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里的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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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里的恋人-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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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开了。


  有零星的樱花飘舞在庭院内,阳光静溢而温柔,孤儿院里的十多个孩子,整齐地排列成了一字形,手脚安分地缩在一起,站得规规矩矩。


  那画面,让希落突然联想到了古罗马时期贩卖奴隶时的场面,眼前那些畏畏缩缩的小孩子们,就像一群等待着被贱卖的货物,小心的,卑微的,期望得到一点救赎。


  她焦距模糊的瞳孔中,晃动出了这一次救赎者的剪影——他依稀还是个少年,背影修长矜傲,飞扬的黑发,丝蔓般华丽。


  迦琳修女鹰爪一般的手指,正紧握着希落的胳膊。


  “这是这里最后一个孩子了。”她说道,像揪着一块破旧的抹布那样,用力摇晃了女孩一下,“很抱歉她看起来这么失礼,因为她正在受罚。”


  她被晃得头晕眼花,只是连感知疼痛的神经似乎都被饥饿折磨得迟钝了,希落奇怪自己竟然没有昏厥过去。


  然而——“很好。”


  低缓的声音却犹如丝绸一般轻柔地滑过耳际,她努力地集中视线,逆光望去,纷扬的落花中,是少年湖水色的双眸。


  他定定地看着那个像幽灵一般衰弱得几乎没有了存在感的女孩。


  再次重复了一遍。


  “我要带走的,就是她。”


  迦琳修女从惊愕到恼怒到不甘,表情精彩得史无前例。


  “可是她已经十五岁了……”


  “所以我正在问她。”他淡然地说道,视线锁紧着她,在纷飞着点点晶莹的樱花树下,少年的姿态贵族的无与伦比,让人屈服。


  “愿意跟我走么?”


  女孩下巴苍白尖细,带着铃兰一般病态的美感。


  她的脸上只有冷汗和污渍,看起来狼狈得就像个小乞丐,可是她的眼睛很漂亮,就像两颗幽黑的玻璃珠,流转出了一抹靡丽的光华,带一点的妖娆,稍纵即逝。


  她牵动了一下嘴角,似乎笑了一下。


  那不是感激,也不是欣喜,那只是一种,习惯了命运反复无常的淡漠。


  “如果你能保证,从此不再让我挨饿的话。”


  她甚至不在乎他是谁,对十五岁的希落来说,到哪里,和谁在一起,都是无所谓的。


  到哪儿都可以,只要能够离开这里,只要不再有人关她,不再饿她,就可以。


  这样单纯的想法,就注定了在不久的将来,她会需要用那一段时间的经历,去祭奠自己不堪回首的天真。


  因为有很多事情,都远比挨饿要可怕。


  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立刻向迦琳修女走近了一步。


  “那么,现在只需要等以撒神父回来后,谈一下关于领养手续的问题了,”他有礼地说道,“我们希望一切尽早办妥。”


  就这样,命运在那个樱花烂漫的季节,偏离了原本既定的轨道。


  希落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卧室,那里有童话般的粉色公主床,光洁的地板上铺满了羊绒地毯,有明净巨大的落地窗,柔羽办的纱窗,会在清晨第一缕微风吹拂过来的时候,窗边三角钢琴的象牙色琴面;她有了第一双Chanel,第一件Fendi,当雪纺衫轻柔飘逸的质地第一次贴上她的肌肤时,那样梦幻的触感,几乎让她震撼。


  而赐予者的名字,就叫做夏佑川。


  很少会有人收养一个超过十岁的孩子,会为这样一个孩子,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去办教会孤儿院繁复的领养手续。


  管家很快着手代理办完了所有的手续。


  而真正的领养者却从未露面,只是最终签下了一个大名。


  卓梵。


  全球商业巨头,帝梵集团的总裁。


  有这样令人咋舌的背景作为保障,连以撒神父送希落坐上那辆豪华房车时,都会禁不住觉得,她真是个幸运的小姑娘。


  只是世事,通常都只是上帝在弹指间的一个玩笑,幸与不幸,除了神之外,恐怕,就只有时间才会知道。


  希落并没有见到卓梵。


  夏家和卓家算是世交,听说因为卓梵很忙,所以把领养事宜全权交给了这个一直很信任的少年处理,等他从英国回来之后,就会来接走希落。


  于是她被带到了夏家,在那座豪宅中,似乎只有她和夏佑川两个是主人,而他的父母长居国外,所以她的一切全由他安排,他给她的东西超过她所要的,只除了一个理由。


  他们为什么会选择领养她的理由。


  可以当做是有钱人的善举吗?希落只能姑且这样认为。


  而夏佑川的表现也的确如此。


  他给她的东西未必最好,但一定最贵,他也从不约束她的任何行动,事实上,他很冷漠,几乎不和她说话,她好像也只是在餐桌上才能看到他。


  “吃完这些。”


  第一天晚上,当佣人把夏佑川吩咐的银盘递到她面前时,希落几乎是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


  “你太瘦了。”他坐在她的对面,淡淡说道。


  “……”她一皱眉,反问,“那又管你什么事?”


  “教会方面会定期回访,我不想让他们觉得我们在虐待你。”他支起手臂,下颌轻抵者修长的手指,不紧不慢地姿态,“吃完,别让我再重复一遍。”


  希落不是个听话的人,尤其她一贯讨厌那些命令的语调。


  但现在,她并不想让别人觉得她不知好歹。


  而那个少年淡定的语调,她从骨子里透出的尊贵气质,又都那么莫名的让人紧张,即使,他此刻只是在很斯文地切着小牛排。


  希落安分地低头吃着嘴里的蔬菜。


  是的,食物很精致,连吃甜品用的小银叉都镶着花纹,考究得让人叹为观止。


  是的,环境很舒适,永远26度的室温,窗边的琉璃台,一到用餐时间就会点上香薰蜡烛,餐桌中央的透明花瓶里,也总是插满了还沾着露水的新鲜玫瑰。


  但那一天,她还是在吃完四分之一的食物后一头冲进了洗手间,吐得天昏地暗。


  早已经习惯了饥饿,所以吃多一点就会想吐,她久经折磨的胃,果然是难以消受那些矜贵的食物啊。


  这是希落在吐得完全虚脱,失去意识之前,想到的最后一句话。


  醒来的时候,已经躺在卧室里了。


  坠地的丝绒窗帘将落地窗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光亮,所以她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也不知道现在究竟是白天还是晚上。


  家庭护士正调整着希落吊在手上的点滴速度。


  管家垂手站立在一边照看她。


  “你一定要这样一直看着我吗?”她忍耐了半天,终于在管家长时间没有片刻移动的目光中按奈不住了,撑起沉甸甸的眼皮,她声线虚弱地问道。


  “你让我很不自在。”


  “很抱歉,但因为您昏倒的关系,已经有一个营养师,三个主厨被解雇了,”制服笔挺的管家,恭敬地欠身回答道,“而我不想成为这间屋子里第五个失业的人。”


  希落怔了一怔,最后任命地扭过了头。


  直到一个低缓的声音掠过耳际。


  “你醒了?”


  回眸看到的是夏佑川俊美非凡的侧脸,他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身后是三个穿着荷叶裙的女佣,她们每个人都手中托着一个圆形的银盘,上面放着一个个香气四溢的细瓷碗。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地看着那一碗碗的小米粥,玉米粥,红豆粥,燕麦粥,皮蛋瘦肉粥,等等,等等,等等的粥。


  “医生说你只能喝粥,”浅淡的灯光,柔和了少年冷傲的脸部线条,但他的脸上,依旧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你可以挑一种你喜欢的。”


  希落缓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


  尽管他只是很酷地站在那里,但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就像个第一次养小猫的小男生,会弄来一堆食物递到猫咪的鼻子底下,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它究竟爱吃哪一种。


  那种明明想给对方最好的照顾,却偏偏无从下手的窘迫,实在是非常的——可爱。


  消瘦的女孩微微低下头,垂落下的发丝半遮着脸颊,隐匿了悄悄爬上嘴角的笑意。


  胸口有一点酸涩。


  突然意识到,他好像是全世界第一个,为她的喜好花费了心思的人。


  回忆起来,希落会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果然是傻瓜。


  她就像只自卑敏感却又丢不掉骄傲的小野猫,迷失在了从未感受过的宠爱呵护里,当她紧张戒备的时候会得到新主人温柔的安抚,然后逐渐地,她就忘记了什么才是她生存的守则。


  太过安逸的环境会像一锅慢慢煮沸的水,美好绵长的温暖过后,就是措手不及的致命剧痛。


  足以支离破碎的痛。


  直到感觉到疼痛才想要逃,却发现,死神已经站在不远处微笑。


  “夏佑川那样子的人,应该是你最理想的目标吧!”


  体育课上,女生两人一组正在练习排球,希落灵活地一低头,躲过了郁柒七一个恶狠狠的发球。


  “所以你用那么大胆的方式去吸引他的注意?你的花样可真多!”


  是的,今天雏蓝女生们对希落的议论,大概不会比对夏佑川的少。


  ……银色的戒指掉落在她的脚边。


  “快捡啊快捡啊。”


  耳边是不少女生充满了欣羡的轻呼,还伴随着细不可闻的催促声。


  少年慢慢抬眸,阳光追逐着他的步伐,一起向她靠近,他修长的剪影背后,张扬着蓝得耀眼的天。


  希落的眼底,却流转出了冷冽的笑。


  她轻踮起脚尖踢向了地面,在众目睽睽下,用力一脚,把那枚戒指踢到了远远的地方。


  ……“听说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子,你又可以去挑战一下了!”


  郁柒七继续冷嘲热讽,伴着又一记凌厉的发球。


  希落一偏身体,再一次漂亮地躲避过了。


  伸手缩起挽起了自己散落下的几缕发丝,她正想嘲笑对方几句,却冷不防被从左侧飞过来的一个排球重击了一下。


  就像被一个巨大的浪头迎面打中,希落的大脑空白了两秒钟,以至于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摔在了地上,膝盖正在流血。


  直到一团恍若云彩般洁白的东西轻飘飘地落到了眼前,伴随着那一连串熟悉的、略带一点童音的叫唤声。


  “希落希落!”


  全世界,只有一个人喜欢这么一叠声地叫她。


  希落第一次看到卓晓涵的时候,就对她莫名地挑剔。


  十五岁又不是五岁,穿着打扮还像个洋娃娃,幼稚;她的胆子小得要命,连荡秋千也害怕,真是做作;还有,她竟然走路都会左脚绊右脚,简直笨死了。


  总之,她觉得那个卓晓涵蠢透了。


  但她才是真正的公主。


  受尽宠爱,享尽尊荣。


  是啊。只有像卓晓涵那样的人,才能随意挥霍自己的天真,那是从小养尊处优在象牙塔中的公主,才有的资格。


  乌黑的长长刘海垂落在有些透明的白净肌肤上,雾蒙蒙的大眼睛,一扇一扇的黑卷睫毛,是的,卓晓涵和可爱,但她却远远没有希落那样耀眼的美丽,她的loli打扮,总是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天真烂漫。


  可她却总能从骨子里透出一般讨人喜欢的娇憨,这在一定程度上,能让人忽略掉她那身永远显得有些夸张的造型,令她显得好看起来。


  “你们是故意的?”


  看到郁柒七和那个用排球打希落的女生交换着得意的目光,卓晓涵忍不住睁大了圆圆的眼睛。


  “就是故意的,那又怎么样?”


  那个壮得就像一头幼年鲸鱼的高大女生,露出了一个恶意的笑容:“哪跑来的臭丫头!穿得像块抹布一样,哈哈,你看她那身蕾丝,扯下来用的话,够把整个学校的玻璃擦得干净了!”


  白色的丝绒外套,下面是同色的蓬蓬裙,配上白色羊毛袜,白色漆皮鞋,无论是袖口、领口、裙口、袜子,到处都绣满了精致的蕾丝边,是的,这是卓晓涵标志性的打扮,那一身的蕾丝让她看起来,总像个真人大小的白色洋娃娃。


  但有些人是天生就不会吵架的,比如说卓晓涵。


  尽管她现在很生气。


  但是,洋娃娃也只是涨红了白净的小脸,手指拽紧着裙裾,嘴唇动了半天,也只挤出了“过分”两个不痛不痒、毫无杀伤力可言的字。


  “哈哈,”那个像幼鲸一样的女生斜起眼睛,响亮地嘲笑道,“我就是过分,你能怎么样啊?”


  “这样。”


  回答她的,是希落淡淡的声音和直接砸到她脸上的排球,成功而干脆地打掉了“幼鲸”那一脸嘲弄的笑容。


  “你他妈的找死!”


  幼鲸怒极,一个箭步想要冲上来,却被眼疾手快的郁柒七一把拉住了。


  “等等……”


  原本喧嚣沸腾的操场,突然陷入了一片无声的寂静中。


  几乎所有人,都像被魔法牵引住了。


  视线,只集中在同一个地方。


  少年走在阳光铺展出的金色光毯上,微风飞扬了他黑色的发,领口银制的衣扣泛着清幽的冷光,尊贵得无与伦比。


  “佑川佑川,她们好过分,她们故意打伤了希落,你看希落在流血……”卓晓涵就像只毛茸茸的小兔子,奔到少年身边,一下拽住了他的衣袖,她笔直的刘海半遮遮前额,小而白皙的脸庞上,是一片气愤的控诉。


  “她们好坏!”


  少年低头看她。


  淡淡微笑。


  拉开她像章鱼一般缠得死紧的手指,夏佑川将她柔软的手掌,轻轻握紧了掌心。


  “已经办了入学手续,但你还是需要去报到一下。”他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表情淡静地说道,声音却是希落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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