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想，她的把戏，也总有被看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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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后台的试衣间，我坐在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我没有画浓汝，只擦了淡淡的粉。
眼睛比平时大一些，可能是饿过头的缘故。
我闭上眼睛，将头靠在墙壁上假寐。
我在想暮城那些人：阿大，北朗，顾北辰，还有阿三。
阿大跟北朗死了吧？我看到阿二那刀上的血迹。可是阿三呢？他又如何？阿二……会对他手下留情吗？
瑶姐，快走。
快走啊。
他是用了生平所有的力量吧？为我挡刀。
傻瓜，就算是想要救瑶姐的命，也不要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啊……
不过，已经回不去了呢。
暮城所有的事，终将只会存在于我的回忆里。我的新生活在这里开始。
结束的地方虽然不知道，但却不会与那儿再有瓜葛。
新生活？我蹙了蹙眉，失笑：什么新生活？只不过是维持生计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我又想起此时在台上表演的阿红，试图去猜测她心中所想。
没有一个女人甘愿做这样的事，没有一个女人喜欢被她不喜欢的人蹂躏。
她……应该是想赚到足够的钱，然后去找一个没有人认识她，没有人晓得她过去的地方，寻个老实巴交的小伙子，安度晚年吧？
推门的声音响起。
香汗淋漓的阿红拎着自己的衣服走进来。
“表演完成了吗？”我友好地问她，“很精彩。”
“嗯。”她的声音淡淡的，将衣服扔到地上，走到墙角坐下去，燃了一支烟。
“给我也来一根吧。”
她抽出一支七喜扔过来，“没见过你，新人？”
“嗯，刚刚被韩冰介绍来的。”
“哦，我跟雪媚姐的。”
“雪媚姐？”
“有两个公关经理，一个是韩冰，一个是齐雪媚。”
我点点头，吸了口烟。
正儿八经的女式香烟，有浓浓的薄荷味。我不喜欢这种味道，按到烟灰缸里捻灭了。
阿红切了一声。
“不是不喜欢你的烟。”我连忙辩解，“只是抽得不那么凶，已经够了。”
“哦。”她别过头，爱搭不理。
这时，韩冰探进一个脑袋来，“哟，头牌和未来的头牌在切切私语吗？”
阿红不理她，我笑着说不是。
韩冰问我：“马上就要到你上场了，自己的节目有准备好吧？”
“啊？现在就……不是说，最开始是练习陪客人喝酒吗？”
“别那么在乎程序，我啊，可是巴不得让你早点见人，出出风头。把那个什么雪啊媚啊带出来的人的气焰打下去。”
阿红往地上吐了口唾沫，一口烟抽得很凶猛。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告诉韩冰已经知道自己该表演什么，这就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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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的姑娘表演完毕，我走上表演台。
整个夜总会的灯忽然间关闭了，一道光芒打到我的身上。
我穿着一袭黑色长裙，只露出锁骨。
走到放筒前，双手扶住。
没有音乐，只有下面的窃窃私语。
我的心里也没有底，刚刚看过那般激情的表演，会不会一时适应不过来？
但没有别的办法，学别人的话总会产生对比，还不如就这样另辟蹊径。
于是，我在话筒前平缓的呼吸。
这呼吸声通过音响，传到夜总会的每一个角落。
窃窃的声音渐渐小下去。
他们是在聆听这样的呼吸声吧？
回到安静。
我不为察觉的轻笑，嘴巴里轻哼着音乐的曲调。
“我遇见你时，是夏天。空气里是不散的芬芳。
我离开你时，是秋天。叶子一边凋零，一边悲伤。
只是一瞬间，我就已经枯萎泛黄。
这是另一种，巨大的死亡。
你我那些共同的回忆。
那儿开始青苔，那儿有你在身旁。
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我要有多坚强，才敢念念不忘……”
我将话筒摘下来，轻舞着歌唱，用我最快乐的笑脸。
我没有去看任何人，只是尽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让我的安静，感染到他们每一个人。
一曲清唱完毕，鞠躬谢幕。
韩冰走上去，告诉所有人我的经历。
当然，都是我安排好的，早在上台时，就告诉了韩冰。
我让她说，我是一个孤儿，喜欢唱歌。到处颠沛流离，却找不到歌唱的地方。于是来到这里。
“最后，希望每一个人，都喜欢她的歌。”
韩冰说完，款款退场。
看着我的眼神里，有钦佩和不解。
告诉她这些台词之后，韩冰的表情就怪怪的。
我猜，她是在想，一个乡下来的姑娘，怎么懂得这些？懂得惹起男人们的保护心里和爱怜。
我笑。
如果她知道，我就是暮城顾氏社团曾经的副总头领，她又会怎么想呢？
我回到后台，韩冰好一会儿才回来，眉开眼笑：“知不知道我刚才干什么去了？”
“嗯？”
“哈哈，可不是我不想回来，只是那些男人拉着我，非要让我问问你的名字，约你出来吃饭。他们说你跟其他的女孩儿不一样，有味道有涵养，甚至还有人想要买你回去呢，哈哈！”
摇头，苦笑。
男人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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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里，我除了每天表演，还关注着娱乐新闻。
因为，我希望从那里看到阿三的消息。
三天过去了，之前曝光率很高的阿三却一次也没有正式于报纸上出现。有的，只是那些写手不断的猜疑。
伤病？还是出了什么不测？
而当第四天的时候，我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阿三的新闻。
重伤住院，生死不明！
我猛地吸了口气，接着将报纸扔到地上，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
我冲到门边，就要去暮城，去阿三所在的医院。
因为，我想要确定，他是否还活着。
但最后我忍住了。
怎能再回去呢？怎能再去送死。
阿三，他明明只是想要让我活下来啊……
我扶着门，缓缓滑倒。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滴落到地上，像花朵一样，圆圆的点在四周散起水花。
与阿三在工地的初见以及最后的告别在脑里转来转去，不变的，却是那张孩童般不夹杂半点杂质的双眼。
直到现在，我才更加明确的知道，在我的世界，能够完全信任的人，只有阿三一个。
我开始后悔。
为什么当阿三在海边问我，瑶姐，怎样才可以永远在一起的时候，我不回答。
哪怕，只是拍拍他的脑袋，说一声傻瓜。
哪怕，只是笑着告诉他，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永远在一起。
可是现在，可是现在……
就算阿三没有死去，他的人生也就到此结束。
顾北辰怎么能够再让他发展下去呢？对敌人尚且毫不留情，不要说那些背叛他的人！
阿三，即使只有很小的希望，我也愿意倾我所有，去挽救你的生命，哪怕，只是一个会呼吸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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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我的心情低落。
晚上，与韩冰去星火夜总会工作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丢了魂，她喊我三声，我才听到。
原来是叫我陪客人喝酒。
就是第一天表演的时候，那个想要出钱买下我的男人。韩冰让我叫他强哥。
略略的有些胖，皮肤发黑。
眼神邪邪的，从里到外，透着一股狠劲。
“来来来，过来坐！”看到我来，他站起来。
旁边还有几个小弟样式的人物，也跟着一起站起。我走到他身旁坐下，韩冰嘱咐我好好招待，还想说些什么，却又被另一边叫走。
“你叫什么名字？”
“秋瑶。”
“秋瑶……好熟悉的名字啊！”
我愣了愣，该死，怎么能随便说出自己的名字呢？如果有人认出的话……
“啊，我记起来了！”强哥说：“我记得原来暮城一个社团的副总头领就叫这个名字。哈哈哈哈，世间上的事情真是这般巧，竟然能在这里遇上一个重名的。”
我轻轻缓了口气，他自己能替我解释，真是再好不过。
虽然心不在焉，但我还是我中规中矩地做着自己的事。偶尔捧强哥几句，他就笑得眉开眼花。
他跟他的小弟说些他过去的事情，语言很粗俗，但看起来不像是个坏人。
我静静地听着，感受着背后那想要来搂住，却在犹豫的手臂。
我心中暗叹，这么大的人，不是没见过世面，竟然还这样腼腆。
于是我偎到他的怀里。
强哥的身子一僵，接着哈哈大笑，像是拣了多大的便宜。
这时，有一队人走过来。
看着他们带头的人挑衅的目光，我知道，来者不善。
果然，强哥轻轻推开我，拿起那根未抽完的烟叼在手里，故作悠闲：“海哥也这么有空，来星火玩啊！”
带头的人走过来。
奇怪的事情在这时发生，强哥的人竟然给他让座！
他是谁？敌人还是朋友？看起来都不像。
“是你家开的？”他笑了，“如果不是，我为什么不能来？”
“刘海，别太嚣张。”强哥恨恨地吸了口烟。
刘海的个子很高，即使坐下来，也要比我身边这位强哥高半个脑袋：“你身边的姑娘很漂亮啊！”
“你想怎么样？”
“我想告诉你，我看上她了。”
“刘海！”强哥一拍桌子站起来。
“你想怎么样？”刘海挑起眉。
“别欺人太甚！”
“哈哈哈哈。”
“笑什么？”
“你认为自己有资格对我说这番话吗？你以为你是谁？！”刘海也站了起来。
“大家都是分堂堂主，谁比谁有资格？”
“就凭你们风堂比不上我们海堂！”
“……你！”强哥指着刘海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也有了数，看来这两个人隶属一个帮派，但一强一弱。强的就是刘海那一帮，弱的就是强哥了。
“青帮之内，一切凭实力说话。没有那个实力，就要闭上嘴巴。今晚，你身边的姑娘让我带回家。”
“不可能！”
强哥摆出一副玩命的姿势，刘海大概也不敢把事情闹大，打了个哈哈，耸着肩膀说：“都是一家人，何必弄得这么剑拔弩张呢？”
接着一路大笑，带着他的手下离去。
强哥也没有了喝酒的心情，带人走了。
我坐回原处，心中却掀起淘天巨浪：
他们，都是青帮的人！
我细细思索着，看起来，青帮虽然是主宰整个边城的帮派，但内部却不和睦，而且，从强哥与刘海这两个人物来看，他们中间的裂痕可能非常大。
怪不得，华震出事的时候，青边没有派人来援助。
可能就是他们的内部出了问题。
这是青帮的漏洞。
而这个漏洞，却让我的心思活络起来。
如果能够加入青帮，是否就可以打回暮城？
就算成功的希望渺茫，但最少，也可以把阿三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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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红酒绿的生活夜夜上演。
我每天更加卖力的演出，企图再见强哥。
他是个好骗的人，这我第一次接触就感受到了。
没有什么头脑，却极众义气。
通过他，有很大的希望能够进入青帮。
可是，这几天他都没有再来。
刘海也是。
两个人像一夜之间蒸发掉了。
我问过韩冰关于青帮的事，从她口中我得知，就连这星火酒吧，也是青帮的产业。在边城，没有什么东西不是青帮的。
“还有啊！”韩冰娇笑着，偷偷告诉我：“青帮的小少爷，可是个人见人爱的大帅哥呢！见了就喜欢。可是他就来过星火一次，唉……刘海跟张强他俩，不过是青帮最底层的分堂堂主，上面还有堂主跟总堂主呢。要见小少爷一面，那才比登天还难……”
我笑骂她花痴，心想，我见小少爷有什么用？那是高高在上的人。
而我现下所要的，只是能够进入青帮。
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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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我等来了张强。
在不久之后的一个晚上。
他是一个人来的。
神情落寞而萧索。
我不等韩冰说话，自己就仰了上去，笑着把他接到座位。
“很久没看见您来了。”
“呵呵，是啊，最近帮里事情比较多。本来今天也是没有空，但心里想着你，却不由自主的踏进了这个门。”
我笑：“尽拣些好听的说，我们才见过不到一面。”
“有时候，一面就可以断定一个人。哈哈，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嗯？”我抬起双眉。
“因为不会去巴结刘海那个王八蛋啊。”说起刘海，张强就显得有些愤怒了，哼了一声，骂了句什么，我没有听清。
闲聊的时候，我随意地朝门口看了一眼，却就此怔住。
我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一个，曾经在暮城出现过的人。
第八十一章
来的人是燕刀。
就是那个曾带人入侵暮城，却被华震与顾北辰联手打退的人。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
是装作不认识，还是直接坦白了事？
他毕竟在暮城见过我。
想了又想，冷不丁的硬上去告诉他，我是秋瑶，顾氏社团曾经的二把手。现在老娘沦落了，跑来这里卖笑。
这样做于我的计划没有任何帮助，我想要进入边城内部，而目下却没有丝毫的苗头。骤然过去，还会增加他的警惕心，不利我的发展。
于是我冷静下来，动了动椅子，角度刚刚好可以让燕刀发现不出我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