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之堂 无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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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雅之堂 无名-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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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来恋爱的心情,或者是因为想要恋爱的对象是根本不可能和自己恋爱的人,所以心念便灰了,死了。也就那样一日一日地磨蹭着光阴。

  和以前一样,林羽清在这所学校里仍然没有什么朋友。林羽清住的公寓离学校很近,她和一个学习录音专业的从上海来的女孩子住在一起。本来以她的个性是很不喜欢与人合住的,可是离学校近的房子实在很难找,不跟人合住就找不到,没有办法,她也只好将就了。好在那个上海女孩子个性也比较沉静,不是吵吵闹闹的那种,所以两个人一起住了两年多,虽然没能成为朋友,倒也相安无事。因为没有什么朋友,也不热心学校举办的任何活动,所以林羽清的生活基本上就是课堂,琴房,公寓在这三点上打转。或者因为生活的圈子越来越小,生活的内容越来越单调乏味,人也变得越来越孤独和寂寞。 

  林羽清在澳柏林大学的学习也一直很吃力,不是她不够努力,也不是她真的很差,只是习惯了鹤立鸡群,引人注目,习惯了明月当空,被人仰视,习惯了在百花园里昂首怒放,傲做花魁艳压群芳的羽清到了澳柏林以后饱尝了不再出众不再发光的尴尬和失落。放眼望去,周遭到处是才华横溢的人。周围的同学不仅在专业的学习上出类拔萃,而且在其他方面也都各有所长,爱好体育的,爱好画画儿的,爱好写作的, 爱好表演的,爱好服装设计的……。不胜枚举。他们每个人好像都有用不完的精力,对生活充满了热情和活力,而看看自己,就象一潭死水一样看不见一线生机。羽清的清高傲慢的心性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打击,她这才发现,原来毁了一个梁闽乔,自己也还是不能成为最好的。

  既然不能成为最好的,当初又何苦要做那样的事?因为做了那样事,因为她无法面对苦苦教了自己十年钢琴的教授,无法面对那个曾经为自己而受了伤的人,所以才无法继续留在国内,而不得不飘洋过海出国来。伤了闽乔,毁了她,如今自己又得到了什么?得到的就是不得不躲到这天涯海角来过这种孤苦的寂寞的日子?得到就是永远没有办法再靠近心里钟爱的人?得到的就是自己不过普通得如一粒泥沙这个令人无比沮丧的结论?

  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孤独而又寂静的夜里,她想到了闽乔,想到了自己用力把琴房的门掩上的那个安静的下午,想到了扶着古旧的红漆门框的玲珑剔透的闽乔的纤纤玉手,想到了蹲在屋顶的那只老花猫。她心中的不安并未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淡化了,相反却被这寂寞和空虚浓缩了固化了,最终成了一尊雕塑雷打不动地矗立在了她的回忆里。出国好几年了,她也只回去过两次,不是不能回去,是不想回去,害怕回去。每次回去,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一到了北京,她就被历历在目的往事缠绕得近乎窒息。就只好又匆忙逃回国外来。

  克里夫兰位于美国俄亥俄州东北部,紧邻伊利湖,一条名叫库亚霍加的小河从城市的脚下穿过,静静地注入到大湖之中。以前心情不好寂寞孤独的时候林羽清常常会一个人坐车去湖边走走,逛逛位于湖边的摇滚乐名人堂,看看港口的灯塔,以及碧波万顷的湖面。若是天气暖和的时候,她就会在湖边找一个地方安静地坐下,望着湖水静静地想心事,常常一坐就是几个小时。可是最近,她却连去湖边走走的心情都没有了。 


大雅之堂(111)

  十月的克里夫兰,依旧是叶绿花红,草木茂盛,花香四溢。虽说已经是秋天了,可是却还是盛夏的景象。不过人们心底里也都很明白,这一派繁荣茂盛的底下正孕育着衰败与消亡的气息。绿会变黄,草木必会凋落,红会发黑,花儿也终将枯萎。而盛夏之后,无论怎样总会迎来一个凄凉的秋。

  虽然明白,可大家彼此心照不宣,依旧带着光彩夺目的笑容,依旧热热闹闹的寒暄,依旧说着好天气祝福着好心情。并且暗自抓紧每一分钟的时间享受着温暖的阳光。四季的循环往复,候鸟的岁岁年年的迁徙,还有挂在墙上或摆在桌上的日历,钟表时时刻刻提醒着人们光阴是什么东西。它从来都不会停下它的脚步,给人们以喘息的机会,或者正因为如此人们对于光阴都会在心里存有一份隐隐的忧虑。女孩儿过了二十岁就已经开始忌讳别人问及自己的年龄了,而老人则更是如此,看见夕阳就会感到悲凉,不用别人问,自己都不愿想起还有年龄这回事。这样的忧虑一般在人成年之后都会有,只是在西方的社会人人把它当成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大家谁都不提,找工作的履历也可以不写年纪。不提,是因为在意,越是在意就越是不去提及。年龄用它的魔力以压倒一切的气势几乎给每一个已经成年的人带去心理上的压力。

  尽管这样的压力人人会有,但是总也会和年龄保持一种适当的比例关系。可羽清的情况却有些不同,年纪轻轻的她最近经常对时光的流逝岁月的更迭有一种特别的恐惧,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压力最近在羽清的心里以成倍的加速度疯狂增长,增长的幅度完全超出了她的那个年龄段应有的范畴。

  在那些七八十岁的老人看来,甚至在那些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的眼里,像羽清这样的年纪,无疑还是花房里含苞待放的花蕾呢。可是羽清自己却不这么觉得,她感到自己已经老了,好像已经有七八十岁了,整天躲在房子里,无处可去,无处能去,无事可做,无事能做,像个废人一样。她渐渐觉得生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而忍受这煎熬最终的目的不过是等待死亡的降临。每每想起这些,她便不想弹琴,不想上课,觉得这些事都不再有任何意义了。

  羽清本来就不是一个活跃的人,也不喜与人交往,所以也没有任何人关心或是注意到她情绪上的变化。周遭的人只当她情绪低落,只当她心情不好,但是医学上管这个现象叫做抑郁症,说它是一种病。羽清在她自己还没有任何意识的情况下得了这个病,而且病情在一天天的加重。 

  起先羽清还只是消沉,对所有的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来,脸上找不到一丝笑容。但是课还是去上的,作业也能按时完成,渐渐的她不仅无故旷课,过了DEADLINE 也不交作业,而且连琴房都很少去了。最后,基本上在无人提醒的情况下,连饭都经常忘了吃。整个人一天天地消瘦下去。她不跟家里联系,也不跟任何人交往,甚至连远皓打来的电话她也不接了。在她的精神世界里,她已经走到了人生的最暮年,她再看不见任何希望,也再感受不到任何活着的乐趣。在那个世界里,她孤身一人站着,什么都没有,连一根绿草都找不到,陪伴她的只有无边的空旷无限的孤独,而于那孤独和空旷的背后,就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回响,那是死亡的钟声。那钟声让她一天比一天恐惧,她苦熬着,就等着那一天的最终来临。可等了一天不来,又等了一天还是没来,直到等不下去了,也熬不下去了。

  十月里阳光灿烂的一天,是个周末,是很多年轻人忙着聚会热闹的时间,也是很多虔诚的信徒去教堂做礼拜的日子。室友好像有约会一大早就匆匆出门了。而羽清却仍然无事可做,电脑就在她面前,电子邮箱里堆满了爸爸妈妈哥哥还有徐晓晓远皓发给她的电子邮件,她没有丝毫的兴致去打开这些邮件,更没有任何心情去做回复。除了静静地坐着,她不知道自己还想干什么,还能干什么。 就这样她在寂静的公寓里呆坐了半日之后,起身去浴室解手。解完手洗手的时候意外的看见室友用来修眉毛的小剃刀放在洗脸池的台子上。小剃刀好像是早上刚用过,主人因为走得太匆忙忘了把它收起来,连刀头都没有折叠。小剃刀静静地躺在那里,窄窄的银色的带着浅浅锯齿的刀片在灯光里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光芒,淡粉色的修长的刀柄,以优雅的姿势流畅的曲线安静地横陈在象牙色的台面上。羽清无法将目光从它的身上移开, 她注视着它,被它深深地诱惑和吸引。她终于忍不住伸手抓起了那把剃刀,然后又在浴室的地上呆坐了半晌,再然后便用那把剃刀从容地镇定地割破了自己的手腕。血涌了出来,流到了地上,她看着自己的血染红了地砖,她无动于衷,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她不想跟任何人做交待,连一个字一句话都没想过要留下,她只是一刻也不想再继续忍受这样的煎熬,她迫切地想要离开,急于告别无聊而又寂寞的人世。她坚定地一步步向死亡走去,她以为一切就要这样悄无声息地结束了,永远结束了。不想却被临时回来取东西的室友发现了,慌忙叫了救护车把她送进了医院。

  李静和林恒是在半夜的时候接到学校打来的电话,通知他们羽清自杀的事,说是虽然现在已经脱离危险了,不过还是希望她的家人能去看望她,因为她现在的情况很糟糕。不和任何人讲话,包括医生在内。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这样,医院怀疑她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林恒用最快的速度为李静和羽明办好了去美国的签证,全家人在还没有完全从做恶梦一样的感觉中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美国。而院方经过多方调查详细了解了羽清在学校的学习和生活的情况以后已经基本确诊她确实是换上了非常严重的抑郁症,并把这个情况告知了林恒,李静和羽明。当他们在医院里看见躺在病床上苍白瘦弱的羽清的时候,当他们不停地和她说话却听不见一声回答的时候,当他们呼唤她的名字看见她转过头来看着他们可是于她空洞的目光里却找不到一丝波动的时候,每一个人的心都碎了。

  远皓比他们早一步到了医院,羽清不说话,李静就流着泪抓着远皓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一直都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得了抑郁症了呢,还严重到这样的程度?羽清在学校里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是不是有人欺负她了?她不停地问远皓问题,不想远皓却一问三不知,除了摇头什么都说不上来。对于羽清的情况,他也不比他们多了解多少。

  那天晚上,李静去女儿住的公寓想给她收拾一些衣物,好拿到医院换洗。正好撞到了羽清的室友,李静便抓着她聊了很久,问她那天她发现羽清割腕的时候是怎么个情形?羽清的室友便向李静详细描述了当时的情况。说那天她从外面匆忙的回来拿东西,想去一下洗手间,门没有反锁,她以为里面没人就推门进去了。却发现羽清脸色惨白斜靠着浴缸躺着,地上都是血,她吓坏了,赶紧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给学校打了电话,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帮忙,因为她当时也混乱极了,所以注意到的情况也就只有这些。李静听了心痛欲裂,浑身打颤,她强打着精神又问羽清的室友知不知道羽清到底为什么会自杀?她的室友说具体的情况她也不是很了解,不过她倒是提供了一些关于羽清的信息,这些信息要比远皓知道的情况详细些,但也仅限于一些表面对现象,比如说她从来不交什么朋友,也不参加活动,近来经常不去上课,总是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哪都不去,不接电话,也看不见她吃东西等等。至于其他,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静在女儿的房间里整整呆了一个晚上,几乎察看了所有的物品,她很想找到类似日记的东西,希望能在里面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她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自己的爱女受到身心的折磨让她心疼,但是女儿的自杀更给她带来一种史无前例的挫败感。什么样的人才会自杀,显然是生活不幸福的人痛苦的人,可是自己的女儿,自己一直引以为骄傲和自豪的女儿,她的生活怎么可能会是不幸福的痛苦的?让她陷入这样的境遇是自己这个做母亲没能给她提供足够的保护?如果说她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又怎么可能会选择自杀这条路。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李静几乎要被这些问题折磨得发疯了。她拼命想要寻找答案,没有放过任何一样东西,哪怕是一个小纸片,可是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却毫无发现。在她几乎要绝望了要放弃了的时候,她终于在羽清的枕头底下发现了一个非常精致的暗红色带印花的绒面本子,她的心怦怦地剧烈地跳动着,心想这一定是羽清的日记,答案很可能就在这个本子里。可是当她打开本子以后,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根本不是什么日子。每一篇都是用笔横七竖八地乱写乱涂的,不但笔迹的粗细不均,颜色也不一样,字也不是整齐排列着的。但是看着看着,李静又觉得有些不寻常了,好像也并不是乱写的,因为她在每一页上都发现了无数的相同的两个字:楚天。

  这好像是人的名字,她拼命地在记忆里搜寻,可是却怎么都想不起来谁叫楚天。于是她又去敲羽清室友的房门,问她认不认识一个叫楚天的人。她清楚地听到对方回答说不认识。李静只好匆忙收拾了几件衣服后回到住的地方,远皓和羽明都在林恒的房间里,大家正在一起商量下一步该怎么办。就见李静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扔下手里的东西,冲过去一把抓住远皓,

  “远皓,我问你,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楚天的人。”

  “楚天?!”远皓听李静这么问显然很震惊,他没有立即回到李静,而是转头看着羽明。

  “羽明,难道你也认识?你告诉我楚天到底是谁?是不是他把女儿害成这样的,你们倒是说话呀!”李静的情绪几乎要失控了。

  “楚天,你说楚天,他和羽清有什么关系?”林恒也被楚天两个字给吓倒了,楚天不是在和闽乔谈恋爱吗,这是羽明亲口对自己说过的,不会有错,可是怎么又和羽清扯上了关系?

  “你看看就知道了,”李静说着把羽清写满了楚天名字的本子递给林恒。林恒接过去翻开一看,头嗡的一声胀得老大。


大雅之堂(112)

  见父亲拿着本子发呆,羽明忍不住好奇。走过去,从林恒的手里把本子接了过去,一页页翻着,那些色彩斑斓的字在瞬间变成了无数颗星星,在他眼前不停地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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