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落有些手忙脚乱地替他进行着包扎,唐三十六依着他的指点,在包裹里寻找着药物。
轩辕破端来一大碗清水,唐三十六也找到了陈长生需要的药丸。
陈长生借着清水,把一大把药丸吞了下去,然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继续调息。
落落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有些不忍,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什么都没有说。
以陈长生现在的伤势与状态,不要说随后可能会遇到的苟寒食,就算是随便一名参加大朝试的考生,都可以随意击败他。
但她没有办法让自己说出劝他不要继续战斗的话。
唐三十六和轩辕破也说不出来。
就连先前在洗尘楼里,那些离宫教士看着他身上的伤,也不忍劝他退赛。
是的,这里的不忍,是不忍看到他身受重伤还要继续战斗,而是不忍看着他坚持到了这种时候,却要停止战斗。
陈长生不会停止战斗,大朝试对战也不会因为他的伤势而暂停。
对战进行继续,苟寒食进入洗尘楼,如前几轮一般,平静如春雨润物一般战胜了这一轮的对手,那位圣女峰的少女。
令国教学院数人越发觉得不安的是,即便到了最后阶段,苟寒食的对手依然没有受伤。
这种完美的控制代表着绝对的强势,天海胜雪退赛之后,苟寒食与别的考生之间的实力差距,大的令人有些绝望。
国教学院只能把希望寄托在随后出场的折袖身上。
青云榜第三的狼族少年,按照先前的抽签,如果战胜这一轮的对手,便会遇到苟寒食。事实上,在场的考生当中,大概也只有他和落落能够对苟寒食造成一定威胁,落落无法与苟寒食相遇,他便是唯一的选择。
折袖这一轮的对手,是摘星学院的一位青年军官。
他没有直接走进洗尘楼,而是向林畔走去。
看到这幕画面的考生们有些吃惊,联想到先前唐三十六曾经去找过折袖,不由很是好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折袖走到林畔,看着唐三十六面无表情说道:“给钱。”
听着这两个字,落落和轩辕破的神情微变,这才确信唐三十六刚才说的话是真的。
就连陈长生都睁开了眼睛。
原来,以冷血孤独著称的狼族少年,居然真是个死要钱的?
唐三十六对此感受格外强烈,压低声音愤怒地说道:“这种对手你也要钱?”
折袖依然面无表情,看着甚至有些呆滞,问道:“为什么不能要?”
“你稳胜好不好?”唐三十六恼火说道:“我不给你钱,难道你就赢不了那个家伙?”
折袖想了想,说道:“但你要我打苟寒食。”
唐三十六说道:“下场我们再谈价。”
折袖摇头说道:“要打苟寒食,我先要赢这场,所以这场你也要给钱。”
唐三十六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他,发现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只好认输,从袖子里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去。
折袖看了看银票,上面的数字让他非常满意,于是他很难得地点了点头,说道:“我会好好打的。”
说完这句话,他离开林畔,向洗尘楼走去。
落落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唐三十六问道:“这样也行?”
轩辕破看着折袖有些孤单的背影,倒吸一口冷气,说道:“这样也行?”
……
……
(今天事情比较多,所以工作开始的比较晚,下章会更晚,明天要起床的同学就不要等了,我继续认真写去。)
第169章 两场漫长的战斗
有人看见唐三十六递了张纸给折袖,但没有人联系到,那会是一张银票,因为狼族少年留给世人的印象,怎么都无法与金钱这种事物联系起来,就像落落和轩辕破,哪怕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发生,依然难以相信。
折袖走进了洗尘楼,折袖走出了洗尘楼,他的对手没有走出洗尘楼,和苟寒食一样,他再次迎来一场毫无争议的胜利,但除了结果之外,过程却比苟寒食要多了很多争议,因为他的对手再次重伤难起,被直接送出了学宫。
考生们的目光随着他走下石阶,来到林畔国教学院数人前。
唐三十六有些无语,说道:“你是用摘星学院的学生身份报名,现在还顶着张听涛的假名字,那位仁兄算是你的同窗,你至于下这么重的手?”
折袖沉默了会儿,似乎不怎么理解他为什么关心这种事情,然后说道:“我说过会好好打。”
唐三十六的银票让他很满意,所以他先前难得地对人点头示意,并且承诺会好好地打,对不怎么理解、也懒得理解所谓人情世故的狼族少年来说,好好打便是用尽全力去打,那么他的对手的下场便可想而知了。
“那你现在来做什么?”
考生们的目光集中在林畔,这让唐三十六感觉到了一些压力,他不想让国教学院与折袖之间的交易被人知晓,倒与荣誉之类的事情无关,纯粹是他想保守这个秘密,折袖是可以用金钱收买的秘密。
折袖现在等于是国教学院的雇佣兵,如此强大的雇佣兵,当然最好没有人知道。
“来谈价。”折袖说道。
唐三十六明白他指的是下一场。
没有任何意外,折袖对上了苟寒食。
落落和轩辕破低头看着地上的草枝,不说话,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陈长生没有,因为这是他的事情,如果事后会被人耻笑,他认为被耻笑的对象也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唐三十六。
“你要的东西,我不能保证……我有没有,但我会尽量争取给你。”他看着折袖说道。
折袖盯着他的眼睛,神情漠然说道:“你一定要有。”
陈长生说道:“如果有,就给你。”
折袖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可以。”
然后他望向唐三十六,又沉默了很长时间,说道:“三倍?”
唐三十六怔了怔,然后才醒过神来,强行压抑住狂喜,平静说道:“没问题。”
折袖再次对他点头示意,转身向人群外走去。
“看来这个家伙只会杀人,完全不会谈价啊。”
唐三十六看着他的背影,感慨说道。
打苟寒食,比打那名摘星学院考生的价钱只翻了三倍,折袖的开价,让他实在有些意外。
然后他想起一件事情,回头望向陈长生,皱眉问道:“你知道他想要什么?”
很明显,狼族少年非常缺钱,只是他愿意帮助国教学院的一部分理由,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想从陈长生这里得到些什么。
陈长生看了落落一眼,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他想要什么,只是不确定能不能帮到他。”
……
……
八强战最后一场对战,发生在落落与那名槐院少年书生钟会之间。
不愧是青云榜排名第九的少年天才,在洗尘楼里,钟会表现出了极强大的真元修为和剑法,成功地……坚持了半柱香的时间。
离宫教士宣布结果后,钟会沉默地离开了洗尘楼。
看着这名槐院少年书生略显落寞的背影,落落没有什么感觉,静静看着门口,等待着下一位对手的到来。
她没有离开洗尘楼,她要求打四强战的第一场,二楼里的那些大人物总要给她这点面子。
洗尘楼的门关闭,过了会儿时间后,再次开启。
听着那声吱呀,落落走了过去,然后小心翼翼地把对手搀了进来。
她这轮的对手是陈长生。
被那场雨水洗过的地面,残着些微湿的沙,靠着圆楼四壁的石阶,还算干净,也比较干燥。
落落扶着陈长生坐到石阶上,递过清水,喂他喝了口,说道:“药力还要多长时间才能发散?”
陈长生看着左手无名指上缠着的那圈金线,说道:“已经好些了,你不用担心,如果稍后还不行,我再想办法。”
落落说道:“先生,那你就先多歇会儿。”
陈长生望向二楼,心想这样合适吗?
洗尘楼是大朝试对战的场所,考生进楼之后,心神都在战斗之上,很少有机会打量这座楼的模样。
他这时候倒可以好好看看。
只是,终究有些不安。
“会被人说吧?”他看着落落问道。
落落本想说,自己可不怕别人说闲话,但想着他谨慎的性格,眼珠微转,说道:“那我们聊聊天也好。”
聊些什么呢?国教学院里的大榕树有没有变得更粗?站在树臂上还能不能看到百花巷口那家杂货铺?去年冬天国教学院里的雪积的厚不厚?
“先生,你是怎么打赢庄换羽的?”落落问了一个所有人都很关心的问题。
陈长生想了想,把先前那场对战仔细讲了一遍,绝大部分细节都没有遗漏。
落落自然很吃惊,犹有余悸说道:“幸亏有那场雨……”
陈长生点了点头,此时回想起来,如果没有那场寒冷的雨自天而降,他就算不被星辉烧死,也会因为高温而身受重伤。
那场雨,是从哪里来的?
“学宫在教宗大人的青叶世界里,能够让这里下雨,只有教宗大人。”
落落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沉默了很长时间,然后说道:“先生,这件事情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陈长生沉默不语,如果落下那场秋雨的人真的是教宗,如何解释?
他和国教学院是国教旧派势力重点培养的对象。
谁都知道,国教旧派势力或者说,那些忠于陈氏皇族的大人物们,针对的对象,便是圣后娘娘与教宗大人。
教宗大人为什么要帮助自己?更准确地说,拯救自己?
整个大陆都知道,国教学院的新生,主教大人的那份宣告,都隐藏着很多问题。
陈长生作为当事人,当然更清楚,只不过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
一是因为他不愿意去想,他的目标始终是大朝试的首榜首名,京都的大人物们要做什么事情,和他无关。
二是他想不明白,那些大人物们的心思,不是像他这样的少年能够猜透的。
“至少,现在看起来,对我是有好处的。”陈长生看着神情凝重的落落,宽慰道。
落落说道:“我想,或者可以借势。”
陈长生有些不解,问道:“怎么借势?”
落落的目光落在他胸腹上的那几道剑伤上,说道:“稍后决战的时候,尽量行险。”
陈长生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按照落落的本意,绝对不会建议他那样做,但既然陈长生一定要拿首榜首名,那么便不得不做。
她和陈长生都不知道那些大人物们在想些什么,但知道那些大人物们已经做过些什么。
有很多大人物想陈长生失败,也有很多大人物不想陈长生死。
教宗大人能让学宫下一场雨,便能下更多场雨。
那么陈长生就应该行险,向死里求生,如此,才能借到那些大人物的势,或者再借教宗大人几场雨。
所谓借势,便是顺势。
落落有些不安说道:“但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陈长生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落落神情有些低落,说道:“抱歉,今天没能帮到先生什么忙。”
她在教宗大人前恳请一夜,才能参加大朝试,名次对于她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她要做的事情,就是给陈长生保驾护航,比如她前一轮战胜了钟会,这时候陈长生才能坐在石阶上休息,而不需要以重伤的身体,面对槐院的绝学。
只是在她看来,这根本算不得什么。
她的目标是天海胜雪和苟寒食。
天海胜雪因为她退赛了,可还剩下一个苟寒食。
……
……
洗尘楼里很安静。
洗尘楼外却很热闹,因为没有人关心楼内那场对战的胜负,所有人都知道,落落殿下会做什么。考生们三两成群,讨论着先前的对战,说着可能的排名,猜测着陈长生的实力究竟有多强,能在苟寒食手中撑过几招。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洗尘楼依然安静,那扇门始终没有打开,考生们等的有些无聊起来,有些人甚至开始犯困。
关飞白望向洗尘楼紧闭的大门,生气说道:“哪有这样的道理?”
梁半湖望向林畔,摇头叹道:“连唐棠这样的人都觉得丢脸,殿下她……怎么好意思?”
苟寒食沉默不语,想着国教学院为了让陈长生拿首榜首名,无所不用其极,最后那战,只怕不会太简单。
林畔,轩辕破蹲在地上,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先前与他一道蹲着的落落,这时候已经换成了唐三十六,无数道视线落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备感压力,不好意思抬头,连话都不好意思说,只能哼哼唧唧地唱着歌。
……
……
“这算什么?”
洗尘楼内,二楼窗畔,圣堂大主教看着台阶上那对少年男女,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陈长生和落落在聊天,师徒二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画面其实很好看,很青涩动人。
问题在于,这里是洗尘楼,是大朝试对战的庄严会场,不是国教学院的池塘边,也不是百草园的瓜架下。
薛醒川微微皱眉,说道:“这……不合适吧?”
陈留王很想笑,但为了场间这些人的心情着想,忍着没有笑出来。
莫雨面无表情,静静看着陈长生和落落殿下二人,眉间却隐有燥意。
所有人都知道落落殿下的意图是什么,她是想把这场对战变成陈长生的休息养伤的时间,自然时间越长越好。然而现在整个大陆都紧张地等待着大朝试的最终排名,难道她和陈长生想休息多长时间,这个世界便要等多长时间?
最麻烦的问题在于,大朝试里并没有这方面的规则约束。谁说对战双方就必须一上来便生死相向?谁说对手之间不能惺惺相惜聊两句?落落与陈长生有无数种理由或者说借口,来拖延时间,把对战变成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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