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身还湿漉漉的,可这个时候根本就没时间管自己。
在手术室外的等待,一秒钟都觉得太长太长,她失神、焦虑地等在外面,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
仿佛很长,长到没有尽头。
无数的过路人在她面前走过,她都不看见,听不见,把自己封闭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她一直曲着双腿而坐,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姿势。
最终,她将脸埋进双膝,抱住了自己,大哭起来。
今天晚上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一个永远都不希望做的噩梦。
当然……
那如果只是一个噩梦,那该多好……
对此时的她来说,也是极其幸福的。
然而,每每睁开眼,现实却是那么残忍。
那不是梦,那是血淋淋的事实。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
她借了一个人的手机,闭上眼平复了一下情绪,写了一条信息:我们分手吧。
输入那个她熟记于心的号码,池晚把手机还了。
分手吧,再也不要相见。
一个护士匆匆走来,“池小姐!警察在外面,要找你问一些事。”
“哦……”池晚怔怔地。
她刚站起来,身形就晃了一下,被护士小姐扶住。
“你没事吧?”
“没事……谢谢……”
她蹲在外面快窒息了,或许是该透透气了。
被护士小姐领过去,几个警察在大厅等她。
“请问是池晚池小姐吧,出车祸的池嫣女士的女儿?”
“是的,我是,请问有什么问题?”
“没有什么事,撞你妈妈的凶手已经去警局投案自首了。是醉驾,撞了人之后太害怕就逃逸了。”
“醉驾……?”池晚听到这两个字,整个人都是绝望的。
醉驾……
醉驾即便撞死人也不会被判死刑,她妈妈如果……
池晚不敢想,眼泪又瞬间落下来。
为什么醉驾的惩罚那么轻?
他们罔顾别人的性命,却只用坐几年牢。
自首!恐怕还会酌情减轻?
那么到时候,她妈妈的命……又有谁来赔?
“池小姐,因为是醉驾,对方的过错,一切救治费用本应该由他来出,但是……”警察也不忍心说下去,“我们调查到,他是个赌徒,赌债都还
不清,我恐怕……”
池晚又哭又笑,觉得一切都那么可笑。
“所以就这样算了?”池晚苦笑地看着面前的那些人,“我妈妈就这样白白被一个喝醉酒的人撞了?他只用去蹲几年牢就完事儿了是吗?”
“这……”
“池小姐,这钥匙扣应该是属于你妈妈的,我们给你送回来了。”
“钥匙扣?”
池晚接过他们递过来的一个透明袋子,里面装着一个钥匙扣,还沾染着血迹。
看见的第一眼,池晚就愣住了。
这个钥匙扣……
她慌忙接过来,把它拿出来看了看。
没有错!
这个钥匙扣……
是万茜的!!
她不知道万茜是哪儿买的,但能让她带在身上的,一定价值不菲。
曾经她见过,她在她面前炫耀了一下,当时她看见上面有两个字母,WQ,是她名字的开头缩写。
钥匙扣很特别,她不觉得自己会认错!
“警察先生,能不能告诉我,撞人的那辆车是什么牌子?”
“你问这个做什么?是辆天蓝色的兰博基尼。”
“兰博基尼?”池晚差点哭到笑,“你们告诉我,一个欠了漫天债务的赌徒,能有一辆兰博基尼?车主是不是叫万茜?”
“你怎么知道?”警察惊讶了一下,“车主的确叫万茜,这个赌徒原先是这位万小姐的司机,说是前两天家里有事就跟万小姐借了车,出去吹牛喝醉了开车回来,这才发生了这起车祸。”
“你们真的确定?她根本就是……”想说的话,她又吞了回来。
她看着面前这些警察,不断地摇头,“没事……没事……”
她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还能再相信谁。
她不知道他们究竟有没有被万家收买,如果她说了这样的事实,他们会不会……
她从小就见识了有钱人是怎样的,他们可以用钱将黑的说成白的,而那些跟他们斗的没有权势的人们,却只能无奈地接受残酷的事实。
池晚不敢告诉警察这个疑点,一来她没有任何证据,只凭一个钥匙扣?那简直是笑话!二来她怕万家知道她知道什么,有一些事便无可挽回了。
她不信万家!
什么醉驾……她也不信!一个字都不信!
不会那么巧的,偏偏是万茜的车,撞了她母亲!
就算这个钥匙扣能证明什么,她又怎么能跟他们对抗?她一没有和他们对簿公堂的资本,二无权无势,她一个人,想玩得过他们?
池晚愤而不平地闭上了眼,心中的愤怒根本就无法压制。
可是……她又能怎么办。
“谢谢……”池晚紧紧地扣住了手中的钥匙扣。
这个钥匙扣,是她唯一的赌资了……
“让一让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开始有吵杂声。
“小姐快让一让!”
池晚转过身,看见一辆推车被无数人紧急地推进来。
那个人应该是出了车祸,浑身是血,左手左脚几乎已经没了,奄奄一息。
好多……好多的血……
池晚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她仿佛看到了她母亲出车祸的样子,那一瞬间,脑子里有很多事在闪过。
“啊……啊……”
池晚惊恐地捂着自己的脑袋,恐惧的叫声在大厅里响起。
去而复返的警察赶紧去扶住她。
“怎么了池小姐?快来人啊!”
“妈妈……妈妈……”
在这样的叫喊声中,池晚晕厥了。
“护士!快救人!”
……
醒过来的时候,池晚已经在病房里了,大脑迅速地过了一下之前的情况,猛地坐了起来。
妈妈!
她拔掉了手上的针,刚下地整个人就晕了一下,大脑混乱得不行,完全乱成了一团。
然而她顾不了那么多,急冲冲地推开病房门朝急症室跑去。
她撞了一个护士,那护士一看:“哎池小姐!你去哪儿啊?你发高烧了不要乱跑——”
池晚根本就听不见。
她必须知道,她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妈妈,求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时间来不及了,要登机了,加更的一千字放在明天,抱歉】
☆、214。要孩子,不要妈吧
她必须知道,她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妈妈,求您,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一路上,池晚跌跌撞撞地和很多人碰到,一路说着“对不起”,边哭边和所有人道歉。
……
“封总!没查到!慢了一步,监控已经被人做过手脚了。”
“预料到了,”他毫不意外,“他们排好的,又怎么会留下证据给我们找?又不傻。羿”
言清点点头,快步跟上去,“不过总裁,真的好险!要不是你醒得早把那女人赶走了,等媒体到了一切就完了!这CEO的椅子屁股都还没坐暖,要是闹出了这档子事,董事局那群老头子一定唧唧歪歪,公关危机啊!总裁英明英明!”
想一想,如果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啧啧……
下午就能在微博上看到他们封总的英姿啦!
虽然……
是光溜溜的那种!
不过他们封总也不怕不是?身材多好啊!
而且这可是女人们的一个福利,相信她们一定是擦亮了眼睛等着,绝不错过这次好机会的!
这话又说回来,关键时候,言清还开了个玩笑,嘿嘿说:“不过封总你也不亏啊,既躲过了这次危机,又白白开了个荤,挺不错的!”
封以珩停步,对身后的人说:“那下次有这等好事,我喊你?”
“哎不用了不用了……”言清忙摆手,“小的无福消受!”
封以珩想了想,又说:“不是我赶她走的,醒的时候身边就没人了。”
醒来之后头很痛,他试过去回想,可是记忆并不是那么清晰。
那张脸……
摇摇头。
想不起来。
他似乎是看到了,又好像没看到,再想昨晚的事,整个过程都像一个梦。
他的印象中有那么一个模糊的轮廓,可是他越想去想的时候,那个轮廓就变得越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诶?什么?”言清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个答案,“几个意思啊?”
封以珩继续往前走。
他们总裁这么说的意思是……?
什么叫那个女人自己走的?
“哎封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那女人难道不是跟他们一伙的吗?戏没演完走什么呀?害我没看到艳~照~门也是醉——”
封以珩停步,还没开口,言清就忙说道:“不是不是……我是说,她不是应该摆个害羞又撩人的姿势上封面才对?就这么走了是什么意思啊,英明神武的封总?”
“你问我?”
“哎!”
“那我问谁?”
人都走了!
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又怎么会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昨晚那个女人……
封以珩一想,脑袋就疼得厉害,像是要炸开似的。
若不是她先走了,人闯进来的时候他们被抓个正着,纵然他有千百个理由,或许媒体一曝光,便是一败涂地。
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总之她也算帮了他一个忙,罢了,就这样吧。
“哎封总!又头疼了?封总我先送你回去吧,按时吃药,然后好好休息一天——”
“不用了,拿了药就回公司。”
封以珩打头,言清走在后面,西装革履的模样瞬间吸引了很多爱慕的视线,纷纷盯着他们的方向看。
“天哪……哪来的总裁……好帅啊……”
“你怎么知道他是总裁?不过帅是真的!”
“看他那派头,还不是冷酷总裁的代表?迷死我了……”
“少花痴了你,再迷人也不是我们能消想的,别瞎想了!”
封以珩再次停了下来,抚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疼得很。
“怎么回事?”
言清笑嘻嘻地说:“封总,是那边几个小姑娘在花痴您呢!就说我们封总啊,走到哪儿都那么吸引人!”
“不是,”他皱眉,转过身,视线直接跳过了正朝他打招呼的几个学生妹,落在了自己的身后,“那边怎么回事?”
吵得他头疼得很厉害。
言清也转过身,看到了他们的身后,一个穿着病服的病人正跪在地上,双手都扯着前方医生的衣服。
言清一看自家总裁似乎有管闲事的意思,便跟封以珩说了一句之后抓了个过路的护士问怎么回事。
那护士连连叹气,倒是把事情简单地给他说了一下。
封以珩站在那里没走,视线始终看着那个方向。
那个声音……
似乎有点熟悉?
那医生要走,女人忙抓住了他的白大褂,身子侧了一些。
封以珩忽地眯起了眼。
这个女人的轮廓……
这么巧能碰
上?
应该不可能。
这时言清就回来了,报告说:“封总,原来是她妈妈昨晚出了车祸,做了截肢手术,命是保住了,可却变成了植物人,医生说基本上是醒不过来了,劝她放弃治疗。”
果然不是她。
她母亲出车祸,她又怎么会出现在酒店里?
这种几率不太大。
“放弃治疗?”封以珩的眉头紧皱,“虽是植物人,可到底是活着。”
“没钱啊封总!昨晚的手术费也是医院垫付的,那姑娘付不上,而且照顾植物人未来是要花一大笔钱的,根本就是个无底洞,她光付昨晚的手术费都已经非常吃力了,还怎么负担得起一个植物人母亲?照我说……啧,没办法,放弃是最好,不然这姑娘的前途也要毁!”
言清兀自说着,却没看到封以珩抬眼思考了一秒,然后做了一个决定。
“去付了。”
言清要不是已经看到那张卡横在自己面前了,他都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封……封总?你疯了吗?素不相识的过路人啊!土豪也不是这么砸钱的啊!”
“我怀疑你最近耳朵不太好?”封以珩眯起了眼。
“是!是陛下,微臣马上去办!”
不再多问一个字。
土豪的世界平民不懂啊!
“等等,回来。”
“封总你改变主意了?”
封以珩白了他一眼,“匿名。我去车里等你。”
……
“池晚池晚!好事啊!廖医生!有办法了!”护士匆匆忙忙地过来。
池晚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有两个字她却听得懂。
她说……
好事!
“什么好事?”廖医生问道。
“刚刚有个好心人,帮池晚付清了手术费!”
“什么?”池晚呆住了。
虽然她一直在祈祷,能不能有个好心人暂时帮助她度过难关,等她将来有能力了再慢慢地还给他,但她并不相信那能成真。
毕竟……
她和谁都不认识,怎么会有陌生人那么慷慨?
“是谁?人呢姐姐?”
“你赶紧去!好像是个大老板!我看见他们站在一起的,后来另一个看起来像助理的人过来付了钱,你快去快去!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都在一米八五上下,你这会儿跑过去说不定还能追得上!”
“谢谢!!”
她实在是太意外了!
因为发着高烧,又从昨晚开始什么都没吃,一起来人就晕了一下。
“没事没事……”
现在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想快点找到那个好心人。
疾奔的身影冲向医院大门。
“先生!先生——”池晚脚下一软,整个人就撞在了迎面而来的推车上,乒乒乓乓地砸了一地的医用工具,惹得很多人都抛来了视线。
那其中包括封以珩。
“痛……”池晚的手掌正好摁在了医用剪刀上,被划出了血。
“封总?”言清回头发现是刚才那个女人,疑问道,“要不要……去帮帮她?”
“不用了,走吧。”
他不愿意停留。
帮她是临时起意,决定帮的时候就没打算要她的酬谢,所以他并不准备停留和她多说什么。
池晚抬起头,只来得及看见他匆匆回转过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