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呀,有困难就找我‘红翠阁’的如大姊,千万别去找‘宝月楼’的周嬷嬷呀!”如大姊要离开时,还不忘挥手大叫。
当人与声渐渐远离时,总管看着僵立的纪嫣儿,尴尬的气氛陡降,好一阵的默然后他虚咳几声。“四少爷也真是,只要来江南就爱找这一票莺莺燕燕笙歌享乐,荒唐成这样,难怪老爷要催他娶媳妇,有了夫人看他还敢这么嚣张作怪吗?”纵然看了不下百回,说不入眼也还满习惯,可是在外人面前他这个老管家总得做做样子念几句。
“老奴这就带你去找天沐少爷,这边请……喂,姑娘你要去哪?”总管见纪嫣儿竟往回走。
“我……我要回家了。”她有点茫然的应着。不该来的,只要接近那个烂狎豹的地盘或见到他本人,绝对都没好事发生,四年前如此,四年后如此,接下来一定有更可怕的事等着她,吓人的是她这个预感好强烈,早知道就不要瞒着春日溜来,现在还是赶紧闪人。
“可是姑娘不是要找天沐少爷?”老管家对她突来的转变讶然。
“没关系,我改天再来。”还是乖乖在家等天沐哥上门好了。
“姑娘,走慢点,这园子大,没人带会迷路的!”一把年纪的总管追不上她越跑越快的脚程。
“没关系,我还记得路。”傍徨的声音响应。
“是吗?”总管不确定的自语。“希望你真能记得。”“澄园”占地大大,庭园、厢阁、假山、流水,罗列的繁多如林,而且由于主人常年在外,仆人并不多,只有几个主要轩室有下人事理,因此若没多住几回或熟人带领,少有人能摸得清路线。
而纪嫣儿不过就幼年的一回经验,她能摸的清吗?凭她那机伶的应变力,自忖聪明的脑筋,当然是──不能!
几个拐弯后,就见她一脸莫名的看着四周景色,抓抓头想找经过的下人询问,可是晃了半天也没见到人影后,她懊恼了。
“失火了──抢劫呀──救命呀──”干脆拉开喉咙大叫。
四周鸟声啾啾,虫声唧唧,就是未闻该有的人声嚷嚷。
“有没人呀──快来个人呀──都死光了也总有鬼应一声吧!”
半晌,云飘、风徐宁谧依然,认命的螓首黯然一垂。
“东方四少我恨死你了──”她仰头大吼!对,纵然这次迷路跟他无关,可是只要在他地盘上发生的事,不管有没有关系,一律都是他的错,谁教他是她命中的大灾星。
“可恶──咳……咳……”连番激喊令尚未好的喉咙更加干哑。
无计可施的嫣儿只好用力踹着步,踢着脚上的石子,反正没有人她也不用顾什么形象了。左思右想后,她一双滴溜溜的眼看向最近的大树,看来,只剩这个办法了。
“哇,‘澄园’真是清灵秀丽,那个东方大烂人真会享福。”学猴子抱在大树干上纪嫣儿惊喜叫着,也只有登高望远,才能认清自己的位置。
朝另一边望去时,更是扬声高叫。“哗,那边好易各类各色的鸟喔,没想到‘澄园’养这么多鸟,还有那边的景色岩层流水堆砌的真漂亮,哇、哇,看那边的树林、那个藤架构起的长廊真是……拜托……我在干么,不赶快找出府方向,还在这赏景,啐!”
她赶紧认真看方位,极目望去,眼尖的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
离这不远的一座富丽楼阁前,老总管的身形正从房内出来,纪嫣儿双眸大亮。
“四少爷,你好好休息,老奴等会儿命人送些解酒汤过来。”老管家退出后掩上房门。
待总管那老迈的身形已消失在前方长廊时,纪嫣儿才气喘吁吁的冲到。
“人……人呢?”她擦着额上的汗,四面张望。“不会吧,慢了……一步……”她马上一副气脱力尽的只差没跪到地上去。
“可恶,到底要在‘澄园’耗到什么时候,我今天是不是倒了八辈子楣呀!”
她切齿地用力捶地,随即大叹一声的坐到石阶上,不停地以袖子搧风驱热。
微风徐来,穿过林荫,送来阵阵舒爽,一股淡淡的清香也随之沁鼻,她举臂闻着。“看来我今天不但情绪大,连体力都耗了不少。”
只有身边人才知道她天赋体香,平时不会明显出现,可是一旦体力消耗过度或情绪起伏大时,一股幽淡的清香就随之飘散。
春日对主子这项天赋是骄傲极了,纪嫣儿却没什么特别感觉,尤有甚者,不喜欢成分居多吧,因为若有香味散出,不是摆明告诉人家她现在什么心情个性吗,谁爱被人一眼看穿。
就在她螓首撑在掌上思索该如何时,身后的房门内传来了异微的声响。
“这扇门……是刚才老总管进去的,莫不成里面有人!”她大喜的起身,方才四处找路时,闯了好几个厢房都没见到人。
整整衣裳后,她忐忑地敲了敲房门。
“进来。”果然传来很沈的男子嗓音。
一进房的纪嫣儿就见到,外厅与内房中隔了一道很厚的深色帘幕。
“请……请问……”嫣儿站在帘幕外,清清还沙哑的嗓子。
“醒酒汤拿来就放下出去吧。”房内的男子继续道。
醒酒汤?而且这个声音……嫣儿整个人一僵。东方四少?不用说,她转身就想走,却又听到里面传来一声低咒的抱怨,显见此刻这声音的主人正处……至少不是什么好状况。
嘿!纪嫣儿坏心的掩嘴偷笑,活该,把我害得惨兮兮,至少知道你也不好过,哈,这趟“澄园”之行还不算太糟糕!
就在她悄声的想退出房时,帘幕后的东方宇已又开口。
“还是把醒酒汤拿进来吧!”
醒酒汤!哼,臭狎豹,你慢慢等吧!纪嫣儿拉着大鬼脸,冷笑地就要离开,却听到内房又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吟,拉住了她体内那个叫良心的东西。
踌躇的站在帘幕外,须臾后她小心地掀开这道深色布幕,却发现房内相当幽暗,连窗户都罩上深色帘幕,虽不至于伸手难见五指,却也不易看清景物,尤其阳光透过厚重布帘,稀稀点点反造成视线上的蒙胧。
幸好纪嫣儿向来自诩眼力高超,在这种能见度低的内房中,她还算可来去自如,也因此地无碍的见到那个躺在床上,修长四肢任意伸展的男人,他一手横在额上,另一手垂挂床沿,胸膛上的衣襟大敞,男性的体魄混着浪荡气息,正毫无遮掩的在眼前呈现。
“呀!”这对还是纯洁闺女的纪嫣儿而言,简直骇人,她愕叫的摀着发烫的面颊想背过身,却引得床上的男子凝眸注视。
“你……不是园内的丫鬟,是谁?”
站在离床榻虽有一段距离,却让纪嫣儿感到一股压迫的寒意,因为此时床上的人所透出的气息,是相当犀锐而危险的,彷佛她只要敢妄动一下,小命有不保的可能。
“我……我只是迷路了。”好可怕!这样的东方四少她第一次见到,不禁吞吞口水,颤栗从背脊窜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也突然明白,这个男人会被称为“豹”不是没有原因的。
“迷路?”东方宇疑惑的说着,继而了然一笑,用着平时那轻懒声调道。“你是如大姊带来的人吧,是不是跟丢了?”
如大姊!嫣儿想起刚才那个艳丽妇人,马上不悦地撇唇,干么今天大家都要把她跟妓女扯上关系。而在对方以为确定她的身分后,那股教人窒息的感觉也顿然消失无踪,纪嫣儿松口气,不过有件事她也明白了,就是她生病后未愈的喉咙,竟让东方宇没能认出她的身分。
“你出了房门沿着一排松柏树走,看到矮屋时再问仆人吧,不然等会儿下人送东西来时,再叫他们替你领路吧。”说完后他又是难受的揉揉眉心。
“你不舒服吗?”细细的低问声稍微靠近了点。
纪嫣儿是讨厌这个人,也巴不得这个大烂人早早被天收了最好,但真看他皱眉的躺在床上,一反她印象中那副潇洒邪佞的坏模样,不忍的测隐之心升起。
东方宇揉着眉头,并未睁开眼,只是懒洋洋的回道:“宿醉的人有好样的过吗?”
“宿醉?”了解缘由,这问候者多了几分不齿与嘲意。“爱夜夜笙歌的人活该有这种报应。”
听到这句话东方宇喉中发出低沈的笑声。“小宝贝……刚下海呀!”他心中认定站在床边的人儿是如大姊手下的姑娘,也努力回想昨夜的宴席上这声音的主人是哪一个。
“下海?”听不懂这句行话的嫣儿只是撇撇嘴道。“我还刚游水过来呢!”
东方字的笑声更是回荡在屋内。“你……很有意思呀!”
“你就满无聊的!”她没啥好气环胸,干么老一副话中有话的笑她。
“无聊!”他惋惜一叹。“这可鲜,只要跟过我东方四少的姑娘倒还没哪个人会说无聊。”
“那幸好,我从没跟过你。”作梦都别想我会跟你,啐,大烂豹;她乘机又朝床上的人吐吐舌头。
“你是昨晚的……洛神、花仙,还是昭君……该死,还有什么?”昨夜一群莺燕脂粉,他左搂右抱的,谁扮谁他早忘光了!
“不敢,区区一介蒲柳之姿,岂敢冒渎古人佳颜,只好扮你家祖奶奶!”
“祖奶奶!”他不解唤着。
“什么事呀,孙子!”她得意回道。
东方字微怔,随即如雷轰笑。“这下我可以确定,光凭你的应对,昨夜你一定不在宴会上,而且在如大姊手下也非一般的伶妓,莫不成你是如大姊特别送来的礼物。”
纪嫣儿翻翻白眼,以他的说话模式倒打回去。“这下我也可以断定,光凭你的回答,就知道你的脑袋不太聪明,而且在兄弟中一定非比寻常的呆,莫不上天惩恶人特别让你喝酒后蠢字上身。”白痴,都说是迷路了,还说什么特别送来的礼物。
不知为何,她就是讨厌他将自己误为那群烟花女。
就在东方宇笑着摇头时,一阵宿醉的不适又袭来,令他只能锁紧眉的忍受。
“喝点茶吧,会让你好受一点。”她忙倒茶给他。
东方宇半坐起身接过茶,却在对方近身时,闻到一股沁人的幽香,清清柔柔相当独特,令他宿醉的精神顿然清醒不少。
“对了,差点忘了我带着解酒药。”嫣儿一击掌,忙从腰际拿出一个精致的小锦袋,这是她细心缝制,里面装着请人调制成的解酒药丸,想要送给不擅酒力的伊天沐,现下她很有良心的不介意分一颗给讨厌的东方四少。
嫣儿递一颗药丸过去时,却反被攫住手腕,吓得她手上的锦袋掉地。
“好个滑腻诱人的柔荑。”东方宇荡出了那沈厚的邪气笑声。
“请你自重一点,放手!”嫣儿错愕想挣脱,却反被箝握得更紧,且对方顺势而滑的往她粉臂抚去,男性的叹息夹杂着异样的悸动,吓坏纪嫣儿了。“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调戏祖奶奶!”东方宇笑着用力一拉,软玉娇躯跌入他怀。
“放开我──”对着那吻上颈项的唇,抚上胸口的手,她强烈挣扎。
“好清然的香味呀,非脂粉、非人工,是天然的体香,倒不知如大姊手下竟有这么绝佳的姑娘。”也教他对怀中佳人的身分有了几分确定。
“放──”未及叫出口的话,马上淹没在覆来的男性唇齿内。
这……这是……干什么?她青涩的反应尽为突来的狂吻吞噬,未曾识得肌肤之亲的纪嫣儿整个人撼住了!
“唔──唔唔──”初时的震愕后,更是她奋力的挥舞四肢,对着那堵坚硬的胸膛与肩头,重击、敲打、猛捶,就是挣脱不出被箝紧的娇躯。
“救──”才一扯离被紧缠的红唇,她振声大喊,却被扳回下颚。
“命──”男性的气息再次攫获樱唇,纪嫣儿一脚踹出,便要翻身下床。
“呀──”对方接住了她的脚踝,她整个人硬生生往床下栽去。
分段式的呼救喊出了最后的惊叫,就在她划动双手,以为五官要跟地面做最贴切的接触时,迅即的猿臂一伸揽住她的纤腰,将她再度抓回床角落。
“呵……”东方宇似笑非笑,带着酒意的唇低喃的俯近她。“小宝贝,你的挣扎不像装的,你……不是如大姊手下的姑娘吧!”
“没……没人跟你说我……是呀!”发抖的声音,娇颤的身形被逼困在他撑出的双臂与床柱间。
他绽出狼般的笑容,来到她的唇瓣低问:“那……你是谁呢?来‘澄园’做什么?”
纪嫣儿抿唇咽下惶恐的口水,因为对方正戏谑的在她唇瓣上轻磨。“我……我来找人,可可可迷……路了。”整个背也靠着床柱呈挺直姿势,因为那迫人的结实躯干缓缓地、慢慢地,寸寸贴上她。
“哦……”他探出舌,描绘着那花般的唇瓣,挑逗地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她……很有意思,经常朝气勃勃的,眨个眼可以同时变化好几个表情,纪三小姐──”妈的!你狗呀,舔什么舔,正要飙出怒火的嫣儿,马上被他后面唤出的话给钉在当场!纪三小姐?她的身分被揭穿了!
却见他接着道:“纪家的纪嫣儿小姐,跟你的感觉很像……”东方宇轻声一笑,大掌搬上她开始哆嗦的脸蛋。“可是……实际上她野得很,这种情况下早该破口大骂了,怎么会乖乖的任我欺负。”
“对……对嘛,我……我是很可怜的那种……小村姑,怎么可能会是那个江南知名的……纪三小姐!”当我白痴呀,这种情况下,如果还破口大骂,惹毛了眼前这个专玩女人的浪荡子,有什么后果她会不知道吗?最重要的是身分曝光后,传了出去,一个名节贞操尽毁的女人,她永远都别想嫁给心上人伊天沐了。
“哎,说这话就更教我怀疑了,可是你的声音不像……”他话尾一顿,漫抚的手指已改为捧住她的螓首,像要在幽暗中将她看清。
“声音……当然不像,我……我又不是她!”
“是吗?”他轻笑,却说出足以让纪嫣儿心跳停止的话。“生活中有很多足以改变声音的意外,比如说……落水生病了,干哑了嗓子。”未理黑暗那明显倒抽一口气的声音,他继续悠悠道:“或许我该掀开帘幕,看看你到底是谁?”可是他却片刻都不舍放开手中这滑腻的触感。
“好说……好说,东方大侠……”这个时候就算要叫死狎豹是大英雄、大豪杰,她都愿意。“其实我……我是李总管的亲戚,今天来看他老人家,不、不小心在园中迷路了,不是你以为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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