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天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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择天记-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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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瘦高老人竟是费典!

    费典是大周辈份最老、也是实力最强的数名神将之一,是参加过当年与魔族战争的宿将,功勋极著,名声极大,即便现在最风光的御天神将薛醒川,遇着他也要执礼甚恭。

    谁能想到,这样的大人物,居然会出现在清晨的国教学院外,暗中替天海胜雪押阵。

    更没有人能想到,这样的强者,居然会如此干脆地败在那名中年男子的手下。

    大周军民皆知,费典修行的是寒鹰诀,行功起来最是迅猛快捷,而那中年男子竟然比他更快更强。

    巷里那些不知道中年男子身份的人震撼无语,心想此人究竟是谁?

    陈长生等人自然不会这样想。

    “事隔这么多年,金玉律你还是只会凭力气和速度吃饭。”

    费典看着他的背影嘲笑说道。

    听着这话,巷子里那些人才知晓金玉律的身份,震撼无语。

    前夜青藤宴之后,很多人才知道,原来金玉律随落落殿下一直居住在京都,这位太宗陛下都十分赏识的妖族骁将,在数百年后,早已成为活着的传奇,既然是他,那么这场战斗的结局自然不算意外。

    费典再快,也不可能比他更快。

    金玉律的速度,在整个大陆能够排进前五。

    听着费典的话,金玉律依然没有转身,说道:“七百年前,你就是这句话,七百年后,你还是这句话……你最擅长的就是力气和速度,却样样都不如我,这有什么办法?”

    真正有前途的世家子弟,都会有强者照拂,确保他能平安成长,由年轻天才变成真正的强者,比如唐三十六从汶水来到京都,庄副院长负责照看他,所以他家里才没有派人,只是他家里肯定想不到,他会离开天道院。

    三百年来,费典一直与天海家交好,负责驻守北疆拥雪关,天海家把天海胜雪派到拥雪关磨练,费典便担当起照顾者的角色,在拥雪关时如此,回到京都后依然如此。

    天海胜雪今晨来国教学院立威,费典没有说什么,却暗中跟着来了,因为他知道这件事情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果不其然,国教学院里那三名学生很不寻常,最后竟出现了金玉律!

    “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应该在离宫附院。”

    费典接过天海胜雪递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掉唇角的鲜血。

    金玉律此时已经走到国教学院门口,接过陈长生替过来的手帕,轻轻擦拭掉脸上的雨水,转过身来,望着那边说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在离宫附院?”

    “落落殿下暂居离宫附院,这是教宗大人的意思,也是娘娘的意思。”

    费典隔着数十丈的雨帘,看着眯着眼睛说道。

    金玉律笑了笑,问道:“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费典微微皱眉,说道:“你应该很清楚,白帝陛下把殿下交给娘娘管,娘娘说的话便等于是白帝陛下的话,所以就连落落殿下都必须听话,你身为臣子,难道想要抗拒白帝陛下的旨意?”

    “白帝的旨意……几百年前我就已经不听了,我记得当时你也在现场,难道忘了?”

    金玉律笑容骤敛,面无表情说道:“从陛下颁出乱命的那天开始,我就不再是陛下的臣子,陛下说的话,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效力,殿下要听圣后娘娘的话,因为娘娘是长辈,因为白帝有命,我不用听圣后娘娘的话,因为我不是周人,娘娘也不是我的长辈,而且白帝他现在没法命令我。”

    “我是殿下的长史,我只听殿下的话。”

    “殿下要我来国教学院看看,我就来看看。”

    “有什么问题?”

    费典看着他,情绪有些复杂。他知道金玉律所说的白帝乱命,指的是离山弟子失期当斩一事,当时那件事情在军中闹的极凶,分成两派,险些动摇了人类与妖族之间的联盟。

    他叹了口气,说道:“几百年时间都过去了,你的性子还是这么硬,气势还是这么强。”

    金玉律面无表情说道:“当年我负责军法,杀了无数人,白帝的话我不听,太宗皇帝陛下也拿我没办法,为什么?因为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气势凭什么不强?”

    百花巷里一片安静,只有雨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无论国教学院院门前的十余人,还是隐藏在百花巷深处的更多人,都无人说话。

第93章 院门与人心

    金玉律穿的像是个富家翁,袖着双手像是老农,看不出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直到他说出这样一番话。

    听到这番话的人们感受不同,陈长生的感受最为强烈,尤其是最后那句我没有错,那我凭什么不硬,胆子凭什么不大?

    初入京都,在东御神将府,在宗祀所外,他也说过类似的话。

    因为外界的反应,其实他一直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太与众不同,或者说,自己坚持的那些,会不会在别人看来太执拗、太酸苦,是很奇怪的事情,直到他听到金玉律的话,才知道,原来这个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这让他有些高兴。

    ……

    ……

    “难道前辈能一直守在国教学院?”

    天海胜雪从费典身后走出来,盯着金玉律的眼神很是寒冷。

    金玉律平静说道:“为什么不可以?”

    天海胜雪说道:“前辈身为红河长史,难道不需要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不需要理会殿下的安全?”

    金玉律微微眯眼,说道:“你们周人说离宫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才让殿下搬离百草园,住进去……既然如此,殿下的安全自然有你们周人负责,我还需要担心什么?”

    天海家要对国教学院下手,首先便是用这个借口把落落请离国教学院。

    现在金玉律却用这个理由,不用在离宫,而可以长时间留在国教学院。

    天海胜雪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

    便在这时,雨中的百花巷多了数辆马车。

    天海胜雪带着下属来国教学院,选择清晨时分,是因为他很清楚,京都里有些人会保国教学院,他想趁着这场晨雨,在那些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直接以雷霆之势把国教学院碾平。

    他没有想到国教学院里那三名少年的反抗如此强硬,没有想到金玉律的出现,随着时间流逝,那些在百花巷里暗中窥视的人们把情况回报给各自主家,那些人自然赶了过来。

    数辆马车冒雨而至,明显很是急迫。

    陈留王从最前方那辆马车里下来时,甚至衣服前襟的钮扣都系错了一颗,可以想见他来的何其匆忙。

    一名精瘦的中年男子撑着伞,护着他走到国教学院门口。

    陈留王看了看场间的情况,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看着天海胜雪皱眉说道:“回去。”

    按辈份论,陈留王与天海胜雪是一代人,天海胜雪的年龄比他还要更大些,但他毕竟是陈氏皇族的身份,最重要的是,圣后娘娘待他要比天海家的这些侄孙更亲近,所以他对天海胜雪说话的语气并不客气。

    天海胜雪神情冷漠看了他一眼,说不出的嘲讽,却没有出言反对。

    对于这位能够长期居住在皇宫的陈氏皇族成员,天海家的年轻人们既是羡慕又是嫉恨,前些年不是没有人试着对他下手,但随着圣后娘娘雷霆大怒,再没有人敢对他稍有不敬,至少表面上。

    从第二辆马车里下来的是辛教士。

    昨日整个京都都知道,教宗大人把落落殿下召到离宫附院去学习,国教学院已然风雨飘摇,他也心神摇晃,无法自安,惴惴想着,当初看着那封荐书,自己对陈长生和国教学院照拂有加,难道错了?所以今天清晨,在得知国教学院发生的事情后,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而是去了主教大人的寓所,因为他担心自己再次领会错了教宗大人的意思。

    主教大人笑而不语,这让他感到极为恐惧,难道主教大人的想法与教宗大人不同?难道主教大人真的准备替当年那件事情翻案?真准备站到教宗大人的对立面?国教真的会分裂?

    辛教士很恐惧,但他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后退,因为整个京都,整座离宫都知道,国教学院之所以获得新生的机会、被邀请参加青藤宴,都是由他一手操办,谁会相信他只是个执行者?

    他现在只能站在国教学院一方,所以他必须站在国教学院一方。

    这种被迫站队的恐慌感,往往会让站队者变得极为勇敢,因为他已然孤注一掷,所以辛教士表现的要比陈留王更加强硬,竟是毫不顾忌天海胜雪的颜面,厉声地训斥起来!

    天海胜雪的脸越来越苍白,越来越愤怒。

    但陈留王和教枢处的人都到了,他失去了踏平国教学院的机会。

    金玉律站在国教学院门前。

    最关键的是,那三名国教学院学生的表现有些出人意料。

    他看着陈长生三人,微微挑眉,然后接过亲兵递过来的缰绳,喝道:“走!”

    “走?”

    相同的字,不同的音调,代表着截然不同的两个意思。

    唐三十六提着剑,看着他问道:“你想就这么走?”

    今晨的这场战斗,国教学院的学生重伤了四名天海胜雪的亲卫,金玉律更是横扫千军,让费典受伤,便是天海胜雪自己也受不了轻的惊吓,国教学院方面却毫无损伤,怎么看都是他们占了便宜。

    可唐三十六却依然不肯罢休陈留王微微皱眉,望向这名汶水唐家的公子哥,想着前夜在未央宫里这少年的表现就极粗鲁无礼,有些不喜此子行事孟浪,不顾大局。

    “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秋雨渐歇,陈长生向前走了两步,指着身后如废墟般的院门,说道。

    天海胜雪为什么要来砸国教学院的门,甚至想着直接把国教学院给灭了?因为他要替自己的堂弟天海牙儿报仇,虽然他与天海牙儿平时不怎么亲近,但毕竟那是天海家的人,结果被国教学院变成了废人。

    但那是青藤宴上的对战,公平决斗,输了便是输了,如何有理由来报复?更何况就算是报复,他也应该找落落才对,拿国教学院来撒气,这理由实在搬不上台面。

    还有一个隐藏最深的意图,那便是替圣后娘娘解决一些烦心事,这个理由更不能宣诸于众。

    至于最后那个理由,也不能提。

    陈长生知道对方说不出理由,所以向对方要解释。

    天海胜雪的神情有些难看。

    费典叹了口气,看着越来越小的雨,指着巷子里的积水,说道:“天雨路滑,车毁人亡,这解释如何?”

    撞破国教学院的马车,有最好的车厢,有最好的战马,不要说下了一场秋雨的京都街巷,就算是大雪纷飞,万里结冰的拥雪关前,也不可能因为滑倒,而造成如此惨重的后果。

    这个解释自然很无赖,但正因为无赖,所以是服软。

    无论陈长生还是唐三十六,都说不出什么。

    “我还会再回来的。”

    天海胜雪翻身上马,望着陈长生说道。

    陈长生想了想,说道:“你如果要来报考国教学院,我是不会收的。”

    天海胜雪怒极反笑,不再说什么,自行离开

    费曲看着金玉律摇头说道:“你不是周独|夫,你改变不了什么。”

    金玉律袖着双手,不理他,不接话。

    晨雨终歇,百花巷四周的人们渐渐散走。

    从清晨时分到此时,国教学院门前发生的事情,落在了很多人的眼里。

    表面上看,这是天海胜雪与国教学院之间的一次冲突,事实上,谁都知道,这是大周新势力与旧皇族之间、国教教宗大人与老人一派之间的斗争,只是国教学院所属的势力,明显要弱小太多。

    对手只派出了刚刚自拥雪关归来的天海胜雪,这边陈留王和教枢处便必须到场,才能护住国教学院你可以说这表明了陈留王和教枢处对国教学院的重视,但真实情况却是,国教学院一方,根本没有别的可以拿出手的人。

    陈留王与国教学院三名学生见礼。

    陈长生回礼,却没有道谢,说道:“在宫里,郡王您曾经说过,这是你们大人物之间的事情,像我这样的小人物,是被你们拖累的,所以我不会向您道谢。”

    “谢,确实不用。”陈留王看着他微笑说道:“只是……青藤宴后,整个大陆都知道你是徐有容的未婚夫,你不再是个普通少年,你不再是被我们拖累的,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有任何歉意。”

    陈长生默然,这才想起婚约曝光对自己的影响。

    很多人不想让自己和徐有容成亲,天海家当然也不想。

    今天清晨发生的事情,或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吧。

    “有事情,就通知我。”

    陈留王说完这句话,没有刻意留下示好,很淡然地离开。

    那名精瘦的男子看了陈长生一眼,撑着雨伞跟了上去。

    辛教士过来说了几句话,与唐三十六一道痛骂了番天海家的狂妄,然后离去。

    直到此时,轩辕破才终于放下了怀里的门板。

    沉重的院门门板被他抱了这么长时间,纵使妖族身体特异,他也觉得好生辛苦。

    “我呆会去把这匹马葬了,什么时候修门?”他问道。

    陈长生看着废墟般的院门,摇头说道:“不修。”

    唐三十六说道:“如果要天海家修门,先前就应该逼他们低头。”

    “万一他们真的低头修了怎么办?”

    陈长生说道:“院门就这样破着挺好。”

    轩辕破挠挠头,看着满地石砾木块,心想这哪里好了?

    “有进步。”

    金玉律微笑说道:“知道怎么谋求最大的利益。”

    国教学院的院门就这样残破着,每过一天,京都里的人们便越发会觉得天海家嚣张混帐。

    陈长生沉默了会儿,说道:“前辈,我不喜欢这种进步。”

    “我也不喜欢。”

    金玉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但有什么办法呢?世界上的混帐太多,除非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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