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敢说?你说你课间休息的时候,都编排了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嘿嘿,那个嘛,那是出于对你形象包装的需要。”
“包装?……”
嘉辉无语了,前面带头走进了电梯,芳华急忙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嘉辉进去后按了楼层按钮,然后站在边上,眼睛盯着控制面板上闪烁变幻的楼层数字。
芳华见嘉辉又不理自己了,便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但是双手又环上了他的腰,同时将头靠到他肩膀上,故意放软了声音说话:“好了啦,我乱说话是不对,可你也没什么损失嘛”
嘉辉也不是真生气,其实看到芳华的背影,知道她是特意赶来听自己讲课时,他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走近了却听到她在那儿信口开河,嘉辉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有时候也太顽皮了。看来真是给自己惯坏了不行,一定要让她长长记性
所以,嘉辉虽然被芳华一抱,心里是早就软化了,但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于是他继续很辛苦地绷着脸。
芳华一看:撒娇也不行嗦?
梁嘉辉,你这是逼得我野蛮啊?
于是,芳华真的变身“母老虎”了。她一下子将嘉辉推到电梯侧壁上,自己也靠上去,一只爪子在嘉辉腰部胡乱虎摸起来,另一只则勾住嘉辉的脖子,同时踮起了脚,想要“干坏事”。
嘉辉还真被她的大胆吓着了,急忙双臂抱紧了芳华制止了她的胡作非为,并提醒她:“有摄像头”
芳华见嘉辉终于不再“冷若冰霜”了,便得意地说:“管他呢”
说着趁嘉辉不备,下巴一抬,迅速在他唇上偷了一吻。
嘉辉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抬起手将芳华的头脸掩住,搂在怀里,为的是不让摄像头拍到她的脸。
芳华被他搂住后,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气息,心里也是同样的温暖:保护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了。
她嘴上却说:“傻瓜,我又不常在这里混,拍到了就拍到了呗。倒是你……,以后遇到保安什么的,会不好意思吧?”
嘉辉好笑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啊?唉,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个克星了呢?”
芳华嘿嘿不语。于是,嘉辉这次想要她长长记性的行动,又雷声大雨点小地偃旗息鼓了。
不过,嘉辉虽然认命,还是忍不住又唠叨了她几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随性?在家里,你和我怎么开玩笑都没关系。但是在单位里,对别人,可不能这么说话没把门的……”
芳华倚在他怀里,态度诚恳地说:“知道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芳华和嘉辉手牵手地走出了电梯。
嘉辉拉着芳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后芳华讨好地接过嘉辉的电脑包,放在桌子上。
嘉辉把她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就在门后的水槽处洗了洗手。转过身,却见芳华正拿着他的杯子还有一袋咖啡包,准备给他冲咖啡呢。
这家伙平时可很少这么献殷勤的,看来她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理亏的。
嘉辉笑了笑,说道:“先别冲了,一会儿我们去沙老师那儿喝下午茶。”
芳华听嘉辉说起过这事,平时自己上课没时间,今天既然赶上了,去看看热闹也好。她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去啊?”
“再过二十分钟,差不多了。”
说着,嘉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整理东西。
芳华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坐到嘉辉对面,看他收拾。
忽然,她想起来了,便问他:“对了,你不是说孙飞很忙才让你代课的吗?怎么上课前,我看见他还在和你说话啊?”
“嗯,他最近都在忙着和美国一家生物医药公司谈合作开发的事情。”嘉辉停了一下,又说:“就是开发促进神经干细胞生长和分化的生长因子,所以走之前才和我聊了两句。”
芳华一下子感兴趣了:“你们的实验这么快,都要转化成产品了吗?”
“嗯,目前的实验结果还比较理想,很有开发的价值。”
“那太好了。”
嘉辉只是微微一笑:“孙所长说要是谈成了,可能有几百万的投资吧。”
芳华兴奋地说:“那可比科研经费多多了。这下子,你们就可以多发一点奖金了。”
“你这个财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收拾东西上顶楼沙老师那儿喝茶去了。
嘉辉和沙老师讨论着放射生物学的一些检测放射线杀伤效果的实验方法。让嘉辉感兴趣的是,一百年前的前辈们在简陋的条件下,以巧妙的实验设计找到了测定细胞受损伤程度的简单方法。这些实验方法体现着科学家们创新的精神和超人的智慧。
在沙老师娓娓道来的讲述下,嘉辉不但理解了,也觉得可以在自己的实验中借鉴这些研究的思路。
芳华则和放疗科的研究生们讨论着三维立体定向放疗的问题。因为在脑外科,经常有一些颅内的疾病,如动静脉畸形,海绵状血管瘤,还有各种良性恶性肿瘤,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不适合开刀,这就要用到X刀、伽马刀这样的放射治疗了。
以前,芳华遇到这种病人都是直接转交给专业组的医生,对这方面都只是略知皮毛。现在,她正好可以讨教一下专业的放疗科医生,关于颅内肿瘤的放射性照射问题。
而放疗科的人呢,在颅内解剖方面又不如芳华,自然也可以相互取长补短。所以,大家聊得还是很愉快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众人结束下午茶,又纷纷忙自己的去了。
芳华和嘉辉懒得坐电梯了,慢慢从楼梯走回自己的实验室。
芳华边走边说;“我挺喜欢沙老师这里的气氛的。怎么你们实验室没有这种大家在一起聊一聊的习惯呢?”
“我们那儿倒是也每周开一次例会,都是大家汇报一下各自的实验进度,孙副所长再做一番分析总结,然后就散了。他要是安排谁做什么实验,都会下来单独谈话。”
“哦,怎么感觉像地下党的单线联系啊?你们都只对孙飞一个人负责似的。”
“嗯,是有点吧。”
嘉辉不愿多说了,便问起芳华进修的情况。
正文 二百一十四、大神
二百一十四、大神
其实芳华几乎每天下了课回家,都会喋喋不休地和嘉辉讲述自己进修时的“丰功伟绩”。
例如,昨天她又第一个学会了某种手术术式,今天她又在进修医生内部的友谊比赛中取得第一名。
这些进修生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外科精英,即使是做练习也总是暗暗较着劲。而芳华在和这帮大老爷们的比赛中,却总能名列前茅。这归功于她的天赋,更因为她的勤奋。
嘉辉每天就这么被芳华的“吹牛显摆”疲劳轰炸着,不过他并不觉得厌烦,相反很喜欢看芳华得意的小模样。
他知道,芳华在赢了那些男医生的时候,虽然口头上会谦虚一下,可她心里却憋着得意呢,所以她只能,也一定会在自己面前发泄了。
而大部分时间里,嘉辉都充当一名忠实听众。听完了自然也会夸奖她,不过偶尔也会小小地打击她一下,让芳华的小尾巴不至于翘得太高了。
其实,不用嘉辉打击,芳华也知道自己的进步虽大,但这才刚刚三个多月的训练,对于显微神经外科这座高峰来说,她只是来到了山脚下,初窥门径而已。
不过,芳华很快就有了登堂入室的机会。
就在十一月初的一天,也就是中国被批准加入世贸组织后没几天,XW中心迎来了大神Y教授。
芳华等进修生听说Y教授会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个月课的时候,都很激动。
这一天早上,进修生们都早早地到了培训中心的实验室。这里有几张大大的实验操作台,放置着蔡司高级手术用显微镜。
今天, Y教授将亲自带习,也就是亲自指导各位学员的操作。
快八点钟的时候,Y教授在培训中心的李主任等人陪同下,缓缓走进了实验室。
芳华终于看到了“活”的偶像神医了。
大神年纪大约是七十多岁,不知道年轻时是金发还是黑发,反正现在是已经全白了。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眼睛倒是湛蓝色的,比较有神。
其余的五官只是端正,看不出什么特色。身材倒是蛮高大的,精神也很好。
一身合体的西装,举止斯文,说的英语还比较标准,就是语速比较缓慢,因为他的母语是德语。
大神给芳华的总体印象是,不太像一位外科大夫,倒好像一位研究文学音乐哲学之类的学者。
不过,老头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有外科医生都有的爽快直接的特点。
他没有什么开场白,问好之后就是让进修生们都坐下,每个组开始调试各自的显微镜。
然后,他就一个组接一个组,挨个检查大家调的对不对,并在每个组都挑个人,做一些基本操作,而他在旁边指点这名医生动作上的优缺点。
虽然这几个月大家都已经学了这些基本知识和操作,做起来倒是都没什么大错。但是,Y教授还是给大家指出了不少细节上的不妥之处。
比如不要坐得太正,微微斜那么一点点有利于眼角余光观察,以及方便手部操作。
手持显微器械时,每个手指都有特定的功能和作用。即使是看上去帮不上忙的小指和无名指,如果能微微弯曲,就有防止手抖的作用。
Y教授还教了大家好几种在手术中拾针的方法。
显微外科和普通外科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特别是缝合的时候,差异特别大。
这里用的针线都非常细小,直径只有0。1到0。2毫米。出厂的时候都是直接连在一起的,也就不用像普通手术那样由器械护士帮忙穿针了,当然这么细的针线谁也没本事靠肉眼穿过去。
但是由于针线如此细小,一旦在手术中没夹稳,把针掉了,特别是滚出了显微镜下的视野,那找起来可就太麻烦了。芳华觉得,发明“大海捞针”一词的人,前世一定是干过显微外科的。
而有着丰富手术经验的Y教授,给大家介绍了几种简便实用的“捞针”方法。
比如最常用的是,先用镊子找到线后再把细线提起来,这叫“顺藤摸瓜”。
不过,这显微缝线的长度才只有1到2厘米,还有可能被夹断了,所以常常连缝线也找不到了,这也是为什么显微手术开始前很有必要在视野下垫硅胶膜做背景材料的原因。这硅胶模多为淡蓝、淡绿、乳白、奶黄色,有了它们映衬,手术野就会清晰易辨。
还有一开始,为了避免缝针滚出显微镜视野,可以用纱布条将视野围起来,这叫做“瓮中捉鳖”。
如果只找到了针,因为这针太小还不容易拾取起来,Y教授教大家用镊子压着针滚动,这样弧形针就会翘起来,这是“按葫芦起瓢”。
这些方法是Y教授教的,名称却是旁边陪同的李主任即兴给起的。他也是位脑外科名医,起的名字都很形象贴切,让大家记忆更为深刻了。
不过,李主任也边听边感叹:“可惜我们这次培训有点急了,讲义都编得有点匆忙。像Y教授这些宝贵的手术经验和手术技巧,都应该编进讲义里去才对啊。”
他又给一旁的Y教授的工作秘书交代,一定要做好Y教授的教学记录,最好都录下来,方便整理。
这工作秘书就是中心给Y教授配的中文翻译,也是天坛医院的一名主治医师。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工作秘书在Y教授给大家做指导的时候,还真的跟在一旁录影呢。
Y教授的工作方式,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权威,而更像是一位实验员老师。
他总是喜欢看着进修生们操作,并在一旁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
这一天,他走到了正在做血管的断端吻合(也叫端—端吻合)练习的芳华身边。
前些日子,芳华都已经在硅胶膜、硅胶管上练习了操作步骤,练习的显微缝线也是从8…0号线逐渐递减到9…0、10…0号线。
不过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在大鼠身上做活体的动脉血管吻合。血管的直径不超过2毫米,缝线是用的最细的11…0号线,直径0。18毫米。
最难的是开始缝合的两三针。但在开始缝合之前,还要将这么细的小血管的外膜、内膜、平滑肌层都分辨清楚,才能下针。
缝合时,要对称地在360度的血管周长上,间隔120度缝一针,这三针打结后的缝线不剪断,而是留做牵引和标志线。
有了标志线,后面的几针就好缝多了,只要在两针标志线之间等距离缝合2到3针即可。也就是说,在这样一根直径为1到2毫米的小血管上,要缝合9到12针。
Y教授只看了芳华缝合前3针的情况,看完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去看另一名学员操作了。
不过,芳华并不知道刚才大神在看自己操作。她从一拿起显微镊和显微针线,眼睛里就只有显微镜下的世界了。
XW中心的器械和设备都有限,每个学员自然会珍惜每一次上台实战操作的机会,特别是活体的练习。
因为活体的血管吻合后,才能检查吻合口处是否会漏血、血管内的血液是否通畅,也才能反映血管吻合是否成功。
而这头一次独立完成微血管吻合后,芳华的自我感觉也非常良好。因为有少数进修生都没做完,半途失败的。还有大部分吻合后血管内血流不通的,也算是失败了。
回家后,芳华得意地跟嘉辉讲了自己的成功,然后说:“唉,我发现我要是不能干外科了,就去当绣娘,也绝对饿不死啊”
“嗯,你见过哪个绣娘带着显微镜绣花的?”
“什么啊?我不带显微镜,下针也绝对跟电脑计算过的一样。”
“哦,可按你那种缝九针就要三个小时的速度,你缝一件绣品出来岂不是要三年五载啊?那不饿死才怪”
芳华恼了:“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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