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殇·半面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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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殇·半面妆-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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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魂灵折磨着。

    等不到清晨的来临,我已静静而坐。

    “现在是什么时节了?”我忽然问冰儿。

    “禀王妃,快七月十五了。”我心里微微一动。七月十五,俗称“鬼节”,也叫“中元节”。闻听自佛教自汉代传入我中土,佛经中《盂兰盆经》流传目莲解救母厄的故事:“有目莲僧者,法力宏大。其母堕落饿鬼道中,食物入口,即化为烈焰,饥苦太甚。目莲无法解救母厄,于是求教于佛,为说盂兰盆经,教于七十五日作盂兰盆以救其母。”“盂兰盆”是梵文的译音,意思就是“救倒悬”,说目莲的母亲在地狱受苦,如同处于倒悬的状态。”

    “冰儿,让苏嫫嫫准备祭品,本宫要请人为她超度。”希望我的诚意能换来嫣然在天之灵的谅解。

    府里破天荒地搭起了法师座和施孤台,法师座跟前供着超度“地狱”鬼魂的地藏王菩萨,施孤台上立着三块灵牌和招魂幡。清涟亲手做的鸡鸭鱼肉,果品点心整整齐齐地摆在台上。此外还有一些面制的桃子和大米。

    请来的法师分别在每件祭品上插上一把蓝、红、绿等颜色的三角纸旗,上书“盂兰盛会”、“甘露门开”等字样。然后仪式是在一阵庄严肃穆的庙堂乐曲中开始的。法师敲响引钟,带领座下众僧诵念各种咒语和真言。然后施食,将一盘盘面桃子和大米撒向四方,反复三次。这种仪式叫“放焰口”。

    我亲自率王府所有女眷焚香,默默祷告。

    近些年已经开始有晚上放水灯的习俗了。这水灯就是用彩色的纸做成莲花的形状,扎在木板上,放到水里。听说这灯是给那些冤死的魂灵引路的。这圣洁的莲花灯会用它们那微弱的光亮,引领着那些找不到路的魂灵,慢慢走过奈何桥……

    我亲手扎了一个莲花灯。我这盏灯与众不同,上边写下了“多少泪珠无限恨”这几个字,希望清风和江水能带走这些无限的冤仇离恨。

    我交代了苏嫫嫫设宴斋僧的任务以后,又重蹈覆辙,和以前一样,带着清涟、冰儿和明珠及几个家丁仆妇出了府门。这次是萧绎默许的,他懂得我那份沉重心情是怎样的难以释怀,因此就没有再坚持不让我出去,只是多派了几个人跟随,以防出什么意外。

    还没到江边,就看到数不尽的莲花灯,在碧波浩淼的江面上闪闪烁烁,飘飘荡荡。岸边是静静默立的人群。

    人世间有这许许多多的哀思,都寄托在那遥远的江的尽头。江水仿佛也被静寂中的忧郁所感染,东去的豪壮在彩灯的掩映下,多了一份绯红的婉约之美。

 第十八章 玉女争忍凌波去(二)

   

    我站在江边,吹着那咸湿的淡淡的风,心里默默地念着。嫣然,总有一天,我也会去找你的。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诉衷肠,我会告诉你,我的心永远都不会变成石头,我会用我的诚意再和你做一次没有芥蒂的姐妹。

    我把莲花灯放入了江里,只见它随着众多辉映的烛火飘然而去,很快,就聚在那无数的花灯从中,找寻自己的所在。

    我发出了一个莲花般的微笑。旁边有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正在放逐一盏桃红色的灯,那烛火亮亮地照在美丽圣洁的莲花瓣上。

    我的视线徐徐落在那盏灯上,心头仿佛又点亮了一排烛火。我猛然发现那盏等似乎是那么地熟悉。因为,那莲花瓣上也写着几个字。

    一度怀疑自己的灯又飘回原路。我最终摇了摇头,那风一直是向东南方而去,不曾改变。

    “王妃,那灯和您的一样呢!”明珠有些兴奋地说,“也写着字,奴婢看是几——回——魂——梦——与——君——同。”

    “呵——”几度失落的心仿佛被人挽救了回来,我有些惊愕。这和我的“多少泪珠无限恨”象是双生的姊妹花!冥冥之中,真会有这样的巧合吗?难道是嫣然谅解了我,托这朵莲花来告诉我,她已经放弃了仇恨!

    “姐姐……”耳边传来少年的哭泣声。

    “哦。”刚才那短暂的惊喜此刻又慢慢消失。

    “去领他过来。”我吩咐道。

    “是,王妃。”

    不一会儿,那少年就来到我面前。

    我此刻是一副普通大户人家的装扮,所以自然不会引起什么波澜。我很和气地问道那少年眉清目秀,长得很是英俊。眉宇之间没有本来的天真,而多了一丝忧郁。

    我笑了。“小弟弟,叫什么名字?你为谁放的灯?”

    “我叫贺徽。那灯是为我姐姐放的。”

    我释然了。倘若这贺徽小小年纪就饱受情苦,那这人世间也就和炼狱中无异了。

    “你姐姐?”

    “这位姐姐,我姐姐是去年过世的。因我姐夫生病而死,她不肯独活,终于有一天背着家人自尽而死。临死前,她让我每年放一个莲花灯,灯上写着她最喜欢的一句话。她说那是她的心,叮嘱我千万不能忘了……。”

    世上竟真的有这样烈性女子!她自己可能还不知道,那七个字不仅仅是她的心,而是一句永不会沉寂的千古诗篇!

    随着贺徽的唏嘘声,我再一次陷入了无尽的惆怅中……

    “小姐,风寒露重,早些回去吧……”冰儿在我耳边低语。

    “小弟弟,记住,千万不要为情所伤,那是没有尽头的灾难啊……|”我叹息。

    “哦。这和我姐姐说的话一样。这位姐姐,您说话的声音真的好象我姐姐。”

    我再次失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男子汉大丈夫,把心用到读书上。将来报效国家。”

    “天那,这也是我姐姐说过的……”这一次轮到他惊愕了。

    “呵呵……路漫漫其修道远,吾将上下而求索……”我给了他最后一句鼓励,便转身离去。

    次刻,我仿佛觉得自己通达了许多。也许,对于嫣然,她现在是在天上找到了一片净土吧!在那里,没有烦恼,没有苦闷,只有满足。这份满足,应该是每个人心底的一份禅意,悄悄地收藏在云卷云舒之中,在静默的无语中相伴一生的花样美丽。

    回到了府中,心情轻松了许多。虽然最终没有能按照侧妃的礼仪去安葬嫣然,只是在一个荒寂的地方垒了一个小小的坟丘,这算是“宝顶”了吧。下葬的时候我执意剪下了自己的一缕秀发,亲手放进了棺柩中。按照葬仪,要放入亲人的贴身之物。而我,越俎代庖地把自己当做她的亲人。我相信,她最终能明白我并不是她的仇人。

    小灵儿也冷静了很多,她自愿为嫣然守陵。萧绎同意了。

    我就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拉起了小灵儿的手。这一次,她没有再有什么异动。冰儿和明珠则都是一脸戒备的神色。

    “等事情过去了,你回来。我会照顾你的……”

    没有谢恩,没有任何的动作。只有一脸惨白和僵硬的身体,伴随着那袅袅上旋的香火和漫天飞舞的纸钱,伫伫而立。

    该做的我都做了,心里从此不再空洞。

 第十九章红藕香残玉簟秋(一)

    清晨,我带着满足的笑意,在花雨的呼唤声中慢慢转醒。

    又到了去宫中请安的日子了,我这一脸的寂暗,经过了一夜的休憩,淡了许多。扑上了些丁香粉,面颊上多了一圈红晕,人显得精神了许多。

    听说这丁香粉的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先用白米英粉三分加胡粉一分合匀,调取葵子蒸熟,再用布绞汁,与粉调和,晒干。然后再蒸取汁,重复一便,则粉末变得很精细了。粉做好后,就要加入香料,也就是把丁香花揉于粉中,再过一段时间,就成了香粉。府里的香粉都是专门的香粉坊供应。

    我和大家都用的是一样的粉。这粉用在我的脸上倒是相得益彰,把我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映衬地更加迷人。而为什么,用在芙蓉的脸上却有如此可怕的效果?我一直不愿意相信内心的那份怀疑,那张能织出天下最美的锦绣的纤纤玉手,会是阳奉阴违的阴险之人?

    “启禀王妃,车辇已经备好,时辰到了。”明珠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点头,轻身移步。

    路上,天高云淡,寒气瑟瑟,已经闻到了秋天的气息。蝉儿嘶哑的声音减弱了许多,不经意地还能听出一丝悲挽的凄凉。

    照例,先到了丁贵嫔那里,然后再到我的婆母阮修容的寝宫。

    宫里居然不是以往的清寂,一阵银铃般的脆笑传来。

    “湘东王妃觐见……”

    我略有些紧张,却看到了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袁兰芝。

    阮修容正开怀大笑,许久没有听过婆母这般畅快的笑声了。这笑声却是因她而来。

    我向婆母行礼,她却没在意,“来得正好。佩儿,兰芝正在给本宫讲解茶道。”

    兰芝?叫得好亲热,我微微有些醋意。这近水楼台真的是先得月了,这么快就讨得婆母的欢心。

    “兰芝拜见湘东王妃。”袁兰芝大方地行礼。

    我忙说“免了”,只听婆母说道,“来,一起听听兰芝的茶经……”

    “是,兰芝遵命。”袁兰芝娇俏地一笑,继续说道,“这茶艺发源于巴蜀,步骤一般分选茶、备器、择水、取火、候汤、习茶……这水最好用岷江中的清水,煮茶用陶器,茶盅选用东隅的瓷器,煎茶时要讲究“沫沉华浮,焕如积雪,晔若春。”说着,她递给婆母和我分别一个茶盅。

    “这是兰芝刚煮好的茶,请品尝。”

    我轻轻呷了一口,入口虽苦,却渐渐飘有一阵余香,回味无穷。

    “这可是巴蜀茶?”我问道。

    袁兰芝又是一个醉人的微笑,微微拨动了我的心弦。连我都沉溺于此,何况男子?

    “人都知道茶能解渴、解酒之用,其实它还有做菜、祭祀、养生、药用的功能呢。这茶最大的功用是能够消食开胃,连贵嫔饮用后也觉得好呢!”

    “兰芝小姐真是有心得,昭佩内心折服了。”

    “王妃说哪里话?这不过是雕虫小技罢了,兰芝惭愧!”

    “哈哈,兰芝这孩子真是有心人,贵嫔一个劲地夸赞,说一定要给她说门好亲事呢!”我的婆母也对袁兰芝大加称赞,看样子都已经被她的轻言软语彻底俘虏了。

    袁兰芝羞涩地笑了,“兰芝不想嫁,还想多伺候贵嫔和几位夫人些时日呢!”

    “哈哈,这孩子说话,真是透本宫的脾气……”我的婆母好象捡了宝,一直没停止过夸赞的口。

    我情不自禁地紧张了,既然这袁小姐如此清高,想必看不上萧绎这一只眼的人吧。

    想到这里,我释然了,连忙找了个话题岔开了。“如此,倘若能在清风明月之下,于花香郁郁之中,品茗听琴,岂不美哉?”

    “王妃才高志雅,果真不同于人。”袁兰芝说道。

    我刚要作答,就被婆母截了话茬,“如果再能看兰芝一舞,就更是锦上添花了……”

    内心暗自叹息,原来话题又引上了她的长处。

    “修容您太看得起兰芝了,兰芝愧受了。”

    我不得不露出了一个水样的微笑,没有一丝不耐。

    “左思有《娇女诗》,‘心为茶驹,吹嘘对鼎’,还听闻鲍令晖撰有《香茗赋》,只可惜看不到真迹了……”袁兰芝淡淡说道。

    “兰芝小姐真是博学多闻,昭佩自愧不如……”我一脸的谦逊。

    “恩,有机会多向兰芝学学,她懂得很多那……”阮修容又插了一句话,我听着脸上却有火烧一般,心里不甘,难道我的学识比她差了?

    “禀修容、湘东王妃,兰芝要告退了,贵嫔她想必等急了……”她盈盈一拜。

 第十九章红藕香残玉簟秋(二)

    

    阮修容微笑点头,说,“去吧……”

    袁兰芝回首又向我行礼,说道:“王妃之才,兰芝久闻大名,以后有机会向王妃求教……”除了飘散的茶香,她身上还有一种淡淡的兰花香,是用了兰花制成的香粉。这香粉和兰花粉别的有些不同,里边有一种薄荷的清凉感觉。我对这薄荷的味道一直有些敏感,所以感觉很特别,只是不知道是怎么制成的?

    袁兰芝走了,这宫里还残留着她的痕迹。香茗、陶器、软语温香,一种奇异地清香许久地回旋在流动的空气中。

    “好了,昭佩,本宫有些话对你说。”阮修容忽然说道。

    “是,母亲。”

    阮修容看都没看我一眼,只是喝了口茶,才慢慢问道:“最近经书看得怎么样了?”

    “哦?”原来是这些,刚有些紧张的心慢慢舒缓下来。“禀告母亲,儿臣每天有做功课。”

    “恩,本宫是怕佛事上如果贵嫔忽然问起,咱们也好做个准备,以免丢了面子。”

    “是,儿臣明白。理佛最讲心静,儿臣已经领悟了许多。”

    “是吗?那好,本宫问你,丁贵嫔赐你的佛珠有多少颗珠子?”说这话的时候,阮修容忽然直视着我。

    我惊住了。这是什么问题?珠子?我的记忆在搜索可能遗忘的角落,仿佛丁贵嫔是赐了我一串玉佛珠,如果没有记错,应该还在物品库的某个角落里吧?本来胸有成竹地以为自己可以应付一些佛理考究了,却原来发现自己还是犯了致命的错误。做好一个王妃,究竟要经历多少磨难才能脱胎换骨、化茧成蛾?

    我嗫嚅了。

    “怎么?不是获益非浅了吗?若是虔诚理佛,如何不知那佛珠有多少颗?”阮修容不悦地问道。

    见我许久没有出声,阮修容继续说道:“也难怪,最近你府里出了这么多事,够让你烦心的了。哪有心情参禅礼佛呢!”

    这话带着微微的讽意,我如何听不出来。只是心里也有些微微的恨意,到底是谁多嘴多舌?我已经严令府里的人不得乱说,难道我的威不重则令难行?

    “母亲……”我试图想作番解释。

    “好了,昭佩,本宫说的都是心里话。作为正妃,心一定要大度。当初德皇后在世的时候,性妒不能容人,听说薨后化身为毒龙,盘桓于后宫井内,常入圣上之梦,以至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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