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自己有时打牌什么的手气不顺,那点工资一到手就飞到别个包包头了。如果不是春凤生意好,着得几回怕吃饭都要成问题。头几年单身汉时找妈老汉要钱是天经地义,现在结婚了却不太方便开口的了。虽说不差不缺人人都说自己过得潇洒,但也最多就只是个不差吃差穿而已。话说回来,就算不吃不用,自己一年到头的工资加起来也就万多块,再加上春凤一年找那两三万块钱,要堆上几十万,那得是半世人啊!想起几十万,栾枭卞就有些晕眩。
看着坐前面驾驶的小张摇头晃脑地唱,心情一样不错的栾枭卞就笑着骂:“狗日你娃又想抱哪个老皮绊了哦?”(老皮绊,方言同老相好)
“我还能有几个老皮绊吂?卞哥又不是不晓得我,差你哥子差远了哦!”两个人都是年青人,再说前面两人也冇少开着“桑塔拿”出入不同场合,都知根知底。栾枭卞家世背景不错,从初中起就养成了用洗面奶的习惯,白白净净,又遗传了父亲的国字脸,从读书时就是泡妞的高手,小张自愧不如。
“你狗日莫在我面前装,听说你又把前兴的一个黄花闺女吊上了,是真的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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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子,你莫乱说,这个事情就冤枉我啰,那是派出所栾所长的马子,我那几回是他们单位车不方便,我送他去那儿的,啷个扯到我身上来了哦?后头有几回是过路顺便进屋喝开水咯。”
“喝开水?怕是踩假水哦。你娃嚯别个,还冇听到过哪条猫儿闻得鱼腥味?莫给老子装洋相,最近又收到哪样好段子冇得?整段荤段子来听盘。”经常和政府基层人员打交道,栾枭卞晓得他们一天下乡的工作内容,在火铺上吃喝完毕后,其中还有大部分是用来进行民间笑话创作或是采风的。象那些出自农村的黄|色笑话,每一个乡干部肚子里都有一大筐,无论到哪,一行人中有上几个乡镇干部,可以从早笑到黑。小张天天和他们一起,耳濡目染,自然也归列。
“有啊,前面天才听棉盖乡包书记吹得几个,要听不嘛?”
“说噻,卖个卵的关子吂!”
“说是某乡长有公差出门,几天冇行那个事,回来后想与老婆亲热,早早的就关门关灯。可是四岁半的儿子耍他老汉带回来的玩具兴奋得很,紧倒不睡。两口子等来等去,看儿子冇得困意。妻子看到丈夫着急的样子,就逗细娃,‘幺儿,我们闭上眼睛比哪个时间最长,哪个闭起不睁开眼睛明天早上奖励他一根棒棒糖。’细娃当真闭起了,可是小崽崽值不住好大哈,冇得会就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到两口子。乡长着不住了,想了个办法,‘幺儿,我们来搞个游戏,比骑马,看哪个骑在你妈妈的肚皮上的时间最长。’听说玩游戏,细娃高兴得不得了,‘要得,要得’,马上就骑在他妈肚皮上,他妈几摇几晃就把他抖下来了。‘哎呀,幺儿,你不得行,看爸爸来。’乡长上去就一直不停,细娃看他妈老汉晃来晃去就是不得落下来,稀奇得很。专心一致地看,过得一歇。惊喜地大叫:‘哦,我晓得了,我晓得了,原来安有闩闩!’”
“哈哈哈哈,是哪个狗日的想出这一出?还闩闩!”大家大笑间不得不佩服始作者的想象。
笑过了,坐在副驾驶座的吴德直摆脑壳,“你们这些年青人啊!……”
栾枭卞看他和杨主任装矜持,笑着对他俩说:“吴叔叔,你们莫装,哪个不晓得姜还是老的辣哦,你也来一个。”
“杨主任来,杨主任来,读书人肚皮头的东西多一些,你们先说,我后头说,不然招呼骇倒你们。”
杨重推辞不过,车内也不冇得见外人,想了想,说:“给你摆个老家的龙门阵吧,说是有个老汉活到六十多岁了一直冇照过像,有天在村里见到另一个老汉的照片,看到照片里的样子和真人一模一样,于是赶场天就把老婆婆带起进了照像馆。照像时师傅问:‘你们是要逆光,侧光,还是全光?’老汉冇见过阵仗,以为是照像要把衣服全脱光,不晓得啷个办,默了哈说:‘我啷个都要得,但是她最好还是留条中衣!’”(中衣,方言指内裤)
搞教育工作的,说得比较含蓄,但是听起来也好耍,笑声不断。
“吴叔叔,现在该你来一个了。”
“要得,把你们摆一个房产开发公司王经理的事,王经理到秀山办事,住在秀城宾馆,刚好那两天宾馆单间里的热水供水管出了故障,师傅冇修好。只能到公共浴室洗,天热洗的人多,有时就要排队。因为是统一安排的食宿,王经理也无法换地方。有天晚上王经理和朋友回来想洗洗,走到浴室门口听到有名女娃儿在边洗边唱,就问:‘小姐,你下面有人洗吗?’里面的女子听了冒火滴达地说:‘下面我会自己洗了!无聊……。’”
本来听他口气以为他要摆个下流不堪的,不想出乎意料,不过王经理是大家认识的人,听了龙门阵就想起他当时的样子,也是惹得大家笑个不停,会意地浮现出王经理那张如刮皮了的洋芋般白白圆圆的肥脸。
笑过了,停歇间栾枭卞想起一件事,边默自己忍不住嘴角边上翘,笑说:“前几天他们政府部门开会完了千水乡党委书记和我们喝酒,发的牢骚还要好耍些。”
“啷个说的?”小张把方向往右转过了一个弯问。
“他说:‘一开会就是说我们工作不得力,日嘛不想哈我们工作搞不好的原因一是像寡妇睡觉,上面没人;二是像妓女睡觉,上面老换人;三是像和老婆睡觉,自己人老搞自己人。’狗日当个头头好嫳都有几层,整得条条款款的,硬还是有些形象咯!哈哈!”
“说吂是说,狗日的确硬还有点道理咯!”杨重有点感触,冉主任是老婆的表兄,除此之外,他冇得别的关系。
摆得几个龙门阵,笑得一歇,就过了茅里坝,再下坡经过两个S段就是酉阳县城了。
“三菱”在S间轻盈地穿行,消声性能特好,只听得见轮胎与地面摩擦轻微的“沙沙”声。晚霞有层次地洒在山头树稍,偶尔溜进车里变幻闪烁,在树枝的网格中织成了五彩的纱,披在了车窗边的吴德和杨重的右肩,暗红为主的色彩在头上晃动,无论庄重诙谐,脸上就变得暧昧起来。
在现代化文明门槛边举脚不能的酉阳是个典型的城乡混合体,不大的小县城萎萎缩缩的蜷在群山脚底的平凹地,象一篓小细娃儿睡觉用的摇背篼(即摇篮),刚躺得下身,在初生中的农业社会还略能脚蹬手舞,长到岁余多点,冇得了刀耕火种,挂上点点文明气息,就挤得动弹不得。布落在城间的各种混杂的建筑,象山里农妇放在细娃儿摇篮里的布片,色色种种。土家木房与单位砖瓦房以及少量楼层不高的钢筋混凝结构建筑相互交次错乱,成了带土泥的床单,未洗尽的花布尿片,以及不多见的纱绸。
边上的山面同如农户家中的摇背篼耐用,过了多少辈人,只见边上青蔑变黄再黑,却一代一代地顺衍传承。山底有一二罕见的工厂在时断时续、有气无力的冒着黑烟,山上有农民薅草播种点谷,各为景致,不相干地解读着老死不相往来。唯一与它处不同的是大酉洞周边还有郁郁葱葱地披挂着树丛,又一人得道地提携连带着少量的绿色呈三尖角伸向了玉柱峰侧。听老辈人说,这是个山内洞,典型的喀斯特地貌,与五柳先生笔下的桃源无二。解放后,常有持枪战士在周边巡逻,半腰还驻扎着队伍。县城里本就有武警,也不曾引人多思。再过得些年月,随科技进步更替解禁,才知道里面本是中国西南通讯枢纽,利用这个山内洞,肩负了整个西部通讯的气脉重任,持枪的不只是武警,而且是解放军某特种部队。大酉洞的绿色因此而长存,因为这是个负任特殊使命的重点,为避人耳目,早期酉阳的过于落寞孤寂是不是也因它而至呢?难解不知!
第十七节
卜嘉仪看人倒不错,小张在喝酒的问题上自控能力是有的,喝上两杯啤酒后无论三人说什么他也不喝了,自己是专职做司机,天天握着方向在路上跑,要保住小命,这是个起码知识。端着健力宝,时而向吸管啐上一口,夹一注小菜。看着三人斗酒也不插话,只是偶尔会意地笑笑,他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要明哲保身,有时不经意一句话就把众人的矛头引向自己了。每天与各位领导出入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场面他是司空见惯,自然心底有数。
“栾哥,现在往哪走?”耐心地等到三人酒足饭餍,栾枭卞结帐后,小张问他。正拿着牙签掏牙缝,栾枭卞呜呜地回应:“去酒吧唱歌。”
穿过大堂,四人走到门外,小张去坝子开车,三人就站在“有浪宾馆”那一会溜过去一会儿溜过来在四个字上面各作等时停留的霓虹灯下等。
夜幕中,“有浪宾馆”门口的两根大圆柱魁伟,投影在地上变得肉实,卧爬在大理石地面,黑影外的地方反射着灯光碎片,与大堂里琉璃玛瑙状的吊灯相互调情,内外就媚光四射,流动起来。
流动的灯光不作停滞,一直斜泻,直奔公路对面的县政府,力有不逮,沮丧地瘫在公路中线,在电流稍强时,又拼命地向对面挺胸示意。
对面的县政府大门沿公路边缘向内凹陷数米,似欲拒还迎。距门数十米可见办公大楼矗立,隔花台草簇,以及树丛参差,办公楼就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隐入柳暗花明。时值初夜,晦晦暗暗中就似有似无。铁门嵌入高墙中部,墙顶平板铺遮,彩旗招展,射灯密布。其下没有了封建时期的“明镜高悬”诸类,两对大红灯笼,白日大红,晚间内灯通电,灯笼底下就有些明亮,灯笼外部也半透着暗红光线。门柱高大,裸露紫红瓷砖时,也方方正正。因外包金箔纸,又看不出明显的方圆,稍有一丝光彩扑在上面,竟如少女心怀般,狂放起来。政府大门伟岸崔嵬,那“有浪宾馆”里的灯光扭曲在公路中线的浪意姿态,因有些距离,看起来就遇上了柳下惠一样的无趣。却不见红灯笼下的金箔纸与风一闪一闪,那光也就一抖一抖。
“有浪宾馆”是东郭县长打造的三星级宾馆,背后是一长排土家族木房,鹤立鸡群。建立在县政府面前,象有爱心的母禽抻开了一双鹤翅,从县政府走出来,就看不见木房的黑旧歪斜,来往的人物不受黑灰暗垢的影响,就心情高兴地下榻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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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曾有两次受宠,一是在清雍正时曾为直隶州,辖秀山、黔江、彭水三县,后民国废州为县,二是解放后1950年置酉阳专区,再领酉阳、秀山、黔江三县。不料过得两年后酉阳专区却又并入涪陵专区了。因辖内多为土家族和苗族,1983年成立酉阳土家族苗族自治县。到88年却倒了个,反又受辖黔江。建国以来的两次变置,正合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为自古所称的“蛮夷之地”,起色不大中,把历任父母官伤神不少。原多有桐子棬子树,二十世纪末期渐失经济价值后,被村民砍伐烧柴,稀少起来。寻方觅策中,政府曾提倡种植五倍子,种植杜仲等,又曾茶树满山,也将百姓田间地头强力砍青伐禾除苗栽上桑树养蚕,同时建立缫丝厂,在厂内众领导各经理与其他相关者私宅建筑与厂房等高时,厂房就萧条冷清,少见人迹。只是作了酉阳进入工业的先行代表,虽死不僵地陈列,向外界挥臂说明本欲脱离落后的企图。接踵跟进的武陵山制药厂昙花一现地与之并肩,蛰伏到二十一世纪得瞬间死灰复燃,如一时烟花又迸出了十几个百万富翁,后话不表。
唯一苟衍残喘的只有烟厂以及其附属的复烤厂,自从政府双管齐下地边宣传边强行把土地上的庄稼拔除栽上烟苗后,这个项目创纪录地长存至今。
因为这个说说不识时务非俊杰的郑登,毕业于酉阳第一中学,这是所当地有名的重点学校,民国时原四川省五中,曾出过赵世炎赵君陶这样的英雄儿女,酉阳学生升此中学的录取率仅为百分之几,由此可推测郑登智商不算低,换个朝代象他这样的,起码也是个举人,却成了个村夫民妇的笑柄。——他在当地实验种三季稻,同时实验种旱地稻。数十年如一日,却没有成功。弄得妻儿一同跟他受穷,最困难时去河里打捞死猪吃。郑某这样做,可以想像贫穷给了当地什么样的生存压力!仅此而已倒也罢了,偏偏无人理解,无朋友无经费,每天还要面对千夫指,郑登心理终于承受不了了,晚年之后他精神终于出现问题,在没有牛耕地时,乖张到把自已妻子儿女套上枷档铧土,更为人不容,更为人不耻。郑登想不以为然,然而内心深处却寂然凄凉,他失控了,在一次偷隔壁家粮食渡荒时让人痛打了一顿,随后在一个夜晚悄然凄凉死去!然而他只能是一个悲情英雄,他一直没成功,贫困一生至死,而且笑柄流传,至周边至现在!或许至后世罢?
“宣传与瞪目同下,禾苗和烟草齐飞”,在这种情况下,也许是无奈,酉阳政府架上了种植烟叶的项目,自从南美洲那个半黑不黄的印地安小子把这个毛茸茸的植物异想天开地放进嘴里吧嗒吧嗒地云雾吞吐以后,烟叶便星火燎原般遍及全球,自民国以来,川军川人便有“双枪将”的优良传统,自九七年才随重庆直辖的酉阳各人自不例外。虽说每一包香烟外壳上都亮皇皇地印着“吸烟有害身体健康”,可每一个制造方都在里面加了暗码——“热烈欢迎各位把此牌香烟全买光!”
因众人都有腰挎烟杆的习惯,于是政府“自力更生”地发展烤烟,又因生产的香烟不能外销,本地消化,也成了“自给自足”。各家各人这笔钱本是常用开支,现在自已创造,肥水自然也不落外人田,于是税收等等财政收入就上去了。那些不能作水田,不能种植稻谷的山坡地大多用来种植烟叶,相比以前种植苞谷,农民要实惠一些,种植的兴致也就相比要高些。到后来,却是不需要政府人员下田间地头强制实行了。开始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