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明绯撇了撇嘴,“这次选秀真是便宜了她,只怕她听到后要高兴得几日几夜不能成眠,阿珑,我怕她到京后又要找你的麻烦,毕竟你可是皇后娘娘的义女,有这关系她还不赶紧来攀?她这人见高枝就会攀,只怕现在正做着皇妃梦呢。”
听好姐妹这么一说,林珑也背脊生寒,还真别说,这郑南珠做得出来这么厚脸皮的事情,随后想了想,又不确定地道:“她当日差点被常公公娶走,我想她不会真的厚脸皮做这个打算吧,这事因为我的原因,皇后娘娘是知道的,哪里还能看得上她?真进京来候选不就是自取其辱嘛。”
“这难说得很?”贝明绯是相当了解郑南珠这个人的,以前她家没出事前,她与她也来往密切,只是后来她家出了事,郑南珠也就不再当她是可以一起玩的姐妹罢了。
林珑摆摆手,“算了,不去想她她,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我也操心不了这么多,还是烦心我这胎儿还好。”
贝明绯一听,伸手抚摸上林珑颇圆的肚皮,“阿珑,我又要担心了。”
“有什么好担心的?这古往今来的女人,哪个不经过这一遭的?等明年,你与方爷也要抱上个大胖小子了。”
贝明绯一听,红晕爬上脸颊,轻嗔了一句,“谁要跟他生孩子?”
“你不生谁生?”林珑瞪她一眼,“这话可不能乱说,这孩子得从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才是好的,不然谁生也不做数,你可不能心软或是假好心,这男人放松不得的……”
贝明绯听着林珑的经验谈,微微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正如贝明绯所猜测的那样,这选秀的圣旨快马加鞭就到了全国各地,苏州城是繁华之地,只会快不会慢。
郑南珠的心思本就是活络的人,当日回苏州城不过是实属无奈不得不走,现在看到这圣旨,那心思又泛活起来。
“娘,我不同意嫁到那丁家去,若我现在进京,凭我的姿色,要被选上那还不是容易之事?”她道,“再说还有林珑在呢,她总不会袖手旁观吧?皇后又是她义母,她帮了我们不就等于在帮她自己,我若能得好,哪还会忘了她的好处?”
郑夫人听着女儿那异想天开的话,不由得头又疼起来,“我的祖宗,你就让我安生几天吧,这选秀一事,多少人家的女儿都不愿,怎么你就那么热衷?”
“娘,那可是要进宫侍候皇上呢,我若是得封个什么妃的,爹的官不就能升上去嘛,大哥也不用那么辛苦参加会试,对我们郑家来说是一本万利之事……”郑南珠使劲地想要说服亲娘。
“你最好赶紧给我住口。”郑夫人这会儿不上女儿的当,“当日在京时我就是听你们说得太多太好,以至于犯了那么多过错,与林珑的关系也疏远了,我现在后悔都来不及呢,你别再给我弄什么夭蛾子,我一概不听。”
“娘,你就非要我嫁到丁家去吗?大哥听你的话,现在就娶个小小六品官的女儿,我都替他委屈。”郑南珠不悦地道,“那个什么丁家又不是当官的,不过是个乡绅罢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屑于嫁到他家去。”
“乡绅有什么不好?家里有屋有田,这日子能过得潇洒去了,像你爹这样一会儿升官一会儿又降职的就好了?再说你是官女儿,你嫁过去,人家只会抬高你的身价”
郑夫人白了女儿一眼,这女儿最大的缺点就是好高骛远,这也就是为什么她要将她低嫁的原因。省得将来高嫁后她给惹下大祸,而她没有能力帮她收拾,至少嫁的人家地位低下些,她要施压也容易。
郑南珠不喜欢母亲的论调,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天下都是这么个规矩,她为什么就不能给自己找个好去处?遂发脾气地起身,“我不管,反正我不嫁,我就是要进宫候选。”
“你,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孽障……”郑夫人气得胸疼,看到女儿那冥顽不灵的样子,她一阵的无力,怎么劝都不听,非要一条道道走到黑。
“就算是孽障,那也是你生的。”
郑南珠顶了一句嘴,当即抛下母亲,二话不说地转身离开,出去时还差点把门帘扯下来。
这把郑夫人气得够呛,屋里的大丫鬟忙揉胸口的揉胸口,找药的找药,反正都不得安宁。
郑华翰进来的时候,正好与妹妹擦肩而过,“她这是怎么了?”一进屋,他就问向母亲。
郑夫人有气无力地道:“非要进宫候选,这会儿又在发什么皇妃梦,你去给我说说她,她听你的,兴许会改变这不切实际的想法。”
郑华翰一掀衣袍坐到母亲的对面,“娘,你别动怒,我待会儿就去说说她,进宫候选,她还是不要想了。我们家当日在京里闹的那一出,连皇后都惊动了,妹妹是选不上的。”
“好在你是明白人。”郑夫人觉得这是惟一的安慰。
郑华翰苦笑一声,他经历过那么多难堪的事情,还不知道悬崖勒马,那就真的没救了。
这远在苏州城的事情,现在是吹不到京城的。
一上马车,贝聿就开始追问妻子,这方辩是咋一回事?
贝申氏也不含糊,还是一五一十地将事情原尾告知丈夫。
“这么大件事,你居然一个字儿也不透露给我知道?娘子,你真行啊。”贝聿吹胡子瞪眼睛道,他就这么一个嫡出女儿,从小宝贝到大,哪能轻易便宜外面的年轻汉子。
贝申氏忙解释道:“夫君,不是我有心不说,而是你与朗哥儿在狱里,我不想你再多添一桩心事,这才没说的。那方辩,我观察了一些日子,确是真心对我们绯儿的,你就别做那棒打鸳鸯之事了。”
“不行,这事关绯儿的幸福,哪能马虎?”贝聿严肃道,就算方辩要娶走他的女儿,不做出一点承诺,那是休想。
贝申氏没想到丈夫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犯拧,顿时也一脸的不高兴,“我哪里不顾绯儿的幸福了?那会儿我们落难的时候,也是人家方辩这么尽心尽力地帮我们……”
“这一码归一码,不能混为一谈。”贝聿摆手道,“他于我们的恩情,我们还就是,我贝聿还不至于落魄到要用女儿来还恩。”
“你这个老顽固,我不与你说了。”贝申氏恼道,“你这是要绯儿伤心罢了,她现在与方辩这孩子处得好,我可先说好了,这婚事我早就答应了。要不是你与朗哥儿还在狱里,我早就给他们办婚事了。”
“你敢?”贝聿不高兴地道,随后看到妻子的唇抿得更紧,他想了想,又放软了态度,伸手握住妻子的手,“娘子,你别这样,我不是否定你的提议,而是我就这么一个嫡女,不想她就这样嫁了,至少她嫁的男人得过得了我这关。”
贝申氏听丈夫这么一说,这才不再板着脸,“你可要悠着点,别吓跑了人家方辩,不然到时候绯儿也跟着跑了,我惟你是问。”
“放心好了。”贝聿道。
贝申氏这才脸色好看一些,丈夫这反应在她预料之外,但不管如何,她是认定了方辩这个女婿,现在谁反对都没用。
另一辆马车之内的贝朗也是不停地套骑马在外的方辩的话。
方辩哪能听不出来?所以他有意无意地泄露出他与阿绯之间的事情给这未来大舅兄听,好让这个大舅兄不要持反对意见。
贝朗的性子肖父,而且他就这么一个嫡出的妹妹,打小那是宝贝得很,所以现在听到这男人要拐走他的妹妹,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只是他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马车很快就行驶到贝氏母女新买的宅邸,当初听到盐务案子可能要结的时候,贝申氏想着丈夫出狱也应该有个落脚点,总在林府那儿打扰也是不妥的,还不如自己先把宅邸买好。
这才托了方辩打听哪里有好宅子,结果方辩就给找了这一处位置绝佳又向阳的三进院宅子,主要是价格还相当便宜,其实是方辩在背后垫了一大部分钱,他想着就靠一个玉肤坊的分红,贝明绯手头上是不会有太多的银子。
当然在跟贝氏母女提这宅子的时候,他是编了一个原因把这低价的事情带了过去,贝明绯深信不移,贝申氏到底多吃了几年盐,还是隐隐地知道这是托了方辩的光。
她手头的那大笔银子是不能暴光的,所以惟好半糊涂地接受这个未来女婿的好意。
此刻马车停在了新贝宅的门前,贝聿由妻子扶下马车,看了看这门口,这宅子看来也颇为体面,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方辩,自然是知道这宅子的来历。
很快,大门就有人打开,里面一名老仆出来相迎。
“火盆呢?可有备好?”贝申氏忙道。
“备妥了,太太。”那老仆应声,随后进去唤了一声。
随后就有一嬷嬷出来迎接,赶紧把火盆端来摆在门口处。
“老爷,赶紧跨过去,就此把晦气冲掉。”贝申氏道。
贝聿点点头,跨过火盆,洒过柚子叶的水,这才算是去掉那满身的晦气。
贝朗也是如法炮制一番。
直到林珑与贝明绯进宅的时候,那俩老仆方才把火盆等物撤去。
这宅子,林珑来过数次,早就是熟门熟路,“方爷对你的事情是真的上心啊,这宅子买得真值。”
贝明绯掩嘴一笑,看到方辩刚转回头看向她,她顿时脸蛋一红,“他不对我的事上心,还能对谁的事情上心?”
林珑一听这话,顿时轻推了贝明绯一下,“行啊你,这样的话都能说出口,可见现在是甜蜜蜜。”
“你少来笑话我,论上心,谁能与你家那位相比?人家为了你,现在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贝明绯回敬了一句。
林珑把鬓边碎发轻拨到耳后,这会儿叶旭尧不在,她自然是自信满满地道:“这辈子他就别想再纳别个女子进门了。”
“阿珑,我真替你高兴。”贝明绯握住林珑的手,女人一生所求不就是有个良人罢了,她自然也是希望能成为方辩的惟一。
林珑笑了笑,“相信我,阿绯,方辩也会给你这样的幸福。”
贝明绯脸红耳赤地点点头,这是她现在最大的期盼。
等她们俩进了屋,屋里只有贝申氏一人。
“娘,人呢?”贝明绯问道。
“你爹和你哥与阿辩说话去了,你且在这儿不要乱跑……”贝申氏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女儿向外跑,她喊也喊不住,只能气得跳脚。
林珑倒是不太忧心,上前扶住贝申氏,“伯母,这就由得阿绯吧,她去听听也好,毕竟这事关她的终生幸福,马虎不得的。”
“我知道,不就怕她冲动说些什么不好听的话来,到时候与她爹她哥闹得不愉快。”贝申氏叹了口气。
“不会的。”林珑依旧如此乐观,在她看来,贝氏父子没有反对方辩的理由,以前还可以说贝家看不上方辩是混帮派的,可现在贝家不再是苏州首富,没那么大的思想包袱,还有何可反对的?
贝申氏想想也是这个理,方才能淡定地坐下来招呼林珑。
如霞上前扶着自家女主人坐下。
两人坐在厅里开始聊了起来。
此时的贝明绯却是跑去听墙角。
没错,她再鲁莽再担心,也不会进去做那搅屎棍,有她在,可能会令父兄不高兴,又令心上人难做,还不如偷听一二。
这偏厅里面,三人分了三处坐下,呈了个三角型,只是贝氏父子用审慎的目光打量方辩,这是在看贝家女婿的眼光。
“听说你要娶走我女儿?”贝聿首先开口打破僵局。
方辩闻言,起身朝贝聿做了个揖,“正是,还请贝伯父同意这桩婚事。”
“如果我不同意呢?”贝聿刁难地道。
“你凭什么求娶我的妹妹?”贝朗也不放过他,立刻就发难。
偏厅外面的贝明绯听得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心上人说错,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里面的方辩却仍旧是老神在在,他没有急于回答,而是略作思忖,然后才一脸郑重地道:“贝伯父,你也知道我方辩是什么人,我这辈子认定的人,就是老天爷阻止我也要逆天而行。”顿了顿,他看向贝朗,“你问我凭什么娶阿绯,就凭这颗心,凭我对阿绯的真心。”
他用手重重地拍着心剧烈跳动的部位。
贝氏父子听闻他的回答,忙对视一眼,方辩的回答还是很对他们的胃口,只是要这么容易就答应把贝明绯嫁给他,却又是不甘心。
“我贝聿是有女儿数人,但阿绯是惟一嫡出的女儿,我对她一向也颇为看重,方辩,对于聘礼什么的,我不在乎,但我的要求有一条你非应了不可,不然你别指望我把绯姐儿嫁给你。”
“有何要求?贝伯父请说。”方辩也不含糊。
“你发个誓,此生不再看旁的女人一眼,不狎妓不嫖娼,不纳妾不养通房,不与旁的人通奸,总之,你这一生只能有我女儿一个人。”贝聿把能想到的关系都说了出来,反正就是要确保女儿的惟一。
方辩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是什么难事,这些话他曾经对贝申氏说过,现在不妨再说一遍给贝氏父子听。只见他举起手来,对着老天发誓,“我贝聿对天发誓,这辈子只有贝明绯一个女人……若有违此誓,将不得好死,死无葬身之地。”
掷地有声的话与那重重的誓言一起落地,贝氏父子初步是满意了。
偏厅外的贝明绯却是热泪盈眶,怕自己哭出声音来,她手握成拳堵住口往一边隐秘的地方跑去,在那儿平复一颗狂烈跳动的心。
好半晌,她方才平复下心情,正要转身回去,却看到身后有人站着,待看清这人是谁后,她微微一怔。
“怎么躲在这儿?”方辩轻声道,“你爹娘正让人来寻你呢。”待看到贝明绯的眼睛红红的,他紧张道:“怎么哭了,谁给你气受了?”
“没有谁。”贝明绯忙道,依在他的怀里,“你说的话做数吗?”
方辩听她幽幽地问出声来,一怔后,方才知道她在问什么,“听到我与你爹你哥的谈话了?”
“你还没答我呢?”贝明绯不答反问。
方辩轻刮一下她的俏鼻梁,“你啊,这辈子是吃定我了,阿绯,我能对你爹你哥发那么重的誓,你还当我是说笑的吗?”
贝明绯一脸感动地看着他,突然踮起脚尖主动与他唇舌交缠。
对于美人的投怀送抱,方辩又岂会无动于衷?反手抱住她的柳腰,热烈地吻着她。
贝明绯双手攀到他的颈后,全身心地投入到这场热烈的亲吻当中。
等两人结束了亲热,再到那膳厅去的时候,天色已经过了晌午。
“你躲到哪儿去了?怎生这么迟?”贝申氏数落女儿道。
贝明绯俏脸微红,“我到那僻处去坐了坐,让爹娘久等了。”
林珑忙拉着贝明绯坐到身边,“贝伯母,阿绯这不是来了吗?你就甭再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