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乐殊和温恪故意醒得很晚。
而宫女嬷嬷们则是按时按点的起来,端着洗漱用品是一直在帐外守侯了极长的时间,当二人终于挑帘出来时,乐殊不意外的看到了那个赵嬷嬷有些变色的脸蛋。温恪的表情有些怯,可乐殊却自信得紧,拉了她起床洗漱。
赵嬷嬷似乎对于自己的身份有些掐不准,对于自己不敢太放肆。其实她的所谓放肆不过就是那些严厉的眼神罢了,乐殊瞧见也当没瞧见。吃罢早膳后,乐殊就是故意大声和温恪说:“公主啊,我到前面找一下我阿玛,让他给我捎点东西进来。我昨天来得匆忙,好些玩艺儿都没带呢?”
温恪承诺了要相信她,便是点头答应了。而乐殊装扮停当后,就是笑嘻嘻的走了。
老马听了乐殊的话,开始时不时的生病,但是偶尔还是会上朝的,尤其是当她的女儿入宫伴读十三公主的第二天,二人早就约好了要见面的。乐殊虽然晚点,但点掐得还是不错的,自己赶到乾清宫外不多一会儿,就见里面是散朝了,一大堆的满汉大臣们是纷纭而出。老马位列一品,自然是后面才出来的,奇怪的是与他相携走着的还有索额图那个老怪物,而纳兰明珠和陈廷敬也与他在一起。四个人的表情不能说不愉快,但是乐殊却不相信他们之间真有什么好说的。尤其在自己暗示老马要脱离太子党以后,他和索额图之间就更加是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乐殊是个‘没眼色’的,瞧四个出来后,就是笑嘻嘻的跑了过去,抱住了马尔汉的胳膊是撒娇道:“阿玛,你怎么才出来,人家等半天了。”
也许是头一次自己和他这样撒娇吧?马尔汉有些适应不良,扭头看看那三位大臣后,轻叱道:“不许这样没规矩,快给三位大人见礼。三位首辅,这是小臣的犬女,在家惯坏了,任性得很,惹几位笑话了。”
乐殊是很听话的给三位大人施了礼,索额图是笑道:“乐姑娘好象昨天进宫了吧?听说是和十三公主作伴去了吧?”
乐殊不紧不慢地笑着回答:“索大人说得极对,乐殊是奉旨去和十三公主作伴去了。可昨天走得急了些,好多东西忘了拿,所以今天来找阿玛请他帮我捎点东西进来。”
纳兰明珠是听了好笑:“这宫里要什么有什么,乐姑娘怎么想着从外面弄东西进来啊?”
乐殊知道这个家伙是大阿哥的母舅,老大沦落到最后的地步,不能说不是他造成的。当然此理如同太子一般,于是对他也没什么好感,可脸上并没有露出来,只是笑道:“明相是知道的,我好洋学,这宫里虽然物姿极丰,但有许多东西却仍然是没有的,即使是有,漱芳斋也没有。阿玛,你明儿把我的那把琴和弓带进来,还有那十几本琴谱,还有额娘给我新做的香袋儿,就是鹅黄色上面绣了碧梅的那个,还有那只汉玉梳,我用惯了,换了别的好不手顺。还有……”叽叽呱呱是说了一堆女孩家用来的夹碎东西,马尔汉是极认真的记,一会儿让她重复一遍,那三人听得无趣,便走了。当他们真的走远后,乐殊才是真正说出了自己的要求:“去帮我查一下漱芳斋里所有人的来历,当然还有重华宫里的人的来历,尤其是那三个乳嬷嬷的家世,家里还有什么人干什么,通通查清楚,当然如果有把柄在,是最好不过的了。”马尔汉极是精明,一听便明白自己的意思了:“放心好了,我明儿送东西进来之前,定把事情办好。”
老马办事,乐殊从来放心。
而古代的规矩如同现代相比,更加是唯权与利二字是同。
所以当第二天乐殊领了漱芳斋两个小太监给自己到顺贞门抬东西时,就见到了老马家的那个副管家马如善。在马家时,乐殊并没有很在意这个人,事实上那时候自己因为几个阿哥的事情头疼得简直不得了,根本顾不上别的,如今进了宫倒是清省许多了。也因为此事,所以不得不与这位副管家打起了交道。
一品大员家的管家即使是副的,也是颇有份量的。办事老道极了,几句耳语就是将事情的经过情由说清楚了。原来温恪屋里的那个赵嬷嬷是正红旗的包衣奴才,她的主子是顺天府尹,一个四品官。她一生入宫没有夫子却有两个兄弟,只可惜这两个兄弟也都是没谱的主,如她一般的奸滑小人,做下了不少浑帐事。老马已经查出了好几桩,让马如善来问自己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而自己的回答很清楚:公事公办!欠债还债、欠命还命,绝不冤枉她,但也绝不放过她。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赵嬷嬷变了极忙,一天到晚的不在漱芳斋里呆着,总是往顺贞门跑,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的差,脾气自然也是大了。而乐殊与温恪也一直保持着平稳清静的舒适生活,闲来没事时,乐殊就和三个小公主在漱芳斋里说笑话闲聊,教她们说洋文,学一些简单的几何算术。这些东西公主们是见识不到的,虽然她们也有师傅来教识字读书,但是与皇子们严谨的教学毕竟不同,而自己到了以后老康居然把那个师傅撤走了,这摆明了就是让自己教几位公主念书嘛。
正经念书的事,那几个嬷嬷是不敢管的,更何况其中最厉害的赵嬷嬷居然在乐殊进宫的第五天惹上了大官司。
她为了让兄弟们过得好些,经常从温恪手里克扣些古董字画、金银珠宝出宫去,大部分变卖了,可也有一些首饰让她的兄弟媳妇是留在了手里,于是在查抄她兄弟家里便查抄出了宫中禁物。她那两个脓包兄弟没上刑就直接招了,而这事既然扯到了宫禁,自然就是扔到了刑部。刑部一瞧这事扯到了六公主的乳嬷,自然是奏到了内务府。而内务府的消息向来是最封锁不住的,没几天就吵嚷得宫里无人不知。因为后宫无主,所以凡事都是德妃和宜妃商量着办的,出了这样的事二人自然是不能坐视不管,便带了赵嬷嬷来问话。虽然她百般狡赖,可却人证物证俱全,不由得她不承认。最后,以盗窃宫禁之物的罪名,将她廷杖八十后扔到了辛者库。
辛者库那种地方,乐殊没有去过,但是清宫里剧演得极多,那种地方是最势利最残忍的地儿,扔到那边去的罪人怕是没几个活得长的,更不要说一个被打了八十大板的老奴才,不出三天就死了,她死了她的兄弟们越是没了章法,也没几天就被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了。
所有的事情,温恪和乐殊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程更是与二人完全没有关系。
但是,漱芳斋和重华宫的下人们却好象是都清楚了。负责管教悫靖和敦恪的两个嬷嬷,一个以有病为由要回家养老、一个则是干脆施了苦肉计,自己摔断了自己的腿,双双打包出宫去了。
也于是的,在乐殊住进漱芳斋的十五天后,漱芳斋和重华宫的主权,真正落到了——敦恪、悫靖和温恪三位公主的手里。
现代科学分析过,说女人天性就有当母亲的潜意识,所以总是不自觉的会保护那些弱小的生命载体。但是这一条,在三百年后的现代,乐殊没有真正实施过。事实上封闭的集体生活里除了同学之外没有太多的弱者存在,而无父无母的乐殊从来都是‘弱者’!于是,她没有帮过别人,但却懂得如何让一个‘弱者’不再让人‘歧视’下去。
争取回所有的主权后,乐权负责让漱芳斋和重华宫里所有的太监宫女重新进行了调配,而调配的主要依据是三位公主的口供,平常哪个做事牢靠,平常哪个家伙和乳嬷一起欺负过她们,而又有谁在暗里地帮过她们。亲厚的,乐殊一律让她们到内堂伺侯,暗地里使过绊子下过黑手的则扔到了下屋里负责在各宫都有的小厨房里烧水洗浆打扫之类又脏又累的活计。没几天下来,这帮子家伙都是让乐殊修理得整整齐齐了。而三个小公主也终于是过上了自己如意的生活,只是乐殊没有想到的是,自己保护她们的行为虽然顺应了自己的心意,但是却也暴露了自己其实很‘聪明’的手腕!
'33'跳绳记
跳绳记
刚开始的时候,乐殊有些弄不太明白老康为什么要把自己弄进宫来和她的女儿作伴,可后来却慢慢发现,这似乎并不只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疼爱,还有别的很多很多的东西。譬如说:进宫半个月,自己连半个阿哥的影子都没有遇见过。
这个事情不能说是不奇怪的,因为之前自己也在宫里呆过一阵子,虽然不能说是天天碰到一堆,但天天都到一两个是极正常的。而现在呢?半个也不见,不知道老康在打什么算盘。
当然,也不能完全以阴谋来处理这个‘圣明’的皇帝,他那天和自己在东暖阁说的话,乐殊一直都记得。
“朕的三个女儿,你都见过的吧?她们年纪都渐渐长大了,敦恪和你同岁,但却远不及你。朕不是说她不孝顺、不懂诗词歌赋、不漂亮等等。朕是说……”想说什么,他没说出来,但照乐殊如今看来,老康的这三个女儿确实是有问题的。之前的那些女儿乐殊没瞧见过,可这三个女儿实在是太怯懦了、太静了。不只没有一代公主的风范,就连普通人家的女儿的点活泛劲也没有。整天除了看书、抚琴、下棋便是做些女工,然后就是吃喝拉撒睡。三个公主年纪虽幼,但却都长得很不错,只是少了些神韵和灵气。
为了完成老康的任务,乐殊便针对三个公主的脾气个性开展了一系列的再教育活动。
首先,就是要加强她们的户外运动,给那过于白晳的脸蛋上加些红润和光彩,美容的同时也可以锻炼她们的体质,免得太过于娇弱了,活不下大岁数。
而做的体育项目嘛,乐殊选择了踢键子和跳绳两项。这些东西既是女孩儿家常玩的,也不影响她们的身份。踢键子许多宫女都十分擅长,当然其中不包括乐殊。玩这些东西,年轻的女孩儿没个不喜欢的,只不过以前嬷嬷不让罢了。i温恪的性格其实算是蛮活泼的,就是让那个赵嬷嬷给掐得的点焉巴了。自从得回主权后,她的一些个性是慢慢彰显出来了。踢键子的时候玩得可欢实了。悫靖的本性就温柔,而敦恪也活泼,所以三个人每天跟着乐殊是玩得开心极了。
跳绳是现代比赛项目,清代当然没有,不过三百年后这是小学体育课的必修项目,乐殊玩起来很拿手,她们三个和一些宫女瞧得也稀罕,全是跑过来看了玩,当然,也为此做了许多的跳绳。因为稀罕,所以玩起来的劲头更大。运动得多,吃得自然也多了,脸色也好极了,三位公主一个个的小脸上都泛些了粉红色的光泽,眼睛也变亮了许多。
温恪和悫靖也极少在重华宫呆着了,一白天都混在了漱芳斋,这天吃过了晚膳,又聊了一会儿后,玩了整天的两位小公主是都累了,乐殊是赶紧打发她们回重华宫。
此时已经是四月底了,天气渐渐的又热了起来,而太阳落得也渐渐的迟了。
乐殊送二位公主到重华宫安置后,便一个人悠悠哉哉的回往漱芳斋,一路上瞧着这宫中的景致,当真是错落有致、扶疏美丽。而正逢此时,夕阳刚落,红霞渐暮色,疏疏影影、朦朦胧胧间的回廊错落,但是别有一番韵味。不知不觉间,乐殊竟自走到了一片刚刚开放的花丛之前。那花开得极美,虽是一个品种可颜色也有七八种之分,乐殊认不得这是什么花品,却只瞧得它异常的美丽,尤其是此时此景之下,更是让人心旌摇曳,不由得蹲到了它的面前,轻轻地嗅其花瓣间的芬芳,独自沉醉。
正闻得极美时,身后却是有人轻轻地扯自己的袖子,有些急切地说道:“别闻它太久,这是万代兰,香虽花,可闻久了会头晕的。”
声音很熟!虽然一年多没听见这声,但是乐殊还是一下子就听出了这身后的人是谁?只是,并没有扭过身去瞧他,而是离得稍远坐着看那‘万代兰’。真不愧是皇宫,连种的花名都这样的吉利!
自己不理他,似乎让身后的那个人甚感委屈,在自己的身后停驻了半晌,扭捏半天想不出该怎么说词,似乎有些失望了,扭身就是想走。却不料乐殊在此时开口了:“反省了一年,反省出什么道理来没有啊?说满意了,我就理你;说不好,就继续回家反省去。”
这话似乎给那人以极大的希望,一下子就是跳了过来,原地走了几步后,就是涛涛不绝地讲了起来了:“首先是我的行事不够隐秘,引起了别人的怀疑,被人跟踪了也不知道;再者是我急于在师傅和皇阿玛面前表功,让他们看出了我过于快速的进展;三来是我小看了额娘屋里的宫人,也许是她们漏了口风也不一定。四者,我不该在中午也找你去,那时人多,太惹人注目了。这四点,对不对啊?女师傅?”说话声音软软嫩嫩的,正是那个被乐殊冷藏了一年多的十七阿哥胤礼。
这四点是胤礼想了一年多的结果,早在心里背诵了若干次了,如今说得出来简直是太痛快了。可那个女师傅似乎并不满意,没有理自己:“不对吗?”声音再度变成怯怯的,可怜兮兮的了。
乐殊本来想再气气他的,不过想想真正惹到自己的又不是他,自己欺负一个七岁大的小孩,似乎太丢人了。便是转过了身来,果不其然的瞧见了胤礼一脸的委屈和疑惑!
“你好象长高了!”一年不见,这小家伙好象真的是长高了不少,不过皮儿还是那么嫩,伸手过去捏捏,手感一样的好。
胤礼见自己终于又肯捏他的脸蛋了,高兴极了,赶紧是拉了自己到一边的石凳上坐下,还体贴的把一块帕子是蒙到了石凳上,怕弄脏了自己的衣服。而乐殊呢?则回给他一个暖暖的拥抱,把十七是抱着坐到了自己的腿上,上下仔细的看看,果然是长大了些,也长得更俊了。这小子长大了铁定是一个小帅哥,绝不比胤禟差。
“师傅啊,人家刚才哪里说得不对了吗?”有些撒娇,但是更多的还是好奇心以及旺盛的求知欲。
乐殊一向喜欢这个‘小’学生,一边玩他可爱的脸蛋,一边是回答道:“最重要的一点不在于前面你说的那四个,重点在于:你没有估量仔细自己的实力!你不知道周围有多少眼线,也不清楚你的行为会给别人给自己带来怎样的后果,你的眼光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