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也行了礼,然后微笑着问道:“公主怎么这个时候来了?太后近来可好,怎么没有多陪太后说会话?”
驸马长得很俊,岁月沉淀了他的气质,让他看上去儒雅又有魅力,他跟公主说话的时候带着笑,语气也十分的温柔,别说是公主了,就是傅卿和在一旁见了,都觉得怪不得公主不惜驱赶驸马的前妻,这样一个男子实在是令人抵挡不住。
果然,公主听了驸马的话,就笑:“我还不是为了姨奶奶了吗?这次进宫,本来就不是要去看母后,我就是为了挑选一个医术高超的太医。”
隆庆大公主跟驸马说话的时候,眼角眉梢都十分柔和,褪去了平日的盛气凌人,这样公主看上去颇有几分娇羞。
“原来是这样,多谢公主了。”驸马连忙说道。
公主嗔怪道:“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郑姨奶奶也道:“公主惦记着我的身子,我感激的很,驸马,快让公主坐下歇歇。”
驸马这才反应过来,亲自扶了公主坐下,那温柔的样子,让公主笑得如小女人一般甜蜜。
坐下之后,公主看了一眼傅卿和,嘴角闪过一丝冷笑。
“驸马,傅三小姐最近在京城名声很大,你担心姨奶奶,去请她来原也无可厚非,只不过古语有云,盛名之下,其实难副。”隆庆大公主道:“我请了太医院的赵太医来给姨奶奶治病,你先别急着让傅三小姐开方子,先听听赵太医怎么说,好不好?”
她虽然是商量的语气,但是公主说的话别人哪能反驳?更可况公主也是好意,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郑姨奶奶得病缠绵十几天都没好,多请一个人看看,多一份慎重也是好的。
只是如此一来,岂不是不相信傅三小姐的意思,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
傅卿和见驸马轻轻皱起了眉头,哪里不知道驸马的顾虑,她当即就道:“公主说的话很有道理,我也很想听听赵太医的高见。”
史驸马如释重负,松了一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傅卿和。
公主听了,轻蔑地瞥了一眼傅卿和,然后道:“既如此,赵太医,你快给郑姨奶奶瞧瞧吧。”
“是。”赵太医三十多岁,是新一代太医中的翘楚,他来之前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遇到傅卿和。
想起之前韩太医、罗院使纷纷折在傅家三小姐手中,他心里就有些发憷,怀着郑重的心情,他给郑姨奶奶号了脉,看了舌苔,问了饮食以及之前的服用的药,仔细的不能再仔细。
公主见了,就满意地点了点头:“赵太医,如何?可诊出来郑姨奶奶的症候了?”
刚才傅卿和的话,赵太医也听见了,诊治的时候他就特别小心,如今他可以确定,病人并不是什么痰饮之症,傅家三小姐诊错了。
这样一想,他不由就有些窃喜,傅三小姐如今风头正健,如果自己能打败傅三小姐,那下任院使非自己莫属了啊。
他很高兴,脸上却表现得很郑重,他冲公主福了福身,然后道:“回公主,经微臣诊治,刚才傅三小姐的话,下官不敢苟同。”
赵太医讲的话,就是隆庆大公主想要听到的内容,隆庆大公主嘴角就露出一抹笑容:“哦?详细说来。”
“是。”赵太医拱拱手道:“姨奶奶忽冷忽热,头痛厌食,全身怠倦,这不是痰饮之症,而是患了疟疾。”
隆庆大公主还好,驸马听了不由脸色大变:“赵太医,你说得是真的吗?”
在大熙朝疟疾是非常难以治愈的病症。
赵太医听了点点头道:“的确是疟疾,不过驸马不用担心,郑姨奶奶的疟疾并不严重,她这是津液亏损,阴虚导致的疟疾,不是大症候,治疗疟疾的同时滋阴补阴,此症便可转危为安。”
史驸马听了没说话,郑姨奶奶也没有说话。
傅卿和就道:“敢问赵太医,您说郑姨奶奶阴虚,郑姨奶奶何故阴虚?”
“傅三小姐这话问得好。”赵太医故作高深道:“姨奶奶年纪大了,虽然保养得好但年岁毕竟上来了,病了这么久,前面的大夫治疗不得力,身子自然就虚弱,眼下必须滋补,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庸医!傅卿和听了,脸上就露出一抹冷笑。
她这个人平时一切都好说,可是遇到乱开方子的庸医,心里就鄙视的不行。
郑姨奶奶是由于伤寒导致的痰饮之症,他却说是阴虚。自己问他阴虚的原因,他却说病太久了导致阴虚。
如果病太久了导致了阴虚,那么是什么导致了病症?病症的根本原因在哪里?
赵太医这翻话,听着有理有据,傅卿和却一下子就找出他的问题,他这是本末倒置!
自己要治疗的是郑姨奶奶生病的原因,他说的是郑姨奶奶生病导致阴虚,这是生病的后遗症,两者根本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
第82章 诊金
除了医者,其他人根本听不出赵太医这话里面的破绽,为今之计,只有依靠驸马了。
驸马是探花郎,文采好,书读得也不少,他应该是胸有丘壑之辈。
傅卿和朝驸马望去,她的心中不由一个咯噔。
驸马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分明是被赵太医的话说服了。
傅卿和心中就叹了一口气,隔行如隔山,这赵太医又很会说话,不怪驸马犹豫。
史驸马有些为难,毕竟傅卿和是他亲自去请的,如今请了却不信任人家,让他怎么开口呢。
再说了,傅家三小姐之前治过好几个病症,都是一治一个准。可是这赵太医的话也很有道理啊。
若是其他的事情,怎么样都行,可偏偏涉及到郑姨奶奶的身体,他不得不郑重些。眼下到底相信谁,驸马拿不定主意。
隆庆大公主冷冷地看了一眼傅卿和,柔声对卫驸马说道:“赵太医言之有理,姨奶奶目下身子的确很虚,这忽冷忽热的,可不就是疟疾的症状嘛,我记得驸马去年夏天得疟疾的时候就是这样的。”
这一番话说得史驸马茅塞顿开,他一拍额头道:“的确,我去年患疟疾的时候跟姨奶奶一样,也是这般忽冷忽热身上没有力气。”
可是他仍然没有下决定,而是对傅卿和斟酌地说道:“傅三小姐,要不然你再给郑姨奶奶诊断一番?”
他的话说得很委婉,可是傅卿和却听出了他言下之意,他相信赵太医的诊断,认为傅卿和可能是诊断有误,所以让她再诊断一次。
傅卿和摇摇头:“驸马,就算再让我诊断一百次结果还是一样的,我还是那句话,郑姨奶奶患的是痰饮之症。”
驸马脸色一变,诧异中带着几分尬尴。
隆庆大公主却嗤笑道:“傅三小姐,我虽然不懂医理,但是也知道断病要有理有据,你说郑姨奶奶患的是痰饮,简直笑话,姨奶奶根本没有痰,怎么会是痰饮?”
傅卿和道:“回公主的话,郑姨奶奶现在痰饮在内脏,没有显发出来,如果不治疗,过一段时间痰饮将会发散,以至于堵住全身的经络,到了那个时候情况危矣!”
“呵!”隆庆大公主听了嘲讽一笑:“傅三小姐的意思是说,姨奶奶现在有痰,但是没有发出来,等发出来了,姨奶奶就危险了,所以要用你的药,姨奶奶服了你的药痰就会退下去,然后病就痊愈了,是吗?”
隆庆大公主一脸的不相信,驸马站在一旁不说话,只静静地看着公主与傅卿和,郑姨奶奶虚弱地躺在床上,有些为难。
傅卿和心里就明白了,在这公主府是隆庆大公主当家,她说的话,驸马与郑姨奶奶一般不会反驳,此刻赵太医有说得有理有据,这一趟,自己是白来了。
看清情况,傅卿和平静了很多,她也不生气,只冲着公主点点头道:“公主殿下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傅三小姐,虽然你名声在外,可是今天,你说的话实在难以令人信服。”
眼下这个情况,公主是很满意的,傅家的两位小姐弄坏了她的十八学士,她碍于郑姨奶奶的面子不追究,这并不代表她就原谅了她们,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居然敢冒充大夫登堂入室了,真真是笑话!
她冷笑道:“依我看,郑姨奶奶的病还是让赵太医诊治为好,傅三小姐,你今天恐怕白跑一趟了。驸马,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史驸马轻轻点头:“傅三小姐,我也觉得郑姨奶奶的病情跟我之前患疟疾时很像,所以你先回去吧。”
驸马说着,站了起来:“今天多有打扰,实在抱歉,我送你出去。”
傅卿和站起来道:“无事,你们是病患家属,有选择大夫的权利。”
被人怀疑医术,也不是第一次,所以傅卿和病情绪很平静,只是她心里有些遗憾,如果真按照阴虚疟疾来治疗,郑姨奶奶恐怕要吃大苦头,她受过郑姨奶奶的恩惠,如果有可能,她真希望能为郑姨奶奶治病。
她没有直接走,而是走到郑姨奶奶身边,对她说道:“姨奶奶好生歇着,等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
郑姨奶奶脸上面色平静,漂亮的丹凤眼中带着几分歉意:“多谢你今天来一趟。”
“哼!”公主不悦地哼了一声。
驸马送傅卿和出门,出了院子,驸马就连声道歉:“今天的事情是我思虑不周,劳烦你白跑一趟,实在过意不去,虽然没有诊治,诊金却照样付的。”
驸马说着,将一个花梨木的匣子递了过来。
傅卿和也不推辞,顺手接了过来,匣子轻飘飘的,估计是银票。
如此,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关于郑姨奶奶的病情,她有心叮嘱驸马几句,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这公主府驸马并不当家,叮嘱不过是白费口舌罢了。
回到棉花胡同,傅卿和将今天出诊不顺利的事情说给傅太夫人听,本以为老太太会义愤填膺,没想到老太太听了只悠悠地叹了一句:“当年隆庆大公主仗着太后之势,逼得史驸马抛妻弃子,虽然婚后这位史驸马对隆庆大公主很好,两人锦瑟和鸣,恩爱非常,可多年来隆庆大公主一直无所出,看来这就是因果报应,她抢了人家的因缘,就绝了自己的子嗣。”
傅卿和听了微微有些诧异,没有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看史驸马对公主那么好,傅卿和还以为是史驸马为了攀附荣华而弃糟糠尚公主的,现在看来绝非如此。
是了,镇国公府一门显贵,驸马根本不用通过尚主来巩固家族势力,驸马当年还是探花郎,本来可以仕途步步高升,如今尚了公主,最高只能做到四品,还要看公主的脸色度日。
不过隆庆大公主倒是真心爱慕史驸马的,对郑姨奶奶也十分恭敬,这一点应该弥补了驸马的遗憾吧。
傅卿和将驸马给的花梨木匣子打开,见里面果然放着一张一百两的银票,不由就笑了,别说是白跑一趟,就是自己真的给郑姨奶奶的病治好了,这些诊费也绰绰有余了,这钱恐怕是赔罪的意思吧。
史驸马好大的手笔。
傅太夫人却觉得理所当然:“你是傅家的千金小姐,给皇后都治过病的,再说了,是他上门来求得你,人去了,又不让治,他理亏,自然要多付钱来赔礼了。”
说着,她笑眯眯道:“要是能多遇到几个像史驸马这样的人就好了,这样不出一年,你的嫁妆就不用愁了。”
傅卿和听了就笑:“是啊,我也想多遇到几个这样的人呢。”
傅太夫人心情很好,道:“既然如此,以后出诊的钱你都自己拿着,再加上之前分家的那些钱,如今你可是富家翁了。”
分家的那些钱是傅家的钱,傅卿和心里根本没有把那些钱财当做自己的东西,就算以后她成亲了,她也不会把那些钱带到夫家去的,那笔钱,她有其他的打算。
只不过眼下老太太这么说了,她也没有辩解,只笑着插诨打科一番。
第二天早上,傅卿和陪着傅太夫人用过早饭之后,就陪着傅太夫人在院子里散步。
杜妈妈,拿了一张帖子过来。
“老太太,有人投了拜帖。”
傅太夫人是女眷,来往的夫人里面也常有投拜帖的,傅太夫人最近日子很是无聊,就问道:“是什么人送来的?”
她说着,从杜妈妈手中将帖子接了过来,只见那名帖上写着: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卫昭。
傅卿和也看到了,想起自己跟卫昭打的几次交道,她不由替卫昭觉得高兴。
原来他是锦衣卫北镇抚司使,虽然风头很盛,但总逃不掉“皇帝鹰犬”这样的称号,而且京城里面很多官员对于锦衣卫是又惧又恨,因为职权的特殊性,锦衣卫的人可是说是孤立的,不管他们走到什么地方,其他官员都不敢与他们深交,他们也不会跟官员深交,这让锦衣卫的人鲜少有朋友故旧。
如今他做了京卫指挥使司指挥佥事,官职由从四品升至正四品不说,还摆脱了锦衣卫那个名头,傅卿和觉得这样很好,离开锦衣卫他就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怪不得昨天他那么高兴呢,原来是升官了啊。
傅卿和想到卫昭笑起来如春风一般和煦的样子,更加觉得他离开锦衣卫是明智之举。
傅太夫人见了名帖也暗暗吃惊,没有想到这卫昭居然升得这么快,这才几年,他就做了正四品,这升迁的速度也太快了,简直比功勋世家的子弟还要快。
之前在武定侯府她被软禁,是卫昭出手帮忙她才能重获自由,这件事情她一直记着,但当时卫昭还在锦衣卫任职,她就是要感谢他也必须要避嫌,否则落下一个拉拢锦衣卫的罪名可不是好玩的。因一直没有恰当的机会,这件事情就一直搁置了起来。
没有想到他如今离开了锦衣卫,还升职了。
傅太夫人就觉得这个叫卫昭的年轻人,实在是不简单。
此人可交!
心里这样评估一番之后,傅太夫人就问杜妈妈:“投帖的人是谁,可走了?投贴的时候还说了什么没有?”
第83章 邻居
“回老太太,投帖是卫大人的小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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