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之心,无日不在,一来,不敢轻易惹高句丽,二来,却是日日忌恨。而高句丽也素有亡百济、新罗之心,只是数十年与我为敌,不能南下而已。开皇中,高元闻百济有通好大隋之事,曾侵袭百济。百济、新罗最虑者,我与高句丽,或息干戈,或高句丽占优,据有辽西,必抽身南下亡其国。我若通好,两国必然应允。即使他们不能真成膀臂,然高元闻得结盟事,必起疑忌,分心南方,辽西可得减压力。纵使一无所用,我不费一兵一卒,于我亦无损。”裴蕴分析的更是头头是道,一班大臣听的,全都点头称善。我一直鄙薄裴蕴的人品,不过对他的才干,却是欣赏。当下决定遣使通好,再无异议。 接着,裴矩建议辽河屯垦,兵民结合,共设二十卫府,男丁和则务农,战则持戈,每卫设步兵五百常备,以一校尉指挥,皆设堡寨;于仲文、李子雄领两万骑兵分驻辽西郡城及泸河(今辽宁锦州)、怀远(今辽宁辽中)两镇,以作机动;遴选干吏,领五千精兵守辽东郡城;沿辽河东岸起五百里木栅以阻骑兵,每二十里设烽燧一座,巡卒百人,而辽东至辽西四百余里,每三十里设烽燧一座,巡卒五十人,遇警则燃烽火。 当下诏命李密为辽东郡太守兼郡丞—非常时期,让他军政一把抓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并任总务辽东屯垦使,划辽河以西九十里地,皆为辽东郡辖,辽河烽燧二十六座、辽西辽东烽燧三座及屯田卫府十二所,俱由其管辖;李子雄兼总务辽西屯垦使,管辖屯田卫府五所及烽燧九座。 第二天,我接见了韦云起,他果然干练,说起契丹之事,可谓了如指掌。 “契丹当辽西郡正北二百里,依托纥臣水(今内蒙古西辽河)而居,东西亘五百里,南北三百里,分为十部,兵多者三千,少者千余,互不统属,相互攻伐,善射猎,好为寇盗,不时劫掠我辽西。其西南有奚人,旧称库莫奚,与契丹异种而同类,东胡之种也,俗与契丹相类,分为五部,每部俟斤一人为其帅,常与契丹相争,或寇我渔阳、辽西。契丹之西,又有霫人,其类亦近契丹,而开化尤不及。契丹之北有室韦,东北有靺鞨,东则为高句丽。魏时,契丹曾有部落依附高句丽,不堪欺凌,开皇中内附。而今契丹、奚及霫人皆附于突厥。开皇中,为削突厥,先皇曾经采纳裴矩及长孙晟大人之策,结纳三族。然三族皆重利轻义,于突厥,时叛时附。” “朕若托契丹事于卿,爱卿欲何为?” “分而治之,彼此牵制。” 我点头称许:“爱卿之言,甚合朕之心意。朕今就委你正四品契丹防御使。” “臣叩谢皇恩。” “韦爱卿,朕却只能交给你六千兵马。此外,朕还打算让突厥出兵一万助你。” “皇上,突厥启民可汗逝后,始毕可汗之不臣之心,已见端倪。” “正如此,朕才要他出兵。对突厥,朕倒觉得爱卿‘分而治之’之策,正好可用。”
第二十七章 东北喜讯
十月十五,宇文述班师,诏复许国公爵位,与杨义臣等皆有封赏。 不过,宇文述刚回到东都,我就不得不再度派他出征—西北的薛世雄被吐谷浑和党项羌的“游击战”袭扰得疲于奔命,无奈之下,我只能倚重这位老将,命他歇息五日,领兵两万,再度出征。 而就在宇文述回到东都的当天,另外一路大军又沿着他们的归途出征了。 这支大军,就是契丹防御使韦云起的六千兵马。 沈光被我再度派了出去,担任着六千兵马的主将—韦云起到底是文官。我一直想重用他,却不能让人说他是借助妹妹一步登天。他必须建功立业,而对武将而言,建功立业最好的地方就是边关。 副将是朔方郡(今陕西榆林以西与内蒙古交界处)鹰扬郎将梁师都。下面四位偏将,分别是马邑郡(今山西朔州)鹰扬郎将刘武周、金城郡(今甘肃兰州)校尉薛举、武威郡鹰扬府司马李轨和杨积善—杨玄感的胞弟,挂了个校尉的虚衔。每人领一千人马。 这是一个奇怪的组合,韦云起和沈光,是绝对可以信任的忠臣,其他四位,却都是《资治通鉴》里写明了的“反贼”。 其实这恰是我的算计,这几人尚无反迹,是不能杀或者抓的,而我分析过,他们造反的地方,都是他们多年任职的地方,关系盘根错节,颇有根基,而我现在把他们调去辽西,所辖部队却是朝廷另行调配,正是“调虎离山”,趁机剪除他们在当地的势力。再者,这几个人虽然都是“反贼”,却都是各干各的,甚至互相争斗,是绝对不会合作的,又有韦云起和沈光替我看着(我已经暗中有所嘱咐),想来是造不了反的。他们手下的士卒,都是精心挑选过的,与他们素无瓜葛,而沈光亲领的一千人,倒有大半是和他一起去过江南的“死忠”。 出征前,我特地让杜鹃和小丫头彩云—就是新近搬了和沈莺同住的宫女—陪沈莺回了趟车骑将军府,为兄长践行。 大军到了辽西后,奉命在辽西与辽东郡之间筑建新城(今辽宁阜新),新城周围百里方圆,划为燕郡,以韦云起兼太守,沈光兼郡丞,两千人马驻新城,归北京留守张衡行政。新城之外,沿与契丹相接的边地筑起四座营寨,由四位偏将驻扎,辖境内屯田卫府三所及烽燧三座,由韦云起兼总务燕郡屯垦使。 另外的一个好消息,出乎我的意料。 宇文述回军时,带来了被俘的粟末靺鞨大酋长达隆的儿子达荣,我下令以王子之礼礼遇。 过了没有多久,张衡传来消息:达隆派遣使者到辽东郡请罪,请求“内附”,并开恩发还其子。李密不敢擅专,向张衡请示,张衡立即派人进京汇报。 内阁商议,自然认为是件好事,裴矩更是力主结纳:“靺鞨与高句丽,本非同族,粟末其地为高句丽所占,素有不和,屡次犯我辽西,不过其性好贪,希图抢掠财物,若可使其归顺大隋,不啻断高句丽一臂。” 当下许粟末部内附,仍据其地,设渤海都督府,以达隆为渤海都督、渤海郡王,其部一切军政事务,悉听其自理。唯不许再侵扰辽东辽西诸郡。许与内地贸易,开边市,以其牧马、渔猎诸物换粮食、布匹、铁器等。不久,放达荣回粟末,不过这小子在洛阳呆了不过一个月,居然看上了一个姑娘,这小子虽是粗鲁,外表倒也一表人才,见了心上人的“穷追猛打”,也非汉家男子所能有,我见那姑娘也无拒绝之意,索性封达荣渤海郡王世子(他本是达隆大老婆生的长子),给他俩完了婚,册封那姑娘为世子妃,正五品诰命夫人,准备了一些嫁妆。达荣自然是感激涕零,指天画地表示“矢忠于大隋”。 达隆这一开头,不过两个多月,伯咄部、白山部也都请求内附,我自无不准,封伯咄部酋长“莫吉都督、莫吉公”,白山部酋长“安东都督、安东公”,这两部没有粟末部强大,所以只封了“公爵”,其他倒是一切与粟末部相同,自理内部事务。不过这两部都在粟末部以东,故而难得互市之利,只能每年求些赏赐,我却小气,每年只按朝中“国公”的礼遇拨给俸禄,换做等值的“奢侈品”“赏赐”。饶是如此,他们已经是欣喜。 不久,达隆联合伯咄部、白山部从高句丽夺了扶余城(今吉林四平一带),就把扶余城改名龙泉城,开设都督府。而我派出的使者也到了新罗、百济,结成同盟。如此一来,高句丽又要防范南方,又要安定北方,对辽河的压力自然大减。扶余是高句丽的“祖先之地”,此番被粟末部夺去,国内一时大震。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十月十八,我又在御书房中,已是二更的时分,却依然无法安歇。 在齐郡的张须陀和余杭的窦建德都给我发来奏报,所涉及的官员贪墨渎职之事,堪称触目惊心。我愈看愈惊,早已经忘了是什么时间。 许安在旁伺候着,沈莺给我端来已经热了第三道的饭食。她看看许安,许安对她轻叹口气,无奈地摇摇头。 沈莺怜惜地看着我,咬咬嘴唇,终于鼓起勇气:“皇上,该用膳了。” 我听到她那如黄鹂般动人的声音,此时,这大概是唯一不会令我动气的声音了。 我摇摇头:“朕吃不下。” 见我并未生气,并且理了她,沈莺的胆子也大了一些。 “皇上,吃了东西,才更有力气处理国家大事啊。” 许安受了她的鼓舞,也在旁帮腔:“是啊,皇上要保重龙体,大隋不可以没有皇上。” 我知道,他们是真心关心我的人,这皇宫里、朝堂上,想讨我欢心的人不少,真的关心我的不多。 我点点头:“既是如此,朕便吃些。” 沈莺十分欣喜地打开食盒,将食盒里几样食物一样样端出,摆在案上。 我先吃了口肉末粥,拿起一块点心尝了一口:“这糕味道不错,以前御膳房却未见做来吃过。” “这豆糕,是沈姑娘亲手做的。”许安说,沈莺如今虽已封了御女,不过我一直让许安仍以沈姑娘称她。御膳房在御书房旁备的有小厨,随时准备为“加班”的皇帝准备吃食,沈莺想是亲自下厨去做的。 “原来是你做的,难怪如此好吃。”我赞许地说。 “回皇上,这肉末粥,是皇后娘娘吩咐做的,几样小菜,都是元嫔娘娘叫人送来的。他们知道皇上又在操劳,不敢打扰,嘱咐奴婢侍奉好皇上。这豆糕,是我们吴兴女儿家打小会做的,寻常得很,皇上若是喜欢,奴婢以后多给皇上做些。”她虽受册封,也算有了品阶,不过尚未侍寝过,私下与我你我相称,人前却还是以奴婢自称。我点点头,萧皇后和元嫔,也算是这皇宫中另外关心我的两个人。
第二十八章 东北和西南
吃过食物,我反而觉得了几分乏意,站起身来,伸个懒腰,又用手捶了几下肩膀。 “皇上累了,奴婢替皇上揉揉肩吧。”沈莺说,我点头表示同意。 许安是个极机灵的人,已经示意御书房中侍奉的几个宫女、太监,连同他自己,出了御书房,屋里只剩下我和她两个。 我坐在椅子上,沈莺为我揉肩捶背,很是舒服。我此刻已经倦意全消。 “你若是累了,早些歇了,明日再处理。”只剩我们两个人时,她不再称我皇上了。 我摇摇头:“我不累。”我说的倒全非假话,以前做急诊科医生,熬一个通宵不睡也是有的,至于读书时和同学“迎接新年”,也非一次两次,以前晚上十一点钟以前上床,反倒是新鲜事。我虽小有倦意,更多却是因为生气。 “你还在操心造反的事情吗?我听许公公和我哥说,张大人、窦大人做的很好,各地造反的,基本上已经没有了。” 我叹口气:“不是反贼,是另外一群更可恶的贼,是那些表面衣冠楚楚、道貌岸然的狗官!这些官吏,着实可恶,老百姓不反,他们却逼了老百姓反。我这皇帝,想让老百姓过得好点,可是他们却要老百姓在背后指着脊梁骨骂我。” “我去年进宫以前,也听过乡亲议论,说皇帝如何横征暴敛,不让老百姓活,而今见过皇上,才知道你原来也那么辛苦,那么多委屈。都是那些狗官,败坏你的名声。”她为我打抱不平。我暗自苦笑,她听过的议论,原本也没错,只是今天在她身边的这个皇上,已经不是她去年三月前听过的那个皇上了。 我听见她低低地叹了口气,回头看她,却见她双眸中已经泪光晶莹。我用右手轻握住她搭在我左肩的小手,微转了身,左手却揽住她的腰,把她拉坐在我的左腿上。我搂过她已经多次,似这般把她放在我的腿上,却还是第一次,她又是红了脸,羞答答地低着头。我故意把头俯得更低,再上扬了看她的脸,看的她脸也越发的红,稍稍向右别了过去,我却得寸进尺,在她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 她惊异地看着我,眼睛睁得很大,就这样看了一会,突然闭上了眼睛。 这一次,我把嘴唇贴上了她的嘴唇。 沈莺依然坐在我的腿上,把头幸福地偎在我的胸前。 “委屈你了。”我说。 她摇摇头:“不要说皇上封了我做御女,皇后娘娘和元嫔姐姐待我又这样好,沈莺就是一辈子做个承衣,只要能天天见着皇上,给你端茶奉水,为你抚琴唱曲,心里也高兴得紧。” “说起来,我也有许久未曾听你弹琴唱曲了。”我说。 “可惜这御书房中没有琴,要不,我现在就弹首曲子给你听。” “便是没有琴,你的曲唱的也好听。我是真的想听了。” “你要听哪一曲?” “我记得在去年,比现在晚些时候,在御花园,第一次听到你的曲子。好久了,听过你许多曲子,却再未听你唱过这支,我记得当时只听了几句,你现在可否再唱与我听听。” 她又红了脸,却低声唱起来:“看窗外,日东升,月落处,谁家女儿,对镜自顾,不知此身终何处,小心儿,扑如兔,暗自里偷揣度,不知奴那将来的夫,可比的……” 听她唱完了曲,我依然搂着她,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再过的两年,等你满了十八,我一定拿大红的轿子来娶你。” 她的小脸已经羞得通红,一直到了耳根,却纠正我:“那时我该十九。” 我还按了原来的习惯,算岁数算的是周岁。 她从我腿上起来,收拣仍然摆在桌上的碗碟。我才陡然记起,她陪着我,一直还未进过食。我连忙把守在门外的许安唤进来,让他命御膳房给他两,还有几个服侍的宫女太监做些食物。 十月十九,在与内阁磋商后,我下旨,由刑部、吏部选派干吏,赴齐郡、余杭,协助张须陀、窦建德处理一班贪官污吏,“……可就地依罪论处,不必送京。” 张须陀已经换了个“钦命黄淮二十一郡处置使”的头衔,而窦建德当然就是“钦命江南十郡处置使”。这个“钦命”意思很明确,这两位是代表皇帝惩办贪官,有先斩后奏的尚方宝剑。 十月二十,宇文述、杨义臣冒着初冬的寒风,再次领兵出征。我亲自出城十里为其壮行,望着两鬓斑白的老将军,我不免心生愧疚。虽然我也很清楚,发动江都之变的元凶,正是他的儿子宇文化及。 十月二十三,昭通郡太守杨玄纵奏报,西南少数民族万余人于本月十日攻掠郡城,已被击退。二十四日,诏命杨玄纵为“南宁州总管”,以昭通郡为基地,“开拓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