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种种英勇事迹与孤军奋斗的结果,我越加忧心如焚,迫不及待的要与你们会师,我知道你们的处境必已非常困苦艰辛了……我们一路走一路探,找遍了各地的联络处所,那些处所,有些仍在,有些部消失了,但却全不知道你们的下落,正当我们焦急无策的当儿,七天前恰好遇上一拨你们以前派出接引岛上大军的快骑,他们指引了你们最后的所在的方向,可是,你们却早已离开那个地方了,最后,我们再度努力找寻了‘仙牛洞’七十里外‘和甸家’那家客栈里,才正确的获得了你们的隐藏之地,正如舒兄所言,来得尚不算太迟,否则,我们就更将遗恨终生……”
田寿长问道:“‘仙牛洞’你们去过?”
点点头,展履尘道:“当然,但那里却发现了大批不明身份的可疑人物在左近徘徊监视,不消说,”仙牛洞“已被对方盯牢了,我犹不放心,据了吕迎同潜入探查,又确实证明洞里没有你们的踪迹……”
粉面朱唇,一表人才的“玉面屠夫”吕迎风初次开口道:“但洞里洞外却隐伏着不少来历不明的朋友,我只奉令侦查,是而亦未曾和他们正面发生冲突!”
田寿长“嗯”了一声,道:“‘和家甸’‘悦来客栈’的李老五还真管事,若不是他,你们还不知会瞎摸瞎撞到什么地方去呢!”
展履尘道:“可不是,所以以后我们对于联络传信的方法,必须要更进一步的研究出一套可靠而有效的办法来!”
捻着胡子,田寿长道:“这个当然——其实,我们原来的通信方式也是相当杰出的,只是大家太平日子过惯了,经不起考验,这一连串的火并干了下来,便整个打乱了啦,咳,我并未撤销任何设立的机关,你们既有部分找不着,一定是有些人是见势不妙,生了叛意,自个开溜了!妈的,且待事后再追究吧!”
展履尘深沉的道:“老二,在谈到其他的问题之前,我要请你做一个最重要的答复——你认为我们这一次,‘延误军机’的罪名是否能以成立?”
十分窘迫的打了个哈哈,田寿长毛脸发热的道:“你真是的,现在还谈这个干啥?我以为……”
不待他说完,展履尘已正色道:“理不辩不明是与非必须分清楚,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尤其像这样事关全局的严重问题,更要有一个责任上的交待,如果我有失误之处,自甘受罚,否则,也希望你们明日表示对我谅解!”
田寿长往一边岔开话题:“不要这么认真,谁也没有说谁的不是嘛,只要大家……”
又打断他的话,展履尘严肃的道:“这是—桩关系着千百条人确责任的大事,老二,我不能不地不白就草率终结,换句话说,我也要有一个公平的裁决,要讨个公道!”
田寿长尴尬的道:“你这不等于在逼着我认错了?”
展履尘有力的道:“如果你是错了,认错亦不为过!”
田寿长恼火的道:“老鬼,你是故意要我下不了台!”
摇摇头,展履尘道:“不,我只是在澄清我们的冤屈,解释我们的无奈,申述我们所遭遇的困难,然后我要求对我个人尊严与声誉所蒙受的损失获得适当的补偿,老二,这并不为过吧?”
舒沧大声道:“岛主以及贵岛的各位兄弟全没有错,更没有丝毫延误军机的责任,这样的天灾巨难,岂是人力可以挽回的?何况各位业已尽了全功挣扎事后又想尽办法补救,因此各位不但无罪无过,更应获得我们诚挚的感谢和赞美才是!”
榻上的卫浪云亦道:“我完全支持舒大伯的意见,大叔及岛上的每一个人非但无过,更且有功!”
满意又欣慰的笑了,展履尘目注田寿长:“你呢?你有什么看法?”
田寿长张张嘴巴,突然转头问肃立门边的厉寒:“我说老厉,展老鬼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厉寒缓慢的,一字一字的道:“回禀二爷,岛主所言,句句真实,字字无讹,除了我可以用人格生命保证之外,其他五百多名弟兄俱可作同样的之誓证!”
呆了呆,田寿长不知在咕哝些什么,坐在那里模样十分狼狈。
展履尘坚定的问:“满意了么?”
舐舐唇,搓搓手,田寿长呐呐的道:“好,好,就算我错了,我误会了,我从前的质询全是放屁……”
哈哈一笑,展履尘道:“就是要你承认你从前的想法是多么荒谬,态度是如何恶劣——很好,既然你已明白了你的错误,悔省了你的猜疑,我便恕过不说!”
怪叫起来,田寿长嚷道:“咦?咦?应是什么话?倒像我有了罪似的:你们没有错就没有错吧,谈论的可是你们误期迟来的责任问题呀,你们既是说清楚了没有责任,至少我也牵连不上罪行哪,你的口气,似是反而我犯了什么错失一样还说什么?‘恕过不议’说个驴鸟,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舒沧呵呵笑道:“老猴子,你对岛主的不敬、就是大罪一条!”
田寿长咆哮道:“他把我当孙子看便是罪莫大焉!”
展履尘道:“得了,我们谁也不用再争议了:老二,不过你这种毛躁冲动的脾气可得好生改一改,一大把年纪了,犹半点定力没有!”
田寿长不服的道:“妈的,我这冲动全是叫你给气出来,骂出来的!”
展履尘安详的道:“你想,我们在这里固是孤军苦战,浴血拼斗,我们也并不是坐在高处乘风凉,我们亦同样在挣扎,抵抗着危难:你们的敌人是有形的,是可以抗拮的,我们的敌人却是无形而力量浩瀚无边的——大海逆流:你们在辛苦争抗,我们又何尝不是,庆幸的是,上天给了我们灾厄却又赐于我们生机,否则,后果之严重,真是令人不堪设想……
舒沧颇有同感的道:“可不是,岛主,不要说你们不来后果严重,便是你们再晚到一会后果亦同样严重,岛上大军是我们此次举事的主力,主力不至,光凭我们这点份量又如何成事?早晚也就叫人家栽个干净!”
微微叹息,展履尘道:“总算及时,总算及时,要不,你们一完,我也就万念俱灰了!”
翘起二郎腿,田寿长道:“哼,自从见了你的面,只这句话还像是人口说的!”
展履尘笑了笑,回头问榻上的卫浪云:“孩子,你好点了么?”
卫浪云挤出一抹笑容,道:“好多了,大叔?”
展履尘慈祥的道:“听你舒大伯说,你的媳妇是‘六顺楼’澹台又离在义女水冰心?”
神色又显惶恐,卫浪云蹑嚅的道:“大叔恕罪!是,是她!”
平静的点点头,展履尘道:“据说这娃儿人品操守都好?”
卫浪云忐忑的道:“是……是还不惜。”
展履尘爱惜的道:“唔,不错就好。”
卫浪云踟蹰的道:“大叔,你老不会因为孩儿娶了对头的义女而不高兴吧?”
笑笑,展履尘和蔼的道:“只要是本身好,你们自己合得来,我又有什么个高兴的呢?况且婚姻之事乃百年之计,将来要相处一辈子的是你们彼此,我们已经老了,哪能朝后顾这么多?澹台又离何尝不然?好自为之吧,孩子。”
卫浪云感激的道:“大叔的意思是——恕宥孩儿了?”
展履尘笑道:“当然,虽则我先前的确也不痛快了一阵,但你必须体谅我这做老的心情,为你找媳妇你主婚,乃是我后半生最大的愿望之一,也是我的责任,孩子,你爹将你托孤于我和你二叔,你便和我们亲生的儿子相似,我与二叔更无妻室子孙,对你的爱就更胜自己了:我同你二叔俱以全部的心血及希望贯注你身,到头来,在你成家的一天却撇开了我这亲大叔,你能怪我发脾气?孩子!”
挣扎着要下床叩罪,卫浪云又激动的道:“请饶恕孩儿……请饶恕孩儿……”
立时上前按住他,展履尘深挚的道:“我已经原谅了你,孩子!”
舒沧亦慰抚的道:“好生躺着养伤吧,浪云,你大叔生你的气,也就是一阵子而已,风景一过,又是雨过天晴了,别担心,对自己的孩子,做老的哪会真个记恨?”
卫浪云的情绪平静下来后,展履尘又坐回原位,他表情有些沉重的道:“老二,水丫头的事,舒兄也已一一相告,依你推判,这会是怎么回事呢?她才一回去了就有麻烦!”
田寿长皱着眉道:“事情是叫人疑惑,不过,我也不相信毛病会在水丫头身上!”
舒沧跟道:“这是一定的!”
忽然,厉寒开了口:“岛主,如果有什么不解的疑难,我们擒获的那几个‘六顺楼’俘掳应该可以提供明确的答复!”
一拍大腿,田寿长道:“可不是,真他娘的晕了头,现成的解疑人就在这里,我们还穷伤脑筋打什么哑谜?”
展履尘道:“这当然是个法子,怕的是他们的回答不实不尽……”
“玉面屠夫”吕迎风接口道:“岛主要问什么,请交待下来,我负责叫他们老实供出,半句话也不会掺假,除非他们是活腻味了!”
厉寒笑道:“不错,岛主,叫迎风去问,玩这一套,他可是祖师爷的辈份了,哪一次岛上审人不是他去审的?便从来没叫我们失望过,原原本本,干干净净的被审之人所知道的一切全榨了出来,可谓点滴不遗……”
展履尘道:“这个,我晓得,只是迎风的手段太辣了点。”
吕迎风忙道:“岛主,手段辣我也承认,但这也得看对什么人来,像有些奸狡精滑之徒,不给点颜色,他们岂肯吐实?如那两巴掌便打得浑身乱颤的人物,当然便不须费力,光翘着腿听他们认罪就可以了,似‘六顺楼’的这几个角色,依我看全是相当能咬牙的扎手货,除了硬上,他们断不会乖乖招供的……”
“金胡子”柴志贵也点头道:“迎风说得对,岛主,就只有他这一套灵,我赞成!”
展履尘笑道:“你们两个一搭一挡,都是心狠手辣的杀胚——一个上手,一个下手,只要你两人配成了对,被审的敌囚不见阎王也要见了!”
吕迎风赶紧道:“这一次保证不叫死人……”
柴志贵也道:“岛主,我们向你打包票……”
挥挥手展履尘道:“先别急,等我要你们问的时候,你们再去逞能吧!”
声音吵哑的,卫浪云开口道:“大叔——我要亲自主审……”
展履尘爱怜的道:“你受的伤这么重,就不必再劳累了吧?我会替你将事情弄明白的……”
摇摇头,卫浪云道:“不,大叔,我在不得真像之前永难安心……大叔,我又急又伯,我实在不能忍受在此等待的滋味,我一定要首先明白其中的内涵……”
展履尘关心的道:“孩子,我是怕你身体吃不消……”
卫浪云拗执的道:“我可以,大叔……”
展履尘沉吟着道:“看你这衰弱憔悴的模样……”
祈求着,卫浪云道:“我真的能支持,大叔,我已被猜疑和失望煎得够痛苦了,我怕有什么坏消息,我急着要证实……大叔,求你,我要首先明白水冰心是否无辜……”
无奈何的点点头,展履尘道:“好吧……”
卫浪云振奋的道:“谢谢大叔……”
这时——
田寿长忽然开口:“如果浪云坚持要亲自去问,便由他,我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情,但是,今天就免了,他太虚弱,而且大家也都够累的,急着该做的事还多,我们先料理别的,要问,明后天等浪云精神恢复了些以后再问吧?”
卫浪云忙道:“二叔,我没有关系……”
一瞪眼,田寿长道:“胡说,浑身的伤,人都晕过去一次了,还讲没关系?你是铁打的?不准再乱搞,给我好好养息,总叫你先去问话就是了!”
舒沧颔首道:“浪云,你二叔说得对,等缓一缓再去讯问吧,借这空隙你也好养养精神,别再拗啦,这是急不来的事!”
展履尘道:“好,就这么决定了。”
卫浪云,一见大家全这么说,也不好再强求下去,只好意态怏怏的躺了下来,吕迎风笑着道:“少主别心焦,等少主决定什么时候去审俘,交待一声,我一定侍候得他们服服帖帖,有什么说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卫浪云苦笑道:“到时用得着你,吕首座。”
柴志贵也不甘寂寞的道:“少主,别忘了还有我哩!”
点点头,卫浪云道:“当然。”
田寿长笑骂道:“娘的,吕迎风与柴志贵,我看你两个似乎全患有虐待狂,都有点不大正常了,这是一种兽性的变态心理!”
吕迎风急道:“不,二爷,我们只是为索求敌人的隐密而稍稍讲究一点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志贵,不是吗?”
连连点头,柴志贵忙不迭的道:“是,是,当然是,呃,仅仅讲究一点手法上的技巧而已……”
展履尘站起身来,道:“好了,我们都去歇会吧,天就要亮了,还有好多事急着天明以后料理……”
田寿长道:“且慢,趁大家都在这里,有关以后的行动计划何不先行做个商讨?”
卫浪云悒郁的道:“大叔,‘蝎子’的人一定要先设法救出,他们被‘紫凌宫’掳去了,连‘蝎子庄’也叫凤啸松的人焚成焦土一片!”
双眉聚紧,展履尘沉重的道:“这件事,在‘和家甸’时我已听到‘悦来客栈’的李老五详细说过,对于‘蝎子’的弟兄,我实在抱愧良深,尤其对赫连雄,更觉歉疚……”
舒沧有些激动的道:“岛主,凤啸松那老小子委实过于歹毒了,这口怨气也叫人咽不下,我们非得好好给‘紫凌宫’一次颜色看不可,叫他们知道,‘勿回岛’及其盟帮全不是好吃的!”
卫浪云也提着气道:“大叔,我们一定要为‘蝎子’报仇,替赫连大哥雪耻!”
在房中踱了几步,展履尘沉声道:“这是无可置疑且势在必行的行动,我所考虑的是——凤佩松恐怕会以‘蝎子’的俘虏作为人质,对我们加以要挟,如此一来,就使我们为难了。”
田寿长道:“不错,是个伤脑筋的问题!”
厉寒接口道:“岛主,我的意思是在正式与‘紫凌宫’接刃之前先派好手潜进他们的老窝里,把‘蝎子’被俘的人救出来!”
展履尘道:“这不失是个法子,总要消除对方对我们的牵制凭借才好,否则,投鼠忌器,用兵也就难用了!”
缓缓的,田寿长道:“我看除此之外,也别无他策!”
舒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