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辉在关佑回国后数天达到S城,正巧赶上高菲的工作室开幕,自然受邀前来捧场。高菲在毕业那次的画展,虽以一副名为《奔流》的画作引起多方赞赏和关注,但毕业这一年来却未有好的新作面世。
这次打定主意开个人工作室也是为了自己找展开一条全新道路,因此刘辉便成为她新道路上一个非常重要和关键的人物,如果能得到他的推荐跟护航,她正筹备中的首场个人画展基本意味着成功了一半。
几番言谈,刘辉在高菲的崇拜言语中透露了他此次回国的目的。
其实这趟回国,他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拜会画界的传说人物:夏浔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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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菲吃了一惊,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几乎有些难以抑制眼底的激动情绪,“刘先生,您说的那个夏浔简先生就是传说中的煞神吗?他现在身在S城?!”
刘辉笑了,“煞神只是外界对他的戏称。”
“您见过他?”
“几年前在欧洲见过一次,不过很可惜,当时他来去匆忙,没有机会上前认识。这件事一直是我的遗憾。”
“您居然见过他!?我们这些后辈别说见到本人,就连他作品的真迹都未曾赏析过。据闻他非常低调,几乎没几个人见过他。而且他近年已经不怎么画画,所以之前的作品都已炒到天价,被富豪收藏在家中。”
高菲叹息完毕,心里赫然一动,问道,“刘先生,我听说那位大师的作品已到了神迹的地步,真是如此吗?”
第二画
第二画
“等你见过他的作品,你就明白了。”
“夏大师如此优秀,年纪应该不轻了吧?”高菲有意无意的探听。
刘辉毕竟识的人多,当下明白了面前这个年轻女人的意图。
说起来,她是关佑的女友,他和关佑关系不错,就算透露多些也无妨。
无奈夏浔简此人在他心里地位实在非凡,他知道对方最不喜欢这种事,加上他自己对他知道的也不算多,所以只是笑了笑,略略把话题带过,并未正面回答。
他不知道,越是避而不谈的话题,某个女人就越是感兴趣。
就像是在顺畅的人生道路上突然出现一座无人能征服的山峰,在与其他人一同仰望赞叹的同时,有一种来自内心深处的原始欲念,引发了她渴望靠近与征服的挑战本能。
想想,倘若有一日能让这样的人物臣服于自己,该是如何的境界?说是俯瞰业界众生也不为过吧!当然,这个前提是——对方的年龄与长相要在她可承受范围内。
刘辉被几个记者请去拍照,高菲在和关佑随意聊天的同时,思绪却天马行空着。关佑本来就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时瞥向后方,两人聊了片刻,感觉有些无聊的高菲又忍不住把话题绕回去。
夏浔简在油画界一直都是谜一般的人物,太低调的作风和太高的名声使得他成为众多年轻后辈的探讨对象。
高菲记得二年级时,同系的某个女生还特意以夏浔简为主角写了篇人物传记——里面收集了N多人对其的印象描述,当然绝大部分都只是传言。
有人说,夏大师不露面是因为他长得非常难看,具体可参考钟楼怪人;也有人说,其实他喜欢男人,也有可能男女通吃;还有人说,他有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尤其是在作画时;更有人说,他在某方面口味特殊,喜被虐喜自虐喜角色扮演……
当然,大部分众口一致的传言是说他脾气真的非常不好,这便是他煞神一名的由来。
高菲压低声音侃侃而谈时,安颜然已取了尾款从人群外沿离开。
本来略快的脚步,因为那番有关人物传记的话而缓下。油画系某女生的这篇劲爆人物传记她当年也略看过几段,当初只觉得做名师真凄惨,叹息一声也就忘了。
事隔多年再听闻,却有种极度复杂的感觉。
这种复杂,自然不是对过去学院生活的缅怀。
“要走了吗?”回神时,关佑已走到她面前。安颜然示意了下自己的模样,侧步想走,关佑半伸手拦了拦,“我送你吧?”询问的口气带了一丝试探。
“不用了。”她缓缓说出拒绝,却发现高菲正在一旁似笑非笑的盯着自己。那笃定模样似乎早就料定她的回答。
湿漉的薄衣贴着身体,带走了体温。她突然觉得阵阵发冷,快步离开了这个耀眼华丽的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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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廊的工作基本每天都要进行到晚上九点多,一周里唯有周末两天是例外。
这两天,她不回附近租住的小公寓,得赶开往郊区的末班车,所以会在五点之前跟前来接手的工读生做好交接。
每周末的郊区行,已成为她的固有行程。除非生病或画廊有特殊事务,一般她都会准时去车站。
S城的西北郊区是湖区,湖中岛屿散布,靠水生活的农家在这里代代相传。近年城市规划发展,湖岸旁的农家基本已迁移至湖中各岛。湖边这快靠山傍水的黄金养生地带被开发商打造了数片别墅区和度假村。
下车后步行五分钟,便能到达半山别墅区的大门。
这里的别墅,每一栋的风格造型都不同,越往上越贵,最高那栋,是寻常人完全无法想像的天价。当然,即便是有钱,也不可能买到。因为在这片别墅区刚刚规划的初期,这栋独一无二的别墅就是负责开发的凌氏公司为某个人特意打造的。
别墅正对着湖,绿树成荫,楼高三层,外层是浅灰色的砖墙设计。内里则由原木铺砌而成,室内摆设不多,地毯雪白,落地玻璃宽大明净。
安颜然每次踏入别墅,都有种世界真美好的感叹。
只是偶尔,在这美好的世界里也会出现些不和谐。
客厅左侧的门被人打开,裸着上半身的年轻男子边穿衣服边匆匆走向大门,挺俊俏的一张脸,只可惜神情有些悲壮——他在哭……
对方目光与安颜然撞上后,脸色变得有些窘迫,逃命一般消失在别墅。
她叹了口气,走向左侧半开的门时脸色很镇定。要说起来,也难怪众人会有诸多不靠谱猜测。她当初第一次见到哭泣的裸*男时,也凌乱了很久很久……
门后,是一间大的有些过分的工作室。内里光线迷离,落地的厚帘只留了窄窄的距离。
“怎么这么晚?”说话的男人背对着门,正在画架前收拾画具。帘窄距里透进来落日的余晖,男人的侧脸在转首时陷入这明暗两种的极端光线里。
他的黑发微有些乱,倦容疲惫侧脸线条此刻因紧绷而显得有些冷硬,浑身上下都散着生人勿近的寒气,但这一切,都没影响到他的俊美。
那是一种足以令人刹那间驻足凝神,忘记呼吸,忘记周围其他一切存在的俊美。深邃的眼窝,立体的轮廓,完美的下颚弧线。耀眼与颓废,在这个男人身上神奇上演着。
安颜然突然想,这个男人的这张脸,大约是外界那些精彩的众说纷纭里的最大失误。
“小达学校有点事,来晚了。”其实真的没晚多久,撑死不过十几分钟,但从方才裸*男的状态可知今天某人心情并不算好。本着安全至上的原则,安颜然的语气自然要多温柔有多温柔,“应该饿了吧,我现在就去做饭,很快!”
“今天我比较忙,随便弄点。”男人的口吻仍旧不是很好,她却像是早已习惯,半点都不介意的朝他笑笑,说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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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晚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倒不是她手脚慢,只是处理厨房那些未洗的碗碟杯盏花了太多时间。
一般他忙起来便是这样,除了画,眼里再看不到其他事。
很久前,她曾数次尝试劝他雇佣一个家庭保姆,多番无果后她毅然挑战他的忍耐力,先斩后奏直接请来一个保姆。
结果,保姆被骂走,她也被赶出别墅。当时她才毕业没多久,没亲人没工作没钱没住处,穿了件单薄的衬衣,汲着棉拖鞋在别墅外的台阶上坐了整整一夜。
深秋的夜晚,她没有饿死,却差点被冻死。
昏迷后醒来,发现自己已被挪至别墅房间的床上,而他正坐在床沿画画。
画架的油画布上,俨然是她昏迷中的模样。而当时她已经饿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又发着烧,人都快废了……
她以为他故意整她,后来才明白,他这个人,常常连自己的生活都顾不周全,又怎么会去照顾别人?
安颜然自觉不聪明,但善于从伤痛中吸取教训。
那次后,有关于他的生活事宜,她再没违背过他的任何意愿。
至于保姆的那些活,她自动接手了……
晚饭后,她匆匆洗了碗筷,进工作室收拾那一地狼藉。
每周回来,将他随手丢下的初稿或者半成品收拾分类,是她目前在这里唯一能做的与美术有关的工作。
美院四年,在他眼里等同虚无,所有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想那位达芬奇拜师好歹还能画个鸡蛋,他却连笔都不让她碰,直接让她去画廊打工,说她心态不正,需要磨练……
她当时虽然极度不愿意,可真的没什么好辩驳的。他说的对,她的确心态不正,非常非常不正。她只是觉得有点不服气,毕竟那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如果她心态不正,他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伏在地板上细细去看那些被主人抛弃的作品时,对方的脚步在工作室门口响起。
男人换了身衣服,发丝微有些湿漉,看来是洗过澡了,下巴上原本的青色胡渣也已处理干净。神清气爽的模样,更衬着那张脸完美如神祗,却也令他看起来愈加难以接近。
“我说过直接丢掉就行。”男人皱眉,语气不耐。
“不行,都是你辛辛苦苦的作品,怎么能说丢就丢!”安颜然拨拨前额的斜刘海,墨黑的瞳睁得浑圆。
晕黄灯光下,她玲珑的五官愈发脱俗剔透。她肤色很白,发色瞳色却是纯黑的,平日不说话或者无表情时,会显得有些冷漠。可一旦这样睁大了眼,用认真又柔软的目光专注某一个人,却透出一股孩子气的可爱来。
“这些算什么作品。”他低嘲。
“只要出自你手,对我来说就是最重要的作品!反正你也不要了,怎么处理是我的事!”她捏着手里的画,朝他扬眉笑,仿佛捏在手中的是何其珍贵的宝贝。
他走近,立在上方微微低头看她,那双眼带着夜的色泽,格外深邃,“重新帮我找个模特。”顿了顿,又补充,“要不会哭的。”
“好。”安颜然默然,顺从的点头,自然不会把“别人原本是不哭的,只是你太BT硬把人家折磨到哭”这种话说出来。
第三画
第三画
两人离的近,她的视线被他的裤子所吸引,棉质的烟灰色居家裤,凭着她的记忆,应该不是他衣柜里原有的。
她倾身扶住他腿,拉起长裤的布料在手指间摩挲,好奇问,“这个是新买的吗?你这周进城了?”这事可真稀奇!
男人退后一步,因为动作过快她来不及反应,失去重心的身体随着抽离的长腿砰一下倒在地上,趴了个“五体投地状”。
她撞的生疼,抖了两下,爬起来时额头乌青了一块。
“我说过,没有我的同意,不要随便碰我。”男人居高临下的瞥她一眼,脸色冷然的转身。
看着面前男人没有半点迟疑就走去画架前的冷漠背影,她只能自认倒霉的揉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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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做事的时候,安颜然喜欢回想过去,因为回想有助于她思考。很多过去曾困扰她的问题都会在回想时慢慢找到答案。
高菲是这样,关佑也是这样。
当然,不包括眼前这个。
眼前的人,是那种完全超脱了她思考能力范围的人类。要在以前,像这样脾气个性古怪到一塌糊涂的人,她根本没胆量接近,更别说维持像现在这种独处状况将近七个月。
所以说,人果然是需要被激励的动物,无论何种样的激励,能激得人超越常规,挑战自我极限的就是好激励!
周末两天,她依旧顶着某虚名做着保姆的工作,有关某些事的进展,原地停留。
她后来想,大约时间有些久,此类日子趋于安逸,令她身体里原本勃发的斗志日渐平息。对目前的她而言,这并非好现象。安逸会使人倦怠懒惰,终有一天会把她那些勃发的意志全部磨平。
鉴于这是个如此优胜劣汰的社会,不进步就意味着退步,她深深觉得或许是时候给自己找一些适当的“激励”了。
事实上,不用她操心,某人对于“激励”这种事素来都乐此不彼。
很久之后,安颜然曾想过,如若不是某人如此积极,这摊子浑水她未必就真有兴趣一脚踩回去。
这日是回城中画廊工作的第二天,高菲三度光临。
安颜然大约有了些准备,因为在上周日晚上,曾有个陌生号码打过她手机。
手机那端没有人说话,静静的空气里,只有浅薄的呼吸声。片刻后电话挂断,她的手机收到那号码传来的短消息,只有四个字:生日快乐。
她看着屏幕,有一瞬失神。曾几何时,她也发过这样没头没尾的短消息。
内容比这条还短,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多年前的那个晚上,她像是着了魔一样,因为对方不接电不回复,便一遍遍的发。直到第二天,对方主动打来电话,却是高菲傲慢的声音。
说起来,她从前一度觉得高菲的这种傲慢是个性的显现。
青春期的女生,总是羞怯内敛的,唯独高菲,日日如开着屏的孔雀,高扬了下颚,用眼角的余光冷瞥那些追着她跑,她又丝毫不感兴趣的男生们。
回想当初种种,再来看如今面前这张脸,安颜然果断感叹自己那时真是瞎了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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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高菲自述,她是来讲和的。
多年青梅般一起长大,如今见她这样,她这几天心里一直不怎么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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