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飞快地做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做完,早点结束痛苦。
可这手术很复杂,分离结扎缝合等各项操作又多又繁杂。做着做着,芳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台下的嘉辉站在旁边轻声问:“要不要擦汗?”
芳华点点头,侧身偏过头去。嘉辉用纱布给她擦擦额头,又拉了一下那个对她的脸来说有点过大的口罩,帮她调整合适了,最后点点头对芳华说了句:“放松点。”
芳华不语,但是接下来做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开始那么焦躁了。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手术终于顺利做完了。
实验老师来验收后,第六小组全体请求让这只狗安乐死。老师同意了。
大家从动物房出来后,没有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的,而是各自默默散开,都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情。
嘉辉陪着芳华散步到荷花池畔,在和钟楼隔湖相对的那张长椅下并肩坐下。
虽然他们都拿出了专业书,做出看书的样子,但其实都没有看进去。芳华是心里烦闷未消,嘉辉则是关注芳华。
见她一会儿胡乱翻书,一会儿盯着书发呆,嘉辉忍不住了:“说说吧!说出来好点!”
“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芳华关上书,“以前那些动物实验我们还没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是因为我们没有怎么虐待它们。可是对这狗的连续手术,实在是太残忍了。”
嘉辉开导她:“那总不能在人身上练手吧?”
芳华说:“大道理我明白,为了医学的发展。就只有牺牲动物来做实验了。可是,应该能够给它们更好的生活条件的,也该取消很多没必要的实验。”
“医学上这些lun理道德的问题,太复杂了,向来是众说纷纭,意见不统一的。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
芳华自失地一笑:“我就是神经反射弧太长,反应有延迟和滞后效应。所以,这情绪反应得慢慢消除,你得容我缓过这阵子就好了!”
嘉辉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远方的钟楼说:“就你歪理多!”
然后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下周,人民公园的菊展就要开了。你还没看过吧?挺不错的,一起去看看?”
芳华顺嘴说了声“也好啊”,然后又转头对嘉辉抿嘴一笑:“我没事的!你不用想着法儿地逗我开心!”
嘉辉也笑了:“我知道,是我自己也想去看!”
芳华腹诽:哼,骗谁啊?年年看,你还没看腻啊!
不过她也没揭穿,而是拿起书说道:“要想看菊展啊,现在就要多看会儿书咯!”
于是,两人这才真正地开始用功了。
秋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照在他们身上。长椅边的银杏树上,时不时地有随风旋转的黄叶,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肩上、书上。
这时,他们也只是轻轻拂去黄叶,相视一笑。又继续看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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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诊断课开始进入和标准化病人配合学习的阶段了。
医院特别腾出一座两层的后勤楼,重新装修出很多间迷你诊室,方便同学们一对一地和标准化病人对话。
轮到三班练习这天,同学们按照朱老总(朱丹阳老师,刚刚卸任的内科住院总,同学们都称她朱老总,可是她又高又瘦,和朱老总可没半点相似)的事先安排,各就各位到了自己的诊室,静静等待标准化病人这特殊的“老师”的到来。
芳华进屋后先打量了一下房间。这里只有一张诊桌,两把椅子,一张诊断床。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芳华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坐下来等着。过一会儿见人还没来,又看见窗户开着,就走过去想关上窗户,因为今天天气有点凉了。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却看见班主任卢丽芳老师走了进来。
芳华条件反射地问:“卢老师,您怎么来了?”忽然又醒悟道:“哦,您也是标准化病人啊!”
卢老师笑着边进来边说:“是啊,没想到吧!”
芳华还真是有点意外,毕竟她刚才心理准备的都是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呢。
卢老师接着说:“我在暑假听说医院有这个项目,就报名了,还经过考试才能入选训练营呢。这几个月都在培训了。后来听说你受伤了,你看我都忙得顾不上来看看你!不过,听说你现在没事了?”
“嗨,早就没事了!多谢您的关心!您先坐着,我把窗户关了就来。不然这屋里有点冷!”
芳华关好窗户,回到桌前坐下,对卢老师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毕竟这相当于上课,是有时间限制的。
卢老师点点头。
芳华按照要求开始询问“病人”的病情,卢老师也按预先背好的资料一一回答。
这就好像卢老师手里有一把底牌,芳华的任务就是把底牌全翻开,让真相大白。
但是她只能一张张地去猜,猜对了,卢老师就翻一张出来。没猜到的,卢老师当然就会扣下这张牌,就相当于真正的病人隐瞒了病情。这样,芳华当然就失败了,要被扣分的。
卢老师手中有多少张牌,芳华不知道,她只能尽量放宽范围地猜,尽量问得全面细致,这样才能套出卢老师的底牌来。
等芳华觉得已经没什么可问的时候,叫了停止。然后。芳华把自己的初步诊断结果写下来,再和“病人”卢老师开始回顾讨论。
卢老师这时候就转换到老师的角色了,只不过这次不是物理课老师,而是诊断课老师了。
她总结了一下芳华的问诊过程,认为芳华在她所接触过的学生中是最不紧张的,问诊过程也条理清晰,而且态度良好,关心病人。
芳华知道,老师一般都是惯例先表扬一番的,关键看后半段怎么评价的。
果然,卢老师还是指出了芳华存在的问题:主要是遗漏了一些细节。比如“病人”在别的医院具体的检查和治疗情况,病人本次发病的诱因没有问出来,等等。虽然芳华最后得出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从问诊的角度看,并非完美。
芳华听了卢老师的分析后,这才心悦诚服了。果然,老美的标准化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让没学过医的人,都能将医学问题讲得这么专业。
而且,如果自己完全按照老美的问诊过程来的话,的确基本不会有所遗漏。但是,芳华因为带着些过去临床工作的痕迹,问诊很中国化。她习惯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得到最大量的有用信息,可以快速诊断。
而美国人,是慢慢和病人聊家常般,问诊时间很长的。这在中国是不可能实现的,中国医生一天门诊量那么大,能给病人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不过美国人的方式方法还是好的,很有必要学习。因为如果在病人收入病房后,医生还是应该多花点时间和病人多交流,问诊当然是最重要的交流。自然这里面问诊的技巧可就讲究的多了。这在教学指导里都有描述。
后来,芳华也和别的标准化病人又做过几次对练,感觉收获很大,自己的问诊的科学逻辑性有明显的加强。
而其他同学们也都反映,现在要是遇到个真正的病人,他们也都知道该怎么问病史了。
标准化病人,在他的“使用者”这里得到了初步好评。
正文 八十、不放弃
八十、不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本次奥运会美国梦之队的影响。篮球运动一下子风靡了全校。
开学后,各院系内部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篮球竞赛。一波男子篮球的热潮过去后,又流行开女子篮球赛了。
九零级体育部长祁东顺应潮流,也在本年级筹办起女篮比赛。
三班体委方兴把女生都召集起来,一问,又是没人打过篮球。芳华自己对体育也基本上就是个看客,虽然喜欢投篮,但是其他技巧都没练过,只有“瘸腿”技术的她,很自觉地把自己归入了不会打篮球的行列了。
方兴说:“不管怎么样,也得凑一只队伍出来吧!这样,自愿参加篮球队的举手!”
结果就白芸和芳华两个班干部举手。
方兴晕菜了:这帮女生,学习成绩都个顶个得厉害,怎么就是体育方面不行呢?当她们的体委,可真累啊。
方兴没办法,只能抓壮丁了。
他先点了文娱委员郭玲的名。郭玲摆手说自己不会篮球,还抱怨道:“什么球都打,怎么就不打排球呢,我好歹在中学也是校队的呢!”这倒是真的,八十年代受女排五连冠的影响,中学里的女子排球运动可是很普及的。
白芸劝她:“我也不会啊!但你别忘了。你可是班干部,要带头支持啊!”郭玲只得参加了。
方兴又点个子最高的朱苒锦和廖珊,这两位“淑女”死活不干。接下来矮子里拔高个,杨茜和黎舒两个又被选上了,其实她们也就比芳华高一点点儿。
方兴一看,这主力阵容身高都不超过一米六五啊!没办法,能有人打,就不错了!凑合吧!
第一次比赛对阵二班,两个班的女生都是菜鸟,而且个头也都不高。开场哨一吹,两边的人在场上就开始了一窝蜂的乱抢。
芳华明显感觉到不适应。
因为这不像踢足球的时候,场子大,大家有一定的站位,虽然也在抢,但是还没篮球这么扎堆。足球又不能用手的,不准推搡。
可这篮球比赛,好嘛!你刚拿到球,左右马上就被围个水泄不通,无数只手就伸过来了。拍啊,打啊,抢啊,拽啊,拉胳膊的,推肩膀的,干什么的都有!然后,球就没了。一堆人又追着球去了。
芳华深切体会到,这女子篮球哪是篮球啊。根本就是橄榄球嘛!
芳华看着自己被人拍红的手背,再看看四周笑得嘻嘻哈哈的观众们,很郁闷!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耍猴给人看呢!于是,她也没那么积极了,也不扎人堆里抢球了,就在外面溜达着!
说是篮球吧,就没见几个人能在场上成功地运几步球,球几乎就是在人手里传递,不,应该是争夺。脱了手的球,也就在地上滚两下,就又被人抱起来跑,结果哨响了,走步!
场下又是一片大笑。
芳华可笑不出来,毕竟她也是场上一员。她在中圈靠自己半场处一站,双手环抱胸前,也当起观众来。这是她对场边观众的哄笑表示不满。
方兴喊她:“林芳华,你在干什么?去抢球啊!”芳华没理他,还是站在那儿。
嘉辉看着她,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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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那群正在争抢的女孩子中,终于有人成功突围了。却是二班的人。她这次没跑,而是直接将篮球甩过了半场。
芳华觉得奇怪,忙回头一看,居然有个二班的女生早就站在本方的篮球架下了。原来二班早就埋有伏兵啊!
芳华想都没想,噌地一声,就向那个女生扑了过去。
那女生接到了球,刚刚转身,双手举起球正要投篮。芳华已经赶到了,她从后面跳起来,手重重地拍到那篮球正中,将球打飞了。
“打手犯规!”裁判跑过来指着芳华,边打手势边说。
芳华一愣,心想我没打到手啊。但又一想,他是裁判,他说了算。
她举手示意自己犯规时,还在想,也许裁判跟在后面没看清楚吧。
裁判判那女生罚球,她还真争气,一投就进了。
芳华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叫李燕,在体育课篮球考试时是十投八中。芳华很郁闷,自己当时还十投十中呢!
虽然是芳华及时回防,阻止了李燕的这一次进攻,但最终还是让她得了一分!这耻辱的一分,反而激怒了不服输的芳华!
接下来,芳华也不管那么多了,不顾形象地加入了抢“橄榄球”的队伍。
站在场边的嘉辉看她又恢复了生气,不由抿嘴微笑起来。
可事实证明。在这种混战中,芳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她也不会运球,就算抢到球,运不出去,又没人接应,球就丢了。
而球一到二班手里,她们就往对面半场甩过去就是,李燕准在那边等着呢。
三班却根本没有安排什么防守战术,每次都是芳华发挥她那百米13秒05的速度,冲过去阻截了篮球,使李燕没能得逞。
但是这么一趟趟的冲刺,相当于运动员训练时的二十五米折返跑,可是让芳华的体力消耗得不轻。
这也就罢了,让她生气的是,她对李燕的一次成功防守,又被判成了打手犯规。
芳华忍不住对裁判吼了一句:“我没打手!”自己刚开始手都被打红的时候,他怎么没看见呢?
结果,裁判判李燕1+1罚球,两球都中了。三比零了。
芳华更烦躁了,很不甘心。她对白芸等人说了声:“你们谁去看着李燕,我去抢球!”
没想到一通乱抢后,球又到了二班人手里。芳华一见那个女孩甩球,就感觉要糟。再回头一看,本方半场就一个李燕站那儿,根本没人防守。
这次芳华离得有些远,她不顾一切、发挥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在罚球线附近又追上了李燕,“砰”的一声盖帽,将篮球打出了底线。自己也刹不住车,一下子冲到篮球架下。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芳华觉得累极了,心跳得很快,肺脏也有些疼痛。她不由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不停地大口呼吸。
她们这种业余篮球的规则是,比赛分上下半场,各30分钟,包括暂停、罚球等垃圾时间在内。
现在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芳华早到了她的体能极限。因为她是全场跑动最积极的人,唯一反复做着二十五米冲刺的人。
那个可恶裁判的声音又传过来了:“打手犯规!”
什么?那么大声打在篮球上的声音你没听到啊!
恼火的芳华,捡起脚边的篮球,重重地冲着裁判前面的水泥地砸去!
“咚!”的一声,球触地后弹起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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