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疼。她真能忍心咬下啊!不过,说明她气消了。
他的确是怕她不同意才如此,发动五行诛天阵,一则是为改变未来异族占据大部分汉人故土,避免汉人被人奴役的命运,二则,也是改变她五年内消失在这个世上的命运。
“以后还信我么?”
“相信。虽然你还有心事,不管我怎么问你都不说,可是,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告诉我的。我会慢慢地等,就好象你当初等我长大,经历那么多波折一样。”她微笑着,眼中是一览无余的信任。
是啊,绝对的相信。他对她也是如此。若不是两人之间绝对的信任,也不能走到今日吧。可是,那个让他恐惧的前世回忆,只有断章,他想,既然自己的记忆都模糊了这么多,还是永远地埋藏在他心底吧。
不过,围绕是否发动五行诛天阵的事情,他们回到玉京殿后,依旧争论了许久。因为,根据任明昭的计算,三个月后将发生日食,可以减少九成血祭所需人数,然而一千人对杨乐仪来说,仍然是巨大的数字,她无法接受。
但是,五年内最强的日食就是最近的这一次,等到其他年份,不但无法满足,而且因为时间逼近,如果一辆疾驰的马车在短距离内刹车远比在长距离内刹车需要的力量更多一样,耗费的五行之力更大。两人激烈争论无果,杨乐仪气呼呼地背对着任明昭睡觉,任明昭几次将她拥在怀里,她都挣脱开去,到了后来困意袭来,两人背对背地睡着了。然而,或许是某种本能,睡梦中,两人又纠缠在了一块儿,清晨起床才发现。看着他柔情溶溶的美目,再看看两人肌肤紧密相贴,虽是已成夫妻多年,杨乐仪的脸还是红了。
任明昭见她如此,知道她已全然气消,手更搂紧她,道:“然儿,我知你那里讲究平等,每个人的性命都十分看重,但关乎族运,不能因小爱割舍大爱。我心意已决,不会改变。你同意,好么?”
杨乐仪回过神来,又想到昨夜师父也说过,若自己从现在起潜心修炼,自身的五行之力越强,所需的孩子就越少。或许,自己非常强了,死的人会少很多吧。对于未来免去死百万人的灾难,这代价可谓非常之小了。何况,不管怎样,师父总是会让计划执行的。她终于点头。
“那你从今日开始,每日至少修炼六个时辰。其他人虽非阵法主持,但这段时日都需内守心神,不可妄泄五行之力。”
于是,杨乐仪开始了刻苦的修炼。因需聚合五行之力,神器都要去借,作练功之用。
“你拿去就是。征召之事已在安排,你不要太辛苦。”都好几天没见到爱妃了,盼星星盼月亮盼到杨乐仪来主动找他,燕烈翔心中乐开了花,还好她的那个老虎精师父从昨天起就去忙建造祭坛的事,总算眼不见心不烦。他忙遣人离开,自己跟她坐到一起。
杨乐仪看他喜笑颜开,无一丝悲悯之情,不免有些感触,等拿起那叠征召的初步名单,翻了翻,一阵哀伤涌上心头。“小燕,若你的孩子被征召,你不难过吗?”
“虽难过也欣慰,为国而死,不憾。”
“小燕,当事人不是你,你才会那么轻松。而且,你这个名单上,全是平民的孩子。”
“爱妃,庶人大夫之间,自有界限。”
“可是……”杨乐仪想了想,想告诉他人人平等之理,但又觉得自己虚伪,说了两字后,沉默了。
“爱妃,庶人大夫,自当其分。别看官员的孩子几乎没有征召,但按照我国律令,官员犯法,跟平民犯法相比,罪加一等。他们也并不轻松。”看着杨乐仪仍然发怔,燕烈翔又道:“你若要一视同仁,我也征召官员们的便是。只是目前政局不稳,这样,恐怕更会大乱。不过,若到时特定生辰的孩子不够,也会征兆他们的。”
是啊,燕烈翔说得在理。他并不是不能理解自己,不过,做什么事都要根据现实而来吧,光讲什么人人平等的大道理,还会引发更大的麻烦。然而,她始终还是难过。“我总觉得,是不是因为我们没有孩子,所以就很容易决定这个事情?”
啊!爱妃果然是心心念念着他,想跟他有个孩子,燕烈翔心花怒放。看她如今双目含雾,一派无助,更惹人爱怜。从爱妃发愣时,他就开始握着她的手了,握到现在爱妃也没有挣开,害羞的爱妃肯定在暗示,需要自己进一步的关爱吧。燕烈翔坐得又靠近了些,另一只手慢慢向杨乐仪腰间靠过去。
“母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一个小人儿猛地冲了进来。
“臻?”杨乐仪回过神,怀中已多了一人,若不是燕烈翔扶她一把,她此时已被扑到在地。“母后,好久没见你了,我好想你。”臻靠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如此毛躁,成何体统!”燕烈翔一脸不豫。
“小燕,他还是小孩子,不要这么严厉嘛。”杨乐仪想到臻一直没有恢复过来,依旧活在他自己幻想的世界中,就有些心疼。
“我这么大时,做事比他稳重多了。现在不教训,将来难成才。”
“父王教训的是,书中说严父慈母,乃天作之合。孩儿谢谢父王母后的教诲。”臻赶紧直起身,恭恭敬敬地对两人行了一礼。
“嗯,果然懂理。”燕烈翔满意地点点头,暂时忘了刚才被扭伤手腕的疼痛。
臻见燕烈翔脸色转好,又道:“今日天气甚好,孩儿想请父王母后一起游园。”
哼,还算孝顺,不枉寡人收养你这么久。燕烈翔乐滋滋地答应,没想到刚一出门,就是两封急报,只能万分不乐意地重新回去处理国政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杨乐仪陪臻游玩了一会儿,吃过晚饭,开始练功,直到丑时才歇下。第二日,她正要动身去找小绿,韦泽却和小绿一起来了,给她带来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据他说,经过他的详细计算,如果她能在这期间五行之力提高到原来的十倍,再配合日食,只需要十二个特定生辰的小孩即可发动阵法,完成扭转天命之任务。
这真是太好了!可是,短短三个月内,能提高到十倍么?师父知道么?
“有我就可以。你师父答应让我一试。”琥珀色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她。
“姐姐,我也是来帮忙的。我练了很多很多好药。”
第七十六章 血祭
跟着小绿到了他的房间,杨乐仪愣住了。一块约五尺见方的红绸布上,放着一堆药丸,颜色有青色、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大小若米粒、若樱桃核、若龙眼、若鸽卵。据说这些药是供她提升五行之力而用。杨乐仪一听就头大。
“姐姐别担心,这药我特地作过,一点都不苦的。要不你尝尝看。”小绿拿起一颗青色的药丸给她。
“小绿,你的手?”那原本白皙的手指,如今变得枯黄发黑,不少地方更是裂开了口。杨乐仪心疼地握住他的手。
“没什么。配药时不断试验,就成了这样。如今药都配好,过一阵就好了,姐姐不用为我担心。”小绿紧紧回握她,给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对不起,我没关心好你,你要忙太医署的事,又要忙我的事,一定很累吧。你看你,累出了黑眼圈,脸瘦了一圈,手臂一摸都是骨头。要不你请几天假,休息一段日子。”前些日子,由于有风言风语传出,为了方便任明昭等人出入宫廷,燕烈翔都封了他们可以自由进出内宫的官职。小绿为医师上士、韦泽为卜师上士,任明昭为乐师下大夫,分属太医署、太卜署,太乐署;均在大宗伯治下。这些官职都是闲职,官阶不高,加之他们三人均以杨氏一族子弟的名义进封,也不引人注意。不过,因着瘟疫爆发,小绿倒是好一阵忙碌。
“姐姐,别把我看得这么弱。我能应付的。何况,”小绿声音低了下来:“我武功不高,治国也不行,在太医署,至少我还能独当一面。姐姐不是说过人找到自己适合的位置么?”
“嗯,但是别太过操劳了。咸与,你也是啊,”杨乐仪点点头,对一直跟在身后一言不发的韦泽道。韦泽闻言,一手将她与小绿握着的手分开,朝自己袖子内摸去;一手拿住她的右手,伸到他的怀中,按到胸膛上。
杨乐仪还没反应过来,韦泽就道:“你摸到没有?我很结实,肉很多。你放心。”
“韦泽,这样不好,姐姐的师父看着会误会的。”小绿急忙将两人分开。
“误会什么?刚才乐仪也在摸你,你怎么没说误会呢?”韦泽奇怪地看着他。
“那是因为……”
“算了,小绿,没什么的。”杨乐仪看着小绿一脸通红,笑道:“没必要这么小心,你们都是我弟弟啊。”她心想,韦泽不通人情世故,若仔细跟他解释,不知要折腾到什么时候,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五行之术吧。
忙碌的修炼开始了。在这三个月中,杨乐仪处于一种恍惚状态中,任明昭也要修炼,两人几乎没多少时间来碰面,修炼很辛苦,对她这种素来懒散的人简直就是酷刑,幸好韦泽一直陪着她,还用一种特别方法激励她。在她修炼之处的墙上,放了一大块用五色石子构成的拼图,五色石子有九千块,每当她的五行之力通过韦泽的考验时,韦泽就会从拼图上取下一定数量的石子。五行之力的修为是每三天测一次,有时进展很快,有时却停滞不前。当她灰心时,韦泽就为她数墙上的石子。“一、二、三、……”
“看,今天比前时测时少了一个。”韦泽对她微微一笑,琥珀色的眼眸流过潺潺喜悦,如同春日里欢快流淌的清泉,让她沉重的心情为之一轻。是啊,虽然只是提高了一点点,但石头少了一个,就意味着,可以少死一个孩子了,自己的努力,是看得见的。靠着这种方法,她终于坚持了下来。
然而,她内心依旧是矛盾的。她虽努力地跟随韦泽修炼着,希望自己能多一分力量就可以少死一个孩子。然而,睡醒之后起床之前,上床之后睡着之前,天真活泼向她撒娇的臻的影子,就会进入她的思绪。那沉重的负罪感,又会涌上心头。
如果指定要杀掉臻,才能改变命运,我会答应师父么?答应,则违背了跟司空旭的承诺;不答应,则是更大的罪人。每个孩子,对他们的父母,都如同臻对自己一般重要吧。唉,虽然应该这样认为,可自己是基于责任照顾臻的,无法感受到那种强烈的母子之情,那种难以割舍的心疼,始终是没有,自己还真是虚伪啊
唉!
在叹息和修炼中,三个月的时间一晃而过,血祭的日子也快到了。让杨乐仪高兴的是,经过刻苦的训练,配合小绿的药物,她的五行之力果然达到了原来的十倍!这样,就可以少死很多很多孩子了。这是她唯一感到的最安慰的事情。
血祭的这天是朔日,即初一。只有当初一时,月亮才会与太阳会合,排在太阳和地球之间,才可能形成日食。根据韦泽的计算,日食将于约上午午时一刻,即十一点半开始,持续不足半柱香的时间,因此,发动阵法,需在巳时三刻前就做好准备。
血祭的前一天晚上,五人就秘密来到设在大山中的祭坛之处,演练多次。任明昭告诉杨乐仪,因她身怀的勾陈之珠是发动阵法的关键,故而明日一早他们先去布置,她则潜心打坐,等叫她时才入阵。
当任明昭来叫杨乐仪时,已是快卯时,夏天天亮得早,天空逐渐退去那层深邃的蓝色,昨夜没看清楚的祭坛外形也在蒙蒙的天光中显露出来。
杨乐仪站在高处,放眼望去,整个祭坛约有十亩大小,东方乃是蓬蓬密密的大树,南方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北方是一泓清亮的池水,西方则是一片被翻过的大坑,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从五色石子铺就的通道走进去,杨乐仪这才看见,那些大树都有两人合抱大小,枝叶苍虬,不知长了多少年,任明昭见她面有疑惑,道:“这些都是我命人从各处山间寻访所得,移栽至此。”随即,又指着附近一片熊熊火光道:“这是本地特产的黑石,点燃后昼夜不灭,不过我设了结界,不会引燃。”
“那西方放置的就是金属了?”杨乐仪一看这正符合五行四方之位。
“不错,五行之中,属于金气最难引,好在这山本来盛产铜、金之物,直接在其矿脉上修,倒也好。否则,就要搜罗大批铁器和金银铜器,花费难以预计。那边的池水引自长江,这山本来无水,三月时间昼夜施工,才将水引来,也只得这么大。但若另外寻址,也不好找这矿脉了。”
走到祭坛中心,杨乐仪看见一外圆内方,略高于地面的土坛,燕烈翔、小绿、韦泽分别闭目盘腿坐在土坛一侧,听到杨乐仪来了,才睁开眼。他们虽不直接参与作法,但也相应要耗心力,杨乐仪也不打搅他们,与他们点点头,走上方圆五丈大小的土坛。土坛上,站着排成一列的小孩,皆是悉数着白,戴着面具。土坛中心,则是一圆形的凹陷,以呈血之用。
杨乐仪虽料想过多次,昨晚也由任明昭用人偶让她预演过,但真的看到这些活生生的小孩,却几番犹豫,直到任明昭说了又说,才打定主意。“时候不早了,你下定决心。数百万人性命已在你手中。”说着,他念动咒语,只听得天空中隐隐传来风雷之声,一道巨大的白色光柱从土坛升起,周围一切都被笼罩在一片白色的雾气中,苍色的螣蛇之珠浮在空中,逐渐长大,顷刻间化为玉璧形状,悬在离地两丈之处,杨乐仪不敢怠慢,连忙召唤出勾陈之珠,勾陈之珠迎风便长,化作外方内圆的玉琮之形,黄光闪耀,浮在空中,与螣蛇之珠化成的玉璧结合在一起。与此同时,青色的青龙之圭、红色的朱雀之璋、白色的白虎之琥、黑色的玄武之璜,也漂浮到空中。
接下来,就是杀掉这些孩子,在咒语作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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