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你有什么值得姐姐保护的,甚至保护到牺牲自己的性命!”他说到瞳雨时,笑意再度犀利,“再告诉你一句,这些年来你无法正常开启轮回之门,一千万个灵魂我早已收集够了,之所以要领着赤焰、天玄攻击你们珠华,不过是因为我恨沐夜,我恨谛听,我恨你,你们让我姐姐活得那么痛苦,我要你们付出代价,我要你们在今天把欠我姐姐的都换回来!”
我嚼出他话中意味,试探着道:“今天?这么说,你早料到我今天会来?”
他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问我那个问题么?想要说服灸舞带你来见我,利用整个四十万大军,最快也得今天吧。”
“这么说,你也知道我想问你什么罗?”
“你想问,我与谛听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为何他明知我并非他的臣子,却依旧甘愿让我留在他身边。”
我心中一沉,脸上却硬撑起笑容:“荧惑,你今天太过反常,有问必答,让我信不得你。”
他道:“我说过,今天,我要你们把欠我姐姐的都还回来,而回答你那个问题,也是我报复你们的其中之一。”
见我怔住,他魅惑一笑,手扶棺沿,一步步走近我道:“倾城,你可知,锁咒实为土灵幻术,而当初告诉沐夜用锁咒锁住谛听的人,就是我,”他指指自己,露出童叟无欺的笑意,“还有,当初谛听之所以会去草原,就是想来天玄找我解咒,于是,我告诉了他一个解咒的方法,而在认识你之后,他决定要用这个方法解除你必死的厄运!”
“你到底想说什么?”从他的笑眸里,我看见了面色苍白,毫无血色的自己。
他倾身凑近我,直盯住我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想说,他为了救你,不惜在自己的身上开启反咒,你知道什么是反咒么?那也是我们天玄狠毒咒术之一哦,它可以将中咒者的命运转到开启反咒的人的身上,换言之,你不会死,可是,他、要、死!”
“你胡说——!”我积压已久的怒意终于爆发,伸手往他脖子掐去,他却丝毫未躲,嘴角的笑意更加刺目揪心。
“算一算,今天是你离花都的第十五天,锁咒也差不多该致你命了吧,”说到此处,他顿了顿,又补道,“哦,不对,是致他的命,呵呵呵呵!”
我心里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去相信他所说的任何一个字,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瞟向了自己的右手,那里,黑色咒文已几乎退得不剩痕迹,忽然心中恐慌无比,我松开手,怔怔呆立。
但愿你生5
荧惑满意一笑,一手拔去我发上的白木簪,拿在手里来回看着,而我早已没了反抗的心情,但听他边笑边继续道:“其实,本来你把封印在白木簪里的星灵还给他,以他天神的体质是可以挨过这一劫的,可是,他的身体已被你弄坏了,三年前他开启反咒,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可你偏在那时候出事,还嚷嚷着要离开他,再加上太后正好趁这时谋反,害他运转在体内的反咒硬性停止,你又为了放他自由不惜让他诈死,虽然白木簪杀不死他,可以他当时的体质,流走那么多血几乎要致命了。而在他醒后,为了救你又不惜再度开启反咒,怕自己将来死去你会难过,又故意对你冷漠无情,可你偏是个任性脾气,一而再再而三让自己送死,害他为救你一遍遍动用星灵,还吸走你身上的剧毒,倾城,是你自己害死了他,还害得他必须得魂飞魄散再不能轮回重生,怎么样,听到事实的滋味不好受吧,很难过,对不对?”
他蓦然捏起我的下巴,但见我双瞳无神面色苍白,笑意亦更加狰狞起来:“好好尝尝,我当日失去姐姐时的痛苦滋味吧,是你亲手杀了谛听!不是我,是你自己!”
一手将我推倒在地,他转过身,抚着玉棺里的瞳雨,沉醉一笑:“姐姐,我们快能再见面了,我们马上又能像从前一样了,你开不开心,一定很开心,对不对?”
他一手举起白木簪,对准瞳雨的胸口,与此同时,漂浮在洞中的亡魂已齐齐看向了他。
许是他太过开心,许是他太过得意,他满脸都是扭曲的笑意,甚至没注意到我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冷瞪着他,也有一丝笑,从我的嘴角勾起:“你做的这些事,姑姑都知道,对不对?”
“不准你叫她姑姑!”
“她果然知道,”我呵呵一笑,直视住他的眼睛,“你为了逼我和谛听,不惜与太后合作谋反,又告诉谛听反咒的方法、诬陷我杀死吟雪,你自以为这样可以让我们很痛苦,却没想到,姑姑早知道这一切是你干的,甚至用自己的死来警告你,说我杀死了自己的至爱,你又何尝不是?”
荧惑的瞳眸突然缩紧:“你可以闭嘴了。”
而我笑得越发快意:“呵!如果不是你密谋这一系列的事情,或许姑姑根本就不会死!”
“闭嘴!”
“你现在竟然还想着要复活她,你又知道她想让你复活了?说不定她在天上看见你今天的行径早已恨透了你,她根本不稀罕你复活她!!”
“你闭嘴!!!”他双眼大睁,笑意全无,原本妖冶的面容但留狰狞痕迹,“她是爱我的!她是愿意为我复活的!我现在就复活她给你看!给你看!!!”
用力将白木簪扎进瞳雨胸口,但听一阵冲天咆哮,所有的亡魂都像是被雷击过一般颤抖起身体,而没有眼珠的眼眶则一瞬不瞬地瞪住瞳雨胸口的白木簪。
而此时,白木簪里流写出一团绿色光芒,如同流沙般从顶端滑至瞳雨的身体里,那该是我的梦灵,通过白木簪这个媒介迅速流回瞳雨身体。
荧惑得意地笑看住我,似在嘲笑我的无助,又似在雀跃瞳雨的复活。
然,他的笑意才维持片刻便轰然崩塌!
只听“乓!”地一声,白木簪生生地被弹出瞳雨身体,与此同时,万鬼停止咆哮,而瞳雨的身体则从胸口那块开始迅速融化,如同萤火虫一般飞散在月色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会这样?!姐姐……姐姐——!”荧惑崩溃了,想要握住瞳雨的手,可那只手刹那便灰飞在他的掌心。
但听他一声痛喊,连同我也一起怔住了,身后传来另一个脚步声,我怔怔回头,看见灸舞不知何时已站在我身后,淡看着荧惑道:“根本没有复活已死之人的方法,那是谛听骗你的。”见荧惑蓦然一怔,灸舞继续道,“那方法是谛听告诉你的吧,告诉你复活瞳雨的方法,你则留在他身边帮助他开启反咒,这就是你们的交易,你自以为挑拨谛听与倾城的关系就能达到你复仇的目的,可事实上谛听从一开始就明白你的目的,想知道是谁告诉他这些的么?是瞳雨,你的姐姐,瞳雨。”
灸舞捡起地上的白木簪,插回我的发髻:“还好么?”
我怔怔看着他:“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来找荧惑是想问谛听的事么?”
他涩涩一笑,未回我,而是看回早已震惊呆滞的荧惑:“荧惑,够了,瞳雨爱的是沐夜,你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恨沐夜,瞳雨为保护谛听和倾城而死,你觉得她不值得,所以千方百计要拆散他们两人,你做的一切都是你姐姐最不愿意看见的事,你这不叫爱,叫……自私。”
他缓缓垂眸,说最后两字时的神情,仿佛是在说他自己。
“不可能的,我花了一年世间寻找古籍,书上说珠华确实用这个方法复活了魂女,怎么可能会是假的?!怎么可能?”荧惑跪坐在地,已开始语无伦次。
灸舞道:“可事实是,瞳雨没醒来,反因梦灵强行进入融化了肉身,荧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的时间不多了。”
话音刚落,方才恢复平静的亡魂突然再度叫嚣起来,我惊愕地看向灸舞,但见他将我扶起,轻声道:“他强行动用你的梦灵,又控制失败,惊扰亡魂,如今,怕是要被亡魂反噬了。”
“谛听……早料到这些了么?”
灸舞笑笑:“还记得在草原的时候,他曾找我聊过么?那是他把荧惑的事告诉了我,还说他虽然无法漠视太后暴政,可他终究当不了王,他问我,如果我当了王,是否能让珠华重新复苏,是否能好好照顾你一辈子,我当时不知道他开启了反咒,不甘心他就这么把你让给我,所以才会接下荧惑的令牌带了先阵……”灸舞没再说下去,扶着我朝洞口走去。
我回头看向洞里,亡魂已将荧惑包围,面目狰狞,而荧惑似已没了生意,抱住瞳雨剩下的白衣,一遍遍呢喃着,她恨我,她不要我了,她恨我,她不要我了……
我突然开始可怜他,如同可怜我自己。在瞳雨的述说中,他曾是那样一个单纯的男孩,可是,他为了瞳雨变坏,甚至选择万劫不复,这样的心情,我该比谁都懂才对。
多么想告诉他,其实瞳雨从不曾恨过他,她怎么会恨他呢?他为她挡下天雷,他是她唯一的弟弟,即使是在梦境里,当瞳雨说及弟弟两字的时候,那种悲伤依旧让人痛进了心里。
可是,晚了……什么都晚了……
但见亡魂一拥而上将他吞噬,我回过头,默默向前走……
同生共死
方出洞口,却见鹰儿站在不远的石台上,我一惊,再看远方天空已是黑压压的一片,炙舞在我耳边道:“鹰儿带来了它的兵过来帮我们。”
“那鹰儿来这做什么?”
“接你回去。”
“回哪儿?”
“花都。”
我怔住,似是突然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却冷瞪住我,皱眉道:“你快点啊,磨磨蹭蹭的干嘛?我还有六十万大军要打,没工夫陪你在这儿耗!”
他抓住我的手,将我推向鹰儿,我方才怔醒,回身盯住他的眼睛:“小五,你怎么了?因为我问荧惑谛听的事,所以你生气了么?”
炙舞冷声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小心眼,我不过是突然想通了一些事情。倾城,对你,我努力过,争取过,可你心里依然没有我。我炙舞拿得起放得下,没必要在不可能的事情上浪费时间。你回花都去吧,以后,我不会再等你。”
他凝视住我的眼睛,每一个字都说得那么用力。
我张了张口,想尽力说些什么,可他却偏开目光,直接打断了我的话:“别告诉我说你是真心想陪我一辈子,谛听为了你连反咒都敢开启,你不能这么狠心。”
我呆呆把眸垂下,只觉他扳转回我的身体,让我背对着他,面对向鹰儿:“鹰儿的脚程快很多,你应该来得及。倾城,我会灭退赤焰、天玄,我会让珠华再没有战争,你也要做回自己,回去吧!”
他推了我一把,很轻,不敢太用力。
我稍向前迈了一步,方想回头,却听他在我身后喝道:“不准回头!往前走,不要停!”
我咬住下唇,迟疑一瞬,终是向前迈去。
爬上鹰儿的背脊,鹰儿抖动翅膀快要飞起,而我却按了按它的身体,示意它先停一下。深吸一口气,我没有回头,但对着前方大声道:“小五,你是个傻瓜!全天下最傻的傻瓜!”
之后是一阵沉默,良久良久的沉默,痛了我心。
“近墨者黑。”再听见他的声音,已是嘶哑。
我哭笑道:“我会在花都等你凯旋,你一定要回来,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傻瓜倾城,这话该我对你说,”他柔了声音,对着我的背影,“倾城,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任性了。”
“我才没有任性……”我呜咽着把头低下,轻拍鹰儿脖颈。
鹰儿知我要走,哗啦展开巨翅,扑扇几下便向天空直冲而去,我趴在它背上,待觉它飞得很高了才敢回头看向炙舞。
他没有离去,依旧站在原地久久看着我。我闭了闭眸,但觉一颗眼泪落了下去,似是落在他的面颊上,晶莹。
于是,他笑了,任凭眼泪滑落,嘴角,是比晶莹还要寂寞的笑意。
鹰儿带着我一刻不停地往花都飞去,飞过南荒,飞过紫云山,飞过紫云山下的小镇,忽然发现,自己对谛听的依恋是那么深刻,深刻到让我根本无法面对荧惑说给我听的那些事实。
他为你开启了反咒……
你不会死,但他会……
接连飞了一天一夜,在黎明破晓前,鹰儿终于飞至宫城,而我顾不得休息径直奔向天涯殿。
推开天涯殿的殿门,里面灯火通明,坐着许许多多的人,可我扫视一圈,却唯独见不到谛听的身影。
“城儿?!”帝峻第一个发现我,满脸惊讶,“你怎么回来了?”
我茫然地看着他:“谛听哥哥呢?”
他一怔,目光移到了桌案上,我快步上前,但见桌案上躺着张半遮半掩的圣旨,慌忙拿起来看,却见了谛听的笔迹。
“孤,麒王谛听,深感不久于人世,故传位于七弟炙舞,封倾城为后,辅其当政。”
“啪嗒!”圣旨掉在了地上,我怔怔呆立。
洛成上前一步道:“王不让我们通知你,对不起,一直没告诉你。”
“他人呢?”
“他说他不想被打扰,他说……他想一个人走。”
“他、人、呢!”
“在瞳雨的别院。”帝峻回了我。
“帝峻!”
洛成欲阻止他,而我已转身冲出天涯殿,冲出去的瞬间,我听见了帝峻的低喃:“随她去吧,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了。”
曾听洛成说过,谛听一直视瞳雨为生母,而我竟还为瞳雨的事迁怒他狠心。他曾问我,我究竟懂他多少?我懂多少?我根本就不懂,可是他却懂我太多。
轻轻推开别院的大门,我悄悄走进去,看见夜风将帷幔高高飘起,而他就在层层叠叠的帷幔后面,半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如同一缕随时会散的苍白雾气。
我轻着步子走近他,又在他的床沿坐下,但见他将我的面具捧在手里,我开心的笑了。
伸手抚起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唇,忽然他动了一动,眉头微皱。我忙伸回手,可已经来不及,他缓缓睁开眼睛。
看见他睁开眼睛,我是真真高兴的,他只是睡着了,一时睡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