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尚真轻轻地关上车窗,头一次庆幸自己买的是全静音无震动的车。
他俯身到副驾,摸着白晓晨的脸,见她侧着身蜷着腿,睡得不大安稳,便没启动。凑到她耳边,抚着她柔顺的长发,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
眼下还有未干的泪渍,他用柔软的指腹微微擦掉一点。
她说过的话,始终在他心里扎着针。
“原来我不是他们的孩子,原来我就是个倒霉星,难怪她那么讨厌我,难怪他们那么讨厌我……”
白晓晨说得颠三倒四,毫无逻辑。严尚真却一字不漏地全部听完,所有的谜团,便解开了:
白晓晨的生母,是陈南嘉。但她一生下这个女儿,就如前男友所做过的,为了前程工作抛弃了这个女儿。
程慧多年未育,去医院定期体检时得知这个状况,和陈南嘉一拍即合,就收养了她。
起先程慧对白晓晨也是尽心尽力,尤其是发现不久后自己也怀孕了,有孩子做润滑,夫妻感情也如胶似漆许多,更待这个女儿如珠似宝。结果年幼的白晓晨在幼儿园染上流感,传给程慧,她便流产了。
程慧一口咬定,是因为白晓晨的缘故才让她失了腹中的儿子——尽管根本没确定胎儿的性别。
从此,她待这个女儿再回不到从前,但因为不能生育,又兼白晓晨眉眼还有些像她,勉强养了下来。
因而对她,也是好一阵子,坏一阵子。
想到这个女儿的孝心顺从,便分出些母爱来,想到夫妻间的疏离及那个流掉的胎儿,便恨她入骨。
荒唐!
严尚真冷笑几声,意识到白晓晨颤抖了一下,连忙收敛怒气,心内却有计较:不说轻微流感有没有可能让孕妇女人流产,就单论程慧高龄怀孕,娇养太过,整日卧床不起,那孩子也未必保得住。
无非是推卸责任,这两夫妻倒是极品。
一个把自己仕途不顺推给妻子,一个把自己婚姻不幸推给女儿。
只可怜了她一人。
严尚真盯着白晓晨时不时微微颤动的眼睫毛,低下头,撩著她的长发,轻轻一吻。
—————————————————————————————白晓晨醒过来的时候,天是大亮,窗帘还拉着,阳光泄露进来。
一室明亮。
但房间空荡荡的,她心里一阵恐慌便涌上来。
赤着脚走下床,四处看看,全无人影。
白晓晨小声地喊了几声严尚真,没听见回音,反而越显得偌大的房间寂静。
没人。
她深吸几口气,跌坐在客厅的地毯上,并着腿,抱着膝,将脸深深地埋在手臂里,肩头无声地颤动着。
他去哪儿了?
忍不住地胡思乱想,忍不住地心惊胆战,明明知道严尚真不会抛弃自己,还是有说不出的恐慌。
所以严尚真一进门,就看到白晓晨敏锐地抬起头,还带着点泪光,蹙着眉抿着唇看着他。
他心里一惊,见她无声地落泪,连忙放下手中的购物袋,鞋也没换,直奔到白晓晨面前。
白晓晨眼里满是委屈,紧紧地抓住他的衬衣领:“你去哪儿了?”
“你丢下我去哪儿了?”她重复着,倔强地在他面前脆弱着。
严尚真心都要化了。
拍着她的背,把她抱在怀里坐到沙发上,劝哄道:“家里没牛奶了,我怕你早上要喝没有,就去买了点回来。别哭,宝贝儿 ,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呢?”
他怎么舍得丢下她不管,严尚真细细地吻着她的发鬓。
白晓晨的情绪渐渐被安抚下来,紧张拱起的背松懈,搂住他的脖子,死死地埋在严尚真的怀里说:“我只有你了。”
所以,严尚真,不要抛下她。
严尚真当然明白,见她这么依赖亲近,又这么没有安全感,又是悸动又是心疼,一遍遍地重复地喊着她的名字,“当然不会,晓晨。”
“晓晨,晓晨……”
不厌其烦。
见她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抓住衬衫领子的手劲也松了不少,严尚真才心安一点。
她正是敏感恐慌,没有安全感的时候,自己怎么就忘了留个纸条呢。
严尚真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几遍,突地注意到她还光着脚,只穿着睡衣。
白生生的脚荡在半空中,细嫩的皮肤闪着牛奶般的光泽。
锁骨也从睡衣的衣领中可以窥见,露出大片大片细腻滑嫩的肌肤。
严尚真猛地移开视线,抚着她的头发问道:“咱们换衣服……”
“不要!”白晓晨往他怀里又挤了挤。
“那要不要吃点东西……”严尚真又问道,盯着她小巧的锁骨,“你昨天可连晚饭都没吃,不能再瘦了。”
他搂住她的腰,在心里一测,果然已经瘦到不堪一握了。
虽然胸部倒还丰盈着,打住!严尚真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又想什么呢。
白晓晨仍然摇摇头,连“不要”两个字都不肯说了。
只往他怀里钻来钻去,抱住他不撒手。
察觉到某处的不妥,严尚真心里烧起来,默默地念了几声“j□j,空即是色。”
这个时候还能有那兴致,白晓晨别以为他是变态才好。
严尚真小心翼翼地变换了个坐姿,把白晓晨从自己的敏感处移开,咳了几声,试图压抑下涌动的情潮。
白晓晨突地咦了一声,掰过他的脖子,盯着他的脸,刮了刮严尚真的鼻子:“你抵着我了。”
严尚真老脸一红,小声辩解了句:“晨XX勃,你别误会。”
她可千万别当他是j□j狂,这时候还能想着那档子事。
白晓晨吭吭唧唧了一会儿,揉了揉眼,眼神漂移着,小声说了句:“在这儿要我吧,严尚真。”
轰的一声,严尚真整个人都不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的一次感情升温,总算到了。
俩个人都是没安全感的人,所以互相戳到那个点,这辈子就只能是对方了。
我待严尚真不薄啊。
谢谢大家的评论哈。
第72章
白晓晨从没这么大胆过;她于床弟之事,一直比较羞涩。即便是唯一一次的勾引他,到后来也全是任他摆弄。
现在她这种声明,并不是有欲望;而是也许是急需要一种证明,证明她不是可有可无的;这源于她的不自信。
白晓晨想要从他这儿得到自信和存在的价值,但这不是他愿意的。
所以严尚真的第一反应是糟了,这宝贝儿受大打击了。
要说他也不是圣人;但无端的,不愿意为了白晓晨此时的无助而趁虚而入;他是堂堂正正的,她的男朋友。
严尚真强压着欲念;把她从自己的敏感部位扯下来,深吸几口气,憋住说道:“别糟蹋你自己。”
白晓晨瞪大眼睛,没料到他会拒绝,索性伸手去探了几下,委屈地说:“你明明想要的。”
严尚真窘迫地抓住她的手,和她额头相抵,慢慢说道:“晓晨,那你想不想要呢?”
白晓晨一愣,没料到他会这样反问自己:“我,我就算不想,可你……”
“那就对了,”严尚真抓住她的手心,吻了吻,解释道:“我不要你委曲求全,即便受益人是我。”
“晓晨,你聪明,工作认真,就算没有别人的认可,那不代表你没有存在价值。你父母对你的否定,不能真正抹杀掉一个事实,那就是你远比他们对社会有价值,地球离了你,当然不会停止旋转,但我想,它一点会转的慢上许多,起码对我而言,是这样没错。不仅如此,晓晨,对我而言,你不仅仅是我想要的女人,也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人。”
“不要用这种事来取悦我,”严尚真的话语严厉了些,目光仍灼灼地直视她。
白晓晨也注视着他,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只听他说道:“这不仅是对你自己的贬低,也是对我的贬低。”
“不要这么不信任我了,好吗?”
“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抛下你,所以,你永远不需要取悦我。”
他的声音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白晓晨些微怔了怔,说不上的感情就这么喷涌而出,好像阳光落满全身,暖暖的,熨帖到了骨子里。
于是她,轻轻地吻住了严尚真的唇。
没有j□j,带着崇拜,热爱,还有信任。
白晓晨喝完了牛奶,才换上衣服,要不是严尚真再三叮嘱,她是决计不肯穿鞋子的。
听着厨房的餐盘碰撞声响,白晓晨提拉着拖鞋,靠在门口看严尚真烤面包。
其实哪里需要那么麻烦,白晓晨揉了揉腿,催促道:“随便吃点就行了。”
严尚真不赞同地回头看了她一眼。
围裙上的维尼熊乐呵呵地对着白晓晨,她就自动消声了——严尚真穿着这围裙,还蛮不错的,多看几秒她也不亏。
这公寓不算大,只有两百来个平方,装潢得倒很温暖,偏田园式。
白晓晨没事找事,到处转了转,把严尚真的房间也进进出出好几遍。
一直到严尚真喊她吃早饭,她才懒洋洋地走过去。
经过昨天的事情,白晓晨像是卸下了一个背了很久的沉重行囊,也是,什么都有解释了,她再也不需要为父母的忽冷忽热难过,猜测。
她为人子女,做到应尽的本分便好。
本来他们也不稀罕她的孝顺。
白晓晨自嘲一笑,连严尚真问她话都没听清。
严尚真重复了一遍,怕她还为父母之事难过,语气也软下来,试探着问:“要不,我找个办法,把白伯父,从那边弄出来。”
白晓晨闻言,立马摇头。
严尚真有点吃不准她的想法,“那你打算怎么办?”
白晓晨往嘴里塞了面包圈,含糊着回答说:“要让他出来了,受苦的还是我妈——不对,是程阿姨,所以让他在里面待着吧,免得出来祸害人。”
严尚真慢慢点头,猜到白晓晨对程慧仍有母女之情,不可能任由白奇把白家折腾完蛋,也应道:“那就稍微打点下,让他不在里面吃苦,也算你我的孝心。”
白晓晨微微一笑,吞咽下喉咙里的食物,看了看钟表奇道:“你今天不上班吗?”
严尚真摇头,敲了敲桌面,指着她盘子里剩下的鸡蛋黄:“吃掉。”
然后皱着眉说道:“我怎么放心你一个人,总是要惹出点乱子。”
白晓晨气哼哼地反驳几声,见他眉眼含笑,才知道这人是有意逗着她多说话,也就没追究,勉强皱着鼻子把蛋黄就着水吃下去。
上午超市里人不多,白晓晨和严尚真一起出来购物。
他们两个平时都比较忙,在锦园也有佣人出去采购,因而很少像普通夫妻一样,一起逛超市。
柔和的广播音乐,整洁的货架,琳琅满目的商品。白晓晨也蛮兴奋的,即便上次和严尚真出来买了点音像用品和娱乐健身器具,到没亲自来买日用百货。
她还是头一遭。
看到什么打折的日用品都想往回搬,比如什么卫生纸,洗衣液,还有脸盆锅碗之类。
若不是严尚真及时制止,她都能把日化类的商品都来上一样。
严尚真接了几个电话,神神秘秘地避着她。
白晓晨知道这人做事不喜张扬,也乐得配合他,自己在他的视野范围内瞎晃悠。
直到她看到了一个神似李乔眉的背影。
白晓晨才想起来,她和严尚真之间,还有这一遭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后来因为笃定严尚真余情未了,就一直没有追究李乔眉的事,但是——
白晓晨看着一手推着购物车,一手拿着电话交代事务的严尚真,心里想到:不能这么揭过了。
这算不算一道免死金牌,以后严尚真再唠叨她的生活习惯,她就搬出这事和他没完。
白晓晨贼兮兮地想了一会儿,差点连自己的手机响都没听见。
“喂,”她看也没看,就接听了,一手还拨弄着货架上的棉球,“有什么事吗?”
“你怎么想的?”
白晓晨顿下脚步,反应过来这沙哑的男声,是方独瑾的。
她想了一会儿,大大方方地回答道:“我爸爸已经被突击提审了,方总,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和严尚真提到过这事,早上吃完饭后,严尚真催促着给她换衣服。
在玄关处,白晓晨弯腰找运动鞋的时候,突然想起,还有方独瑾这茬子事呢。
她本来想着,不必在两人正有兴致要出门讲这事,但严尚真时刻注意着她,一看就知道她情绪低落,套了几句话,便知她在为方独瑾烦心。
严尚真也沉默很久,为她拿了外衣,蹲□,给扶着墙发呆的白晓晨系鞋带。
他系鞋带系得很慢,时不时抬头看看她的表情。
见她始终茫茫然的,既有些担心,又有些苦恼,独不见一丁点喜欢,才慢慢开口说道:“你以前不说,就是因为怕伤了我们兄弟感情?”
白晓晨低下头,嗫嚅着说:“也不全是。”
但严尚真再问她其他原因,见她又答不上来,才沉着声说:“晓晨,我再重复一次,你是我唯一要珍视的亲人,其他人,都要排到后面去,下次,不要一个人扛了。”
“不对,是不要有下次了。”
他说完,系的蝴蝶结也栩栩如生地在她的鞋上振翅欲飞了。
白晓晨恩了一声,见他目光沉沉 ,突地意识到,她真的,真的可以有所依靠。
“白晓晨?”方独瑾唤了她一遍,不大耐烦,大约是觉察出她的心不在焉是为了别人。
白晓晨手里的棉球滚落下来,她哎了一声,刚要蹲□去捡,就看到视线内骨节分明的大手,为她捡起那小玩意儿。
她冲着严尚真微微一笑,见他如一棵大树一般,静静地站在那儿,不言不语,却足以让她心安。
白晓晨心平气和地对着电话讲到:“我要多谢您的逼迫,才能让我下定决心撒手,方总,无心插柳柳成荫,我们没有那个缘分的。”
没有听那边的回答,白晓晨按下挂断。
笑吟吟地看着严尚真,挽住他的手说道:“去别的区看看吧,对了,我今天要喝鸡汤,你要做哦。”
她穿着平底鞋,在严尚真面前娇小玲珑的,严尚真不费吹灰之力便揉了揉她的头发,推着她说:“那你去冰柜那里选好,我给你拿点水果。”
白晓晨高高兴兴地嗯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冰冻区选。
严尚真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突地想起那日他的智囊团顾问讲过的话。
“严少和方总,都知道是铁打不散的好兄弟,万不可为了一个女人意气用事,伤了兄弟和气……要知道,古往今来,成大事的都有助力……”
可惜。
严尚真低下眉,嘴角弯了个弧度,他一不打算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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