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
“咸与,他就是燕烈翔。小燕,这是我的弟弟咸与,叫韦泽。”给小绿包扎后,杨乐仪一边给燕烈翔包扎伤口,一边给众人互相介绍。虽然她跟燕烈翔已结拜为兄妹,不过她还是习惯唤他作小燕。
啊,就是那个爱妃昏迷时还喊着的咸鱼!原来只是弟弟,燕烈翔长舒了一口气。爱妃这么重视她的弟弟,看来将来得多讨好他才行。不过想起刚才那吻手的一幕,心中总是感觉怪异。
“小妹,既然他是你弟弟,我也叫他一声咸与了。”燕烈翔满面堆笑,对韦泽道:“咸与,我跟你姐姐已结为兄妹,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我是你哥哥,我会照顾你的。”
“不。”韦泽摇摇头,“你欺负过姐姐,虽然变了身形,但也不能跟我们是一家人。”
“对,我也不承认他是什么哥哥!”小绿也加了进来。原以为跟这个僵尸此生再不会见面了,所以那时对杨乐仪提过她与燕烈翔结拜为兄妹也并不在意,哪知竟然又遇上他,早知道就该中途拖延时间,让燕僵尸死在乱军中。眼见杨乐仪一脸为难,更是装出泫然欲泣的表情:“姐姐,防人之心不可无,想当初……”
“小燕他已经改好了,相信他吧。”
“我的确以前作过坏事,但我现在已经悔改了,你们相信我吧。”
“坏人说的话,不可以相信。”说着,韦泽昏了过去。
“咸与!”杨乐仪一探他气息,才发现表面上看似受伤最少的韦泽,实际上真气消耗最大。小绿又来探他脉象,说是他五行之力也耗用过甚,于是两人略微调息,依前之法,为韦泽疗伤。
等韦泽醒来,几人争执一阵,最后燕烈翔甘愿降格为“弟弟”,韦泽才勉强同意,小绿原本不想答应,后来一想,有这个名分限制住燕僵尸也不错,反正有自己和傻小子韦泽在,燕僵尸别想打什么鬼主意。
因则外面还不时有零散士兵经过,众人继续在阵中呆着,杨乐仪和小绿轮流给韦泽补充五行之力,维持阵法之效。杨乐仪见众人均无大碍,这才问起燕烈翔为何离开西域到此处来。
燕烈翔神情尴尬,言辞闪烁,被小绿抓住机会一阵抢白,杨乐仪也有些不高兴,无奈只得说出实情。原来他回温宿国后夺取王位成功,一直不忘回到中原,遂又起兵将龟兹国也一并拿下,不到半年间,昆仑以北的数个西域国家,皆纳入温宿国治下。他见羯人今年以来大举南侵,本部空虚,遂趁冬季游牧族正是草料不足之时,挥师攻击。先前虽赢了几次,孰料羯人从突袭中缓过劲后,从白部匈奴处借兵,两方合击,将他打得大败。此后又从国内传来讯息,原来民众不满他登基后四处征伐,温宿国的贵族借他近来失败,联合祆教教王大穆贝德等高级神职人员,声称他已被光明神阿胡拉马兹达抛弃,另立新王。其余被征服的国家也纷纷叛乱,燕烈翔所带大部分兵力已损失殆尽,又无法回国一争高下,本想去羌人所居之地暂避,但途中又遇羯人堵截,且战且逃之下,这才与杨乐仪一行碰上。
他原打的主意是一统西域、扫尽中原边患,风光回国,不但一遂自己多年心愿,还能有能力重新夺回杨乐仪,孰料欲速则不达,还落得如此狼狈。他可不愿象人妖那样,靠装可怜换得跟杨乐仪相处的地位。虽则知道人妖跟杨乐仪已非夫妻,可一想到对手是更为强大的老虎精师父,心里更是发愁。为了能让她现在多关心自己,不得已用起了自己最鄙视的人妖最爱用的手段。
“我现在也不是什么王子,无权无势,姐姐,呜……”他捂住脸,假装极为伤心,正要向杨乐仪怀中扑去,却被韦泽挡住,差点摔了一跤。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韦泽却拉开他遮住面容的双手,道:“你哭声这么大,眼泪怎么这么少?”
这个韦泽果然难对付!燕烈翔恨恨地想。自己在爱妃面前,装弱小的本领远不如人妖,现在又被韦泽看破,更是尴尬。
“我……我就是看姐姐为我担忧,跟姐姐开开玩笑而已,姐姐,你放心,不必为我担心。”他马上换了一副笑脸,“姐姐,你愁眉不展,我给你唱歌可好?”
“燕烈翔,你想引来敌人么?高兴也不看时候,蠢猪一头。”
“小绿,别这样说小燕,他这么久没见到故乡之人,是有些激动。”
爱妃,我就知道你对我好!一定是碍于这两人的反对,你才暂时同意他们意见的。燕烈翔心潮澎湃地看着杨乐仪摸摸自己额头,对他展颜微笑,柔声安慰。根本没想到自己现在身形只是少年形容,杨乐仪对他并无男女之情。
等天光大亮,确认外面已经安全,韦泽这才撤去阵法,四人踏上回中原之路。路上,遇到十余个零散的羯人骑兵, 冲突之下,这些骑兵死的死,伤的伤,很快被制服。
“这些羯人,凶残无比,杀了是上策!”
“小燕,别随便杀人啊。”虽则想到司空旭之死有部分原因或许是中了羯人的箭,流血过多而亡,可杨乐仪毕竟没有亲手杀过人,狠不下这个心,再有想到生长在这块土地上的,都是自己同胞,因此不象燕烈翔对这些胡人深恶痛绝。
“那我将他们的马匹和口粮夺了,正好我们也缺代步的。”
杨乐仪见天寒地冻,若真要这样作,那些羯人说不定会冻饿而死,也未全部同意,只将其中还没跑远的六匹马中,选了四匹,四人这才重新上路。
归功于燕烈翔,由于心存夺取天下之念,他对各国重要地点的交通地形了如指掌。因着他的指点,杨乐仪一行很快进入秦国边境,不几日已到达咸阳地区。
为何繁华的咸阳,竟是如此萧索?这几日他们抄的都是小路,匆匆在山野间跋涉,并没有进入什么城镇。杨乐仪先前虽知羯人入侵,但想着秦国腹地犹有兵力,应不至于兵败如山倒,但看着似乎空无一人的静静城郭,一种强烈的恐惧感攫住了心脏。
走进无人看守的城门,穿过沾染不少黑色污迹的通道,到处是残破的屋舍和横七竖八的尸体。
上次来过的有三间青瓦房的饭馆,如今已变成了一堆瓦砾,一缕青烟从还没烧透的焦黑房梁上冉冉升起,很快就被吹散在空中。
想到司空旭交待的那个孩子,杨乐仪从当初的震惊中醒来,匆匆率马驰入往日的秦国王宫。
王宫大门前,那熟悉的两只石狮子,也变了模样。一只石狮子的腿被削去了一节,另一只的头已成了齑粉。
进入后宫,空气中弥漫着呛人的臭味,除了几只不怕冷的苍蝇发出的嗡嗡声,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静。
总算听到有某种活物的动静,转过头一看,却是一只眼睛贼亮的老鼠,叼着一只手指急速地爬到墙砖上,叮的一声,手指上套着的玉指环滑落下来,仔细看去,跟刚才那露出的指骨一样白。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又窜出更多的老鼠,灰灰的皮毛,在冬日的暖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绿豆大的眼睛,看起来和硕大的肚子颇不相称,但那尖尖的门牙,却反射出恐怖的白光。离她最近的那只,门牙上咬着一只圆滚滚,桂圆大小,已呈紫黑色的物体。
杨乐仪呆滞地看着,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什么,胃里一阵作呕,身体气血翻腾,不敢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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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故人之子(补完)
巡视后宫一圈,触目可见不少尸体,从身上服饰看,几乎都是阉人身份的寺人,宫女却是少见,王室成员一个也没见到。
“尹成浩定是带人先撤出咸阳,所以我们一路走来,城里没看到多少士兵尸首,宫里也未曾见到高官尸体。虽则天冷,但这尸身开始发臭,依我行军打仗之经验,大军离开大约已有三日。”蹲下去仔细检视尸体的燕烈翔拍拍灰尘,站起来对杨乐仪道。
“小燕,你真厉害!”
“那是自然,我成长于戎马中,若这等小事都不知,还能打什么胜仗!”燕烈翔得意洋洋地又道:“此去往西南不远,乃是雍州,是秦王室称王前积累之处,加之冬无严寒,夏无酷热,秦王离宫即设于此。再往南,就是汉中,取道汉中,越过秦岭,即可进入蜀国境地,撤退无虞。若以雍州为根基,背靠秦岭,凭汉中之物产,也能支撑一段日子;将来若挥师北上,其下一马平川,也易夺回咸阳故居,还有……”燕烈翔见杨乐仪听得十分认真,更是高兴,继续滔滔不绝地在那里发挥。
“我感到这里还有活人。”
“怎么可能?羯人过处,鲜有生灵,我们刚才也没看到什么活人,你可不要胡说!”难得获得佳人单独注意的燕烈翔被韦泽打断,十分不快。
“咸与不会胡说,或许真有人活下来。”杨乐仪也凝神四处观察。
韦泽并未理睬燕烈翔,而是侧耳细听,不过没听到什么,他略皱眉头,念动咒语,放出白虎。片刻之后,他对杨乐仪道:“井里。”杨乐仪马上想到曾跟玩尹成浩的儿子们捉迷藏的那口半枯暗井,多半是有人躲在井里,所以避过一劫,立刻飞身向暗井之处跑去。余下三人立刻跟随他而行,杨乐仪很快穿过已一片狼籍的后花园,来到了假山附近的那口暗井处。
“臻?”四人中只她曾来过王宫,熟悉地形,当她打开封闭的暗井机关,看见角落中缩成一团的孩童相貌,不由吃了一惊。
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人就是司空旭遗言托付,让她好好看顾的婕妤玉簪的儿子:尹成浩的三子臻!
臻瞪着眼睛,呆呆看着她,先如泥塑木雕,什么反应都没有,接着就昏了过去。杨乐仪见他嘴唇干裂,脸色发乌,又摸他手足冰冷,赶紧将他抱在怀里,导入真气,带他回到地上。
杨乐仪让小绿替臻诊治,知臻是惊吓过甚,又饥寒交加,所幸身子底子还算结实,并无性命之忧,这才放心,暂时整理出一处干净之榻,放他躺下,虽他身上所穿之物极为厚实,杨乐仪还是另找木头生火取暖,顺便做饭,却被韦泽代劳。小绿见她如此关心这孩童,问了下地形,自行到典医署察看,燕烈翔则去王家图库,寻找有无遗留的地形资料。
“臻,你还好么?”良久,榻上的臻终于睁开了眼睛,杨乐仪喜不自胜,紧紧抓住他的手。
臻乌溜溜的眼睛凝视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杨乐仪以为他是害怕,忙道:“你还记得吗?我是大宗伯的弟子卜冥,当时你把我的面具弄掉了,吓了我一跳,后来你说哥哥们老欺负你,就缠着我陪你捉迷藏,就不把我是女的的秘密说出去。”
臻仍没有说话,只是扑到她怀里,紧紧抱着她,呜呜而哭,不肯撒手,杨乐仪见他如此,心想定是太过惊吓,以至于不能说话,只好轻轻拍打着他。
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臻立刻止住哭声,抬起头来,警惕地打量着来人。杨乐仪见他如此,心下黯然,对他笑笑,跟他介绍进来的韦泽。
夜幕降临时,韦泽已经找好生火的木柴,也洗净了吃饭的器皿,又在膳房捡了些尚能吃的干粮。待生起火,做好饭,小绿和燕烈翔也先后回来。
臻如同惊弓之鸟,别人递给他的饭食碰都不碰,只有杨乐仪喂他,他才肯吃,惹得燕烈翔极不高兴。
吃过饭后,小绿专心地替臻熬药,韦泽闭目用白虎搜寻附近的军队动向,而燕烈翔什么事都不作,就说什么尹成浩的儿子肯定不是好东西之类的话,一个劲地劝杨乐仪小心他是尹成浩派来的奸细,别浪费真气替他治伤云云。
“小燕,你怎么对小孩子那么凶?他才四岁!”
“四岁又如何?王室里的孩子,从小学的就是阴谋权术,再说他父亲本性阴毒,多次加害你我。”
“小燕,那是他父亲,跟他没关系。”
“这你可得听我的,我对这些比你清楚多了,爱~”燕烈翔差点喊出爱妃这几个字来,赶紧改口道:“唉~,我五岁时就知道怎么陷害哪个讨厌的宫女,不让她们为难我母妃。”
“僵尸,别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可恶!”正在熬药的小绿忽然来了一句。
“人妖,就你那点本事,能……”
眼看小绿和燕烈翔就要吵起来,忽然韦泽睁眼道:“勾陈的气,很强。”
“什么?”勾陈之珠是在师父那里的,是不是师父就在附近!杨乐仪一颗心激动得快要跳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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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勾陈之珠是师父拿着的,你看见了我师父么?”
“没有,白虎刚才一瞬中感应到勾陈的气息,又消失了。不过西南方似乎有军队。”
“西南方?”燕烈翔捡起一根烧焦的木柴,在地上划了几下,道:“或许尹成浩就在雍州。此去约三百里之遥。”
杨乐仪见并没有师父的确切消息,颇为失望,不过想到找师父应不困难,便跟众人商量好,先将臻送回其父母身边,再去找师父。此时药也煎好,她喂臻吃了药,众人便准备安歇。韦泽不睡,负责警戒,燕烈翔也不甘示弱,想争表现,小绿担心燕烈翔暗地里捣鬼,这样一来,三人都没睡觉。杨乐仪苦劝无效,只得先行歇息。
臻似乎是惊吓过甚,自始至终不发一言,将她的脖子抱得紧紧的,一刻也不肯放手,杨乐仪只好由他跟自己一起睡觉。谁知臻睡觉极不稳,又发恶梦,惊叫连连,吵醒杨乐仪,杨乐仪见他可怜,加之原本与他相善,好言相慰,如此折腾了一会儿,两人都疲倦之极,沉沉睡着。
“为何乐仪可以抱他睡觉?又不是夫妻?”站在房间外的韦泽不解道。
“他不过三尺小童,姐姐当然可以抱他。”
“哼,我看他是在打爱妃的主意!”
“爱妃?僵尸,记清楚你的身份!”
“人妖!虽我虎落平阳,你也别想对我呼来喝去!”
两人正是虎视眈眈,忽然听得有骨头格格作响之声,循声一看,韦泽身形正在慢慢变小。
“你在做什么?”燕烈翔奇道。
“试下我的功力,能否缩成三尺小童,让乐仪抱我。”
“你……”小绿头又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