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暂时,她还没预备跟他正面碰撞。这个周末她想清清静静过,顺便好好思考,该怎么和大人物交代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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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周一在高菲工作室填入职资料时,那人来了电话。
没温度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来,“解释。”
“咳咳……”安颜然呛了两口,她早上去画廊辞职兼拜托老板别这么快告之某人时,对方明明一口答应的……
她定定神,走去一旁轻声道,“我不是故意先斩后奏的,只是那天你也知道,你那么快赶我走,我根本没来得及开口。”
“这不是你私自做决定的理由。”
“我只是觉得工作室助手比画廊打工更适合目前的我,你放心,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就这一次,答应我吧,好不好?”她靠在玻璃窗前,一边留意走廊上经过的人,一边软着语气。
“是么?”那音调像是渗进了冰渣子。
安颜然抓抓额头,貌似以前她也说过类似的话,而事实证明这种保证水分居多。她捏着手机,声音再度柔软了百分之五十,“真的,这次绝对真的,老师……”
“你最好对自己的决定负责。”电话被挂断,安颜然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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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工作的前几天,高菲并没有过分为难她。工作薪金虽比以前少,但在同行里比较也算得上数字公道。
其他几个助手对她态度不冷也不热,几乎很少交谈,安颜然乐得清闲,每天只做应该做的事。
这家工作室刚刚开展,一切都还未上轨道,目前来说属于入不敷出的状态。以高菲目前在画界的名气,只能算得上初出茅庐。
但所幸她有个在外国得了大奖的男友——关佑。
那天后,关佑没再给她打过电话,但他偶尔会来工作室,来时都会带一两个朋友。高菲个性虽傲,但该做的交际半点都不含糊。
工作室目前除了曾获奖的《奔流》,大都是高菲后期的作品,虽不能说差,但也并不太醒目。不过艺术这东西见仁见智,单纯做生意的人真正懂行的很少,有关佑护航情形尚算不错。
两周下来,接了几笔类似壁画的小订单。
订好时间,高菲便要开始忙了。周四这天,她带了另外两个助理前去,安颜然照旧留在工作室做琐碎杂务。
快下班时,工作室的办公间只剩下她一人,一旁桌上传来手机铃声。手机是高菲忘记带走的,来电人是关佑。
这两周他每次过来工作室,她都很巧妙的寻事避开。她并不想太早太正面的去惹高菲。
不过今天——她顿了顿,取起手机,接了。
“你好,高小姐忘记带手机了,有事我可以帮你留言。”
“小然?”对方一愣。
“没事的话我先挂了。”安颜然语调淡冷,在对方看不见的唇角却含着一抹淡笑。
“等一下,别这么快挂,我有事要跟你说,你现在出来一下?”
第五画
第五画
她到达时,他已经等在那里了。
淡薄的橘色夕阳下,他靠在马路旁的黑色轿车上,正在抽烟。
柔软的黑色发丝在微风里拂动他白皙的额头,无论何时从任何角度看去,关佑都有一种独特的夺目气质,安静无声的吸引着旁人目光。
之前通电后安颜然并没有马上离开画廊,等该做的该整理的都一一完毕,才一路脚步缓慢的朝约定地走去。她晚了近一个小时,而他一个催促的电话都没有。等待仿佛是天经地义的。
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他从没有在女生宿舍楼或是教室外等过她。每次都是她去男生宿舍或者画室找他,等他结束手里的事,再一起去吃饭或是约会。
有时他忙,她便要等很久,或是到了最后干脆自己去食堂把饭菜给他买来。
对于这种女下男上的恋爱方式,小茹曾经玩笑着鄙视,说女人天生是该被宠的,她如此宠着他,他早晚变坏跟人跑。
那时听着这话,她总摇着头甜蜜的笑。学校里喜欢他的女生这么多,主动倒追的也不是一个两个,而他从不会做让其他人误会的事。
那时如此坚定着去相信,却不料后来竟一语成谶。
“等很久了?”安颜然上前,主动拉开车门,“抱歉,工作室事务多。找个地方边吃边说,我晚上还有事。”
他隔着车子看了眼她神态淡漠的脸孔,掐了烟上车。
晚餐地点是安颜然选的,一家生意极好的火锅店,包厢已经没有了,他们坐在大堂,周围都是吵杂的人声,中间是热气蒸腾的火锅,显然并非谈话的好地点。
事实上,她根本也没准备和他谈什么。她所要到达的,无非就是这种单独见面。
“毕业这一年,你都在画廊做?”他执着筷子,目光始终笼在对面的人身上。
“是啊。”他不吃,她却筷子动的飞快,又涮羊肉又涮牛肉,片刻就吃的嘴唇红艳。
“换工作的事,我不知道高菲是怎么和你说的。其实她的工作室才开,短时间内对你不会有太大帮助,如果你有需要,我可以——”
“抱歉!”安颜然勾着唇打断他的话,墨黑的瞳仁缓缓上移,最后落定在他脸上,“我想你误会了,当高菲的助手,完全是我自愿的,这里面并没有你所以为的那种情况。我觉得这份工作很好,她既有才华又有能力,我相信成功是早晚的事。”
“小然——”他低低叹息。
“倒是你——”她再度打断他,唇边的笑意更盛了,“关佑学长,你现在应该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脾气。小然这种称呼,以后还是免了。像今天这种见面,之后最好也尽量避免。你已经对不起了一个,难道还想对不起第二个?”
瞥见他眼底瞬间流露的黯淡,她握筷的手指不自觉紧了紧,唇角的笑意敛去几分,她取过餐巾纸擦嘴,缓缓道,“我觉得,既然事过境迁,有些话就不必再说了。大家现在都有各自的生活,这样很好。”
这样很好。
热气弥漫的餐桌,令彼此的脸庞都有些模糊。这一刻,安颜然在心底感谢这弥漫的热气,“这样很好”这种只有偶像剧圣母才会说的破烂台词实在不适合现在的她。
她可没把握在光线明澈气氛安静的西餐厅用完美神态说出这话,这里的喧杂和热气,恰到好处掩盖了她那并不怎么明显的咬牙切齿。
“这样很好?”他重复她的话,终是挪开了长久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是啊,你觉得很好就行了。”
晚餐后,他问她去哪。
“不用送了,就这样,今天谢谢你请客。”安颜然取出手机看看时间,朝最近的公车站走去。
直到上了公车,经过火锅店门,那辆黑色的车子依然停在街旁没有离开。
她扭回视线,长长吐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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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晚回家前,她去了趟超市。
她没骗关佑,她的确有事,她需要在周五晚回去别墅前好好采购一番。
介于她上上周的不良表现,被某人勒令禁足一周,也就是上周他不想在别墅看到她出现。
这件事加上工作的事,想必这周回去他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帮其大采购,用美食和礼物为攻势,是她惯有的伎俩。
至于效果么……呃,其实在那人面前,她要求真的从来都不高。
高菲的工作室跟画廊不同,画廊老板比较好说话,听闻她周末固定有事,只吩咐她记得跟工读生小达做好交接。
工作室的假日则是轮休制,有特殊情况需提前报备。她本以为固定每周末休息这一要求高菲不会答应,本还想着该怎么和那人商量修改回别墅的时间,哪知高菲竟没拒绝。
只是这一决定,令原本就与她关系不好的几个助手更疏离了,人前人后琐碎闲话也多了不少。
工作上的事,也基本不与她沟通,以至于到了周五中午,她才从其他途径得知了伯翔画廊与S城美院以及几家知名集团共同筹备的美术大赛。
就画廊而言,她之前所工作的那家与伯翔相比,只能算是一家超小型画店,单负责收画以及卖。
伯翔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名牌画廊,拥有自己的经营销售团队,旗下还签约了国内几个比较有名的画家长期合作。
买卖的艺术品也不局限于单一的油画,从中国传统的水墨字画到西方盛行的油画雕塑品,但凡与艺术搭边的产品应有尽有。
伯翔的老板据说以前也是做生意的,开画廊纯属一圆年轻时对艺术的喜爱和梦想。
结果因为长年在商场累积的人脉以及多年藏画的独到眼光,开业初期以非常实惠的价格签约了几个新人画家,并在之后推出包装,培养成如今国内颇具盛名的实力画家。
伯翔团队雄厚,每年大小画展不断,但所办的比赛却寥寥无几。
用伯翔老板自己的话来说,艺术这种东西贵在少而精,国内如今学画的人虽然不少,但有才华的人毕竟少,如若一年一次,就等同于在矮子里挑高个,怎么选都谈不上精。
伯翔创立至今近二十年,真正的大型比赛只办过两次。
一次是创立早期,一次是七八年前。之前安颜然在高菲工作室开幕酒会上见到的男上宾名叫刘辉,便是伯翔第二届大赛的冠军得主。
美术这一行,能在二十多岁就成名的非常少,刘辉如今三十九岁,算来也是在得到伯翔的冠军后才一脚踏入了知名画家这个行列。
所以总体来书,伯翔的美术大赛将是今年业界最大最瞩目的看点。
安颜然在洗手间的内格安静听着外面两个女同事的对话,当听到高菲亦已报名这次比赛时,某个念头悄悄自心底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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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季已过去,夏的炎热笼罩了整个S城,提着大包小包赶公车再步行上山的过程不亚于洗个桑拿浴。
安颜然一回到别墅就进房冲澡,等换了大t恤下楼准备收拾那一堆战利品时,发现已有人先她一步。
那人立在餐桌旁,一手插着裤袋,一手随意翻弄着她的战利品。
“我买了新的毛巾浴巾还有洗浴液,对了,这是刮胡刀,店员说这款卖的非常好!”她上前边整理边解说,“这里都是菜,我买了海鲜,用冷冻袋冰过来的,晚上我们吃海鲜火锅吧?我买了你喜欢的调料,还是你想今晚吃牛排?”
他瞥她一眼,丢了两个字,“随便。”
“那吃海鲜火锅吧,花蟹不能放太久!”对此种冷遇她毫不在意,他能开口跟她说话,她就该偷笑了。安颜然挂上围裙,把物品全部归类后开始忙碌。
所有菜式中,她做的最好的就是海鲜火锅和牛排。因为这两种是她的最爱,那人个性虽难搞,但对正餐的要求倒不怎么严苛,因此她都照着自己的喜好来。
其实她是很期待此类每周一次忙碌的,在城中小公寓时,因为只有一个人,通常不是外卖,就是泡面炒饭解决。
好的食物,只在有人一起分享时才会显得美味。
她这次下了血本,火锅用花蟹、鲍鱼以及蛤蜊调汤底,牛羊肉卷也买了特级品,再加上爽口蔬菜和菌菇粉丝,晚餐时琳琳琅琅摆了一大桌。
一晚上她忙着给他烫这个烫那个,比往日体贴了数倍。餐后他没进画室,而是去了客厅看新闻。知道他今晚不会忙,安颜然立刻火速收拾,将削好的水果和牛奶送到他面前。
客厅只开了壁顶几盏射灯,他靠在黑色的松软沙发上,修长的双腿交叠,神态淡漠。电视的荧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俊美脸孔投下迷乱色彩,令他的瞳仁折射出一种奇异流光。
从她的角度看去,他整个人仿佛是一座静默的雕塑。无论是紧抿的嘴唇,挺拔的鼻尖,还是修长手指,都如同名师的巅峰之作,完美的令人心悸。
或许是她静立在旁的时间有一点长,也或许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那双凝视屏幕的眸子缓移,随着长长睫毛的扇动,慢慢投向她,“说吧。”
“……”
“你觉得我会看不出来?有事就说。”
安颜然笑了,看来他今天心情真是很好啊,这事估计有希望。她没拐弯,直接道,“我想参加美术比赛。”
投射在她脸上的瞳色冷了几分,他动动唇,“不行。”明明他是仰视的角度,她却依然感觉到了如山一般沉重的压力。
“可是都已经这么久了,我一直都听你的话……这次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别让我说第二遍。”他毫不犹豫的打断。
“为什么?”她在他身旁坐下,软着语气眼神凄楚,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宠物,“老师,我真的非常想参加……”
心情急迫,她再次忘记忠告,手指自动爬上他手臂,紧紧揽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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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眼手臂上的爪子,她察颜观色,知道并没触到他底限,于是厚着脸皮没有放开,“其实我也跟在你身边很久了,多多少少学到了些东西,我想把这些东西学以致用。”
“我连笔都没让你碰过。”他瞥她一眼。
“那就从现在开始让我碰啊!”她笑意盈盈,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出她的一语双关。
“我说过,你心态不正,需要磨炼。”他蹙眉。
“我都磨炼八个多月了啊!”她哀鸣,“老师,我知道我水平不行,心态又不正……总之哪里都不好,可我真的想参加比赛……”
荧幕变幻的流光里,她软着神态,那双纯黑的眼瞳带着希冀和乞求,就那样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他别开目光,“你很烦。”
“我知道我很烦,我也不想这么烦啊,所以你就答应我吧!”
注意到他口风有所松动,她干脆跪坐在他身侧,拳头异常狗腿的捶上他肩膀,“是,我知道我画的不好,出去比赛会丢你的脸,但我没打算用真名参加啊!我会匿名去比赛,老师~~~老师~~~~”
“别耍赖。”他撑着太阳穴,不胜其烦,“你先站好。”
“好。”她老老实实在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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