恪靖的脾气其实不太象皇宫中的公主,起码与乐殊认识的那三个小公主简直是天壤之别!她的脾气更象个男儿,直接爽快勇敢也豪迈,就连报个仇都说在当面。
那天自己似乎伤了这位公主大人的金面,一路上,恪靖虽不再刁难她行些奴婢之事,却仍然处处与之抬杠斗嘴,从天文到地理,从人情到事故,反正从天上到地下,从古往到今来,凡是她知晓的全部扔将了出来和乐殊要一比高下。
她的学识之宽博固然是吓了乐殊一跳,但她的耿直更讨乐殊的喜欢。且南行路程颇长,有她一路上如此拌嘴为趣,日子才过得不那么苦闷。
又是马又是车的,行的自然要比马匹稍慢,可恪靖是个急脾气,虽然她也有些把持着面子想让她的那个皇阿玛多等她几天,但仍然是耐不住路途的枯燥,仍然快马加鞭。
终于,在七月二十七日,回到了她阔别已经整整九年的京城。
父女相见,嫁女省亲是怎样感人的场面,在此不想多作叙诉。
乐殊只知道,老康给了恪靖天大的面子,派了太子到九门外接这个头回回家省亲的皇妹。自己还站到了乾清宫外亲自迎接这个一脸别扭,可见了自己却扑到怀中哭个不停的女儿。足够的体面自然是化解了恪靖心中的疙瘩,久别不见的父女这一相见自然是有说不完的话,乐殊不稀得做电灯泡,便是悄悄的退了出来。
东暖阁外乾清宫内仍然聚集着一大堆的重臣国戚,按照历来的规矩,老康和女儿私聊时间不会太久,就会出来与群臣共谈政事,然后到后宫之内真正的一家团聚。
但这里面绝对不会有乐殊的事情,因为她现在的身份既不是‘臣’更不是‘亲’。所以乐殊决定还是只时务的一点的退回漱芳斋为好。
可不料,自己一出来就是让老九拉到了阿哥堆里,胤禟头一个奇怪问道:“皇阿玛是什么时候给你传的旨啊?你怎么走时也不说一声。”弄得一大早起来找不见她还以为是出什么事了?而那个皇阿玛的嘴又极紧,只说是让她去办件事,别的就啥也不说了。弄得所有人都担惊受怕了好长时间,原来竟是去干这个了。
胤祺倒是不在乎这个,他好奇的是:“你是怎么劝恪靖的?她那脾性没有为难你吧?”胤祺与恪靖是兄妹,也是姨兄妹,而且两个人同年出身,只是恪靖五月出生,胤祺十二月出生,大七个月。算起来是姐姐!而恪靖从小的作风就是那般,对于胤祺这个‘弟弟’自然是照顾有加,从不让人欺负。所以胤祺和恪靖的感情是很不错的!她嫁得委屈,九年未归,胤祺都知道可要如何劝她,却是想不出办法来的。这回乐殊帮她办成了这事,自然是感谢。
如果放在平常地方,乐殊自然和他们有说有笑,只是现在是在乾清宫,一堆满汉大臣们都看着,而且这阿哥堆里突然加进来的大阿哥和太子,让乐殊总是觉得有些紧张和不自在。虚应的笑笑并不加以回答,而其他人见她的目光一直瞟着大阿哥和太子,也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反常了?
不知该再说些什么时,就见乾清宫外面是跑进来了一个小小的身影,乐殊一看就是喜上眉梢了,而那个小家伙在给哥哥们见过礼后,也十分给面子的扑进怀里,让乐殊抱个满怀。只是:“十七,你怎么又重了?我快抱不动你了。”七岁大的屁孩,已经是十分有‘份量’了。
胤礼搂着她的脖子笑道:“三个小姐姐听说你带六姐姐回来了,让我来前面叫你。”
这下乐殊明白了,原来是敦恪她们想叫自己,可是格格出入前庭又有这么多外臣在,不是很方便,所以就叫了十七来了。明白之后,点头向太子和众阿哥告退。因为胤礼不下来,所以只能抱着往外走,边走边问:“有没有想我啊?”
“有,当然有。”快两个月没见,当然是想了,胤礼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意,还是狠狠的在乐殊的脸颊上亲了两口,而乐殊也回亲了他嫩嫩的小脸蛋一下,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出殿去了。
如此待遇,看在有些人的眼里实在是羡慕极了。
只是,同人不同命!虽然同样是皇家的阿哥,可待遇实在是差太多了。
胤礽是头一次见这位乐姑娘,虽然她见了自己有些拘谨,不过……扭头看看自己的这几个弟弟,尤其是胤禟那一脸的羡慕,不禁笑道:“看来她对十七弟,真是一往情深啊!”
因系旧帐,所以在场的人一听就是全明白了。你瞧我、我瞧你,都皆知道其中的蕴意,不由得全笑将了出来。
回到漱芳斋,三个小公主早已经是等待多时了,见乐殊和十七回来,赶紧是逼着乐殊讲这一路上的遭遇。其实在老康回宫后,关于乐殊的种种壮举就已经是传遍宫廷内外了,只是敦恪她们不甘心,仍然想听乐殊亲口讲,反正宫中迎接恪靖的家宴傍晚才会开始的。
于是,一下午乐殊都泡在了漱芳斋给三个小公主、一个小阿哥讲故事。当然更多的是讲射击的原理、枪械的构造。为了让他们看得清楚,还附上了表图解释,听得四人是这个入神!
公主省亲是势必在办一场极其丰富的家宴的。这里面原本也真没乐殊什么事,可老康喜欢她,恪靖又是她带回来的,再加上和众阿哥的‘情谊’,所以家宴算上了她的一份。
宴会上,乐殊和三个小公主坐在一块儿,席间自然无非是那些吉祥祝寿的话,与过年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若真有区别,区别就在于恪靖坐到了老康的左边,而她的生母则坐到了老康的右侧。这是公主省亲时,后妃特有的待遇。
与以往的任何一场宴会一样,乐殊只是低着头吃东西,偶尔和三个小公主说两句闲话。本着不乱看不乱想不乱猜测的宗旨,非常平静地接受任何的事务。
一连三天,老康除了上朝外,都是陪着恪靖公主。凡起听戏、杂耍、纵马、射弓,只要是恪靖喜欢的项目,老康都一律参加陪伴。这让恪靖十分的感动,感动得几近忘了过去的委屈旧恨。只是有一件事,她却一直记挂在了心里,并在一个时机最佳四周无人的时刻,向老康坦白了她关于某件事情的想法。
先开始时,老康差点没让她吓倒,但仔细思量后,又觉得这似乎是唯一解决问题的办法了。无奈只得听从,不过是有条件的。虽然这样的协议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什么?但却影响了恪靖的后半生以及乐殊的整整三年时光。
按照原先的计划,恪靖是准备在京城住上一个月的。可不料的是,库伦王府中的太妃是突然病逝。婆婆没了,媳妇就是再名不符实也得回去撑个场面是不是?
没奈何的,恪靖只好是在京城呆了五天后,再度怀着一万个不满意的回到了那个禁锢了她一身名份的蒙古图谢土汗库伦府。
这几天,皇室中出人意料的和睦,和睦到乐殊竟然有了一种错觉。觉得自己所呆的这个地方,这个皇室竟然是如此温馨团聚的一个大家庭!宫里面的皇上好,妃嫔也好,皇子们也好,公主们更好,大家你融我浓一派祥瑞和乐的模样。
印象太好了!
以至于在恪靖公主离京,自己和阿哥公主们到城外送别完后,胤祥突然和自己说的一句话,让自己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和自己说的是:“你额娘病了半个月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玉容病了,病因不明。
老马请了太医来给看过,可太医的诊论却只是说气血失和、神思过虑,外加感染了风寒。不打紧,吃帖药好生浆养一阵就可以了。
可半个月过去了,人却是一点起色也没有。瘦了十多斤,憔悴极了。以至于乐殊一头扎进屋内,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而当真正认出来后,却是扑到床前大哭了起来。玉容两个多月不见女儿了,乍一相见更是激情得无以复加,母女二人抱在一起是这个痛哭。
那天乐殊没有回宫,而老康在知道了事情真相后,也觉得好象甚是对不住乐殊母女,便是让乐殊留在家中照顾母亲,直到玉容康复再行回宫贡职。
只是康熙说什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这一道体贴的上谕,竟然活生生的害死了一个人。
玉容得的似乎真的是心病,按她所说圣驾回鸾却不回了乐殊。玉容急得不得了,赶紧让老马和众阿哥打听,可众家阿哥一个个也急得不得了,只说是睡觉之前还见过乐殊,一觉醒来却发现她不见了。皇上只说了有事交待她去办,可办什么事?办多久?去哪儿办了却是一点口风不漏。
加之一连几天的奏折里都有一些不太好的消息,让老康的脸色有些泛绿。
他的神情不好,更加加重了这些阿哥们的奇思怪想,而本就消息错误的他们回京之后告给老马头,老马头再传给玉容的就更加是妙想天开了。
玉容还以为自己被老康暗杀了还是处决了怎么回事?心里负担过重,又连着好几天没睡好受了冷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乐殊听了很感动,但也觉得甚是愧疚,赶紧是加倍的对玉容进行补偿。一日三餐都亲自服侍,没事时更是坐在玉容的病榻边,给她讲各种各样的笑话,无聊时讲些古书古事给她听。
女儿在侧,又如此孝顺,实在是让玉容开心得不得了。
而气顺则血畅,气血双和则身体安康平健,没有几天玉容的身体就是有了极大的好转。
只是这好转才没几天,突发的一件事情,则让玉容的身体从此彻底的惨淡了下去。
'51'恪靖的番外
恪靖的番外
文中提到恪靖和老康有过一段秘密的对话。
对话的内容是什么?大家都猜得到。那就是恪靖向老康申请要自己找一个地下情人。而这实在荒诞无稽的要求让老康当时就傻了眼,不知道是该骂还是该打这个女儿。
但恪靖马上就向老康进行了全盘的解释。
“皇阿玛,我知道我这个要求有些过分更有些奇怪,但请您不要把我想成馆馆、高阳之类的公主。我并不是要很多个面首以抒淫乐,我只要一个我喜欢的真正的额驸。您也知道那个人的,他实在是糟糕到女儿一点都不愿意理他的地步。可是,女儿正值芳华盛龄,难道您忍心让女儿一辈子守活寡守到死吗?”恪靖很委屈。
老康自然是明白她的意思,只是:“如果事情传出去了该怎么办?额驸会放过你吗?而你的名声又要怎么办?如果有了孩子呢?你想没想过,那个孩子的将来?”找男人可以,可找了男人就会有孩子,你总不会要作一个不称职的额娘吧?
关于这个问题,恪靖早就想好了。
“皇阿玛您不必担心那个男人。当初女儿没有和他和礼,又坚持要住在归化城时,您是没有看到他的那个模样,简直是懦弱极了,一句反话也没有敢多说。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什么事情,再说如果细论起来,皇家的额驸哪可以象他那样三妻四妾的?我不治他已经算他便宜了,他是绝对不敢多话的。至于名声,女儿会控制得很好,尽量不让外人得知的。再说,女儿虽向您求了情,可女儿是个宁缺勿滥的人,能不能找到一个愿意和女儿过这种古怪日子的男人,还是未知数。至于孩子更是遥不可及了!”恪靖是个实践派的,既然有了这样的心思就要努力,只是这种事情往往是有缘而订的。更何况,一般的男人自己是绝对瞧不上的,而非凡的男人又怎么肯让自己的女人挂着别的男人的头衔?且不在乎名份的呆在一个女人的身边?
这样的希望虽有,但如果真的实践起来恐怕自己也仍然得孤独一生。
可自己真的不甘心就这样终老,即使最终找不到,起码自己也曾经努力过。
恪靖的想法老康猜得到,再一百次的后悔当时自己的决定。但木已成舟,一切无法挽回。如今只能对她进行某种意义上的补偿,而她所提的要求则是最关键的一项。
思量再三后,康熙终于是点头同意了。
只是有一件事情,老康始终有点想不明白:“你这个念头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应该不是九年之间,否则她不会这么长时间还没有付诸行动。康熙是了解自己的这个女儿的,她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最近产生的,但她最近……
“皇阿玛猜对了,就是您那个乐姑娘给女儿出的这个主意。”
听起来有点象陷害对不对?事实上,恪靖就是想陷害一下那个好象什么事情都想得开的乐姑娘。如愿的看到老康的脸色一变后,以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口气问道:“皇阿玛,您还敢让这样的姑娘当您的儿媳吗?”
'52'满月记
满月记
十三的侧福晋怀孕了!人所共知。
在十三回京的前两天,康熙四十二年癸未七月初十日寅时生下了一位女郡主。因为她的母亲只是庶福晋,所以她够不上和硕格格的封号,而且皇上也未因此而进行分封,所以今天为止只能以‘小格格’称呼之。
虽然只是庶女,但好歹也是十三的头一个女儿,她的额娘还是老康亲赐的,所以这满月酒一礼是绝对没有废除的理由。
于是,十三阿哥府在八月初十那天举办了一个‘很是简单’的家宴。不知道胤祥是咋想的,反正他女儿的满月酒那天,他只请了兄弟叔嫂们,当然还有不能不请的那些女方的娘家亲戚们。
妙在妙在了这里,十三的老婆瓜尔佳氏和乐殊的额娘是亲戚,那个侧福晋应该叫乐殊的额娘叫表姑妈。这样的日子里,虽然因为有些关系很怪异,但礼不可废,兼之玉容有恙在身不能出席,这种场合老马又不能代劳,所以无可推卸的,乐殊成为了‘娘家亲戚’!
尴尬!
很是尴尬!
不只乐殊感到尴尬,胤祥在看到她居然也给送礼后更是觉得尴尬,而采忆这个‘有功之臣’在见乐殊这个‘姐姐’居然来给她的女儿过满月后更觉得尴尬,采忆的娘家亲戚在碰到乐殊这个从来没有打过交道的‘亲戚’后更觉得尴尬。
好在的是,乐殊原本与他们就不熟,兼之来得又晚,所以走完过场,也就到了饭口。按她今天的身份,本来是要和娘家亲戚们坐到一块儿的,可是,偏偏却让琪梦是拽到了男方这边坐下。这时候,乐殊才发现今天兰慧居然没有来?这个奇怪,赶紧就是问。
琪梦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