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家伙朝我张开双臂,而我也张开双臂,明明已经感受到他父子俩的气息,明明就要碰触到他嫩白的小手,但他们突然就这般离去了,越离越远,再也看不见。
“龙七别走,把孩子给我,别走——“我猛地惊醒。
“大小姐,你怎么了?”醒来又是深夜了,帐内多了一个慈祥和善的婶子。
“怎么了?”听到响声,冷凌风走了进来。
“大小姐估计是发噩梦了~”中年女子对冷凌风说勺
“漫云,这里已经是狼云军的营帐,我们会没事的,别怕口”冷凌风的声音低沉醇厚,带着暖意与无穷的力量,如他这个人一般,让人的心安定下来。
“这位张慈婶子,因为军中都是男人,不方便照顾你,所以我把她带过来了,这些天都是她帮你换衣服擦洗”
“谢谢张婶了。”我低头一看,衣服干爽舒适,我朝她笑笑,发现力气恢复了些,只是动一动胸口还是痛得厉害,像有无数把刀子害着,又想被烈火烧着口
“大小姐,你这么客气会让我折寿的。”张婶说完出去了,就在这时莫大夫送了一碗黑稠稠的药汁进来,看见我醒来,莫大夫说我气色很好,恢复得很快,喝了这碗药,说不定明天就可以上山下海了。
我听到不禁笑了,我都不小了,莫大夫怎么还当我是孩子这般哄着?就算这碗药是灵丹妙药,也不可能有那么快的疗伤。
说话间冷凌风接过那碗药走到我的跟前。
“你喂我?“我笑着问。
“嗯,你昏迷这大半个月,大部分时候都是我灌你喝,不过你还不错,灌三碗,只浪费两碗,有一碗能喝进去的,欢儿怕苦,估计是灌十碗,也没有半碗喝进去的。”冷凌风笑着说,但那笑容还没有完全绽放,眼神就黯淡下去。
“我来吧,我现在估计能自己喝了。”我挣扎坐起来,但那疼痛估计让我的笑脸都变得扭曲了,结果还是冷凌风喂我喝完了这碗药,他说就当是师弟照顾师姐,我何止是他师姐?本来想戏谑他几句,但怕他想起楚合欢,就只好作罢。
“现在情况怎样?”这些天我只要一醒来,都问他战场上的情况,但冷凌风都说情况很好,叫我不要劳心伤神,不过这次冷凌风说我那天劫持了泰厉,扭转了当日整场战争的局势。
“泰厉估计伤得不轻,主帅重伤,那边也停战了,如今你也整个人清醒过来,估计下一轮进攻很快就到了,你怎么落在泰厉的手里?凉州那边情况怎样?”
“凉州城目前还留着狼云军的的四千精锐,这四千人如果利用得好,所发挥的作用一定不小,只是吞厉封锁了所有消息,我们不知道你这边的情况如何?所以四千精锐发挥不出任何作用,如果龙七肯相助,来一个里应外合,在关键时刻,说不定是决胜的关键,所以我才兵行险着。”
“我与牧歌从凉州一齐游到海岛,我先上岸,一方面想通过我引开奏厉,好让牧歌顺利进入海岛,另一方面我知道泰厉如果捉到我,一定会千方百计让我劝降,将我顺利送到战场,只可惜他并不相信我,防得厉害。”
“当日在战场上劝降的话不是我说的。”
“我知道,声音很像,但我能听出细微的区别,前些日子谣言四起,但我始终坚信,这只不过是谣言,多年前西凌那次进攻,你没有弃我们冷家军不顾,这次也会如此勺那年没有答应做奏厉的皇后,这次又怎会选择在洛虎、孙周阵亡,凉州被攻陷这个节骨眼嫁他为后。”
“你与他赏月,观花,看日落,甚至大军前亲昵如夫妻的行为,反而都更让我坚信,你没有背弃冷家军,以你的性格,牺牲了那么多狼云军,折损两员大将,甚至可以说兄弟,你怎会有心情是赏月,观花,看日落?”
“黍厉这样做只不过想乱我军心,趁机离间两军,同时想让龙七死心,断了我们所有后路,他这招不可谓不高明,只是他低估了你对凉州的感情,低估了你对冷家军的情意,甚至低估了龙七对你的信任。”
低估了龙七对我的信任?这话什么意思?
“龙七比狐狸还狡猾精明,当年他也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被秦厉当年那幅假画耍得团团转,他在这里跌了一胶,让你们蹉跎了这么多年,这一跤跌得那么重,他怎会跌第二次?”
我怎么感觉冷凌风像什么都知道一样,就连当年那画的事也知道得那么清楚,我似乎从来没跟他说过这事口
“我与那人的事情,你知道多少?”我微微挑起眼睛看着冷凌风。
“知道得其实不多,知道得不多。”冷凌风笑着说,但那笑容怎么那么暖昧,这死人一定知道了什么。
“我用师姐的身份,楚合欢姑姑的辈分命令你老实交代。”我沉下脸说。
“其实知道得不多。”冷凌风依然坚持,但以我对他的了解,他这样的笑容,岂是知道得不多?
“废话少说,说广一”
“其实知道得不多,就是知道当年他为什么休妻的始末,还有你们跌落山崖,在山谷的事也知那么一点点口”山谷的事?我的脸腾一下烧了起来,龙七如果连这事也敢跟冷凌风说,那他可以去死了。
“其实他这手段真不够光明,我是真的被下了药,他竟然拿火果说成催情药,手段虽然卓劣了一点,但也挺有效,漫云,你一”冷凌风还没说完,笑了起来,这死人竟然真的连这也说了,他不会连当日的细节也说出来吧,我的脸刷一下,红得可以滴出血来,我真想挖一个坑将自己埋了。
“滚——冷凌风你有多远滚多远——”我拿那药碗朝冷凌风砸去,非但没砸中他,反倒弄得自己胸口发痛,我故意扭开头,其实是窘迫得不知道怎么好口
“骗你的是龙七,砸我干什么?”冷凌风笑着将碗放回原位勺
他来楚府向你爹要了几次人,但却被你爹轰了出来,他刚开始来我这里探口风,发现我真的不知道你的行踪,就在这里借酒消愁,喝多了就什么都说了口
“他这人不能喝酒,不喝醉还好,喝醉了专挑不该说的话说,如果不是当年喝醉说了一句龙初十,许你早已经嫁他为妻。”冷凌风又忍不住大笑,这死人连这也跟冷凌风说,我气得拳头紧握,心中将他骂了几十遍。
“只是目前形势不容乐观,龙七虽然有心相助,但暂时有心无力,古夏皇族似乎有人在背后撑腰,试图夺权,而国内谣言四起,说他企图为一个女人,出兵攻打西凌,将古夏置于战争的旋涡,将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龙七是商州城主,在商州能呼风唤雨,他借商州归降这个契机,控制朝政,但古夏其它势力如老村盘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清除,如果在这事上,他失尽民心,军心,日后会麻烦不断,秦厉就是算准这点,捏住他死穴,再加上散布谣言,已经纳你为后,龙七就更加没有理由出兵。”泰厉真是机关算尽了。
“前些日子泰厉埋伏在这里的人兴风作浪,挑拨两军关系,杀死十几个狼云军的士兵,诬陷是我们冷家军所为,如果不是及时控制,倒真的打了起来。”
“而经过这次,我也顺藤摸瓜,将秦厉埋伏在这里探子揪了出来,陆彦和离渊也坚信你不会在这个节骨眼成为秦厉的皇后,所以也极力安抚军心,狼云军是你一手带出来的部队,与我们冷家军同仇敌忾多年,生死相依,在我们的安抚之下,也稳定下来。”
“只是大战当日,你与泰厉兵肩站在一块,痛陈利弊,极力劝降,那把声音几乎与你的声音无二致,不要说狼云军,就是离渊与陆彦也一时无所适从,茫然不知道如何应对,虽然我已经第一时间说话的人不是你,但军心已经动摇,他们还没有来得及分析思考,西凌就发动了进攻,如果不是你及时控制了泰厉,这一仗我们会败。”
“只是你这样太冒险了,稍有不慎,真的被西凌大军乱刀砍死。”何止是砍死?一不小心,真的会跺成肉普,只是那些都过去了,我只担心我们凉州如今的处境口
“我们的粮饷还足够吗?我们现在的兵力能否与西凌抗衡?”我担忧地问。
“土国土地贫瘠,物资缺乏,常年干旱,本国的百姓本来就不富足,如今我们凉州供应别切断,土国目前根本养活不了我们这么多人,幸好圣女国目前还在我们的掌控制之下,粮饷供应暂时不成问题。”
“但圣女国毕竟不是凉州,我怕会发生什么变数,刚到土国,我就开始命人带领凉州百姓开渠引水,打井灌溉,留多条后路,虽然未必能供应充分,但也不至于圣女国那边的供应一断,这边立刻陷入困境。”
但很快事实证明,冷凌风这一点考虑是多么的重要。
“凉州这次惨败,你我都不在凉州,可想过什么原因,是不是他?”听到我的话,冷凌风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眸子变得黯然无色,眉宇带着沉痛,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我的心狠狠剜了一下,这种痛与伤痛不一样,但却更雒心。
“为什么?“我闭上眼睛。
“当日,你爹估计凉州城守不住,为保住主力,准备与我回合,决定转移到土国,但凉州百姓誓死追随,而将士也舍不得将自己的兄弟姐妹,父老乡亲扔在凉州,于是决定带着所有百姓一起转移。”
“但带着一大批老弱妇孺,行军速度肯定很缓慢,为了保证留足时间让所有人安全撤退,你爹与一部分将士死守凉州城,楚寒刿留在城中,你我不在,我爹负责指挥整个凉州大军,还有百姓的撤退。”
“云清对我爹说,有百姓拖累,行军速度缓慢,指不定西凌大军会随时追上来,不如让他带一队护卫,先行送合欢与小虫子到土国与我会合,起码能保证我们冷家后继有人,大家都说这样最好。”
“当日西凌大军出其不意地攻破云海,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短短一天,我爹还没有发应得过来,西凌大军已经攻城,危急之际,我爹无从细想,将楚和欢与小虫子托付给云清。”
“我爹也是身经百战,见过风风雨雨的人了,心神定下来将这场战争想想,就觉得不大对劲了,赶紧派人去追,但已经不见踪迹了。”
“合欢和小虫子在秦刻手中。”
“我知道了,还好起码还活着口”冷凌风红了双眼,声音沙哑低沉,带着浓烈的痛意,我闭上了眼睛,为什么会是云清?为什么?
'VIP'088:绝境
提起云清,我们有了长久的沉默,说不出是伤感、愤怒,还是痛心,又或者是百味阵杂,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心闷闷的,有点喘不过气来。
“这些年,局势多变,我无暇照看冷家的生意,小欢又要打理自己的生意,而我也不想她太累,所以冷家生意大部分交给了云清打理,我刚到了圣女国那会,收了几个掌拒的紧急书函,店铺都出现了问题,不是被洗劫一空,就是经营不善倒闭,要不就是云清假传我的话,结束了生意,卷走了所有银两与货物”
“这些年,我放手将生意交给云清,各掌柜知道我们的关系,对云请的话也言计听从,而这些年云清将他的人逐步渗透进去,所有事情都是在几天内发生,没有任何征兆,当我收到这些书函之时,云海已经被攻破,太迟了”。
“我相信云清,就如相信你一般,十岁认识他至今,不是亲人,但却胜似亲人,我真的不曾怀疑过他,我宁愿是龙七在背后插我一刀,我也不愿意是云清,漫云,你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不仅仅是愤怒,是恨,更多是痛。”冷凌风看着我,目光带着伤痛,我怎会不明白是什么感觉。
“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这么做?想了很久很久:训“冷凌风低声呢喃,似在问我,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不曾疑他,我何曾不是?”云清是我血族之人,我记得哥哥曾说,他的父母都是血族中人,曾为我们族立功而死,所以我哥哥对这个遗孤照顾有加,亲自照顾他,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学做生意,他八岁那年,哥哥还亲自带他回来,请求天狂老人收他为徒,与我一起学武,整个血族,那么多子弟,哥哥只待他这般。
莫非是被人用药物控制,迷失了心性?我只能这般想,心里才好受一些口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云清的事,我记得当年在山上你绣一个锦囊给他,他以为你对他有意,偷吻了你一次,结果被你打得不像人形,那晚他在床上哭了,不知道是被你打痛了,还是你将他刚萌芽的爱情幻想打没了,那会我觉得日后谁喜欢上你谁遭殃,想不到云清做了第一个倒霉鬼,我挺同情他,觉得这家伙单纯得像一张白纸口”
“那时候还那么小,哪有什么爱情?”我笑着说,只是扬起的唇瓣带着微微苦涩,当年的那个孩子今何在?
“记得你送他锦囊那天,他一直自言自语地说:我还没练成铜皮铁骨,她就看上我了,我该怎么办呢?其实你武功比他高那么多,他料到日后没好日子过,为了免遭你毒手,这家伙连否练武,还一边练一边念念有词,铜皮铁骨,铜皮铁骨,这事你还记得吧,我记得我跟你笑到肚子痛。”
冷凌风的话勾起我时往串的回忆,那曾经是我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会哥哥还活着,血族的重担还没落在我身上,我活得无忧无虑,所以每次梦回狂凤山,我都是笑的口
“师倭说我们的悟性一样高,当年我不服气你只是拜师早那么一会,就成为了大师姐,尤其年少时,心高气傲,要我已经十岁的男儿,叫你一个五岁的女娃为师姐,我说不出别扭,于是强烈要求师博以武功强弱排辈分高低”口
“为了这个辈分之争,你我咬牙苦练三年,但这小子学武最懒,我们练武的时候,他钓鱼,我们比武的时候,他直接弃权,他说做小师弟有什么不好?打架的时候,叫师姐、师兄上,他做小的,可以理直气壮躲在后面看着,心安理得让人护着,记得你大骂他没骨气,没鬼用。”
“我还记得我晚上喜欢吹萧,你喜欢弹琴,云清就摇头晃脑那里吟诗,那诗都是他作的。“我怎会不记得,他那些诗都酸得不行,连师傅都说听得头皮麻了,全身起了鸡皮疙瘩,问他哪里来的,赶紧回去,免得留在这里害人。
“我还记得我们在河里练武,他为那些鱼儿谴责我们,说我们再这样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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