祈祷着岳婉娴心中还不曾有其他男人入驻,否则他真不知道怎么接受这个事实。
玉如枫呆呆地站在画舫上寻望岳婉娴的背影时,身后一豪爽的男人也走出了画舫。他走到玉如枫身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道:“玉兄!别看啦!人家岳小姐看都不看你一眼就走了,你要在看下去人家定会把你当成是轻薄之人。到时候你可是跳下黄河也说不清哦!”原来此人是玉如枫八拜之交的好友刘傲飞,他洞悉出自己的好兄弟一定是对方才那位冷傲美丽的女子动心了,他知道那个女人是岳家的小女儿岳婉娴,在他眼里那小姐和他的好友真可谓天生一对,所以他决定帮玉如枫做个媒,帮他们牵线搭桥。
“她是岳小姐?!”玉如枫这才回过神来,回首惊诧地看向自己的好友,“你怎么会认识她的?”
刘傲飞扬起浓密的剑眉,“啪”地一声打开纸扇,边潇洒地扇着边勾唇笑着打趣道:“我说玉如枫啊玉如枫,普天之下除了京城第一才女岳婉娴有这等绝色的容姿和琴艺,你还能找出第二个吗?”玉如枫听了后,心中对岳婉娴的好感更是增了百分。
刘傲飞上前站在玉如枫身同他一起眺望岳婉娴离去的背影,又说:“玉兄,你不会真不认识岳家二小姐岳婉娴吧?!她可是和你齐名为京城第一才子才女的奇女子哦!全京城的男人谁不认识她,谁不想娶她过门。”说着,刘傲飞收起扇子,在玉如枫耳边小说的戏谑他,“我觉得你们两个很般配,要能结为连理那可真是京城第一大喜事!”
“那她……她有没有……”玉如枫顿了顿,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刘傲飞。
刘傲飞是和他从小长到大的好友,玉如枫心事从来瞒不过他,他立即明白玉如枫指的是什么事,马上接过他的话肯定地回道:“我听说来向岳家小姐提亲的人很多,但岳老爷是一个都不满意,那只老狐狸一定想用自己的女儿钓一条大鱼,所以你放一百个心,岳小姐至今还未有婚约,你机会多的是。”
玉如枫心里禁不住的一阵悸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兄弟我可是一眼就明白你的心思了,明个兄弟我想办法帮你见到岳小姐。”说着,他笑眯眯地看着玉如枫,只见玉如枫俊仪非凡的眼眸中尽是柔情和感激。
番外 岳清寒的回忆(四)
玉如枫心里禁不住的一阵悸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兄弟我可是一眼就明白你的心思了,明个兄弟我想办法帮你见到岳小姐。”说着,他笑眯眯地看着玉如枫,只见玉如枫俊仪非凡的眼眸中尽是柔情和感激。
几日后的一天中午,春光明媚,岳婉娴坐在自个儿屋子里的书桌前看书,看着看着,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南溪公主的身影,她那倔强的神情,皇族那沉淀几百年的公主气质。他这是怎么了?
他心里一怔,摇了摇头,随手翻了一页书,强迫自己把精力放在书本上,要把飞絮的心思拉回来,可是他心里始终静不下来,结果他连翻了几页,还是一个字也看不进,干脆就放下书本,起身拿来了几张宣纸和笔墨,边欣赏着窗外的荷花边做起画来。
荷花画了一半,他蘸了蘸墨水,见墨盒有些干涩了,便放下笔,抬头朝屋外轻声叫道:“杏儿,去给我拿些墨水来。”平时这个时候,他的贴身丫鬟杏儿总是伺候在他屋外,这会儿却没有听到她回话的声音。
岳婉娴跺步至门口,朝外看了看,不见杏儿半点影子,只好又转回桌子前坐下,边继续看书边低喃着。
真是的!杏儿这丫头又跑到哪里去了!她还真是个一时半会儿都闲不下来的主。
这时,天空飘来几朵乌云,遮住明亮的日光,跟着绵绵的细雨从天而降,打湿了屋外的青石板路,飘入他窗内的红木昙花桌面上。
岳婉娴看着窗外的青丝细雨,心里一片惆怅,这样寂寞孤独的日子何时是个头?他是庶出出身的小妾之子,从小便被爹和娘严厉地管教,除非得到他爹的同意,否则他不能随意踏出岳府半步,而他的大姐和大哥却随意进出岳府。他感觉这个家根本就没有他的容身之处,家里除了娘和杏儿对他好,包括管家在内,都不把他这个“小姐”放在眼里。
今日一早,他姐姐岳孤倩又同往常一样,闯入他的卧室,强行拿走了他母亲送给他的一只翡翠玉镯,他想叫爹替他拿回来,可是爹说的话让他心寒到谷地。爹说他作为小妹,理应让着姐姐,不就是一只玉镯,给她就是了。
就在岳婉娴蹙眉凝望窗外的远方时,只见杏儿兴奋地大叫着冲他跑过来:“小姐!小姐!奴婢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您一定想不到是什么事!”
岳婉娴无奈地摇摇头,淡笑着问:“你这丫头终于回来了?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说来听听!”
杏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回道:“玉公子!是玉公子……”
岳婉娴柳眉拧了拧,奇怪地问:“玉公子?什么玉公子?”
杏儿喘了几口气,拿出一只玉簪边替岳婉娴戴上边说:“今个儿奴婢出去为您买胭脂水粉,突然有人叫住了我,我回头一瞧,居然是玉公子,他把这封信交给我。”说着,她从衣袖中拿出一封信,交给岳婉娴,接着说,“这封信是他写给您的,他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亲自交到您手上。”
岳婉娴接过信函,拆开来看时,杏儿边替岳婉娴梳理秀发边一脸神往地发花痴说:“还有啊!这只玉簪也是他送给您的哦!玉公子真是万里挑一的俊美男子呢,全京城谁家的小姐不爱慕玉公子,真想不到小姐您被玉公子看上了,小姐您真幸福!不过话说回来,京城中除了您还有谁比您更美?除了还有谁能配得上玉公子?”
岳婉娴在看到信纸上赫然显现龙飞凤舞的一句话——“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听到杏儿说这玉簪是玉如枫送的,顿时心中没由来的有一股火,焚烧得他浑身不舒服。
他倏地站起来,一把取下头上的发簪,连同那封信一同放交回给杏儿,生气地说:“杏儿,你这丫头太没礼数了,我们和玉公子又不熟,你怎么能随便收下人家的东西?这些东西你明天就拿去还给玉公子,我们无功不受禄!”
“可是小姐,这是玉公子的一番心意,玉公子说他对您是真心的……”
岳婉娴拧眉瞪了一眼杏儿,冷声道:“拿回去!听到没有!”说着,他瞥过脸坐下继续看他的书,不在搭理她。
杏儿了解她家“小姐”的脾性,只好撅着小嘴,悻悻然地把信和玉簪收起来,低声回道:“是!小姐。”
杏儿转身欲离开之时,又偷偷瞄了一眼岳婉娴,只见他静静地坐在书桌前看书,宛如仙女一般。
小姐到底是怎么想的?他真的不喜欢玉公子吗?
她心里琢磨着该如何向玉公子交代,因为她是真心希望能促成自家“小姐”和玉公子的这段姻缘的,因为这世上没有比他们两人更相配的一对了。
几日过后,杏儿又在京城大街上“偶遇”玉如枫,杏儿依照岳婉娴的吩咐,无奈地把玉簪和信还给他。
以往任何小姐见到玉如枫,都会不由自主地被他迷住,不断地向他送香囊以表相思,可这一次他唯一心动的女人却拒绝了他,他说什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他不相信,他绝对不相信岳婉娴对他一点好感也没有。
于是,又过了几日,杏儿再一次“偶遇”玉如枫,玉如枫不死心,又把一封信交给她,恳请她再一次帮他向心爱的人岳婉娴传递他的爱慕之情。结果同上一次一样,杏儿又被岳婉娴打发回来,把玉如枫的情书转还给了他。
又过了几日,杏儿第三次“偶遇”玉如枫,这下她明白了,那玉如枫是一到黄河心不死,非要虏获住她家“小姐”的芳心不可,否则她这辈子恐怕都逃脱不了玉如枫的纠缠。
杏儿无奈地摇摇头,对玉如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