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溪看起来就是那种正气凛然高大威武的样子,比较像是县令,而莫树看起来则是文雅俊美洒脱飘逸,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博学多才的师爷。
但更杯具的就是,朱溪师爷很能胜任师爷这份没啥前途还劳心劳力的工作,而看起来细致秀雅的莫树……
则是活脱脱的一脑残啊!
外表怎么跟一个人的内在相差这么多捏!
南哥儿在心里悲催地吐槽。
“你们在干嘛?”让身边其他人四散巡逻后,朱溪师爷一个人凑上来,也站在河堤边,问两人。
“散步。”莫树淡淡道,一副不食人间烟火,世外高人的模样。
朱溪显然比较了解莫树,他怀疑地上下扫视了莫树几眼,然后很干脆地问南哥儿:“小南,看灯会呢。”
“恩……”南哥儿抽抽嘴角道,“大人非得给我买个灯。”而且还要我出钱的。
朱溪显然是广田极少数清楚莫树真面目的人,他明白了南哥儿的言下之意,也不自觉地抽抽嘴角道,“那什么,咳……”干咳一声,沉默了下来。
“这是什么?”莫树完全不以为意,也没有一点被南哥儿朱溪鄙视的自觉,很快将注意力投往朱溪身上。
“啊……”朱溪自己似乎都忘了这茬儿,被南哥一提,这才记起来,低头看看手上的萌系猫灯,嘴角再次微妙地抽了抽:“送小南的。”
“我?”南哥儿睁大眼。他实在想不出除了莫树,还会有谁无聊得给自己送灯。
“但是我估计,等我将缘由都讲给你听,你可能不愿意要了。”
“啊?”南哥儿莫名其妙地看着朱溪。
“咳……”朱溪吱唔道:“那个,是春娇……特地……”
然后,他顺利地看到南哥儿的脸,黑了,衬着红彤彤的猫咪灯笼显得分外阴森。
南哥儿抽了半天,抖着唇道,“你还是帮忙还回去吧。”他想起了悲惨的回忆……
朱溪干笑。
女人真可怕。
广田的女人最可怕!
南哥儿由衷发出这样的感慨。
“很可爱啊。”一直在旁边没吱声的莫树突然伸手,一把抢过了朱溪手上的猫咪灯,还抬起来,照着南哥儿的脸。“这个,不是跟你很像么!”
南哥儿无语地看着他——他现在,很想伸手,将这丫的从这堤坝上推下去,而且他觉得,就算现在的自己忍了下来,但迟早会将这些冲/动落实的。
像你妹啊像!
我跟猫有什么相似之处?而且我这是被春娇那女人调/戏了啊混蛋!
最终,南哥儿还是没辙地任由莫树拿着那傻到家的猫灯往衙门走。
更让他郁闷的是,大家看到莫树手上的猫灯后,都不约而同地将暧昧的眼神投往自己身上。
……
我都说了,这玩意儿真的不是我的!
南哥儿再次萌生了暴打某人的冲/动。
快到衙门前时,莫树突然停住了脚步。
南哥儿正在内心拼命诽谤他,一时没注意,差点撞上,有点困惑地抬起头。
干嘛突然又停住?
突然又紧张起来——难道这家伙又折腾出了什么幺蛾子!
“天灯。”莫树仰望夜空,轻声道。
南哥儿本能地顺着莫树视线看去。
从河堤那边,晃晃悠悠的微黄天灯冉冉升起,将黑夜点缀得有些温柔起来。
“许愿。”莫树突然很认真地说。“据说放天灯时许愿会成真。”
……你连祭祖都不去弄,现在放天灯居然在这里许愿!
南哥儿再次黑线——他实在弄不清楚莫树的脑袋构造。
瞥过头去看,却发现路边屋檐灯笼下莫树真的非常虔诚严肃地闭上眼,双手合十——真的在许愿!
南哥儿无语。
莫树郑重其事地许愿完毕,两人继续走。
南哥儿有点好奇:“你也会有愿望啊。”确切来说,他觉得,愿望这样正常人类的渴望,实在不适合莫树……
莫树微笑:“当然有。”在此刻,路上那些昏黄的灯笼之下,莫树的脸有点模糊,显出有些认真的模样。
“喔。”南哥儿并没有继续问下去,他觉得自己并没有资格好奇。
“我希望,明天能一起吃晚饭,你给我煮蜜汁豆。”蜜汁豆就是那个甜豆子,很得莫树的欢心。
……南哥儿黑线。
这个愿望,太那个啥了吧!
看见南哥儿那无语的模样,莫树突然笑了起来:“恩,听起来很傻,对不对?”
你也知道啊大爷!
南哥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给他看。
“但是,未来就是由每个明天组成。”莫树笑道,伸手摸摸南哥儿的头。
南哥儿愣了一下。
莫树的意思是?
“明天,我们在一起吃饭,在这个地方。”莫树笑道,“明天的明天,依然如此。”
“……好狡猾的愿望!”南哥儿有点不好意思,小声嘀咕。因为所以的将来都是明天啊!
“具体的愿望,才有达成的动力。”莫树微笑,揉揉他的发。
“还不是狡猾。”
其实,南哥儿不晓得怎么去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他只是想随便说点什么,好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些。
“所以,明天会煮的吧?”莫树仍然是温柔的口吻,却问出了让南哥儿突然想灭了他的话。
南哥儿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莫树给憋死在门口。
半晌,才抬起头,幽幽看着莫树:“其实,你所谓的许愿,是跟我许的吧。”就算我没问起,这家伙也会想办法让我知道的吧。
“能实现的愿望才是好愿望嘛。”莫树笑眯/眯地抚/摸南哥儿的头,“与其请求那些不知存在与否的神明,还是我家南哥儿比较可靠。”他完全不觉得自己说了多么欠扁的话。
……我就知道!
暴力冲/动再次在心里熊熊燃烧。
19、第 19 章
19、第 19 章 。。。
热闹的灯会结束后,新的一年终于来临了。
全县的人们都忙碌了起来。
可以说,在广田,最繁忙的季节就是春季了。
莫树乖乖在衙门待了一个冬季,现下似乎有点坐不住了,每天只想着法儿外出转悠。
当然,在英明神武的朱溪师爷制止之下,成功的几率非常低。
朱溪说了,莫树至少也得每年在衙门待上两个季节,其他时间也就不强逼他了。
南哥儿也很忙,这阵儿每天早上将“菜圃”里的菜苗种子下了地,还得跟有经验的人学习怎么种怎么浇水护理,完了还得去看后院养着的家畜,最后忙完一圈儿回来时,都差不多下午了。
吃过饭,去衙门门口说书,在大家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回去跟莫树一起随便吃点什么填肚子,然后夜幕降临了。
可怜的莫树先生会趁着晚上时间收拾下屋子,打扫一下,如果有衣服也一并洗洗。
南哥儿打打下手,帮帮忙。
点了一会儿灯后,两人洗完手脚,吹灯上/床睡觉——节约油钱。
比起那些家里富裕的人,俩穷孩子不得不早早熄灯。
当然,比起悲催的南哥儿,莫树先生明显非常滋润。
“今天说什么传奇了?”莫树躺在那头,一边问忙了一整天,现在累的要死,昏昏欲睡的南哥儿。
南哥儿痛苦万分。
他只是一个弱小的,普通人类,完全不可能跟莫树这样精力堪称怪物的家伙相比,折腾了一天,他觉得自己的脑子都糊涂了,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复述今天说过的故事啊。
于是他只是随便吭哧了一声:“不记得了。”至少现在这样浆糊一般的脑袋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
“我听说,是一只长着鱼尾巴的妖怪。”莫树很有交谈欲,一边伸脚戳了戳南哥儿。“是不是这样?”
“啊是。”南哥儿强打起精神,敷衍着迷迷糊糊地回答。
“说是爱慕上了太子。”莫树继续道。
“啊是。”
“那只妖怪还是死了。”莫树继续道,一边持之以恒地拿脚去戳南哥儿的胳肢窝。
“……”南哥儿极度无奈,叹口气道,“你都这样清楚,还要我讲什么?”你干脆讲给我听吧,莫树先生!
“就是没听完,所以才要南哥儿讲一次嘛。”莫树笑答。
……您能别加上那个语气助词么?
还“嘛”……
你撒娇给谁看啊,老男人!
南哥儿是彻底被莫树给戳醒了——好吧,其实还有一点是被莫树的话给……
囧醒了。
人类要多么极品,才会变成这家伙这幅德行啊!
“你到底听到哪里了?”知道自己如果不如莫树的愿,估计今天也就别想睡了。南哥儿无奈地——这是惯例,晚上睡觉时,自己还得跟莫树小盆友重新讲讲故事……
“妖怪去找法师要求变成人的脚。”莫树道,完了还评价一句,“这妖怪一定是道行不够,还得要别人帮忙才能变出脚。”
南哥儿抽抽嘴角——可怜的美人鱼,被这家伙分析出来简直就是一餐具啊!
“然后,那位妖族的公主就变成了人,离开了族群,去都城找那位太子。”其实一开始,南哥儿说的也是较为尊重原著的口语话叙述方式,但被莫树扭曲了一下,变成了盗版的新白娘子传奇了……
“说起来,那个妖怪的思考方式很令人费解。”莫树听也就算了,还喜欢不时发表一下看法,“既然知道太子跟她是人妖殊途,当时救下太子时就应该将人扣下,因为太子若是回了他的都城,无数佳丽可供享乐,最后还可以与重臣家结亲,获得臣子的拥护,得到天下。而得知她存在的太子没准还会派兵攻打她们的领土,斩杀妖孽,获得好名声。”他很淡定地说着大逆不道的话,而且还不停贬低人鱼公主,“当时救下太子,就合该将太子压下,为什么要放走?”
南哥儿张张嘴——他再次失去了跟莫树讲下去的欲/望。
没错,莫树先生总是会发表这些惊悚又黑暗的看法,将每个故事的不合理性都分析得清清楚楚。
但南哥儿不吱声,莫树又有意见了:“怎么不说了?”
你讲成这样了,我还说根毛啊!
“……大人,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他很想就此闭嘴,装作已经睡着了,但介于之前的装睡均以失败告终,他只得很郁闷地跟莫树解释道,“您不能将传奇都一一分析,又不是案件,这个不需要那么认真的。”
“真没趣。”莫树嘀咕,“但总得说点什么吧。”
“晚上该睡觉而不是说话。”南哥儿抽着脸道。
“那我们睡一头吧。”莫树要求。
我们是闺蜜么?还睡一头,你是不是打算跟我讲些私密话啊大哥……
南哥儿都没力回莫树的提议了。
但莫树一直都是很自觉的人,这边南哥儿没动作,莫树权当他默认了,立刻起身。
“躺着别动。”南哥儿一听到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动静,立刻制止,“我今天做了甜煎饼,除非你明天不想吃。”
莫树立刻躺了回去。
悲哀的男人,完全被本能驱使啊……
南哥儿在心里感慨。
“明天,君曜国要征兵了,县里可能会有人出去。”过了很久,南哥儿几乎都要陷入睡眠中了,莫树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虽然思绪因为睡意而被搅合得一团糟,但南哥儿还是本能地察觉到莫树话里面的意思——他说,君曜国要征兵。
……太奇怪了。
广田不是君曜境内么?
他有点困惑地在心里想。
但因为实在是太困了,所以神经也失去本该有的灵敏反应,也只是觉得奇怪,没有觉得紧张惊讶。
“有些人,也许再也回不来。”莫树淡淡道,“你要去看看么?”
……好奇怪的说法。
为什么再也回不来,难道县城外面有什么危险?呃,当兵是很危险,但现在天下太平,好像没有什么大规模的战争吧?
南哥儿在心里嘀咕。
“……真不好玩。”莫树呢喃,“哼,什么大道仁义,都是狗屁。”
呜啊,总觉得,莫树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明天,南哥儿去么?”莫树再次问道。
总觉得如果自己说不去的话,大概会让莫树很失望——南哥儿并不希望这样。
虽然这个男人没谱又很欠扁,自己每每都被气得抓狂,但他还是知道好坏的。
这个县城的人,都对自己持一种宽容温和的态度,而莫树的态度更是毋庸置疑。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他不愿意让人失望。
而且,南哥儿也发现莫树先生执拗的本事——如果自己不做出他满意的回答,就会一直纠缠下去。
这简直就让人绝望。
于是,他迷迷糊糊地恩了声。
“真真儿值得人怜爱的孩子。”似乎听到莫树这样笑道。
但南哥儿被睡意亲切地呼唤着,迅速抛下莫树去跟周家大哥玩儿去了。
床那头的人呼吸平稳,已经迫不及待地进入了沉眠中。
莫树确认后,爬起来,小心压住被子不让风进去,然后爬到南哥儿睡觉的那头,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有些微凉的体温,让南哥儿在梦里砸吧着嘴,想要躲开一点。
但莫树哪有这么好相与,伸手一揽,将人整个人抱进来。
大概在梦里也察觉到莫树不可能放手,南哥儿推拒了一下下,然后懒得麻烦一般,整个人往莫树怀里扎去——在内力的催动下,那里现在变得暖和了。
莫树扬唇一笑,伸手拍着南哥儿的背。
本来,他不想凑过来的。
只是这孩子的态度,让人很高兴,情难自禁。
多么敏锐却又可爱。
20、第 20 章
20、第 20 章 。。。
“大人,此次出行,不知何日才能与您相见。”说话的是一名极为年少的孩子。
他稚嫩的脸上,此刻却显出一片严肃郑重的神色。
而且,南哥儿注意到,此刻,在这些孩子们的口中,称呼莫树为大人。
莫树坐在公堂之上,看着满聚一厅的半大孩子,没有说话。
“请您千万要保重身体。”另一个与那少年差不多大的及笄少女也道。“您是我们的希望和依靠。”
虽然坐在莫树身边的南哥儿很想诽谤莫树到底哪里值得人依靠了,但此刻气氛实在太过于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